當育梧聽到雁嵐出車禍的那一剎那,只覺得世界在他眼前一下子混亂不清,他更無法形容自己在聽到這個惡耗后那一股失落所有的感受。
他仿佛被掏空了一切,只剩下深沉的恐懼緊緊包圍住他。
消息傳來時,育梧與夙麒跟幾個高級主管正在開會。秘書慌慌張張打開門,截斷他們的開會。夙麒目光冷例,微慍的盯視著她,誰都知道在開會中是不準打擾的,這是最基本的常識。
秘書怯怯的聲音,“董經(jīng)理,醫(yī)院打來的電話。”
那兩道眉聚攏在一起,拋給夙麒滿臉狐疑。
“接過來。”育梧抓起電話,“董育梧。是的,我認識。”這時高張的恐慌更是緊抓著他不放,當對方說出下一句話時,他砰然往椅背一靠,仿佛可以藉此動作來打散他的震驚。
他呆愣的注視著話筒好半晌,仿佛它突然多出了兩只角,好一會兒才囁嚅的道聲謝謝,掛斷電話。
夙麒察覺到育梧神色有異,關切的詢問,“怎么回事?”
育梧這才回過神,猛地自椅上站起,語調里有一絲幾難察覺的顫抖與壓抑!把銔拱l(fā)生車禍了!”
兩人二話不說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沖向門口。夙麒只回頭對著一臉茫然、呆坐在會議桌前的各部門主管,說了句,“散會。”
“醫(yī)院怎么說?”夙麒趕上育梧,立即詢問。
不過最令夙麒想不透的是,為何醫(yī)院通知的人是育梧,而不是他這一個唯一的親人,或許育梧沒有發(fā)覺,但他卻注意到了。
“十分危急。”育梧簡短的說,但隱含在其中的恐懼是不容忽略的,他的腳步一刻也不愿耽擱地急趨向前。,若非雁嵐現(xiàn)在傷勢嚴重,夙麒發(fā)誓他一定會好好嘲笑育梧一番。
“在哪家醫(yī)院?”夙麒神色凝重的再次問道。
“她是在林口交流道發(fā)生車禍,被送往就近的醫(yī)院!
兩人來到停車場,夙麒阻止了育梧,“我來開!
育梧一語不發(fā)的交出鑰匙。
夙麒明了育梧此刻的情緒,根本無法開車。并非他不為雁嵐擔心,他也心急如熱鍋上螞蟻,但看看育梧那好不到哪去的焦急——蒼白空洞的眼神,他覺得自己比育梧冷靜多了。
他們根本就顧不了超速會被開罰單的后果,以最短的時間趕到醫(yī)院。
一名外科醫(yī)師立即向他們說明了雁嵐的情形,除了幾處被玻璃碎片割傷的外傷外,最糟的是因撞及到腹部這成內部器官損傷,必須即刻開刀,否則恐有生命之慮。而其損傷程度亦無法確定,一切只有等開刀后才能得知。
夙麒跟著一名護士去簽手術同意書。
育梧趕至雁嵐身邊,俯視那脆弱得幾乎不堪一擊的臉孔。他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如蠟的女子,真的是幾個小時前那個對他吼叫的雁嵐!
他整顆心全因見到這樣虛弱、孤立無援的雁嵐被撕得支離不全,一陣銳利的揪心之痛,怔怔的刺入它的胸膛。
毫不容情的!
“嗨,小野貓。”
雁嵐努力想睜開她的眼睛,看清楚來者,最后又頹然的垂下眼臉,這樣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氣力。
她耳語著,“育梧?”
育梧毫不猶豫的緊握住她纖細的柔美。
似乎感受到自指尖傳來的堅決熱力,雁嵐存在眉宇問的痛苦,稍有淡去。
“小野貓,你不會這么輕易就被打倒了是不是?你不是一向最輸不起的嗎?”他粗嘎的在她耳畔提醒著。
一會兒,護士幫雁嵐做完手術前的準備后,即將她推往三樓手術室。
兩個縱橫商場的大男人,此刻卻束手無策的佇立在手術室門外。
育梧突然痛恨起他當初為何要戒煙。否則他就可以做些事,讓自己不必這么全然沉溺在一份黑壓壓的恐懼中。
片刻后,珞儂也趕來,心急如焚,“雁嵐要不要緊?”她搜索著兩個神色凝重的男人,企圖找出一點答案。
夙麒向她說明醫(yī)師的解釋。
“噢——”她心疼的呻吟一聲,靠在夙麒的懷中。
育梧拚命嘗試讓自己的腦中一片空白,不敢去剖析自己內心那股復雜的激流,那會很殘忍,也很不理智!
育梧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那道隔開他與雁嵐的門。燒灼的淚竟然刺痛著他的眼,他完全不自覺,只是失神地盯著那扇門,表情是一逕的茫然,仿佛這樣做就可以阻擋住那痛徹心扉的感受入侵。
偌長的時間似個殺手般扼殺了所有人的耐心與壓抑。夙麒不停地來回踱步,最后還是珞儂制止了他。
“夙麒,坐下吧!雁嵐會沒事的!
會的,一定會沒事,珞儂也不得不這樣安慰自己,夙麒依言坐下。
珞儂瞧見育梧的悵然所失,不免鼻酸?磥磉@回他恐怕真的陷下去,而且很深。
“育梧,你也坐下來歇會兒吧!”
育梧空洞的眼神瞥向她,珞儂以為他沒聽見,欲重復,他卻走向他們坐了下來。粗嘎的嗓音仿佛積壓著好多好多悲愴,“是的,她會沒事的,這個小麻煩精不會這么輕易的繞過我們,是不是?她還有帳要跟我算呢!”
他強扯一絲苦澀無比的笑容,隱含在其中的是錯不了的痛楚,珞儂看了心中只是更加酸楚。
雁威,你一定會安然無事的,否則我怕的反倒不是你大哥,而是育梧,他一定承受不住這樣的推心刺痛。珞儂在心底祈禱著。
那扇門終于打開,雁嵐被推了出來,他們圍上前。
護士問道:“你們是她的家屬?”
“是的!
“好,我們現(xiàn)在要把她轉到病房去!
一行人跟隨在后面。
雁嵐眼皮勉強的想撐開,隨即又吃力的合上。
這時的育梧望向臉色灰白的雁嵐,才恍然明白一件事,一件可怕萬分,而且足夠教他錯愕不已的事實。
到現(xiàn)在,他才清清楚楚的明了到自己所有艱澀的苦楚,只為了——他害怕失去她!
他被震得道退了幾十。
夙麒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育梧搖頭示意,跟上他們。
當雁嵐被移至頭等病房,護士幫她打了止痛針,雁嵐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育梧等雁嵐睡去后,幾乎逃難似的離開了病房。
那一晚,育梧喝得酩酊大醉,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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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近兩個禮拜的調息,雁嵐?jié)u漸有起色。每個關心深愛她的人,總會定時來陪她。珞儂、夙麒、巧心、亞翎更是天天往醫(yī)院跑。
她應該很高興,她擁有這些人的關心,她應該很知足,她不該還這么貪得無厭的渴望奢求更多。
這么悵然若失?只不過是他沒有來看她而已?就教她的心劫過一道道失落、一道道抑郁。他又不是她嚴雁嵐什么人,她沒必要感到受傷害。他不來更好,免得她一見到他,又是一肚子怒火,氣壞了身子。
她一次又一次的這么告訴自己。
她的身子是沒被氣壞,但她的心里始終有隱隱的疼痛在作怪,恨不得將那個始作俑者大卸八塊好泄恨!
亞翎推開門,望見坐在床上陷入沉思中的雁嵐,不禁眉頭聚攏,她輕聲閣上門,來到床邊,用手在雁嵐眼前一陣揮動。
雁嵐這才猛然回過神,“亞翎,你來了啊!”
亞翎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盯著她,“干什么,一個人這么郁郁寡歡的?在想他為什么不來看你?我說的沒錯吧!”
雁嵐的眼睛迅速垂下,似乎想掩飾什么,以滿不在乎的口吻斥責著,“亞翎,你在胡說些什么?”
她的手指在被單上不安的絞動著。
“還說呢?你看你一副好像被捉到作賊的心虛模樣,從實招來吧!”
亞翎拉把椅子在床旁坐下,一副準備長談的模樣。
雁嵐毫不客氣狠狠的睨視她一眼,“都說沒什么了!”她氣急敗壞的低喊道。
“還想隱瞞?”亞翎偏不打算就此停住,她今天非找出這些日子來捆住雁嵐的心結不可,“你或許瞞得了別人,但別想對我有所隱藏。我是亞翎,記得嗎?承認吧,否則你在昏迷時為何喊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你大哥?還有你一醒來眼光所尋找的就是他的身影,還否認的了嗎?”亞翎干脆直視她。
雁嵐身子明顯地一僵,動作一下子全凝結在半空中。
她好半晌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那……那全是因為……”
因為的理由,她都找不出可以說服自己的,更遑論是這么了解她的亞翎。
其實亞翎說的沒錯,她的確在逃避問題、逃避真相。她還不想這么早就被迫面對自己的內心,面對一個殘酷無比的真相。似乎認定不去面對,軌不會受到傷害。
她更希望永遠都不會有面對的一天,她也明了這不啻是自欺欺人。
“董育梧”這三個字是一項禁忌。
他太危險了!
他輕而易舉的就牽扯出每一根吸引她注意的神經(jīng)。
他有將她氣得怒不可逼的本領,更有讓她抑郁像個失戀的傻丫頭的本領。該死的他!
亞翎偏側腦袋等待著,頗有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打量著她。
雁嵐俏好氣又感好笑的抗議著,賴皮的,“喂,亞翎,我可是病人呃!你怎么可以這樣詰問病人!
“喔,好吧,算我怕了,暫時繞過你,不過啊——”她眼底閃著促狹,“你這可叫不打自招!哇!”她低喊一聲閃避雁嵐接踵揮來的拳頭。
這一來可不得了,好動的雁嵐又忘了腹部的傷口,因突然的動作而牽扯,秀麗的雙眉因疼痛而糾成一團。
亞翎這下可慌了,迭聲道歉。
雁嵐強擠出苦笑,“怎樣?可嚇到你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亞翎立即舉起雙手,一臉正經(jīng),全無了方才的嬉戲,“絕對不敢!”
兩人被對方的表情逗得相視而笑,亞翎這才恍然她受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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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的董育梧,沒有人會將他跟往昔那個意氣風發(fā)、灑脫自如,全身寫滿漫不經(jīng)心的董育梧聯(lián)想在一塊,更沒有人會用“好”來形容目前的他。
或許以“一團糟”來當形容詞才恰當。
他的脾氣糟透了!就像座即將爆發(fā)的火山般,一觸即發(fā)。他的生活秩序更是為之大亂,他白天無法理智的思考,晚上失眠……他不曉得他以工作來逃避什么,只知道這樣就不會想起那小丫頭,不想到那小丫頭,他的心就不會有如刀割般的疼痛。
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逼得他情緒失控,也快將他逼瘋。
但真正可怕的是,把他嚇著了!
他所能選擇的僅僅是不去面對,寧愿像個懦夫般選擇逃避--他害怕那幾乎呼之欲出的答案。
恐懼含括不了他所有的感受。
育梧決定振作自己,他又開始他的社交生活,而且比起以前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荒唐。
每一晚,環(huán)伺在側的全是些社交名媛及名門淑女。個個艷冠絕倫、溫馴可人,尤其更是懂得迎合男人的喜愛。不論身材、容貌、家世,樣樣比起雁嵐綽綽有余。
可是為什么他還會有股嚴重的失落感?總覺得缺乏了股——一股能讓他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及想開懷大笑的感覺。跟她們在一起大乏味、太平淡無奇!
他渴望的是雁嵐不時帶給他的驚奇、爭吵,甚至憤怒!
該死的雁嵐!又讓他想起——心痛。
他憤怒地將酒杯往墻上一甩,玻璃四散的破裂聲尖銳的劃破滿室的沉寂。
育梧頹然地倒在沙發(fā)上。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讓他如著魔般的整個腦袋里除了雁嵐以外,什么也容不下。
雁風的笑、怒、嬌、嗔、她被激怒時眼底閃爍的動人光芒、她的伶牙俐齒、她的理直氣壯……雁嵐的……雁嵐,滿腦子只甫雁嵐能立足。
他老羞成怒地猝然抓起酒瓶,讓酒精狠狠的滑下他的喉嚨,麻痹他的思緒,更想藉此麻痹他躁動的心。
以往那個自視甚高,信誓旦旦沒有個女人可以令他牽腸掛肚的董育梧到哪去了?
他一向不是最狂放不羈、桀驚不馴嗎?而玩世不恭更是他曾經(jīng)引以為豪的。
此刻,這些全被丟到哪去?
現(xiàn)在這些婆婆媽媽、瞥扭極的感覺又是怎么回事?
這些太陌生了,讓他感覺嚴重到不知所措!
不,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樣繼續(xù)折磨自己不啻是引火自焚。他不會這樣袖手任雜亂無章的思緒來主宰他,他會找出方法跳出這一切。
一定會的!
他不愿去想雁嵐那丫頭,她蒼白無血色的臉孔躺在雪白枕頭上的一幕,在午夜夢回時就像一場惡夢般不斷地糾葛著他。
他不曾至醫(yī)院去看她,天曉得那是壓下了多少的沖動與渴望。
他固然怕雁嵐一見到他不免又勃然大怒;另一方面他更害怕自己會做出什么無法克制的行為。
育梧醉眼迷蒙的將酒瓶反過來,甩了甩,瓶內滴酒不剩。他隨手將瓶子往地毯上一丟。
十分努力的想將身子撐直,結果一個跟跆,他又跌回沙發(fā)。他恍恍惚惚的干脆把身子往后一例,沒一會兒,眼皮便沉重得再也睜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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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與景韓的冷戰(zhàn)一直持續(xù)著,而且更趨冰點的情況。
她好想找人談談,只是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她自己連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都無。當年的那群朋友,不是因結婚后久未聯(lián)系而失去消息便是移民了,她想到了珞儂,景韓的妹妹,或許可以自她那里得知這成景韓態(tài)度上改變的原因。
她正想抓起電話,便聽到蕙姨的聲音。
“少奶奶,樓下有位女孩要找少爺!
悅琳走過去打開門,“女孩?”
“嗯,她說她是少爺?shù)膶W生。我跟她說少爺不在,她不相信、也不肯走!鞭ヒ痰牟粣偯黠@的表現(xiàn)在臉上,“真搞不懂現(xiàn)在的女學生,太不檢點了,竟然找上門!彼止局,眼神卻明顯的在回避悅琳。
悅琳立即聯(lián)想到那女孩跟信一定有關,仿佛被惡狠狠地揍了一拳,胃部糾成一團。
她以沙啞的聲音道,“我馬上下去!
蕙姨關注的看了她一眼,也未多說什么便離去。
悅琳在樓上拚命武裝自己。
不會有什么事發(fā)生的!一切全是她庸人自擾,她應該相信景韓。可是當她憶及這些日子來景韓冷淡的態(tài)度,及方才蕙姨不敢正視她的目光,她頓時亂了方寸。
悅琳深吸口氣,期許自己的外表有如她所想像中的鎮(zhèn)靜。她堅定的踏入客廳。
女孩垂低頭正襟危坐在沙發(fā)上,置于膝蓋上扭成一團的雙手顯示出她的緊張。
“你找景韓是不是?我是他的妻子,不知道……?”
那女孩一聽到她的聲音猛然抬頭,按著錯愕不信及失望閃過她眼底,細碎的嗓音吶吶道,“天啊!不可能——”
悅琳感到納悶,看得出那女孩見到她時顯得十分詫異,也看得出她正方持鎮(zhèn)靜。
女孩蓄著一頭俏麗的短發(fā),素凈、五官分明的臉蛋,是那種教人看過一次便很難忘懷的典型。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么漂亮,不過我不會就此退縮的!蹦桥⒁桓膭偛沤o人柔弱的感覺,挺直腰毫不畏懼地直視悅琳。
一陣恐慌溜過悅琳的心,直覺的紅燈在她腦海中亮出。
悅琳努力維持僵持在嘴邊的笑容,“你找景韓有事嗎?”
女孩把視線放在悅琳身上,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是斐副教授的學生,楊思屏。其實我來并不是找副教授,我要找的是你。”她直截了當?shù)恼f。
“找我?為什么?”悅琳聞言不覺眉頭輕蹙。
思屏遲疑了一下,將原本已夠僵直的腰,挺得更直,“我不想拐彎抹角,今天來的目的只是希望你能離開景韓,不要使他繼續(xù)痛苦下去。系內的每一個學生都心知肚明,致使他這些日子以來情緒極為低落、沮喪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婚姻,傳聞是你對不起他。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么美,不過這并不會使我原諒你毫不容情的傷害了他,所以我請求你能夠放了他。而你所不能夠給他的,我會毫不保留的替你彌補上。”
悅琳只覺腦中一陣嗡嗡作響。她無法理智的思考,也無法做出任何正常的反應,她所感受到的是整個世界于眨眼間在她眼前毫不留情的崩潰。
她的心被痛苦的利爪撕成碎片,一滴一滴地淌血,很輕易地便會干涸而立。
良久,她試圖找到自己的聲音,嗓音仍有絲因壓抑痛苦而產生的哽咽,“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有如此嚴重的誤解產生,夫妻之間難免會有些口角,景韓跟我也不例外!
如果是這樣就好!這樣她就不會在此刻飽受恐懼的威脅!悅琳在內心最深處凄冷地吶喊著,有股委屈無處投訴的憤怒。天知道,她強裝出這個笑容有多困難。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認為我該離開景韓,我不會這么做,而且景韓也不會同意的!
至少她還有這一些些的自信,他們夫妻只是目前有些解決不了的事存在罷了;離婚?還不至于那么嚴重。
楊思屏不禁輕笑幾聲,有幾絲嘲諷的意味!罢鏇]想到你竟然還能這么天真,仍然沉醉在一個早已碎裂的幻象中不肯醒來。我不想繼續(xù)如此隱瞞下去,我愛景韓,更曾寫了好幾封信給他,起先,我跟其他女同學一樣,都被他一笑置之。但是你的背叛讓他走向我,我很感謝你,如果你能同意與他離婚的話,我跟孩子會更感激你!
“孩子?!”悅琳只能無意識的重復著,因為思考會將她置于死地。
“是的,我知道你們沒同房已經(jīng)很久了,你們早已不愛對方,何不灑脫的就此結束一場苦難,另覓更合適的對象。”
悅琳如果瞥抬眼注視楊思屏,或許她便會輕易的察覺到對方在極力掩飾的神情中有著愧疚。
苦楚與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瀕臨歇斯底里的聲音輕喃著,“不可能,不可能!”她努力想穩(wěn)住自己晃動的身子,抓住桌沿的手指早已泛白!熬绊n知道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我還沒告訴他,因為我打算先和你商量。你也知道,他一定會怕傷害你而不敢開口,原諒我如此冒昧,但為了孩子,我不得不希望……”
“你不要再說了!
她不想去相信,但楊思屏眼中的坦誠又說服了她,畢竟沒有一個女孩子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
景韓真的對不起她?!
回想這幾個月來,他冷漠的態(tài)度及近似無情的言語,想教她不去相信都找不出個可以反駁的理由。天啊,莫非這就是景韓會對她如此冷淡、不理睬的原因。
因為他真的不再愛她,甚至已經(jīng)背叛了她!
她不相信自己還可以承受得住更殘酷的事實,她哽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彼憩F(xiàn)出的,是一種堅決的勇氣。
“蕙姨,送客!
楊思屏神色有絲愧意,咬咬下唇,只是點點頭向悅琳表達她的謝意,之后便跟隨蕙姨走出大門。
等蕙姨送走楊思屏,她再也關不住決堤的淚水,奔回臥室將身體往床上一拋,卸下所有偽裝,不顧一切的號啕大哭,哭出她的痛、她的心碎……
。ㄇ罚岔摚
未完全康復的病人。”
雁嵐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冷冷地,“對不起,我不需要同情,而我也沒你想像中的脆弱,這些工作我還承受得起,董總經(jīng)理!弊詈笠痪湓捖爜碚娴氖执潭。
“雁嵐——”他有些微慍,但也不曉得該拿她怎么樣。
“對不起,你打擾到我的工作,況且餓了我自己會想辦法。”她明顯的表示一切就到此為止,更明白表示她最不需要的是他的關心。她連續(xù)打錯了好幾個字,最后不得不生氣的回視育梧。
她未料想到的是——,或者是說她根本防備不了,這一眼,卻就此融化在他灼熱的視線下。
兩人就這樣凝視著彼此,沒有苦楚的掙扎,沒有驚惶的逃避,有的只是彼此凝視的影子。
一切真的就這么自然而然的發(fā)生。
育梧俯了頭,封上一直不停在他腦海里摧殘他意志的嬌艷雙唇,誘惑著他去品嘗、去汲取、去珍惜。
他為什么就是克制不住對雁嵐的渴望?
每一次見到她,他總覺得自己像頭發(fā)情的公貓,焦躁不堪。
他沉溺了,沉溺在雁嵐全心全意的付出,誰也救不了。他強碩的雙臂擁著在懷中顫抖不已的身軀。
他試探地將口中的甜蜜與欲望藉著舌尖傳遞到她唇內,她起初有些羞怯,爾后,她擺脫了束縛,亦熱情的接納了他。
他們忘了時間,忘了對從此的嫌隙與爭執(zhí),剩下的只有原始的坦露,赤裸裸的似乎誰也不愿先結束這個吻,最好能就一直這樣下去,到天荒地老。
最后雁嵐氣喘咻咻地將頭依靠在育梧寬闊的肩膀上,小鳥依人般的,出現(xiàn)在她兩頰的是從不曾有過的深情。她貪婪的汲取這一刻兩人共織的親密。
只是育梧被這太過親匿的氣氛嚇壞了,執(zhí)意打碎這太容易教唆人沉淪的一刻。
他推開她,譏謂嘲弄的笑容浮在嘴角,“沒想到你在美國待了這么多年,接吻的技術居然這么生嫩!
紅潤臉色以閃電般的速度自雁嵐兩頰褪去,她僵直的身子如遭電殛般一動也不動。漸漸地,憤怒取代了屈辱,她手揚高,卻被他眼明手快地抓住手腕;自手腕傳來的力道顯示著他的盛怒。
“我說過了,別再嘗試這么做!否則后果絕不是你能承受的!彼拙`出怒火威脅著。
雁嵐倍受挫折不揚高嗓音,顧不得碎了一地的心,“該死的董育梧!我恨你!我恨不得你下十八層地獄!我恨不得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要什么條件都可以,只要別讓我再見到你!”她奮力掙開他的掌握。
兩簇火花在他眼底燃得更熾,“不敢勞你犧牲,我會如你所愿的,除非必要的碰面,我不會來找你。咱們彼此彼此,我也不見得多樂于看到你。再見。”他話一丟,便拂袖而去。
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用力關上,仿佛他以來發(fā)泄自己全身的憤怒。
雁嵐這才讓自己早已虛脫乏力的身軀頹喪地倒回椅子上,淚更早在不知不覺中滑落她灰白的雙頰。
該死,這幾個月來她所流的眼淚,比她二十多年加起來還多。而這一切都該歸罪于董育梧那可恨的家伙。
是他讓她傷心落淚,是他把她的一顆心刺得千瘡百孔、不再完整!
天!她為什么不聰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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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梧滿腔怒火的回到它的辦公室,在心底第一百次的告訴自己——他為什么還要去惹那丫頭呢?、他明知道那有多危險,卻依舊喝止不住那顆靈動的心想去擁抱——一族充斥著誘惑力、卻很可能會讓他燃燒殆盡的火焰。
他已經(jīng)表達了他該有的關懷,她既不領情,他也毋需再自討沒趣。
可恨的,他并沒有因此而感到釋懷些。
他撥電話叫了兩份外送餐點。反正他已盡了人事,至于她要怎么處理那份午餐,是她的自由。他可不想落得虐待員工的罪名。
那一晚,育梧一直待在他的辦公室里踱方步,直到隔壁的燈光熄滅,他才抓起外套,莫名其妙的坐在他的跑車內看著她上公車,回到公寓,看著房內燈開了,又關了才駛離。
育梧說服自己,他所做的一切舉動只是不想對夙麒難以交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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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得了多少這樣的入骨之痛。
自那天起,育梧似乎是故意要讓她明白某件事。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來找他,報上甚至還寫著他與某位女影星打得火熱。
比如先是名叫莉莉的冶艷女子。衣服就像貼在她身上般勾勒出她誘人的身材,低胸的上衣遮掩不了亟欲外泄的春光。
雁嵐費力的保持面無表情看著他們親密的接吻,目送他們相擁離開。
隔天呢則是婉兒哭哭啼啼的直沖入他的辦公室,他就似對待一具易碎且極為寶真的娃娃般,柔聲的哄勸她。他反手關門時,也瞧見了雁風的視線。良久,婉兒才興高采烈的離去。
再來,找他的便是報上報導正與他打得火熱的影視紅星趙珊如。她雍容的走入,本人果真如螢光幕上光鮮亮麗,頓時讓人眼睛一亮,全身黑色套裝更添幾分神秘感。
她的確很美,雁嵐霎時更有相形見絀之感。最令地無法忍受的是當她去通報趙珊如的來到時,育梧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開門親自迎接。
這一幕幕都尖銳地刺進她逐漸枯萎的心房。
一個小時后,育梧與趙珊如相偕離開,隔天報上便登山了他們兩人狀極親密的照片。趙珊加在影壇眾所皆知是個私生活十分嚴謹?shù)挠靶牵瑥牟霍[花邊新聞。而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讓記者們對于她這次所交往的男士充滿了好奇,大伙可謂極盡所能的挖出更多的新聞。
雁嵐只能束手無策的讓那一字字、一行行的形容,惹紅了雙眼。
她渴望做些事,什么事都好!只要能消弭她心頭那股紛亂得無以名狀的心緒。
她恨透了這樣動不動就想落淚的脆弱!
而一切煩躁究竟為的是什么?!
只是因為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天啊!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有了這么恐怖的想法?
一定是那場車禍把她的腦袋也撞壞了!一定是如此,所以她才會盡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思緒。
又為何因呢?
她從不是一個會被心事困擾的女孩,但自回到臺灣后。她的心事多得已經(jīng)足夠逼瘋一個人!
她非得在自己崩潰之前找出這一切的禍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