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他……你們……”阿芳瞠目結舌指著楊希如的鼻尖,嚇得說不出話,她已經記不得這是她近些日子以來第幾次驚愕、結巴。
“我和他是朋友了哦,很棒吧,對不對?”楊希如兀自做著體育課固定要做的柔軟體操,一邊喜孜孜地說著。
對你個頭。阿芳知書達禮的性子終于被激出一丁點認為粗俗的字句了,一切都拜楊希如所賜。
“他人不錯的——”楊希如興奮地說道,完全不把阿芳眼底的驚愕當一回事!八幌駛髡f中的那么壞,那么崇尚暴力……而且我跟他很有話聊的,應該可以做哥兒們!
“可……他是流……流氓……”
“不可能!”楊希如意識為他辯白!八歉吡它c又壯又些,碰巧又長相兇惡……基本上,他算得上是好人,不會壞到哪——”
“小不點……”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叫喚聲打斷她的話。
楊希如一張欣喜的小臉瞬間換成苦瓜——會噴火的苦瓜。
“你說得對,他是壞蛋!
孟凡大概作夢吼想不到他自己這么一聲“親切”的呼喚,對楊希如會有如此大影響吧?
感覺到身后有道肉墻之后,楊希如火大地轉身,小手一指。她一定要指著他的鼻尖罵他,給他一個教訓,她發誓。
但人算不如天算,活該她忘了他們倆之間的“差距”,她食指高舉也只不過抵到人家孟老兄的下巴,所有快出口的“招呼語”全化為無聲的震驚。
怎么會高成這樣?!哇咧靠——
“不小點?”孟凡很怪異地看著她,不明白她指著自己下巴這么久的何用意。
“小不點?”他再叫一次。
楊希如恢復神志,猛地收回自己的手。“不要長這么高會死。 彼。
阿芳以及其他同班上體育課的同學包括老師,沒有一個不為楊希如的“惡形惡狀”擔心。接下來恐怕是一起校園暴力件——這是他們此時共同的心聲。
出乎他們的意料,孟凡心情似乎大好,竟然笑開一張臉,并且和楊希如扯了起來!安缓靡馑,在下的遺傳基因正好是一個大T,長得高不是我的錯,純屬天命;正所謂‘天命不可違’,小不點你就包涵包!
“你的意思是我長得‘玲瓏’是天命,不可違?”打死她,她也不會形容自己矮小。
像是故意揭她瘡疤,孟凡可老實了,“矮小就矮小嘛——何心用‘玲攏’兩個字去美化呢?”
“死孟凡,你閑慌了。∩险n時間不上課,在這邊跟我哈拉個屁!”楊希如擺出一副火山即將爆發的姿態。
“公民課,無聊課,蹺課了。’他聳聳肩不以為意。
楊希如聞言,原本烏云密布,幾乎快風打雷兼閃電的氣勢,轉眼間成了萬里無云、晴空朗的朗的好天氣。
“幫個忙好嗎?”她搓揉雙手,極度諂媚。
認識她雖不久,但他自然了解她這般“秦檜面”所為何來。
“想吃什么?”他嘆息,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心甘情愿成為她的跑腿兼提供荷包者?已經不下十次了!
“嘿嘿!睏钕H绺尚陕暋!皼]什么啦,就是對面那個老伯的炸雞排啦!”
孟凡翻翻白眼,雖無奈但也不拒絕。
“你等會兒!闭f完,人便往圍墻跑去,輕輕一躍翻過墻,當著眾家大小師生的面,沒有一人出面阻止。
一會兒他的人影又出現在操場那端,手里拿著兩份雞排。
“太好了!”楊希如沖上前,不客氣地拿走其中一份。
孟凡無奈地直搖頭!斑@么會吃也沒見你長高一點。”他幾乎每天都會蹺一、兩堂課,每天都會買些東利西給她吃;照理說能吃的人不會矮到中哪去,怎么她小姐是個例外?!
楊希如出神地看著他……手上另一份雞排。
“你多買一份是要給阿芳的嗎?”
阿芳?誰?
“誰?’
“阿芳阿——”楊希如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老覺得最近心里地里好像掛著事,原來是她忘了跟他介紹阿芳了……十幾天前想著要告訴阿芳有關孟凡的事也是今天才想起來也好,趁孟凡也在——
“阿芳?阿芳?阿……你躲在那干嘛?孟凡請你吃東西,快過來呀?”
我……孟凡指著自己,那份是他自己要吃的也!
算了,他只能大嘆自己倒霉。眼睛隨著楊希如飄到阿芳身上,他看到的是位瑟縮顫抖的嬌弱女孩。
“不用了,雞排給她,我走了。”他太有自知之明了,那個叫阿芳的是在怕他,如同其他的人一樣。
“不行!睏钕H绲故菆詻Q得很,硬是將阿芳拉了過來!斑@是孟凡!彼裏崃业貫楸舜私榻B著!斑@就是阿芳,上回你吃的壽司就是她做的。
阿芳不敢抬頭,低聲道:“你……你好……”
孟凡呼出一口氣,頗有嘆息的意味。
“你好,上回的壽司很好吃,謝謝!彼呀洷M量將聲音放柔了,無奈發她還是害怕。
“不……不客……氣……”阿芳無是不敢抬頭,直直望著楊希如的鞋子的,和發現——“希如,你鞋帶松掉了!
楊希如低頭一看!罢娴囊玻“⒎肌
話沒說完,阿芳早已蹲下身為她系緊鞋帶。
這一幕可讓孟凡看傻了。
“你是你的傭人?”他指著阿芳問道。
楊希如搖頭!安皇!
“那她為什么要替你綁鞋帶?”
“因為我不會綁鞋帶呀!”她覺得他問得好白癡。
孟凡睜大眼,嘴巴不自學地張成O字型。他俞來愈相信楊希如是從小學一年級跳級上來的。
猛力拉起阿芳!澳悴挥脦退。”他喝道,嚇壞了阿芳。
等阿芳站定后,他放手轉而拉著楊希如。
“這小不點交給我,你去上你的課!彼麤Q定好好教她何謂“生活必須常識技巧”,而一切——就從綁鞋帶開始。
莫名其妙被人拉到操場旁的樹下,以火爆著稱的楊希如自然是開炮了。
“你神經!阿芳在幫我綁鞋帶,你擋個屁!”她抬高鞋帶松掉的右腳。”你看,現在怎么辦?”她問得理直氣壯,完全看不出她對自己“長到十四歲還不會綁鞋帶”這件事有絲毫愧對國家栽培的感覺。
“看著!泵戏捕紫律恚瑢⑺挠夷_放在自己蹲屈的左膝上,完全不怕她鞋底的污泥!拔椰F在教你綁最簡單的蝴蝶結!
紅潮爬上楊希如的小臉,不是因為酷夏的烈陽,不是因為氣憤,而是羞怯。
他這樣……好像……
她覺得自己像仙履奇緣中的仙杜瑞拉,而他——就像王子一樣。
“……這樣……再這樣……你看清楚了嗎?”孟凡抬起臉,看見她眼睛閃爍出幻想的光芒,神游太虛去也。
“喂,小不點,你在發什么呆!”他敲她一記爆栗,將她敲回現實。
小不點?!“我告訴你多少次不準叫我小不點!”
孟凡聳肩,直接坐在地上!坝袆e人叫你小不點嗎?”他突然冒出這句話。
“只有你敢!”楊希如惡狠狠地瞪他。心里突然泛起一抹釋然,只是一向精心的他并未察覺,他潛意識地松了口氣。
“‘小不點’這三個字是我專用的!
“只有你那么沒品!”她哼道:“凈往人家缺陷挖,不是英雄好漢!
“那些自稱英雄好漢的都已經做古啦!別忘了我是個混混,是個壞孩子!
“少假!”楊希如不喜歡聽他自貶的話!澳闵僬f那些狗屁話,本姑娘才不信你那套。能成為全校最大條的人不會笨到哪里去,你只是不想聽大人的話,好好念書而已。”標準的叛逆期癥候群。
孟凡又敲她一記敲頭!坝眯膶W綁鞋帶。”
他的語氣和平常一樣,但心里卻有另一波思潮。
不能否認小不點說的話,她一點也沒說錯。他不想按著父母的期望走,他想自己走他的人生,或許大人總以為十四、五歲還算是小孩子,根本不會懂得何謂人生,何謂將來;但這觀念用在他身上是不適宜的,他雖然才國二,卻已經為自己立下目標——他要念商職然后再插大,但他的父母一味地以為上高中再上大學才是正確的,所以叛逆加上性子烈、身手不錯,因緣際會、陰錯陽差讓他成了老大,從此被視為標準的壞學生、壞小孩。
“喂,孟凡!边@回換他神游太虛了。
楊希如用腳戳戳他!澳悴皇且涛?”
“?哦?嗯。”連續發出三個虛字才回過神。“仔細看好,這條繞過這條……然后再這條……”
“這條……那條……這條……”楊希如默念著,十分專心。
“……這樣就好了,懂了沒?”
她點點頭。“懂了!比缓笳酒鹕。“那我可以去上體育課了吧?”好不容易有兩節連續的體育課,她可不想耗在這事上。
“別想!泵戏怖滤鎸γ娴刈⑺傻羲男瑤!芭o我看,好了才過關。”
“嘖!好好一個老大不做,到這邊教我綁鞋帶……有毛病……”楊希如嘀咕著,心不甘情不愿地動手,嘴里還不時念念有辭。
“你在念什么?”孟凡揚眉看她。
“沒、沒什么!”讓你知道還得了,楊希如自知沒那個能耐跟他比劃。,總算大功告成了!懊戏材憧,我綁好……!手指頭抽不開……”
孟凡低頭看她的鞋——
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笑聲霎時震破天際,引起臨近操場各間教室的師生的關注,紛紛出現在走廊看著大笑的孟凡及一旁急得昏天暗地的楊希如。
他敗給她了……天啊!綁個蝴蝶結也能把手指頭綁進去。哈…··小不點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的?
“死孟凡!”楊希如急壞了。“快幫我解開啦!”為什么她會把自己的手也給綁進去了呢?怎么會這樣?!嗚……她好想哭。
“你還笑!”她用另一只腳端了端已經笑得趴在地上猛捶草地的孟凡,“快幫我啦!”
克制自己并環視四周一下,孟凡大吼,“看什么!”
一下子,原本好奇的觀眾全消失不見蹤跡,孟凡的威力無人能及,當他視線再度回到楊希如身上時,又是滿臉的笑容可掬。
“你真寶!”他笑道:“連個蝴蝶結也能讓你打成死結,還纏住手指頭。佩服、佩服!
“佩服個屁,快點啦!”糗了,糗了,現在大概全校都知道她不會綁鞋帶,該死的孟凡,她要掐碎他的脖子、插爆他的眼珠子、放光他的血、拔光他的頭發、剝光他的皮,然后……他真的長得不賴。
所有楊希如之“報仇大全”都因近距離的觀看而化成驚嘆。
所有好的全教他給撿了去——楊希如再次證實了這個想法。
“虧你長得金玉其外,不念點書很吃虧的!彼
“什么?”孟凡停下解結的動作看著他。
“我說——你一副金玉其外的長相,何不念點書省得敗絮其內,你又不笨!
“你又知道我不笨了。”孟凡再度低頭,藉以掩藏心里激蕩的感受。從他開始當“壞學生”的角色以來,楊希如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
“你會笨?哈!”楊希如語帶嘲諷!啊闾珪b了,你根本就聰明得教人吐血;像我這么聰明的人都被你治得死死的,你還敢說自己笨?那不是間接在說我笨了嗎?”
孟凡笑了出來,原本因為她先前說的話造成的震撼全化成笑意——帶著溫馨和有趣。
“你在怪我老愛糗你?”說這話時,他已經將鞋帶解開,并示意楊希如再綁一次。
楊希如從命地再和鞋帶展開“搏斗”,嘴巴恨恨地回道:“沒錯,你太爛了,老愛看我出糧,連我上課你都能蹺出來哈拉我、整我……嘿,你看,我綁好了!”楊希如得意地高舉右腳。“漂亮吧?”她興奮得忘記要罵人。
他一定要試著習慣小不點那卓越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哪有人罵到一半又突然轉移話題的。
為了不傷害她弱小的心靈,孟凡只好點頭!捌,太漂亮了。”
生平第一個自己綁的蝴蝶結,楊希如激動得差點想剪掉它,裱在框里掛在墻上膜拜。
“謝謝你!”她激動地抱住孟凡。“太感激了。”
孟凡愣住了。她抱……抱他?!瞬間直覺血壓上沖,全身的血液直往頭上跑,循環速度之快,讓他紅了臉、冒了汗。
“我們的交情有到那么融洽的地步嗎?”他推開她,聲音微顫。
“沒有嗎?”楊希如疑惑了!拔覀兪桥笥寻!”
“你對每個朋友都這樣,不分男女?”他對這問題的肯定答案感到生氣。
“除了阿芳,就是你了。”楊希如答道。
孟凡呼了口氣,心里有股慶幸的感覺。
慶幸?!他在慶幸什么?
“以后別亂抱人!薄绕涫悄猩K谛睦锛由线@句。
“為什么?”楊希如不懂,這是她表達友情的方式,有錯嗎?“阿芳都沒說不可以。”
“阿芳是女的。
“廢話,阿芳當然是女生,你是……”她明白了!澳闶悄猩!”兩朵紅云又飛到她臉上。
后知后覺,書念太多容易導致癡呆。至少在她身上可以看出這點。
“很好,你還有性別的認知!
“孟凡廣’她已經夠糗了,他還雪上加霜。
孟凡揮揮手,臉上明顯透露著“懶得理你”四個大字。
“你要去哪?”她看出他的離開之意。
“外面!
“干嘛?”
“逛逛。
“我要去!
“不行!
“為……”
“再見。”他截口道,又當著眾人面前翻墻而出。
“死孟凡!”
墻內傳出這三個字,孟凡只能搖頭嘆氣,這小不點真是火爆加粗魯、智障兼秀逗;但……卻是他談得來的人。
雖然想再翻墻回去跟她斗嘴,但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必須找出最近假藉他名號找學生碴的家伙;還有侵入學校安非他命的來源,他雖然帶頭當學校里的壞學生,可也沒那個壞心去販毒。老爸是警察,做兒子的他哪敢做這檔事?更何況他沒那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