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她明明記得很清楚,這座亭之后再走一小段就可以到達(dá)后殿,進(jìn)入后殿穿過回廊就到拜殿,然后就可以看見他們薛家的女眷,接著她就可以順利的乘轎回家了,應(yīng)該這樣的不是嗎﹖為什么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這座亭了,卻看不見后殿,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萬善堂呢?
薛無瑕輕蹙柳眉,很認(rèn)真地思索著。原來祭祀的正殿呢?跑到哪里去了?該不會是她在后面閑逛的時候偷偷地被人移走了吧?呵,怎么可能呢?薛無瑕為自己這個荒謬的念頭感到好笑,移走一座大殿是需要很多很多時間的不是嗎?所以絕對不可能在瞬間就被人移走的。
對!大殿不可能在一瞬間被移走,這個想法使她臉上優(yōu)雅的笑容變得堅定,也就是說大殿還在,只要大殿還在,她就不用擔(dān)心了,橫豎都是在這間廟里嘛!大不了她就在這亭里坐著,等著薛府的家丁來找她便是,反正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早已駕輕就熟,從小到大數(shù)不清的迷路經(jīng)驗使得薛府上下都各有一套獵犬般高超的尋人本領(lǐng),時間最久的一次也不過三天就把她給找到了,現(xiàn)在她只要遵照紅絹的叮嚀,在一個地方乖乖不動等人來找就行了。
沒錯,就是這樣,她輕移蓮步,準(zhǔn)備往小亭子走去。
可是,那邊聽起來很熱鬧的聲音是在做些什么?她的腳步在猶豫著,她應(yīng)該到亭子里乖乖地坐著,這樣他們薛府的人才比較容易找到她。但是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吸引人,而且音量在不斷加大,彷佛對她伸出了歡迎的手臂,她真的好想過去瞧個仔細(xì)喔……
對了,反正她們一時之間也不會這么快找到她,不如就利用這段時間過去看看好了,只是稍微看一下,不會待太久的。深呼吸調(diào)整臉上的表情,娘特別交代過,要端莊、要優(yōu)雅,隨時謹(jǐn)記自己是薛府的千金,行為舉止要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嗯,就是這樣,款款移動蓮步,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她前腳剛走,她的貼身丫鬟紅絹后腳就到了,看不見小姐的她焦慮的簡直要哭出來了。
不見了!小姐「又」不見了?她只不過轉(zhuǎn)過頭跟夫人的丫鬟閑聊幾句,一回頭小姐就「又」失蹤了。真是傷腦筋,從薛府出來之前明明拜托她千萬不能在沒有丫鬟跟隨的情況下亂跑的嘛,為什么她就是有辦法忘記自己是個路癡,忘記許多次迷路的慘痛經(jīng)驗,忘記被雨淋得半死,被雪凍得半死,躲在無人破廟三天三夜沒吃沒喝的教訓(xùn),然后還要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一個人到處「爬爬走」呢?
好吧!就算是她啐嘴好了,但也只不過是轉(zhuǎn)過頭的那么一下下嘛!真的,她敢發(fā)誓,僅能喝完一杯茶的時間而已,頂多是兩杯,最多不會超過三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小姐怎能再度離譜地演出「失蹤記」呢?天!饒了她吧!為了上個月她在她表哥家失蹤那一次所挨的板子屁股到現(xiàn)在還會疼呢,能不能稍微體諒一下她這個做人家丫鬟的心情,尤其作為一個個性迷糊外加超級路癡的千金小姐的丫鬟,她所要承受的壓力實在是比其它人大太多了。
因為她的薛無瑕小姐是薛府唯一的千金,更是老爺夫人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所以無論她做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包括不小心燒掉自己的繡閣,打碎老爺珍藏的古董,弄壞夫人視之如命的花卉,挨罵受罰的絕對是她。
老爺夫人對小姐的迷糊從來都抱以寬容的態(tài)度,他們只要求她「端莊優(yōu)雅」,她只要端莊優(yōu)雅,就算把整座薛府都燒了也無所謂。
紅絹咬著牙,思索著現(xiàn)在該往哪邊走時,不遠(yuǎn)處的熱鬧聲響給了她一線希望。不用懷疑,小姐是絕對不會待在安靜的地方乖乖地等候的,她是那種即使已經(jīng)迷了路,餓了兩天肚子,都還有辦法被路邊的雜耍表演吸引,然后一邊觀賞一邊還嘖嘖稱奇的人。
這么一想,紅絹的腳步立刻朝著發(fā)出熱鬧聲音的地方走去,果然,就在寺廟的側(cè)門外,她那位氣質(zhì)優(yōu)雅的小姐正興致高昂地欣賞著氣功表演。然而就算表演到達(dá)最高潮,氣功師父一口氣擊碎高迭的瓦片,眾人都忍不住擊掌歡呼的時候,她的大小姐依然維持著一貫高貴的氣質(zhì),抬起袖子,婉約地一笑。
她得感謝老天爺賜給她們家薛無瑕小姐人如其名的一張臉,在熱鬧的人群中,她總是那么醒目,那么引人注意。
"小姐!"她跑到小姐身邊,重重地吁了一口氣,終于找到了,她的屁股總算逃過一劫了。
"啊,紅絹,妳來得剛好,趕快來瞧瞧這神奇的表演,他的手劈了一大迭瓦片后都沒有怎么樣耶,這真是太神奇了!"早就忘記自己迷路一事的薛無瑕轉(zhuǎn)頭對一旁喘氣的紅絹道。
"是嗎?"這兩個字是由紅絹的齒縫間硬擠出來的。
"啊,妳怎么了?臉色不太好看呢!對了,妳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都沒有看到妳?妳知道嗎?我在廟里面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妳耶!"
這個問題問得可真好,她「跑」到哪里去了?若不是眼前這個人正好是她的主子,而自己又不斷暗暗深呼吸的話,她恐怕就會不顧一切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了。
"小姐,奴婢不是拜托過小姐不要離開奴婢嗎?小姐怎么又會一個人走到這個地方來呢?"很高興自己的語氣聽來如此鎮(zhèn)定,看來她的情緒已經(jīng)被小姐鍛煉到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能很穩(wěn)定了。
"那是因為我看到一只長得很奇特的小鳥從我眼前低低地飛了過去,我從來沒有看過那種鳥,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要飛到哪里去?我想問妳,可是妳剛好在跟紫衫講話,而且講得很起勁,我想說不要打擾妳的興致,打算自己先看清楚那只鳥的形狀色彩,然后再來跟妳形容,所以我就出來了。"話說回來,那只鳥的尾巴到底是紅色還是綠色,還是綠中帶紅,紅中帶綠呢?她緊蹙柳眉認(rèn)真地想著。
紅絹很無奈很無奈地垂下肩膀。好吧!上次是為了要追一只松鼠,上上次是為了要找一只兔子,這次居然是為了要看清一只鳥!為了這些微不足道的畜生們,她就得一次又一次地經(jīng)歷這些心驚肉跳的過程嗎?該死!真的是太該死了!
好,她決定了,為了避免麻煩,以后小姐出現(xiàn)的場合一律都要先派人清場過,一只螞蟻也不許出現(xiàn)在小姐的視線之內(nèi)。
她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微笑道:
"小姐,以后無論奴婢講話講得多么『起勁』妳都要記得,千萬記得,在移動您的蓮步之前,『務(wù)必』通知奴婢一聲好嗎?謝謝。"
"這個我知道啊,妳經(jīng)常說這句話嘛。"
問題是為什么妳都做不到呢?她握緊雙拳,避免自己一時失控朝一臉典雅笑容的她咆哮。
"好奇怪喔!"她深深地蹙眉,到現(xiàn)在仍然百思不解。"我明明記得我走出后殿之后不久就看到一個六角亭,為什么我回來的時候,六角亭還在,大殿卻變成一個小小的萬善堂呢?"
紅絹的笑容變得很虛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還能笑得出來,實際上她真的很想哭。這還用說嗎?一定是左右搞混了嘛,應(yīng)該轉(zhuǎn)左她轉(zhuǎn)右,原來的大殿當(dāng)然就變成小小的萬善堂了。
"妳一定沒注意到妳走出時的那個亭叫『龍吟亭』,而萬善堂前面的那個叫『鳳鳴亭』吧?"她伸手入袖,掏出銀子丟在湊到小姐眼前,弄得她一臉迷糊的銅鑼內(nèi)。
"啊,原來如此,大殿真的不是被人移走了。"她恍然大悟地低喊。
"當(dāng)然……不是。"虧她想得出來。
這時,氣功師父的徒弟們把銅鑼里的銀子收起來,翻過面后敲得震天價響,另一階段的表演又要開始了。
"啊,又要開始了,一起欣賞吧。"她高興地邀請紅絹,并且專注地將視線集中在氣功師父不斷凸起的肚皮上。
呵呵,紅絹在心底試圖說服自己,不能怪小姐,真的不能怪小姐,她就是那種高興的把一只小貓拋上天后,立刻會被旁邊的一只小狗引去注意力,就會忘記去接小貓下來的人。
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她沒有必要為了小姐先天性的健忘癥而大動肝火。可是,她真的非常想掐住身邊這個被好奇心吸引而不斷伸長的脖子,然后用力地?fù)u醒她,這個念頭很強(qiáng)烈,非常的強(qiáng)烈。
最后她忍住了,她應(yīng)該慶幸自己情緒控制的功力又大為增進(jìn)了。她拉拉身邊這位捂著嘴發(fā)出小小驚嘆聲的小姐,捺著性子道: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別忘了妳今天是陪夫人出來上香的,而夫人正在拜殿等著妳呢!"
而且薛夫人現(xiàn)在十分地焦急,甚至已經(jīng)驚動年老的住持了。
"啊,對喔,我今天是陪娘來上香的,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完香了吧?"
"上完香很久了。"她強(qiáng)調(diào)。
"那我們就不能再逗留了,免得娘又以為我走失了,回去又要把妳們?nèi)考掀饋砹R一頓,
不能老是因為我而連累大家。"她善良地說著,同時轉(zhuǎn)身往前走。
"側(cè)門在后面,小姐。"她咬牙切齒地提醒她。
她轉(zhuǎn)頭,果然看見剛剛走出來的側(cè)門,同時心里忍不住一陣納悶,為什么正確的方向總是跟她腦中所想的不一樣呢?為什么呢?
"對了,妳覺得那是真的嗎?"她忽然困惑地問。
"什么真的?能不能具體說明妳想問的是什么?"
"就是氣功啊,真的有人會那種功夫嗎?"
"那當(dāng)然。"她的口氣就好像她從小就在練氣功一樣。"那是一門很深奧的功夫,不是每個人都練得來的,要有天賦,要有領(lǐng)悟力,最重要的是要肯勤練。小姐不也看到啦,那些瓦片一開始是完整的,經(jīng)過他那么一劈,就從中間裂開了,如果他不會氣功的話,怎么能讓那十幾片瓦在妳的面前裂開呢?氣功還是小事,輕功更是厲害,它能讓一個人從地上瞬間就飛到屋頂,練到某個程度,還能踏水而過,甚至可以站在樹枝上睡覺呢!"
一番話說得薛無瑕心神為之向往,眼眸中凈是憧憬。她從小對會武功的人就懷有一種特別的幻想,總認(rèn)為那種人跟「莫測高深」、「奇遇冒險」這幾個字緊緊相連,他們身上總有著太多神秘傳奇的故事,她尤其喜歡去聽這類子的故事,因為她的生活實在是太貧乏了。
兩人緩緩地走著,薛無瑕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熱切的目光正偷偷地追逐著她綽約的背影。
"那是誰?"文雍熙低聲地問著身邊的仆人。
"那好像是薛府的千金。"
"好像?"他不喜歡這種揣測的字眼。
瞥見少爺拉高的眉毛,那仆人趕緊更正。
"我立刻去跟住持打聽她正確的身分!股贍斠幌蚓,他不喜歡模棱兩可的答案。
仆人很快朝廟里走去。
"我要她,不計任何代價。"文雍熙目中精光一閃,揮開折扇,勢在必得地計劃著。
*****
"少爺!少爺!您不能這樣,您千萬不能如此沖動!"
正準(zhǔn)備走出自己房間的文雍熙閉上眼嘆了一口氣,隨后又睜開,無奈地看著死命抱住他右腳的這個老人。要不是看在是他從小把自己照顧到大的份上,他會毫不考慮地一腳把他踹上天去。
現(xiàn)在他只能盡量捺著性子跟他解釋。
"拜托,管家,我不是去打仗,也不是準(zhǔn)備去送死,我只是想深入薛家,搜集情報,順便討薛家二老歡心,好讓我能快點把他們的掌上明珠──薛無瑕小姐娶回家來,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老人搖了搖頭,一臉的堅決。
"我不能讓你去做這樣的事,這實在是太不光明正大了!"后面的幾個字簡直是痛心疾首喊出來的。
"喔?哪一點不光明正大了?我是去薛家當(dāng)長工,又不是去做小偷。"他挑眉,提高了聲音問道。
老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出自他家少爺?shù)目,他曾?jīng)是一個心地光明、正直磊落的人。∷鹧劭戳丝此,再低頭,忽然無比傷心地啜泣了起來。
"少爺您這么說,實在是太讓人傷心了。當(dāng)長工?堂堂文家的少爺怎么可以去當(dāng)人家的長工呢?虧您還敢說得這么大聲,什么光明正大,假扮長工偷偷地混進(jìn)人家的家里,這無論如何都跟光明正大扯不上邊。"
"喂,這種事用不著哭吧!"他盯著匍伏在自己腳邊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老人,心底很無奈!负冒,我承認(rèn)這是不怎么光明正大,不過為了能將心儀的姑娘娶進(jìn)門,用點小手段是必須的,我這樣說你不反對吧?文管家。"
"少爺您這樣說就更令老仆難過了。我的老爺、您的父親是這城里人人稱贊的正人君子,身為他的兒子、文家唯一繼承人的你,怎么可以把『用一點小手段』這樣的話說得如此理所當(dāng)然呢?"他頓了頓,喃喃地道:"至少您也要用含蓄一點的說辭嘛!比如說『用一點小方法』什么的……"
文雍熙深呼吸再深呼吸,試了好幾次才有辦法用正常的聲調(diào)跟底下的老人繼續(xù)溝通。
"那你現(xiàn)在的意思到底是要我怎樣呢?"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耐性正急速下降。
"不怎么樣!"文管家更加用力抱緊文雍熙的右腳,一臉與腳共存亡的表情。"除非少爺您另外想辦法,混入薛家當(dāng)長工,我是絕對不會答應(yīng)的。"
"如果我一定要去薛家當(dāng)長工呢?"」文雍熙彎下身,靠近他的臉,一雙眼危險地瞇了起來。
絲毫無視于那雙眼中迸發(fā)出的危險訊息,文管家皺眉想了一會兒,靈光乍現(xiàn)地道:
"要不然這樣子好了,為了證明您能勝任長工這個工作,先委屈少爺?shù)轿业紫略囎鋈齻月,要是可以通過我魔鬼般的磨練,就表示您有做長工的天賦,那么我就可以放心地讓您去薛家了。"嗯,這個辦法還真不錯,他畢竟還是一個有智慧的老人。
文雍熙干脆蹲下來,逼近他的眼神清楚地顯示了他對這個提議的看法。
"不愿意?那我就萬萬不能讓少爺去薛家。"他固執(zhí)地鎖緊文雍熙的腿。
"你的意思是打算跟我在這兒耗著啰?"他悄悄地活動手指頭──他也是千百個不愿意的!誰教他要那么固執(zhí)。
文管家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文雍熙狡黠地瞥了跪在地上的老人一眼,突然出其不意地點了他的穴道,跟著腳步一輕,人就上了屋頂。
"少爺您、您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不亂點我穴道的!"文管家嚷著抗議。
"喔,是嗎?"文雍熙愉快的聲音正在持續(xù)地遠(yuǎn)去。"我忘了告訴你,那個保證是有例外的。"
"少爺!
"放心吧!我一定會把薛無瑕小姐帶回來的。"
*****
"老爺,不好了!老爺,發(fā)生一件大事了!"薛府的管家薛福神色慌張地沖進(jìn)大廳,因為太過匆忙了,腳步來不及跨過門坎,兩手一撲,剛好撲到了薛老爺?shù)哪_跟前。
正在研究一幅字畫的薛老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問:
"是小姐又不小心踩死了夫人的花嗎?"
"不,不是的。"他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
"那么是把我的哪一件古董打破了嗎?"
"不,不是,而是──"他的話被猛然抬起頭的薛老爺打斷。
"難道又不小心燒了自己的小樓?"
"當(dāng)然不是。"薛福揮揮手,笑著道:"小姐最近不知道有多乖巧,這種事情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有發(fā)生過了。"說起來,不能威風(fēng)凜凜地,喝著底下的人去處理小姐造成的緊急事故,他還真的是有那么一點寂寞呢!
"是。∈前!"薛老爺滿意地?fù)嶂,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繼續(xù)說:
"這個女兒最令我驕傲了,她出生時不知道有多么漂亮,再也找不到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那皮膚又白又透,簡直就像一塊最上等的羊脂玉,所以我當(dāng)場就給她取名叫無瑕,無瑕無瑕,完美無瑕,你說我這個名字是不是取得很好呢?"
"再也沒有其它名字配得上小姐了。"的確,他們的無瑕小姐絕對是這城里首屈一指的大美人,他敢拍胸脯說,西施再世都不一定有她這么美,就是這個……個性上稍微迷糊了一點。
"嗯,聽你這么說,我很高興,如果沒有事的話就下去忙你的吧!"薛老爺十分滿意地再度將視線放在新買的畫上。
"是,老爺。"薛福躬身后退,走到門口時才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又扯開喉嚨跑了進(jìn)來。"老爺,大事不好了!"
"又有什么事啊?"薛老爺不耐地皺眉。真是的,欣賞個字畫都不得安寧。
"是……是薛文啦!"
"薛文?那個眉清目秀、舉止文雅的新長工?"提到他,薛老爺不耐的臉色變得和緩,他對這個新來的長工一直很有好感,若不是一見面就對他有好感,他也不會破例在府里不缺人的情況下錄用他。
薛福臉上雖然一派恭敬,心里卻醋海翻騰,那個呆頭愣腦的長工憑什么得到老爺這么高的評價?
"他怎么啦?"
說到這個,薛福立刻義憤填膺。
"老爺,這次您非要重重處罰薛文不可,我看就把他重打五十大棍再把他攆出去好了,畢竟他這次犯的錯是萬萬不可饒恕的,就算他做一輩子的長工也賠償不了;老爺若是覺得處罰還太輕的話,我們可以把他扭送官府,以您跟知府大人的交情,少說也關(guān)他個十年八年……"
他說得口沫橫飛比手畫腳,直到薛老爺不悅的眼光冷冷地斜射向他。
"說完了沒有?"
"說、說完了。"他低下頭。
"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錯要我們這樣的對待他?"
"咦?老爺還不知道那家伙犯了什么錯嗎?"
"是的,因為你還沒有告訴我!顾kU地瞇起眼。
"啊,是這樣的,唉呀!這個薛文,我早就警告過他要小心了,誰知道這家伙笨手笨腳,什么事都做不好,之前我看他掃地掃的亂七八糟才會派他去那里的,沒想到……"
"說、重、點。"薛老爺耐性終于被用盡地低吼。
"薛文打破花瓶了。"被突然一吼,薛福嚇得一口氣就把話說完了。
"喔,是花瓶啊……"薛老爺?shù)纳裆徍拖聛怼?quot;叫他把碎片撿一撿,喔不,用掃的好了,免得不小心割到他的手,還有,以后這種小事不用來向我報告了。"
"老爺,難道您不想知道薛文打破的是誰的花瓶嗎?"薛福的眼神突然變得很狡詐。
"難道他打破的不是我薛府的花瓶?"
"是薛府的花瓶沒錯。"
"那就好啦,我再說一次,以后像這樣的小事不用再來向我報告,也不需要因為這種小事處罰薛文,更不需要喊得好像失火了一樣,我這樣說你明白嗎?」不等薛;卮穑囊暰又回到字畫上。
"可是薛文打破的是知府大人前天送給老爺?shù)墓哦ㄆ恳?quot;他賊賊地說著,然后非常滿意地看著老爺驟然大變的臉色。
這下子薛老爺再也無心看他的字畫了。
"誰?誰送的花瓶?"
"是……知府大人。"薛福的神情由狡詐轉(zhuǎn)為興奮,甚至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來。哼哼,看老爺震驚的眼神,這下子薛文非得滾出薛家不可了。
薛老爺愣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消化這個不幸的消息,之后他吩咐薛福:
"立刻帶我去看看。"
嘿嘿,薛福在心里冷笑,薛文啊薛文,你膽敢打破知府大人送給老爺?shù)墓哦ㄆ,這一次就算老爺再怎么疼愛你,他也不會再袒護(hù)你了。
"老爺,我這就叫家丁去準(zhǔn)備繩子,直接把他捆起來交給知府大人發(f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