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企畫案的通過,妍雨變得更加忙碌,她張羅著商品,跟著廣告公司里的攝影師四處勘景,甚至參與了選角的過程,于是,她在公司的時間少了,相對的也減少了和涵修的接觸,不只是他,就連和鄰桌的小芳也見不了幾次面。她覺得這樣也好,只要她不出現(xiàn),那些關(guān)于她和涵修的流言蜚語也終將會慢慢消散吧!
一天傍晚,當她和攝影師敲定了拍攝場景而分道揚鑣后,原本在天空虎視眈眈的烏云終于毫不留情的灑下了滂沱大雨,讓人措手不及。
妍雨匆匆忙忙的攔了輛計程車跳上,車內(nèi)的冷空氣讓她打了個噴嚏,冷進了骨子里。
回到公司時已過了下班時間,整個辦公大廳靜悄悄的,只有一些奇怪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從涵修的辦公室里傳來。
會是小偷嗎?還是商業(yè)間謀?妍雨趕緊搜尋著足以自衛(wèi)的武器,找了老半天,手中還是只有一把鐵尺。算了,聊勝于無,總好過赤手空拳吧!
她悄聲來到門邊,從門縫窺看里面,只看到辦公桌前有兩個人影。
居然有兩個賊?這下她連一點微薄的勝算都沒有了。
顧不了那么多,妍雨猛地沖進去,轉(zhuǎn)亮了辦公室的燈,卻在和倏然分開的人正式照面后嚇得手上的“武器”滑掉了。
那是黎涵修和……小芳。
“對……不起,我以為是小偷!卞昙t著臉,回避著衣衫有些凌亂的兩人,尷尬萬分的轉(zhuǎn)身離開。
涵修瞄了一眼被遺忘在地上的鐵尺。
用這玩意就想擊退匪徒?人家說“急中生智”,看來這句話并不適用在每個人身上。
再說,他如果真是小偷,一定會先偷了她的身體。她剛才出現(xiàn)時太過秀色可餐了,白色的襯衫緊貼著曲線,淋濕的布料可以清楚看見蕾絲胸罩,那玩意誘惑著男人的意志,散發(fā)著某種純情的邀請。
“別讓她干擾了我們。”小芳正預(yù)備再湊上自己的唇時,卻被涵修先一步拉開了。
“已經(jīng)下班很久了,你該回去了!彼M》茧x開,因為他的心思已經(jīng)移轉(zhuǎn)到外面那只落湯雞的身上了。
“你是怕被人說閑話嗎?”小芳的手指在他唇上游移,掛著普通男人難以抗拒的挑逗表情。
“我和你之間沒發(fā)生什么事,有啥好怕的。”涵修氣定神閑的說。
他的回答讓小芳心一沉。
剛才他們之間的熱情、激喘,難道都不算什么嗎?
明明心中有氣,但她知道現(xiàn)在絕不是發(fā)作的好時機,至少她不能讓門外的妍雨知道涵修并不想要她。
“我知道你不想在員工面前張揚,我聽你的話乖乖回家就是了!闭f完,她還不忘拋下一個嫵媚的笑容,顯示自己的善體人意。
而門外的妍雨一顆心因為目睹了香艷的一幕而怦怦亂跳著。
老天,她究竟看見了什么?
小芳和黎涵修兩人緊抱著彼此的身體,小芳的襯衫鈕釦開到腰際,而黎涵修的嘴巴吸吮著小芳的長頸,一只大手不老實的霸住了小芳的胸部……
心,為什么揪得那樣緊?緊到她幾乎要喘不過氣,是因為那份乍見的震撼未褪,還是因為胸中那酸澀難解的情緒呢?
突然,門打開來,因為不知道走出來的是誰,妍雨只得假裝找著資料,桌子的抽屜被她開了又關(guān)、關(guān)了又開。
“別那么緊張!毙》紝τ诒诲曜惨娪H熱鏡頭一點也不以為意,相反的還帶著示威驕傲的說:“涵修吻了我,要不是你突然回來,我也許有機會在今晚成為他的女人。不管怎樣,這一回合,我贏了!
小芳說完就走,令妍雨心頭沉重得一如窗外的滿天烏云。她根本沒想過要和小芳打這場愛情的戰(zhàn)爭,更不贊同小芳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評論輸贏的工具。奉獻了自己的身體而得到男人短暫的激情,值得嗎?
雖然她還不能確定黎涵修和花花公子能不能畫上等號,但和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女人便可以激起如此熱情的男人,多半還是“性沖動”大于“心沖動”吧!
唉,都是男人惹的禍!原以為Everyday走了之后,她可以專心在自己的工作上,沒想到女人卻更加棘手,看來等新商品的廣告拍攝完成后,她還是要走。
將桌上一些文件胡亂塞進自己的背包里,她決定那些文稿她還是帶回家慢慢看好了,省得待會兒遇見黎涵修,再一次尷尬。
“就這樣走了嗎?”
涵修的聲音突然傳來,她本能的回過頭去,但這一回頭,卻讓她感到喉頭一窒,心漏跳了數(shù)拍。
他倚在門邊,敞開的襯衫露出結(jié)實的胸肌,平日服貼的頭發(fā)因為凌亂而張狂,添了幾分粗獷之氣,此刻的他像極了頹廢的歐洲貴族,全身上下散發(fā)著迷人的危險訊息,一個極度英俊的魔鬼。
瞧他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好就往外沖,為的可是來警告她要閉緊嘴巴?
“你放心,我不是廣播電臺,沒有興趣傳播別人的私事!卞贽D(zhuǎn)過身背對他,先發(fā)制人的說。
“我相信你是個不喜歡惹事的人,所以才會一直躲著我。”他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看見她了。
“我哪有?”她抗議的回身,卻差點撞上他的胸膛。
這男人屬貓的嗎?走路居然沒一點聲音!還是她被自己過大的心跳聲蒙蔽了耳朵?不過,耳朵雖然故障,但嗅覺可沒出問題,她隱隱聞到了他身上的一股酒味。
這會是剛才上演情欲鏡頭的催化劑嗎?她不想問,正如她知道有太多的男人會用酒后亂性來作為無力阻止事情發(fā)展的藉口。
“你練過輕功嗎?”妍雨退了一步,沒好氣的說:“看來我應(yīng)該在你腳上綁兩個鈴鐺,否則早晚被你嚇死。”
“當你的專屬寵物?這主意不錯!彼笮χf。
“我沒豢養(yǎng)寵物的嗜好,省省吧!再說我也不想被你眾多仰慕者的醋意腐蝕到體無完膚!
“這就是你最近躲著我的原因?”
他的目光逼人,看得她好不自在。
“你可真是冤枉一個努力做事的好員工了!彼嚨卮蛄艘粋噴嚏。這是她辛苦奔波的結(jié)果嗎?一場感冒!
該死的!涵修在心里罵著自己。他原本就打算將她帶進辦公室里弄干,誰知竟被她誘人的曲線吸引得忘了正事。
“你和我進去!彼⒅凉裢傅纳碜。
“干嘛?”她緊張的問了一句,順著他的眼光看向自己,這才驚呼著說:“你把眼睛閉起來啦!”她雙手緊緊護衛(wèi)著胸前的春光,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看她著急的模樣,涵修禁不住大笑起來。他真是喜歡逗弄她呀!
“上帝創(chuàng)造一雙眼睛就是要讓我們觀賞美好的事物,你要我把眼睛閉上那是違反天意。”他一邊笑,一邊走向她。
“你別耍嘴皮子了,算我拜讬你行不行?”妍雨央求著,她這輩子還沒這么糗過。
哈啾一聲,不爭氣的打完一個噴嚏,身子也騰空了,下一瞬間她被他攔腰抱起,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你究竟要干嘛?放我下來啦!”上一次是當布袋扛在肩上,這次溫和一點是抱在胸前,但是感覺卻更加危險,因為孤男寡女!
“你要是再亂動,我就真的要非禮你了!焙蕹练(wěn)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
這威脅還真的很好用,妍雨立即乖得像洋娃娃,任他抱著走。
進了辦公室,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喝了大半,唯一的一只酒杯里只剩下一點琥珀色液體,好像在鼓勵人將它一口仰盡。
黎涵修沒有放下她,他直接用腳分開墻邊的書柜,眼前立即出現(xiàn)簡單的寢具擺設(shè),他這才將她放在床邊坐好。
“原來還有這地方!卞甏蛄克闹埽l(fā)現(xiàn)這是個小套房,她一直以為那書柜是崁在墻上的裝潢,沒想到竟是這樣匠心獨具的設(shè)計。
涵修從浴室走出來后,手中多了兩條大浴巾和吹風機,他將其中一條交給她,“你最好包著自己,免得我受不了你的引誘而犯罪!
妍雨迅速照辦,她也不想讓他白看,就算她的身材不比小芳好,她還是不愿白白便宜他。
涵修跪坐在她身后,用浴巾擦拭著她的一頭濕發(fā)。
“我自己來就行了!辈辉苓^男士這樣的服務(wù),妍雨慌張得伸手想搶過他的浴巾。
涵修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如果你愿意讓我免費觀看無邊春色的話,我倒很樂意袖手旁觀!
一句話提醒了妍雨只有兩只手,顧得了頭便顧不了身,在她忙著搶過涵修手中的浴巾時,身上的那條已然輕巧的滑落在床了。
不得已,她只能選擇用浴巾包裹著身體,并且牢牢抓緊。至于一頭濕發(fā)……她就暫時把他當成是發(fā)廊里服務(wù)的小弟吧!
沒想到,這小弟的手藝還不錯,她原以為自己的頭皮會因為他的粗魯而疼痛,但他卻是輕柔的用手指梳著她的發(fā),細心的用浴巾吸取發(fā)間的水分,那只在發(fā)際間游走的手偶爾擦過她的頸子,像溫柔的愛撫。
在這樣的氛圍下,妍雨逐漸放松,她將兩條腿彎曲抱著,下巴擱在膝蓋上,懶懶的問:“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你獨自在喝悶酒。”
“你怎么確定我是一個人喝悶酒?你進來的時候小芳也在,不是嗎?”
“酒杯只有一個!卞暧弥V定的語氣說:“而且小芳身上沒有酒味!
觀察還挺入微的嘛!他一直以為她的神經(jīng)太大條,才會不明白他投注在她身上的情緒和一般員工不同。
員工請假或外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他只要沒看見妍雨,就會心不安……心,不安?這是個很抽象的詞匯,若要具體化,只能說沒見著她時,他總想著她會在哪里,在做什么,跟誰在一起,一顆心總像是被抽離了軀體,在風中飄著,尋找妍雨的所在。
“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妍雨突然仰頭看他,那修長的脖子讓他一時間心慌意亂,很想印上無數(shù)個細吻。
“。磕銊偛耪f什么?”他轉(zhuǎn)回她的頭,繼續(xù)拭發(fā),免得自己成了強吻她的色狼。
“裝傻!”妍雨嬌嗔了一句,開始嘮叨著說:“我說借酒澆愁是沒用的,李白老前輩不就說過,舉杯消愁愁更愁嗎?”
“你的口氣像道貌岸然的老學(xué)究!彼⌒ν旰筇孀约恨q解著說:“我平常是不喝酒的!
“那又何必破戒?習(xí)慣一旦養(yǎng)成便很難改了!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彼V沽藙幼,低啞的道出了這么一句。
妍雨一楞,隨即低低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guān)系!焙尴铝舜,走到桌邊把那剩余的酒一仰而盡,帶著一抹蒼涼的問:“想不想聽故事?”
☆ ☆ ☆
“我恨我父親!焙摅@天動地的給了這樣一個開場白,臉色陰暗的接著說:“因為他害死了我媽!”
妍雨難以掩飾心中的詫異,雖然她和在高位的總裁未曾有過直接的接觸,也并不清楚他為人如何,但他的兒子此刻正在指控他是個殺人兇手,怎不令人震撼!
她靜靜的看他,一個陌生卻真實的他,她靜靜的聽,聽他敘述對他父親所有痛恨的情緒。
四十多分鐘過去,妍雨終于明了為何總能在他眼神中看見一份嘲弄與玩世不恭,也明白了他今晚飲酒的原因只為化解他的悲傷。
隨著金錢與權(quán)勢而來的,往往是性的誘惑。如果男人不能成功抵擋住那些聲色犬馬,就只有沉淪一途,連帶陪葬一手建立的幸福家庭。而黎震天輸?shù)酶,他不但失去了曾?jīng)許諾過要共度一生的發(fā)妻,還失去了一個兒子對父親應(yīng)有的尊重與親情。
“如果我不說,你大概會像公司里其他員工一樣,把我父親想成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吧!”他在歡迎舞會里可以看到大家對他父親的崇敬,那令他更想撕掉他的假面具。
“我只是個領(lǐng)薪水的小職員,對于老板的私生活并不感興趣也無權(quán)置喙!泵髡鼙I硎撬诼殘錾系男牡,況且有些事知道了又如何?
“就像你明明看見我和小芳在一起也不好奇的問上一句,對嗎?”涵修話鋒一轉(zhuǎn),問題又回到了她身上。
他目光如炬,緊盯著她的神情讓她感到非常大的壓迫感。
“我有什么資格問?”提到這件事她就有氣,卻在沖口而出后才驚覺這樣的情緒太過直接,頓時住了口。
涵修敏銳的捕捉到妍雨在一瞬間流露的心情,捏住她的下顎,不允許她逃開他的視線,問道:“我可不可以自行解讀你剛才的情緒是在吃醋?”
“我沒有。”妍雨否認的很快,心卻不由自主的狂跳著。
她只是有些難受,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堅強的女子,卻被這莫名的醋意而發(fā)覺自己的懦弱,她痛恨這點,討厭自己的情緒被別人牽著走。
是嗎?為什么她的語氣有些微的顫抖?從她回避的眼神中,他可以大膽的假設(shè)眼前這遲鈍的小野貓其實也是在乎他的嗎?
突然,他將她攬入懷中,將她冰涼的面頰抵在自己發(fā)燙的胸膛上,嘆著氣說:“你是故意的,我明明已經(jīng)暗示你好幾次,可是你次次巧妙的擋掉,甚至用圣人的偉大情操強迫將我和小芳送作堆。”
他在說什么?還是她被他身上的酒味醺得醉了,連話都聽不真切?
“你不要因為喝了酒就亂開玩笑!”妍雨掙開他的懷抱,面帶惶恐的看著他。什么玩笑都可以開,唯獨感情不行,因為那是一旦付出去便收不回來的東西。
“這又是你閃躲的方式嗎?以退為進,反過來指責我在說笑話?或是醉得胡言亂語?”他真想將她摟在懷里揉個粉碎,這個沒心肝的小女人。
“難道不是嗎?”妍雨再一次揪緊了心,“你剛剛吻了小芳,這廂又對著我猛放電,你怎能說自己是清醒的呢?”
他是吻了小芳,但那是因為小芳先湊了嘴過來親他,又用手解開他襯衫上的鈕釦撩撥他,他會回吻她,純粹是基于感官的刺激驅(qū)使與體內(nèi)酒精作祟,和男女之間的感情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就算我親了小芳又如何,那并不表示我喜歡她!彼翱缫淮蟛,臉逼近她說:“你是太單純還是太迂腐?在如此開放的時代,一個親吻就能和喜歡畫上等號嗎?”
瞧他居然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好像對于剛剛的事一點都不介意,天知道她介意得要命,好像喉嚨里梗了塊石頭,吐不出來又吞咽不下的難受極了。
妍雨猛地推他,氣憤的說:“我是迂腐,因為我沒辦法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發(fā)生任何親昵的動作,無論何種理由都不行!”
也許對他而言,一個吻甚至做愛都不算什么,但不喜歡一個人卻能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和只有獸性的動物有什么不同?
她的話也激起了他的怒氣,像是為了要印證什么答案,他突然將她拉進懷里,霸道的堵著她的兩片唇,狂亂而野蠻的吻著,帶著征服的意味。
妍雨先是被驚嚇,而后感覺受辱。
他怎能這樣待她?不久前他的唇才碰觸過小芳的,而現(xiàn)在居然輾轉(zhuǎn)到她這里!他以為他是誰?周游于眾芳唇的調(diào)情圣手嗎?
涵修占住了她頑固著不肯開啟的唇,卻沒有占住她的心,因為他清楚瞧見她眼底的憤怒,清亮的眸子冷冷的瞪視著他。
一會兒之后,涵修放棄了,他推開她,自嘲的說:“看來是我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她對他絲毫不心動,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大概是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其他的男人,而她選擇對那男人忠誠,光是想到她居然如此重視那男人,他就氣得快要發(fā)瘋!
“你走吧,趁我還沒有做出禽獸的行為之前!”涵修用力坐進沙發(fā),拿起酒瓶欲飲,隨即懊惱的發(fā)現(xiàn)已被自己喝光了。
該死的!為什么自從遇見她后,他的脾氣與個性全變了樣?他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為一個女人動氣的。
撤下剛才的武裝,妍雨突然控制不住體內(nèi)傳來的陣陣寒意,打起了哆嗦,她禁不住的猜想,剛才停留在身上的溫暖是來自于他嗎?雙唇的腫疼顯示出他剛才的掠奪有多強烈,雖然不是戀人間輕柔的吻,但卻讓她戰(zhàn)栗得難以忘記。
她隨即糟糕的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人所帶給她的悸動顯然遠超乎自己的預(yù)期。
“干嘛還站著不走?舍不得我的吻嗎?”他突然抬起頭看她,眼里綻放出復(fù)雜的光芒,重新站起身,一步步的逼近她,嘲諷的說:“或者剛才只是你欲迎還拒的手段,其實你心里也想要我的,是嗎?”
天呀!現(xiàn)在的他像極了惡魔,一個亟欲索求對方靈魂的惡魔,透著陰柔的邪氣,卻震撼得她的心激動不已。
妍雨搖著頭慢慢退后,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wěn)順暢,直到她的后腦勺撞上冰冷的墻壁。
好痛!她流下了淚,但隨即發(fā)現(xiàn)她的心更痛。
因為卑微的身世,在她以往的生活里唯一努力要做的事就是求生存,其余的對她而言都像是身外之物。感情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而現(xiàn)在,黎涵修突然那樣猛烈的釋放出情感,也激進的要求回應(yīng),就像洪水席卷而來,狂烈得幾乎要將她滅頂。
為什么他不能給她一點時間喘息、適應(yīng)呢?
看見她珍珠般的眼淚,涵修的心擰了一下。
她當真那樣討厭他嗎?為什么她的表情會像只受了驚嚇的小兔?接受他的感情有這樣恐怖嗎?
涵修一個跨步接近她,將她顫抖的身子拉進自己懷里,緊緊抱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我只是……只是真的很喜歡你!彼穆曇魷厝釁s沉重,說完就放開她,將她帶往辦公室的門,輕輕推她出去后便將門關(guān)上。
妍雨背靠著門,像是失了魂般站立著,耳際不?M繞著他剛才那句深情中帶著失望的話語,眼淚隨即撲簌簌的落下。
她像是遇見了人生中最大的考題,所累積的智慧已經(jīng)不足以讓她從容應(yīng)付,她惶恐、害怕,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門后突然傳來了玻璃碎裂聲,震得她心悸。
是那個倒楣的空酒瓶吧!他也和她一樣苦惱嗎?
她掛心起已有幾分醉意的他會不會不小心弄傷了自己,回身握著門把,心卻遲疑了起來。
這一進去之后,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又會變成什么樣呢?
幾秒之后,她還是咬著唇、噙著淚離開辦公室,因為她清楚知道自己若留下來,就再也走不回以往平靜的生活了。
☆ ☆ ☆
妍雨還是感冒了,她的身體向來與感冒有緣,而且只要一感冒就容易發(fā)燒,更糟的是燒起來的溫度還不會很低,很難用自然痊愈法康復(fù),非讓她渾渾噩噩好些天不可。
今早,原本她還想打起精神去上班,誰知穿好衣服后,她連大門都走不出去,渾身虛軟得癱坐在沙發(fā)上,精神不濟的又昏睡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額頭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才讓她渾沌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坐在身邊的人之后,隨即又闔上眼,喃喃自語著,“我一定是快死了才會以為看見了他!
涵修哭笑不得的聽完她的話語,猜想她病得還真是不輕,才會連現(xiàn)實和夢境都分不清。他輕輕拍拍她的臉頰,試圖叫醒她。
“睡美人,醒醒……”
涵修充滿磁性的嗓音與肌膚上的碰觸讓妍雨離開了虛幻。
“真的是你……”身體不適的虛弱讓她一看見他,眼眶就不由自主的蒙上一層薄淚。
“你不要一看見我就哭好嗎?”涵修懊惱的爬著頭發(fā),有點尷尬的解釋,“今天沒看你進公司,猜想你一定是因為昨天淋雨感冒了。你還好嗎?”
他那份強烈的關(guān)懷讓妍雨的心跳得好厲害,卻不知該接什么話來回答他的在乎,她慌亂的瞄向墻上的窗戶。
怎么好像有點怪怪的?
“我的窗戶?”妍雨疑惑的問。
“我弄的!彼⒓闯姓J,“我按過門鈴,可是連鄰居都好奇的探出頭來看了,你的門卻還是沒開,我只好選擇翻墻進來,然后打破你的窗戶!
涵修比畫著剛才英勇劈破玻璃的姿勢,妍雨瞄見了斑斑血漬。
她反射性的撐起身子,顧不得從額頭上的毛巾里滾落出的冰塊散了她一身,驚訝的問:“你流血了?”
經(jīng)她這么一說,他這才注意到手掌上真的有傷口,而且還有鮮紅的血液浸潤了他的袖口。
“只是一點小傷,礙不了事!眰诓惶此运X得無關(guān)緊要。
“流這么多血還叫小傷?”妍雨慌張得想起身找藥膏,但是暈眩侵襲了她,讓她軟綿綿的倒向椅背。
“你不好好躺著,想干嘛?”他扶住她的肩頭,責備的問。
“當然是給你止血呀,我可不希望你死在我家!卞暧X得他問的真是廢話,沒好氣的回答。
“如果這一點血就能死人的話,那捐血中心不就是最大的謀殺集團了嗎?”涵修仍舊不以為意的說:“你別動,我自己弄就行了!
涵修抓起桌上的面紙,隨意的將血跡擦拭了幾下。
這哪叫止血?這只能算是湮滅證據(jù)吧!妍雨無可奈何地嘆著氣。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涵修將掉落的冰塊重新包進毛巾里,覆蓋在她的額頭上,動作輕柔、熟練,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讓她感覺自己像個被人捧在掌心的瓷娃娃。
“還好。”她舔了舔發(fā)干的唇,給了個不能讓人放心的答案。
那無心的動作卻讓涵修的喉頭一緊,困難的吞了口口水。要不是她曾經(jīng)被他狂烈的情感嚇過、要不是她現(xiàn)在可能是個思緒渙散的病人,他會以為她是在挑逗他。
“要不要去醫(yī)院?”慌亂中,他問出了她的致命傷。
“你忘了我怕打針!卞曷冻鲆唤z苦笑的說。
“不打針,請醫(yī)生開藥吧!边@樣病下去總不是辦法。
“你能保證嗎?”妍雨可是一點也不相信!搬t(yī)生似乎都習(xí)慣把打針當成治愈疾病的不二法門,如果你保證不打針、不吊點滴,我就去!
他無法保證,他頂多能答應(yīng),當醫(yī)生要將她五花大綁打退燒針的時候,他不插手幫忙就是了。
“麻煩的家伙!焙奕嗳嗨念^,起身往廚房走去。
已經(jīng)一整天未進食的妍雨依舊只能虛脫的躺在沙發(fā)上,看著涵修高大的身影在她的小廚房與冰箱之間穿梭。一會兒之后,香噴噴的味道飄逸在小小的空間里,讓妍雨的饑餓感頓時迅速上升。
涵修捧著熱呼呼的碗走了過來,等放在桌上后,隨即雙手抓著耳垂,消減剛才端碗時所承受的熱度。
看見他的模樣,妍雨禁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么?”涵修不解的問,嘴角也跟著上揚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個穿著品味出眾又風度翩翩的男人,鬼鬼祟祟翻墻的模樣!碧锰靡粋企業(yè)集團的總經(jīng)理干起翻墻的勾當,誰能料到?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爬墻,你的鄰居可以作證!焙抟槐菊(jīng)的回答,接著又說:“你也稍微有點良心好不好?我這樣為你犧牲形象,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還損我?”
“我感激,感激到痛哭流涕行了吧!”妍雨難得配合他說笑。
“我不喜歡你哭,不如以身相許如何?”涵修雖然帶著玩笑性質(zhì),眼神卻一點也不放松。
妍雨紅了臉頰,不知該怎么迎合他的笑話,只能尷尬的轉(zhuǎn)移話題,“你煮了什么這么香?”
她又縮回自己的殼里去了,他懂,也決定緩慢自己的腳步,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你冰箱的現(xiàn)成材料里,我只能弄一碗簡單的姜絲肉片湯,暫時墊墊肚子吧,等一下我出去買粥給你吃!焙薅似鹜耄艘粶椎臏,一邊細心的吹著,然后說:“啊,把嘴巴張開!
“干嘛?”妍雨紅著臉問。她只是感冒了,又不是缺手缺腳。
“我喂你呀!”涵修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自己來就行了!卞曜似饋,伸手接過碗。
涵修也不堅持,她愿意接受他這樣的照顧,已是難得了。
“湯燙,你小心點。”涵修不忘叮嚀著。
在將湯碗交接的時候,兩人的手指滑過對方的肌膚,一小簇跳躍的輕顫讓妍雨感到一陣燥熱,像是要喚醒她體內(nèi)潛藏的情感。
妍雨靦腆的喝著湯,不知道是她肚子太餓還是涵修的廚藝真的很高超,這湯頭美味極了,她咬了一口肉片。喔,老天,又滑又嫩!真是奇怪,同樣是從她冰箱里拿出的肉,為什么她就煮不出這樣的滋味?
“好吃!我沒想過你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懂廚房的東西!卞曛孕牡馁潎@著。
“一個人只身住在國外,當然什么都要自己來!焙逎M足的看著她那近似狼吞虎咽的吃相。
她也是自己一個人,可是她怎么就沒有這種烹飪的天分?
“你究竟是怎么把肉煮得這么嫩滑?改天教我好不好?”原本一塊普通的里肌肉好像搖身一變成了上等豬肉了。
“簡單呀!”涵修表情正經(jīng)的比手畫腳著,“你先對豬肉說,豬肉呀豬肉呀,我待會兒要吃你了,在你被我吃掉以前,我先替你做個馬殺雞,等一下煮出來才會好吃。然后就左按按、右捶捶,上捏捏、下搓搓,就大功告成了。”
看著涵修唱作俱佳的表現(xiàn),妍雨笑到幾乎端不住手上的碗,久久不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