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
“歡迎光臨!”
九十度鞠躬后,丁曉橘半直起腰桿,笑容可掬地招呼著客人。“請問有幾位呢?”
“四個!币幻錾习嘧逖b扮的男人答。
“好的,這邊請!”
領(lǐng)著客人進(jìn)入日式包廂后,丁曉橘有條不紊地將菜單雙手奉上,然后一一為他們斟滿茶水。
“稍等我再進(jìn)來為各位點(diǎn)餐。”
才剛把包廂的木板門關(guān)起,一個同樣身穿制服的女孩便過來輕拍她肩頭!皶蚤伲∧莻人又來了耶!”
“?”聞言,丁曉橘立刻垮下臉。“煩死了!話都跟他說那么清楚了,他怎么還不死心。
“唉呀,他八成認(rèn)為你最后一定會被他打動吧!”
“跟他說我今天沒上班算了,我不想理他!
“不行啦!你就在這邊走動,要是被他看到還不是一樣?”女孩拉拉她的袖子。“所以你還是過去吧!好歹他是咱們‘松橋’的?停质抢习宓暮门笥,要是得罪了他,我看你也甭在這邊待下去了!
她忿忿不平地咬住下唇,一臉的心不甘情不愿。
“好啦!你快去吧!這邊有我頂著!
“知道了!”
走沒兩步,丁曉橘的眼眸立即黯沉下去,心頭又浮上那個人的身影。
到這家高級的日本料理店工作已經(jīng)兩個月了,由于她應(yīng)征的是全職服務(wù)人員,因此每天的工作時數(shù)長達(dá)十二個小時。
她和剛剛那個名叫蓓蓓的女孩子一同住在員工宿舍里,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睡覺,生活既簡單又無聊。
為了要讓自己暫時忘記他,她毅然決然的離開他的住處。
又為了怕他找上門來塞給她一筆分手費(fèi),她還病急亂投醫(yī)地找到這個工作。為的就是有個地方可以供她棲身,免去被他找到的困擾。
這兩個月,好幾次她都想跑回去找他,但每次她都咬牙忍住,拚命說服自己,絕對要熬過這段最痛苦的時間。
于是,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她也一天比一天更想他。
她懷疑再這么下去,她會因為過度思念他而心神崩潰。
“呀!曉橘你總算來了!”一個不時探頭出來東張西望的馬臉男,一看到她走近便迫不及待的向她招手。“我們張經(jīng)理等你很久了!
丁曉橘勉為其難地擠出笑臉,對他微微一鞠躬。
“劉先生你好!
“別好不好的了,快進(jìn)來跟我們喝一杯吧!”
“呃……”來不及說不,她被那個姓劉的家伙給拉進(jìn)包廂里,并且被安排坐在一個身材矮胖、頭頂微禿的中年男子旁邊。
“來來來,我們敬張經(jīng)理一杯!”
丁曉橘很想發(fā)作,但看到坐正對面的李老板用著犀利目光在暗示她照做,她只得僵硬地拿起杯子,敷衍地敬了那個張經(jīng)理一杯。
“我說曉橘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沒有男朋友。俊眲⒋笾椅。
“怎么會沒有,我當(dāng)然有男朋友。”她皮笑肉不笑地答。
“少來少來!我可是探聽過了,你每天不是回宿舍睡覺就是來這里上班,哪來的男朋友來著?”
“真的!我男朋友在國外念書啦!”
“是——嗎?”劉大忠收斂笑容,滿臉不信,而那位張經(jīng)理的臉也立刻垮下來。
“是啊!不信的話,下次他回國我就帶給你們看!
“在國外念書?那你倒是說說看,他在哪一國、哪一所學(xué)校念書?”劉大忠的腦筋倒也轉(zhuǎn)得快。
“。俊倍蚤倭⒖檀舻,沒想到他會繼續(xù)追問這么深入的問題。這下可慘了,她哪里掰得出來啊。
“怎么樣?說不出來了吧,嘿嘿!”他得意洋洋的。
“曉橘,你這樣撒謊不行哦!我看你再補(bǔ)敬咱們張經(jīng)理三杯吧!”李老板又用眼神驅(qū)使著她。
媽的!她超想罵臟話的!要不是看在這份工作薪水還不錯,又有提供免費(fèi)員工宿舍的話,她真的不想做了!
舉起杯子,她還是那臉假笑。“張經(jīng)理,我敬你!
“好好好!睆埥(jīng)理春風(fēng)滿面地笑著點(diǎn)頭。
在口頭上被占了一堆便宜后,丁曉橘面帶怨色地出了包廂,氣呼呼地跑到廁所里,一個勁地洗手跟洗臉。
“沒事吧?”蓓蓓好心地遞上干毛巾。
“恨死了!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人!”
“別氣了!別氣了!”
“他們擺明要撮合我跟那個張經(jīng)理,我怎么能不氣?那個家伙都四十好幾了,我再怎么沒得挑也不需要這樣吧?更何況我真的不可能喜歡他,這樣被人硬湊在一塊兒太不爽了!”
“想開點(diǎn)!反正他們頂多也只能這么逼你而已,只要你不肯,他們也拿你沒轍。”
“可是常這樣被抓去敬酒,我還是很氣!”
“唉——如果真想解決這樣的麻煩,我看你干脆隨便找個男人來冒充你的男朋友算了!
“怎么可能,我哪有什么異性朋友。
“這真是傷腦筋……”
“算了,暫時也沒辦法管了,”她拍拍蓓蓓,很感謝她對自己的關(guān)心,這還是她頭一回遇到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斑是謝謝你啦,那我出去忙了。”
“嗯……”
你品嘗過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嗎?
那是一種打從心底的渴望與祈盼,恨不得她就在自己身旁。
我有,且輾轉(zhuǎn)難眠,寢食難安。
你領(lǐng)受過想念一個人的感覺嗎?
那是一種度日如年、飽受煎熬的酸楚與無助,還有恐慌。
我有,且熱烈思念,極欲瘋狂。
曉橘吾愛,快回來我身邊吧!
孟臣
“喂,你來看看這個!”邵易航收到一封很有意思的電子郵件,竟然有人寫了一封文情并茂的信來找女友。他連忙叫坐在一旁吃零食的蓓蓓過來看。
“什么東西?”連玉蓓連忙湊到男友的電腦前面。
“看到?jīng)]有?尋人就尋人嘛!還寫了堆惡心巴拉的東西!
“你們男人都不懂我們女人的心啦!我看你才該多學(xué)著點(diǎn)!”說到一半,蓓蓓的音調(diào)忽然提高八度。“咦?曉——橘?”她瞪大眼,像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叫道。
“怎么了?別告訴我你正好認(rèn)識這個叫曉橘的女孩子!
“說真的,我還真認(rèn)識一個叫曉橘的女孩子耶!可是,我不確定這個曉橘是不是這個人要找的曉橘……”
“哦?我看這個名字也不多見,可能性很大哦!”邵易航摸著下巴思忖道!澳阋灰蚰峭娫捜枂枺俊
“這樣好嗎?假如我朋友根本不想見到他呢?”
“何必想這么多,先打了再說。
“好……好吧。”
知道那幾個討厭鬼又來店里報到,丁曉橘的臉馬上就垮成漏斗狀,頭則輕輕撞向墻壁,好像快死掉的樣子。
“我快瘋了……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脫離苦海?”她欲哭無淚,但李老板已經(jīng)親自過來找人,讓她想不去都不行。
“曉橘,我這個朋友雖然年紀(jì)比你大了點(diǎn),但他事業(yè)有成,有錢又有閑,你要是跟了他總不會過苦日子,你說是不是?”
她悶著頭任他在耳邊說了堆不切實(shí)際的話,進(jìn)了包廂后,便像陪酒小姐似的先敬酒三杯,然后逼迫自己陪笑臉。
早知道要來這種地方受這種屈辱,她當(dāng)初還不如抱住傅孟臣的大腿,請他別趕自己走……
話說回來,他根本也沒有趕她走,是她自己害怕面對殘酷場面而提前落跑的。
這會兒,蓓蓓突然敲敲包廂的門,然后開門恭敬道:“對不起,打擾一下,外頭有人要找曉橘!
“?”丁曉橘疑惑地比著自己。
“誰啊?現(xiàn)在可是上班時間!”李老板板起臉來。
“是這樣的,曉橘的男朋友來找她,說是有事!闭f時還朝丁曉橘擠眉弄眼。
“男朋友?”劉大忠驚訝地叫了聲。
連丁曉橘自己也深覺莫名其妙,看蓓蓓那副表情,該不會——該不會她真的找了個人冒充她的男朋友來解救她吧?
想到此,她馬上配合著大力點(diǎn)頭。
“是啊、是。∥揖驼f我有男朋友的嘛!你們偏不信!”
“怎么可能!去把人叫進(jìn)來讓我瞧瞧!”李老板沒好氣的說。
“是。”蓓蓓竊笑著退出去。
丁曉橘如坐針氈,心想,蓓蓓究竟找了什么樣的男人來冒充。
真是,也不事先跟她說一聲,要是她演得不像怎么辦……
“各位,打擾了!”
一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頎長男子出現(xiàn)在包廂門口,慵懶的男性嗓音夾著一絲淡淡的邪氣。
然而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丁曉橘霍地抬首,震駭?shù)氐钩榭跉狻?br />
噢——天哪!這怎么可能?
身處震驚中,她只能呆呆看著他坐到自己另一側(cè),然后拿起她的杯子。
“你們好,我是曉橘的男朋友,謝謝你們對她的照顧,我敬各位一杯!
兩個月不見,他依舊俊逸瀟灑、英氣逼人,漆黑深眸里發(fā)出一種冷冽的精亮光芒,唇邊則漾起一抹別具深意的淺笑,看得她心驚膽跳。
“你——真的是曉橘的男朋友?”李老板一群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光看他這派頭、這氣勢,就知道他來頭不小。
“是的,不必懷疑!彼磩哟浇菦鰶鲆恍,展臂搭上她的肩頭,狀似親匿地斜睨著她!澳阏f是不是呢?親愛的!
被他這么一摟,丁曉橘渾身像觸電似的沒辦法思考,只能僵笑著點(diǎn)頭。
男朋友……
親愛的……
他……他真的是那個絕口不提愛的傅孟臣嗎?
就這樣,丁曉橘在他帶有“暴力傾向”的眼神脅迫下,包袱款款,跟著他回到雙并住宅的住處。
一路上他都沒說話,氣氛沉悶得叫人幾乎要窒息,等他們進(jìn)了客廳,傅孟臣將車鑰匙輕輕放到鞋柜后,接著,朝她一步步走來。
這是風(fēng)雨前的寧靜嗎?她的心臟不禁緊張得收縮了下。
“我……”她想先開口說點(diǎn)什么,但是,他的下一個動作卻令她震驚地失去語言能力。
他在距離她十公分的地方停住,接著半跪下來,然后仰起了臉。
“對不起!
“啊?”她無措地倒退了步。
“讓你沒有安全感,是我的錯!不曾明確的告訴你我們之間是怎樣的關(guān)系,是我的錯!總是不說甜言蜜語,是我的錯!沒發(fā)現(xiàn)你心里存在的疙瘩,也是我的錯!讓你離開,更是我的錯!”他痛心疾首地認(rèn)錯!扒уe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掩住口,她清澈的眼珠霎時充溢盈盈淚水。
“我承認(rèn)我這個人毫無情趣可言,但也就因為這樣,我才更需要你回到我身邊,來豐富我的生命,我……說真的,我不懂得說那些好聽的話,但是,我愛你啊,你難道感覺不出來我對你的愛嗎……”
“不要說了!”她激動地?fù)溥^去抱住他,他小力的跌坐在地上,被她死死抱著!爸灰憧弦,就算你什么都不說,我也沒關(guān)系的!
她實(shí)在太高興也太感動了,她也沒想到,他真的會愛上她。
“曉橘……”聽到她這么說,他總算放下心中大石。“你真是個笨蛋!你難道不知道你這么不告而別,我心里有多痛苦嗎?”
“嗚……我也不愿意呀!我以為……以為你對我不是認(rèn)真的,所以……”
“天哪!我如果不是認(rèn)真的,為什么要你住在我這里呢?你真是……”
“因為你什么都沒說,我、我真的猜不透你對我是什么樣的想法,我好怕對你的感情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當(dāng)然不是,你在我心里老早就占有很重的分量,我總以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diǎn)。”
“對不起嘛,嗚……”
“為了這個原因害我們分開了兩個月,你曉不曉得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若不是不舍得她多痛一些,他好想打腫她的小屁股。
“現(xiàn)在知道了,下回我也不敢了。”
“你敢有下回的話,我一定打斷你的腿,好讓你沒辦法再離開我!”他恫嚇道。
“我不會的,真的不會的!
能重新?lián)碛兴母杏X真好,長達(dá)兩個月的煎熬終于結(jié)束,傅孟臣閉上眼,不禁感謝起老天爺?shù)陌才牛?dāng)然,也要感謝一下羅全菲給的建議。
要不,像他這么死板的人,恐怕想不出那樣的方式將她找回來。
“對了,那封E-mail呢?寄給我嘛!我好想看哦!”在離開“松橋”前,蓓蓓曾經(jīng)跟她提了這事。
“有什么好看的,我隨便寫寫而已!彼b出酷酷的模樣道。
“不要嘛!寄給我看啦!”她哀求他。
“不要!”一想到上頭寫的那堆惡心巴拉的字眼,傅孟臣的耳根子就有點(diǎn)兒發(fā)熱。
“拜托嘛!我真的好想看哦!蓓蓓說你寫得很深情又很感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寫的!
“不要!”他板起臉,然后拖著她站起來!白吡,該睡覺了!
“啥?”她無辜地望了眼墻上的鐘。“現(xiàn)在才八點(diǎn)多而已!钡补怨员凰线M(jìn)房里,然后兩頰愈見燙紅。
“哼哼!這時間最是剛好你不知道嗎?”
“啊?知道什么?”她裝傻地問。
“總之,你別以為我跟你認(rèn)錯就沒事了,你欠我的這兩個月,我會連本帶利地一筆一筆討回來。”
“哇——哪有人這樣的?”她嚇得花容失色。
傅孟臣可不管她,伸出魔爪開始脫去她身上的衣物,她既害羞又純情地半推半就,一臉的楚楚可憐。
“如果我乖乖的,那你明天會帶我去看那面看板嗎?”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他瞇起眼,放射出危險冷光。
“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就要當(dāng)死魚哦!”她故意頑皮地笑。
“你敢!”
“當(dāng)然敢。》凑医裉旃ぷ鞯煤芾,也不大想動耶!
傅孟臣咬牙切齒,意識到今后的他恐怕會被吃定,但又莫可奈何,誰叫他愛上了這個笨丫頭?
“好,就聽你的!
“哇——萬歲!”她開心得手舞足蹈,笑得合不攏嘴。
“別高興得太早!你今天要是表現(xiàn)得不夠賣力,我明天就不帶你去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一定會賣力演出的啦!”她嘿咻一聲窩到床被里,然后擺出撩人姿勢,伸出食指朝他一勾。
“來吧!”
“好,我來了!”
激情繾綣中,他們的心終于緊緊相依,緊緊纏繞。
這輩子,他們再也不會放開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