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香帶著天俊、湘君及探兒、惜兒走在往湘君房的路上,快到湘君房時,天俊突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頭看著湘君;湘君看著天俊,眼神中帶著詢問。天俊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天俊還是下定了決心:「槿香,妳先下去!归认憧粗炜。骸付贍,我得帶路……」
「我有事要和湘君小姐談,妳先下去!固炜∈謭猿。
槿香奇怪,但也不敢多問,只好先下去,湘君冷然看著天俊,天俊對湘君拱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禮貌道:「請到?jīng)鐾ひ粩,天俊有一事需求小姐諒解!?br />
湘君微笑與天俊走向涼亭,一行人來到?jīng)鐾ぷê,天俊突地又直起身拱手道:「湘君小姐,妳車馬勞頓,初到敞府,沒能讓妳休息,還讓妳到這里來,我先賠個禮!
湘君神色從容問道:「袁二公子有什么話,請直言!
天俊略遲疑了一會兒,轉(zhuǎn)而朗聲道:「湘君小姐,關(guān)于榮妃娘娘所言之親事,請恕天俊無禮,天俊不能與小姐成親!
天俊話一說完,惜兒與探兒驚訝不已,湘君看著天俊,表情沒有太多變化,也沒有回話。
惜兒不平忍不住大聲道:「二少爺,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們家小姐配不上您嗎?」
天俊急著解釋:「不,怎么會,應(yīng)該是我配不上小姐才是!
湘君看著天俊,平和說道:「榮妃娘娘敢說我們的親事,就絕不會是門當(dāng)戶對的問題,請二公子不必客氣,明說真正的原因吧!
天俊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說道:「不瞞小姐,我另有意中之人,所以斷不能與小姐成親!
湘君抬眼看著天俊,眼神有說不出的東西,不像是責(zé)怪倒似有嘉許之意。
探兒看了湘君一眼,轉(zhuǎn)頭問天俊道:「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二少爺又要讓榮妃娘娘來說這門親事呢?」
天俊微嘆了口氣,攏緊了眉:「不瞞大家,榮妃娘娘與我父親商議此門親事時,我并不在場!
惜兒聞言更氣:「您倒推得干凈?現(xiàn)在在宮中,在王爺府里,大家都知道榮妃娘娘與王爺提起了這門親事,王爺才會答應(yīng)榮妃之請,讓小姐來這里小住,二少爺卻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不是故意讓我們小姐難堪嗎?」
天俊坐立難安,一向掛著笑容的俊秀臉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
惜兒忍不住又道:「你什么你,您以為您是榮妃娘娘的遠親侄兒,就可以這樣出爾反爾,污辱王爺府嗎?」
天俊的眉攏得更緊,低頭不語,湘君用手勢制止了惜兒與采兒,看著天。骸付右劦木褪谴耸?」
「是,還請姑娘諒解。」天俊有些歉意,但仍十分堅定。
湘君看著天俊,眼角卻意外發(fā)現(xiàn)天宗熟悉的身影,她突然嘴角微揚,似笑非笑了一下,起了身,天俊不明所以,跟著起身。湘君看著天俊,溫和,但字字清楚道:「二公子,婚配一事,是父母之命,來貴府小住,也是皇妃之旨,我只是個聽命之人……」
天俊聽到此言,楞了一下。湘君看了天俊一眼,神色自若繼續(xù)說道:「二公子不想成這個親,還請二公子先與令尊及榮妃娘娘談,只要父母之命,皇妃之旨,不成這個親,我自然就會離開,至于二公子另有意中人一事,與我無涉,我諒不諒解,我想對二公子而言,沒有什么差別吧?!」
天俊未料到湘君此言,又驚又急道:「可是……湘君小姐……」
天俊急著想再解釋,但湘君并沒有讓天俊再講下去只微笑道:「二公子,我初到貴府,請你帶路!
天俊見狀,只能輕嘆一聲:「小姐請隨我來。」
天俊轉(zhuǎn)頭欲帶路往前走,此時,湘君卻意外叫住天。骸付!」
天俊回頭,看著湘君。
湘君定定看著天俊幾秒鐘后,才突地微笑道:「二公子重情重義,想必將來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夫婿。」
天俊啞然,看著湘君,不懂湘君之意,湘君對天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微笑:「二公子,請吧!
天俊默默看著湘君,這個跟他同年的女孩兒,他卻一點都不懂她,她跟韓冰的簡單、直接,真是天壤之別。
天俊領(lǐng)著湘君離去,直到一行人走遠了,天宗這才從隱藏處走出。他全聽到了,天宗忍不住一直想著剛剛的話。天宗默默看著湘君的背影,如同過往,那個他熟悉不已的影子,多少次他同她并肩走回去,他都是這樣送著她的背影隱去。然而這一回湘君的背影卻令他感傷,「湘君剛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呢?她還在怨恨著三年前的事情嗎?」天宗線條分明的臉上籠著一層落寞,他知道自己最辜負的人就是她,但他真的別無選擇。
于是他只能轉(zhuǎn)頭,走回自己的房里。
天宗默默的離去,他并不知道,湘君也在此時微回了頭,看到天宗的背影。
湘君的表情有些復(fù)雜,有哀愁,有懷念,有喜悅,更有猶疑的神色,但嘴角卻一直帶著幾乎察覺不出的笑意。
三年了,天宗瘦了也變了,但那熾熱的眼跟寬闊結(jié)實的背影依舊,「他還是他吧。」湘君的嘴角揚起一絲令人幾乎察覺不出的笑意,調(diào)轉(zhuǎn)頭緩緩的跟著天俊離去。
。
袁家宴客廳原本是袁父用來宴請榮妃的,但今晚,為了湘君這一位貴客,廳房妝點得更是鮮花似錦,美侖美奐,富麗堂皇,但卻與湘君的一身素雅十分不搭配。所有人都坐定位,袁父與賈氏坐在上座,湘君被特意地安排與天俊坐在同一邊,而天宗則遠遠地在另一頭,兩人中間隔著一條寬廣的紅毯。天宗看著紅毯,只覺得就像是一條迢迢的銀河,將他與湘君隔得很遠很遠。
袁父與賈氏十分歡喜,但底下三人卻各有心思。天俊低頭沉思心不在此,而天宗時而低頭啜飲著酒,眼光卻不自覺地飄向那一頭的湘君,湘君對天宗的眼光不回避也不閃躲,臉上始終是清清淺淺的笑,偶而迎上天宗的眼光,她的眼神有些復(fù)雜了起來,黑影幢幢,寶光流動,但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天宗猜不透,反而避了開去。
他很想問,但怎么問?三年前是他親手放棄了她,如今,又怎能問,該怎么問,又問些什么呢?
他不知如何開口,怕一開口,湘君點了點頭,從此之后,她成為最近也最遠的人。
賈氏看三人都不說話,場面有些冷清,不免著急起來,這可是促進湘君跟天俊感情的大好機會。自從天俊親娘也是袁父元配早早過世后,她把所有籌碼全押在天俊身上,無非也就是看準(zhǔn)了天俊是最可能接掌家業(yè)的人選,這樣日后袁父萬一撒手西歸,她也還能繼續(xù)呼風(fēng)喚雨。如果再加上湘君,天俊接班態(tài)勢可就更加穩(wěn)固了,況且攀上王爺府,日后她可不只是個大司馬府偏房二娘,更可以說是王爺府的親家了,想起來就夠她高興的。賈氏一想到這兒,連忙轉(zhuǎn)頭向袁父近耳說了幾句,袁父點了點頭,親熱的叫了湘君一下:「湘君,不介意袁伯父這樣叫妳吧?」
湘君起了身,倚了倚:「侄女怎么敢介意,長輩叫晚輩名字理所當(dāng)然,是湘君的榮耀!
袁父高興笑道:「坐下坐下!別拘禮。來,袁伯父敬妳一杯,歡迎妳來玩!
湘君坐了下去,微笑地看了惜兒一眼,惜兒立刻為湘君倒上酒,湘君端起酒淺笑回道:「伯父,別這么說,理當(dāng)是湘君敬您才是,怎么敢讓您來呢?」
賈氏趁機笑著敲邊鼓對著袁父說道:「老爺,您看看湘君多懂事,以后進了我們家就是我們的兒媳婦了,還這么拘禮,不敢讓您這個未來的公公向她敬酒呢。」
湘君笑:「姨娘說的是,理當(dāng)湘君敬您才是,如此是湘君失禮了,湘君當(dāng)罰三杯!
語畢,湘君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飲畢立刻示意惜兒再倒。眾人看了略顯驚訝,沒想到湘君一派大家閨秀,飲酒氣度卻如男兒一般。眾人看著湘君飲盡了第二杯酒,惜兒又倒了第三杯時,袁父、賈氏及天俊都想開口阻止,沒想到天宗卻突然出聲:「別喝了!妳會醉的。」
天宗的神情略見著急,因為他知道湘君以前從不喝酒,甚至聞到酒氣都會作惡,怎么如今竟喝得這么多,這么急。他不自覺擔(dān)心了起來,忍不住出聲阻止了湘君。
眾人意外的看著天宗,誰也沒想到一向持重冷靜的天宗會對一個不相熟的女子如此關(guān)心,賈氏眼光銳利的盯著天宗,有些疑問。
湘君看著天宗,笑意不減,她用衣袖掩了口,繼續(xù)飲完了第三杯酒,才笑著放下了酒杯。
袁父有些震動,不解湘君的作為,干笑道:「沒想到湘君這么會喝酒!
湘君神情輕松道:「伯父,您忘了,我父親十分善飲,我身為他的女兒,在家中自然常常與父親大人一同飲酒,這酒對我而言,如水一般!
袁父聽了立刻釋懷:「對對對,六王爺?shù)拇_是我朝的酒仙,他的千金也一定不遑多讓,是袁伯父太看輕妳了,哈哈哈!」
湘君點了點頭,又示意惜兒倒了一杯,轉(zhuǎn)向賈氏敬道:「姨娘,為我來訪一事,您辛苦了,還勞煩您全換掉,十分過意不去,湘君飲上此杯酒向您請罪!
湘君又喝上了一杯。賈氏尷尬地笑了笑道:「不會,不會!」
惜兒又倒上了一杯,湘君轉(zhuǎn)向了天宗,定眼看著天宗,三年后,她終于又能這么面對面的看著他了,湘君穩(wěn)住心情,出聲道:「大公子!」
湘君舉杯看著天宗,天宗看著她,眼中盡是疑惑與擔(dān)憂,他知道,湘君剛剛所說一切都不是真的,她父親并不太理她,怎么可能與她一起喝酒,而三年前,她分明滴酒不沾啊!
湘君看著天宗,又叫了一聲:「大公子!」
天宗回過神,有些支吾,才拿起了酒杯。湘君笑得更加燦爛:「大公子,早上第一次與你見面時,因湘君匆匆來訪,而未能與你問好,藉此杯水酒,請大公子見諒!瓜婢敛贿t疑喝干了酒。
聽到湘君客氣的稱呼他大公子,天宗無語,慢慢的舉杯喝著酒,他頭一次覺得杯中的酒竟如此苦澀……
湘君喝完酒一臉盈盈笑意的看著天宗繼續(xù)平和問道:「聽說大公子剛從邊境凱旋而歸,怎么不見大嫂一起回來?」
湘君突出此言,全場都楞住,袁父傻了,看向天宗,不解什么時候天宗居然娶了媳婦了?
天俊最單純直接,聽了高興問道:「大哥,你娶妻啦?」
天宗百口莫辯,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我……我……我沒有,我沒有娶妻!
袁父又急又驚,看向湘君,笑得更尷尬:「湘君,怕是妳聽錯了吧,天宗雖然是個武夫,但也知道娶親是要報請父母。」
大廳氣氛尷尬,湘君心驚,「他沒有娶妻?」那么,三年前他為何要這樣告訴她,湘君勉強壓下心中的驚訝,不經(jīng)意繼續(xù)說道:「是這樣的嗎?我一直以為大公子在上前線時,已談好婚配,大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國家棟梁,怎么會不先娶一門親事,再去前線報國呢?」
袁父笑得更勉強,先前他便聽說過湘君雖聰穎非凡,但卻也行事怪異,袁父料想湘君如此不按脾理出牌必是暗示他袁家居然不先為長子娶妻,而將她婚配給天俊,于禮法不合,但袁父總不能在湘君面前道破天宗的真正身世吧。袁父尷尬萬分,不知如何接口。
而天宗心慌,他知道湘君提的是三年前的事。三年前,他不得已謊稱他已許婚,負了她,他萬萬沒想到湘君會在此時此刻提起此事。天宗又急又驚,瞠目結(jié)舌,不知如何反應(yīng),完全失了戰(zhàn)場殺敵的冷靜。湘君看著天宗的神色變換不定,更加不解,這不是答案嗎?
那真正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讓你會那樣的負了我呢?湘君看著天宗,眼里有種復(fù)雜的神情,但隨即,湘君就恢復(fù)了從容神情,又示意惜兒倒了三杯酒,舉杯向眾人道:「是湘君一時失言了,再罰湘君三杯吧!
湘君端起酒杯欲喝時,天宗心痛,按捺不住出聲喝阻:「妳不要再喝了!」
天宗失控直直的盯著湘君。他看著她,他猜想她想讓他心痛,所以才這樣子喝酒。他生氣,難過,更加心痛,心痛她的苦,他寧愿她罵他,她恨他,他寧愿替她承受心里的苦,也不要見湘君這樣。
袁父見天宗居然敢吼湘君,又驚又氣,怒罵道:「天宗,你干什么?」
賈氏見情況難以收拾,又開始緩頰了起來:「哎啊,他也是擔(dān)心湘君嘛,他跟俊兒一向兄弟情深,湘君又是他未來的弟媳婦,宗兒當(dāng)然會緊張,你說是不是啊?宗兒!
「弟媳!」賈氏的話無情的重擊著天宗的心。是啊,她現(xiàn)在已不是三年前的她了,是天俊即將迎娶的新嫁婦。天宗不語跟賈氏點了點頭,賈氏跟著轉(zhuǎn)向湘君又圓場道:「湘君呀,宗兒說得也沒錯,只是口氣不對,他是個武人,什么都不懂,他看妳嬌滴滴一個小姐一直喝酒,傷身嘛,妳別介意啊,來來來,多吃點菜!
賈氏熱情的招呼湘君,湘君微笑了笑,視線卻不再與天宗碰觸。賈氏見場面控制得差不多了,又轉(zhuǎn)頭跟袁父道:「老爺,咱們那個新請來的天竺班子,雜耍得挺精彩的,我看,就叫他們出來要給湘君看看吧。」
袁父想想也對,便坐了下來,向家丁揮了揮手:「叫天竺班子進來表演!辜叶☆I(lǐng)命出去,不多久,一群身穿印度表演服的印度人走了進來,一群舞娘開始跳起了舞。二個印度男子則是轉(zhuǎn)著二顆火球,燃著印度的香氣,西塔琴聲和著印度樂不斷揚起,十分撩撥人心,而舞娘舞動著柔軟身軀,薄紗飄浮,更是魅惑人的眼睛。
天宗仰頭喝干了一杯酒,溫?zé)岬木苹^喉間,天宗開始迷醉,因為迷醉,天宗大膽看向湘君。舞娘在兩人之間快速舞動著,薄紗也時而阻隔著天宗的眼光,天宗覺得湘君就是若隱若現(xiàn)間,隔得那樣近,又那樣遠,捉摸不定。湘君在另一邊仍然怡然喝著酒,她也看向天宗,天宗的眼睛里閃著光芒,她有些震動,「如果你還愛我,三年前,你為什么?」她這樣想著。湘君并不畏懼地看著同時若隱若現(xiàn)的天宗,對她而言,天宗的心,也是那樣的若隱若現(xiàn),若即若離。這一次……她想好好地看清楚。
值此之際,眾人突地齊聲驚呼,火球失了控,朝向湘君筆直飛了過來。天俊來不及站起身,不顧可能扭傷腳,立刻撲向湘君,將湘君推開。同時間,天宗已奮不顧身舉手格開火球,火球雖然轉(zhuǎn)朝旁邊飛去,但天宗強壯的臂膀卻被火球灼了一個大口子,厚實的肌肉也立刻紅腫了起來。
大廳一陣慌亂,惜兒,探兒立刻將湘君扶起,袁父與賈氏急上前來察看湘君,緊張問道:「湘君,妳沒事吧?」
湘君起了身,整理了衣裙,擔(dān)心的看向天宗:「我沒事,快看看大公子!
袁父與賈氏看向天宗,天宗將灼傷之處的衣服撕了開來,袁中立刻拿了白布上來。袁父與賈氏正想說什么時,天俊突然低呼了一聲叫痛。袁父與賈氏立刻轉(zhuǎn)頭看向天俊,袁父驚惶之色溢于言表:「俊兒,你怎么樣?」
只見天俊臉色發(fā)白,勉力想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扭了腳踝:「爹,我沒事,只是扭了腳!
賈氏一聽立刻低下頭察看:「什么?扭了腳?」袁父心急轉(zhuǎn)頭罵袁平道:「你還楞著做什么,還不去叫太醫(yī)過來,看看二少爺傷得怎么樣了?」
湘君看著這一切,略疑惑看著天宗,只見天宗似乎已經(jīng)十分習(xí)慣了,臉上并未出現(xiàn)異常神情,天宗接過了袁中的毛巾,用毛巾緊壓了壓手臂的傷處,雖然傷口不深,灼熱的痛楚不減,天宗臉上微滴了汗,一抬眼,卻看到湘君關(guān)心的眼神。
當(dāng)全場人都看向天俊時,只有湘君看著他。
兩人對看許久,天宗默然不語,轉(zhuǎn)頭走了出去。
湘君看著天宗的背影。
這是原因嗎?三年前你負我的原因?
湘君看著天宗,心里輕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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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俊坐在房內(nèi),望著窗外唉聲嘆氣,一雙手突然遮去了他的視線:「猜猜我是誰?」雖然刻意壓低聲音,仍然聽得出是個嬌俏女孩的聲音。
天俊露出笑:「妳啊,就算壓低了聲音,我也認得出來是那天字第一號多情奇女子表小姐沈貴美是也!
貴美放開了手,可愛的蘋果臉上飛上兩朵紅暈,嬌嗔罵道:「俊哥哥,怎么這么說我嘛,什……什么天字第一號多情奇女子,我……我才沒有呢!
貴美紅著臉回道,天俊笑開了,貴美喜歡天宗幾乎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打小時候他們?nèi)齻一塊扮家家酒時,貴美就只想扮天宗的新娘,想必這回急急忙忙跑來也是知道天宗回來了。
天俊收起笑意,不再鬧貴美:「好啦,別說俊哥哥老是欺負妳,對了,表小姐妳大駕光臨,想必不是為我袁天俊吧,怎么會先來找我了?」
貴美嘟起了嘴:「我就是來看天宗哥哥的呀!聽說天宗哥哥為了救一個女人受傷了,害人家好擔(dān)心,馬上就來了,結(jié)果一來,天宗哥哥居然和姨父上朝去了,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人家擔(dān)心好煩哪,所以我只好先來找你啦。」
天俊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原來我是后備的呀。」
貴美一臉正常笑道:「那可不!」
天俊搖搖頭,拿她沒輒。貴美眼里從小就只有天宗,他常想,也許貴美這樣也是一種幸福,打小就能這么專心的喜歡一個人,不像他,眾里尋她千百回后,才終于遇上韓冰,一想到韓冰跟眼前的婚約,天俊揚上去的嘴角又轉(zhuǎn)了下來。
貴美看到天俊面色黯然,忍不住關(guān)心問道:「半年多沒見了,我看俊哥哥似乎不怎么好?」
天俊嘆了一口氣沒答話。
貴美見狀更疑:「怎么,姨父罵你大半年都沒回來省親嗎?」
天俊嘆道:「這倒沒有,只是爹和榮妃娘娘居然在我不在府中這個把月里,決定了我的親事!
貴美大驚:「什么?俊哥哥的婚事定啦,那天宗哥哥的也決定了嗎?」
貴美緊張的看著天俊,天俊安慰道:「妳放心,大哥的婚事倒還沒聽說!
貴美立刻拍了拍心口一臉輕松:「還好還好!」
天俊搖搖頭:「妳呀!心里只有大哥!
貴美聽了不見嬌羞,反而笑得自信回道:「當(dāng)然啰,誰都知道就屬我對天宗哥哥最好了!
天俊煩心敷衍的笑了笑:「是是是!」
貴美看天俊煩心,又關(guān)心問道:「俊哥哥,你訂親是好事,怎么臉色這么難看?啊--我知道了,難道你要娶的是個母夜叉嗎?」
槿香聽了心驚,連忙制止貴美:「小姐,您別說這么大聲,萬一被湘君小姐聽到,那就不好了,您不知道連夫人都挺怕這位湘君大小姐的。」
貴美聽了更氣:「哼,她是那家達官貴族呀,這么囂張?」
槿香緊張的小聲報告:「是六王爺府的千金,叫司馬湘君,聽說人生得漂亮,但性格很怪呢,夫人前些日子為了布置湘君小姐的睡房,還花了好些工夫呢,沒想到這位湘君小姐居然先派丫頭來,說要換掉布置,什么都別擺,而且聽說昨兒個讓大少爺受傷的,就是這位郡主哪。」
貴美聽了瞪圓一雙杏眼氣道:「什么?哼!我看她是還沒嫁過來當(dāng)二少奶奶,就先來這里擺架子。支使完二娘,還來支使天宗哥哥。沒關(guān)系,俊哥哥,我支持你,什么湘君小姐,我?guī)湍銡庾咚!?br />
天俊聽了大驚失色,貴美的固執(zhí)性子他可是了解的,一旦她決定要做一件事,千辛萬苦她都會想辦法達成,他可不想多一件麻煩事,天俊當(dāng)下嚴肅勸誡貴美道:「貴美,湘君小姐是位郡主,無論于公于私妳千萬不可對她無禮。」
「我理她?!」貴美不以為意向外快跑離去,天俊起身想攔,但腳一陣吃痛,只能皺緊眉吩咐槿香:「槿香,快把表小姐給追回來。」
槿香見天俊臉色痛苦,緊張道:「二少爺,這不成,您的腳還傷著呢,表小姐那脾氣,人來瘋的,一會就沒事了,我還是先扶您回房休息吧!
天俊放心不下,搖搖頭,吩咐槿香扶著,忍痛拐著腳往前走,卻已不見貴美蹤影,天俊心中暗自著急。天宗正巧從外走近,見天俊拐腳前行,關(guān)心地走了過來問道:「天俊,你做什么?大夫不是交代叫你好好坐著嗎?」
天俊一見天宗大喜出色,連忙道:「大哥,你回來得正好,快去找貴美。」
天宗略皺了眉:「貴美這丫頭來了?不是聽說還病著,怎么就跑來了!
天俊嘆口氣:「想也知道,她當(dāng)然是為你來的呀!」
天宗聞言眉皺得更緊,他的心里向來沒有他人容納的位置,況且他對貴美更無男女情誼,天宗淡淡說道:「貴美自小跟你一起長大,人來瘋的,我管不了,你可別叫我去找她!
天宗轉(zhuǎn)身要走,天俊急得拉住天宗急道:「不是啊,貴美一聽說你是為了湘君小姐受傷的,氣不過,去尋湘君小姐的晦氣了。」
天宗大吃一驚現(xiàn)出難得的緊張神情:「什么?!」
天俊:「大哥,快去呀,貴美對湘君小姐失禮就不好了。」
天宗緊張,吩咐槿香:「妳立刻把二少爺扶回房里去,好生侍候著,別讓他又傷著了!
槿香點點頭,天宗立刻快步走向花園。
湘君帶著惜兒、探兒逛著花園,走到了涼亭邊。涼亭中放著琴,湘君看了看坐了下來,彈起了琴,一面彈,一面看著窗外花影稀疏,突然吟起詩來:「羞日遮羅袖,愁春懶梳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貴美在花園聽到琴聲,大喜:「是天宗哥哥喜歡彈的曲子,天宗哥哥……天宗哥哥!」
貴美高興地循著聲音跑了過去,一到?jīng)鐾げ虐l(fā)現(xiàn)是個不認識的人,貴美心中有譜,眼前這一位想必就是那個盛氣凌人的司馬湘君。貴美走上一涼亭,湘君看著上來的貴美,停了琴,也看著貴美。
貴美上下打量了一下湘君:「妳應(yīng)該就是六王爺?shù)那Ы穑抉R湘君吧。」
湘君看了看貴美,輕笑了一下,站起了身,略行了個禮:「沈大小姐,妳好!」
貴美有些奇怪:「妳怎么知道我姓沉?」
惜兒站出了身:「在這里敢對我們家小姐這樣說話的,大概就只有袁家的表小姐,沈貴美了。」
貴美十分不高興:「好啊,連個丫頭都這么厲害,難怪我表哥家的丫環(huán)都說湘君小姐多不好伺候呢。」
惜兒立刻回嘴:「您也不見得多好……」惜兒話還來不及說完,湘君已止住了惜兒。
湘君:「惜兒,不可如此無禮,向沈小姐陪罪。」
惜兒不甘愿地低頭向貴美賠罪:「表小姐,惜兒在此向您賠罪!
貴美拉長了臉瞪了惜兒一眼:「哼!」
貴美繼續(xù)看著湘君,湘君微笑,略一行禮:「沈小姐,如果妳沒有什么大事,請容湘君先告退一步!
湘君說完,轉(zhuǎn)頭就想走,貴美叫住了湘君:「等一等!」
湘君回頭,詢問似地看著貴美。
貴美大聲問道:「我問妳,妳真的要嫁給我俊哥哥嗎?」
湘君輕笑:「這不是我能決定的,父母命,皇妃旨,只有他們才能決定!
貴美聽了有些不屑:「哦,那妳的意思是說,妳爹娘叫妳嫁誰,妳就嫁誰不成啰?那妳不就是『人盡可夫』了嗎?」
惜兒一聽大怒,張口想開罵,卻被探兒一手拉住,探兒搖搖頭,只見湘君不慌不忙神色自若看著貴美,微笑拍起手來:「說得好,好一句『人盡可夫』這可真是我們官宦家女子的寫照,只要父母之命,任何人都可為我夫,這不是『人盡可夫』是什么?」
貴美沒料到湘君如此平和,反倒有些訝異的看著湘君:「那是什么意思?妳要嫁俊哥哥,不是心甘情愿的嗎?」
湘君笑:「我只是個聽命的人,無心也無情,哪來的甘愿不甘愿呢?」
貴美聽了更氣:「嫁娶是一輩子的事,自然要找一個真心真意的人,妳用這樣的心態(tài)跟俊哥哥成婚,俊哥哥豈不被妳耽誤了終身?」
惜兒實在氣不過了,又跳出來講話:「表小姐憑什么這樣說我們小姐,難道沈大小姐就敢不聽父母之命嗎?」
貴美挺直了飽美身子:「為什么不敢?只要天宗哥哥一句話,我就跟他到天涯海角!」
湘君心頭十分震動,「只要一句話,哪怕天涯海角!惯@不是她曾對他說過的嗎?湘君看著眼前這位沉貴美,年紀尚小,卻已如此勇敢去愛,她突然有些退卻。
惜兒看湘君完全不說話,以為湘君因貴美之言而生氣,護主心切,立刻回嘴:「想不到,堂堂尚書府的千金,也會與人私訂終身呀,無媒無證,還真不怕人說話!
貴美揚起嘴角:「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歡天宗哥哥,就算姨父不同意,我也會和天宗大哥私奔,什么叫無煤無證,天為媒,地為證,兩心相悅,有什么不可以,總比妳家小姐,無心無情,跟個土木偶人有什么分別!
惜兒更氣,想再說什么,湘君卻止了她,走向前去:「沈小姐,為什么妳喜歡的會是大少爺而不是二少爺呢?就我所知,妳與天俊二少爺才是青梅竹馬,而大少爺……」
湘君話還沒說完,就被貴美打斷:「我知道妳要說什么,妳要說大哥哥比不上二哥哥對不對?因為大哥哥是一介武夫,不像俊哥哥文才翩翩,風(fēng)流倜儻,我才不像妳們這些所謂的皇親國戚那么勢利眼,大家都不知道天宗哥哥為了姨父,上前線殺敵有多辛苦,每次他回來,不管多累,都會吹蕭彈琴給我聽,天宗哥哥才是文武雙全呢!」
惜兒想說什么,卻被湘君制止。貴美喘了口氣又激動說道:「我每次看到天宗哥哥那么累的樣子,都覺得他好可憐,可是我身子不好,不能夠為他分憂解勞,但我對天宗哥哥是真心的……」話末歇,貴美因為太過激動,咳起嗽來。
湘君看著貴美靜默了一下,突然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走到貴美身旁,披在貴美的身上:「既然如此,就請表小姐為此真心真意,好好保重身子吧!
湘君此舉讓貴美楞住,轉(zhuǎn)頭看了湘君,不明所以。天宗此時沖了進來,正看到湘君為貴美披披風(fēng),當(dāng)場楞住。貴美一見到天宗,立刻迎了上去,貼在天宗身旁:「天宗哥哥!」貴美咳紅了臉,卻仍止不住看見天宗的一臉歡喜。
湘君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微斂了眼,貴美的歡喜神情,貴美的義無反顧,她是如此熟悉,她也曾經(jīng)如此對著天宗,即使是現(xiàn)在在她心底不為人知的部份,她仍舊保存著對天宗的一往情深。
天宗見湘君不語,不由自主擔(dān)心湘君誤會他跟貴美,不自覺想避開貴美,但一聽到貴美的咳嗽聲,又禁不住擔(dān)心道:「妳怎么又咳嗽了,為什么不在家好好養(yǎng)病,來這里做什么呢?」
「人家想你嘛!官F美一面咳嗽,一面撒嬌,看到天宗纏著繃帶的手,立刻拉了過來:「天宗哥哥,你的傷還好嗎?」
「我沒事。」天宗想收回手,但貴美卻仍捉得緊。
貴美邊拉著天宗的手,邊瞪著湘君嘲諷道:「你就是為了救她所以受傷的,對不對?我知道,你是大將軍嘛,看到路邊的小狗受傷都會去救的!
「貴美,不準(zhǔn)胡說!」天宗喝住貴美,抬頭看向湘君,似乎想要湘君別誤會,但隨即又迅速的收回了眼神,他在心里壓著情緒,怕他自己為袁府帶來風(fēng)暴。天宗轉(zhuǎn)而要貴美回房:「貴美,妳先回房去,這園子里風(fēng)大著,若妳又受了涼,爹他們又要擔(dān)心了!
貴美不依直嚷著:「我不要!我要跟著天宗哥哥!
天宗迎著湘君難解的眼神,剎時心煩意亂有些生氣道:「妳不走,我這輩子就不再理妳了!
貴美嚇楞,頓時哭了起來,天宗更煩只得好言相勸:「好,貴美乖,妳生病嘛,待會天宗哥哥再去看妳好嗎?」
貴美立刻破涕為笑伸出小指頭:「跟我約定!
天宗在湘君面前,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好伸出手握了握貴美:「我待會一定去,別鬧了,好不好?」
貴美終于心滿意足乖乖離開了。天宗見貴美離去,立刻轉(zhuǎn)頭看著湘君,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主動與她說話,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遲疑道:「我這個表妹一向任性慣了,她沒有出言沖撞了妳吧?」
湘君回復(fù)冷然神色,搖了搖頭,也不答話,兩人陷入了一片僵。天宗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解釋,只能艱難說道:「妳別誤會,貴美只是個小女孩,不懂事。」
湘君嘴角揚了揚:「我不會誤會,貴美小姐把她對大公子的心意說得很明白了,所以我絕對不會誤會的,你放心。」
天宗聽到,心里涼了,好象有什么東西卡在喉頭:「湘君,我……」話未歇,立刻被湘君打斷:「大少爺,你的事與湘君無涉,你無需向我解釋那么多!
湘君行個禮:「大少爺,若沒事,我想先告退一步了!
湘君轉(zhuǎn)頭就走,天宗還想發(fā)話,卻不知再說什么才好,但湘君卻突然回了頭,走向天宗,天宗楞,不知湘君想干什么?湘君突然拉起了天宗的手,輕柔地拂過傷口:「這傷,不疼了吧?」
天宗愣:「不疼!
湘君笑了笑,隨即收了笑容:「那就好,別教我欠你這么多。」
天宗心頭更悶,湘君輕輕放下天宗的手,但天宗不肯放:「別這樣,聽我解釋……」
湘君搖了搖頭:「別說,有些話語是會過期,過了期再說,已經(jīng)不合時宜,沒有意義,況且有時說出來,反而會傷害更多的人。」
天宗身子震了一下:「湘君……」
湘君輕抽回自己的手,轉(zhuǎn)身,不再回頭。
天宗站著看著湘君離去,眼神中盡是不舍,依戀,和懊悔。
此生,真的與她從此無緣嗎?
貴美在另一頭的廊下,看見了這一幕,她遙遙地看見了天宗臉上復(fù)雜的表情,貴美心中起了莫名的恐慌,天宗一向冷靜果斷,她從來沒見過天宗這樣的惆悵神情,她看向另一邊的湘君。
「難道,這個司馬湘君,與天宗哥哥有什么糾葛嗎?」貴美怔怔的看著長廊另一頭的天宗,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