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法子?”
潔霓面帶笑容,睜大了雙眼,美麗的明眸中閃爍著慧黠、靈動及無邪,她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這怎么行?絕對行不通的,”應瑋桓驚訝得幾乎合不攏嘴,可是潔霓那堅定的眼神漸漸在打動他!安唬∧悴粫钦J真的,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瑋桓深深倒抽了一口氣,他完全想不到今天潔霓主動跑到應府來看他,而更令人驚訝的是,潔霓居然告訴他,已經替他籌劃出一條“萬全良策”,一定能讓他順順利利和小蠻共偕白首之盟,可是現在她說出來的計策,竟是要他帶著她“私奔”,這個主意真是太瘋狂了。
稍等瑋桓的震驚平息后,潔霓很冷靜地告訴瑋桓,這是不得已的方法,因為應家對瑋桓防范甚嚴,沒有潔霓的協助,他別說出不了揚州城,就連家門也出不去,而潔霓要幫就幫到底,干脆一路隨他到苗疆,幫他將小蠻娶回來。
“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潔霓簡短而扼要的做了結論!耙彩莿菰诒匦械姆椒。”
“潔霓,你、你是認真的?”
“嗯,絕對認真!
“潔霓,這件事的后果你想過了嗎?”應瑋桓嚴肅地問。“就我的立場,當然所有的方法都值得一試,可是拖著你下水,我不能這樣做。”
“這不算你拖我下水,是我自己跳下水的,”潔霓露出俏皮至極的笑靨!霸僬f,婚期將屆,新郎倌卻跑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里多丟臉,而且你叫我一個人去應付那些三姑六婆的閑言閑語,我可受不了,所以你非帶我走不可。”
“唉!不行的,此去苗疆有千里之遙,你一向在家嬌養慣了,哪受得了旅途上的困頓!薄盎父绺纾氵@樣說就太小看我了吧,潔霓不悅地說!皠e的不說,小時候咱們一起練劍、學騎馬,我可都比你強,還有我騎馬打‘波羅球’的能耐,你是見識過的了,誰說我出不得遠門!薄皾嵞,且不論你受不受得了長途跋涉之苦,”瑋桓還是覺得不妥!耙牢覀儍扇怂教映鲎撸疫沒什么,你的名譽可就毀了,等咱們回來,那些說閑話人的口水保證可以淹死你。”“哦?照你這么說,難道我自個兒留下來,那些人就不說閑話了?”
瑋桓一時語塞,竟答不出話。
“所以嘍,我走與不走,人家都要說閑話,”潔霓端起茶,啜了一口才說:“反倒是我一走了之,聽到的閑話還少一點哩!”
“小霓,這都是為了我,才讓你受這一番委曲,”瑋桓歉疚地說。“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那就什么也別說呀,”潔霓大方地笑笑說!白孕∧悴皇且矊ξ液芎脝幔窟記得那時候我哥哥到外地念書去了,你就像親哥哥一樣的照顧我!
“小霓,我的確一直當你是個可愛嬌憨的小妹妹,”瑋桓心底也浮起和潔霓兩小無猜的記憶!拔业髦鳛槲液湍阌営H以后,我心里一直就是怪怪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個扎著兩根小辮、眸光清亮,跑過來拉著我的手,喊著要我給你買糖吃的小妹妹。唉!我怎么和妹妹成親呢?”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桓哥哥,”潔霓忽然又開起玩笑來了。“不過,當然嘛!我這丑小鴨哪比得上你心坎上那位千嬌百媚的公主。”
“你這伶牙俐嘴的丫頭,說著說著又拉扯上這些,”瑋桓被打趣的滿臉通紅!皳P州城的第一美人要是丑小鴨,那天底下的男人都要卯足勁去追丑小鴨了!
“還說人家打趣你呢,”聽了瑋桓的后一句話,潔霓也不免微帶羞意,扭過臉去說:“你不是也反過來打趣我!
“我可不是打趣,說的都是實話,”瑋桓從未見過潔霓這樣嬌羞無限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拔铱矗拌】梢獡牧!
“我大哥有什么事要擔心?”
“當然要呀,一等我們的事曝光,你們家一定天天都擠滿了人,”瑋桓故意慢條斯理地說。“來爭相求聘江南第一美女嘍!”
“桓哥哥!你還說這些,”潔霓的臉一下子轉成深深的酡紅,她抗議地捶了瑋桓的肩頭一下!叭思液眯暮靡馓婺阆敕ㄗ樱阋还蓜诺厝⌒ξ,哼!真是好心沒好報!”
“唉!唉!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向你賠罪,”瑋桓對著潔霓一揖到地,口中不停地說:“好妹妹,你就原諒愚兄這一回吧!
“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凈是欺負人!睗嵞捱呎f邊低下頭,拿起手絹遮住了眼,看起來就像忍不住傷心落淚似的,其實卻從手絹里偷瞧著瑋桓。
“好妹妹,你別哭呀,”瑋桓果然慌了手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慌忙說:“妹妹,我再不敢了,以后我要是再取笑你,等明兒個你做了一品誥命夫人,叫老天罰我變個大錦雞,給你一輩子銜著皇封誥命,這樣好不好?”
“嗤——”潔霓忍不住笑了出來,白了瑋桓一眼!坝趾f八道,只怕你要來替我銜著皇封誥命,你那位小蠻公主還不許呢,再說你就舍得她了?”
“還說我取笑人呢,你這不也取笑我?”瑋桓伸出拳頭,故意說:“真該也給你一拳才是!痹挍]說完,就和潔霓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潔霓笑了半天,伸手理理云鬢,才問瑋桓:“那么我和你說的事,就這么決定了?一起走?”
“不這樣也不行了,叫我留你下來受那種難堪,不只我,就是小蠻知道了,也會良心難安。”
“那咱們詳細籌劃一下,什么時候走、用什么理由唬家里的人、該準備些什么東西……”潔霓慎重地說。“先訂個計劃,到時候才不會手忙腳亂!
不一會兒工夫,兩人就計議妥當,也訂下了三天后出發的時間表。
“對了,我打算只帶著書僮進興一人,我和小蠻的事,他都清楚,”瑋桓提醒潔霓。“你呢?也該帶個人,一路上好有個照應!
“這好辦,我帶春纖好了,她愛玩得很,巴不得有出遠門的機會,絕不會泄漏機密。”
“好!那咱們就這么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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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應府回來后的第三天,潔霓趁著到母親房中請安的當口,向她的兄長連景琛提出了要求!按蟾纾匣匚疑〉臅r候,應家老奶奶曾經在菩提寺里為我許了心愿,”潔霓編了個景琛無法拒絕的理由。“現在我的病好了,正該去還愿,總不能還麻煩老奶奶再為我跑一趟吧!”
“喔,這你當然該親自去一趟,”景琛考慮了一下!爸皇瞧刑崴潞苓h,在東城門外,你一個人去,我有些不放心。”
“不妨事,應家老奶奶說了,許愿的是她,她自己也該去向菩薩燒香還愿,不過老奶奶近來身子骨有些酸疼,出不得遠門,所以要桓哥哥代她去,正好順路送我去!
“有瑋桓護駕是最好的了,”連老夫人大表贊成,指著潔霓說。“他們倆訂親以后,也沒什么見面機會,去年瑋桓又到苗疆大半年,想來他們有些私話想背著人說,這兩天天氣又好,正該讓他們出去玩玩,白拘在家里也嫌氣悶!
景琛對于母親素來百依百順,此刻當然不便反對,況且他根本也想不到,潔霓這一回竟準備搗一個天大的鬼,于是也笑著說:“好吧,就讓瑋桓帶你出去逛逛吧!我先說了,可不許你欺負他!
“多謝娘,多謝大哥,”潔霓喜上眉梢,也顧不得景琛在取笑她,趕忙再補上一句:“菩提寺一向清靜慣了,多帶人倒反攪亂佛門凈地!
“慢著,不帶人可不行,”景琛一揮手,以堅定的口吻說!扒也徽f你和瑋桓兩人單獨出游會惹人非議,就是到了菩提寺,也得有人照應茶水、沐巾才成!
“我也沒說不帶人,只是不想帶太多人去,那不是活像在夸炫奴仆多的暴發戶了嗎?”潔霓吐了吐舌頭。“依我說,就只帶春纖一個人,反正我們只去燒炷香,很快回來!
“這個——”景琛隱隱覺得不妥!按豪w一個人怕照顧不來!
最后還是連老夫人為潔霓解了圍!熬拌,我看依她吧,潔霓難得和瑋桓出去一遭兒,帶了一大群人,他們有什么話也不能好好說,你別盡做殺風景的事,讓你妹妹在背后罵你了!”
“娘——”潔霓紅了臉,抗議地喊了一聲。“我和桓哥哥才沒有什么話不能當著人說呢!”
“哈哈,還是娘有先見之明,”景琛大笑著說!熬鸵滥惆桑粠е豪w一個人去好了。”就這樣,連府的這一關總算神不知鬼不覺的蒙混了過去,不過,應瑋桓那邊卻沒有這么順利了。
因為小蠻的事,瑋桓的父母對他防范甚嚴,一聽說他只帶一名書僮興兒到城外的菩提寺,立刻大搖其頭,雖然經過瑋桓解釋說是和未婚妻潔霓一起去,應氏夫婦仍是不敢冒險。
“爹、娘,這次真的只是和小霓去燒個香就會回來,求您兩位老人家點個頭吧!
“要去可以,你把鄭才、錢盛、財旺這幾個人都帶著去,”應老爺嚴峻地說!耙侵粠еd兒一個人的話,你連大門也不許出。哼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桓兒,你爹也是為你好,”應夫人擔心他們反目,委婉地勸說!捌刑崴逻h得很,多帶幾個人幫忙拉馬、駕車,又安全又有人服侍你,豈不是好!
瑋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實在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一跺腳埋怨著說:“老是拿我當犯人看,悶也給悶死了!
“哼!你還有臉說呢?全怪你自己,”應老爺怒斥著說!澳阋詾槲蚁矚g派人寸步不離地盯住你?想想看,打你從苗疆回來,都說過、做過些什么?為了個苗疆妖女,連父母之命也不顧了!
“好了,老爺,都是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么?”應夫人忙打圓場!霸僬f為了這事老爺氣也氣了,打瑋桓也打了,現在他的心思都放回連姑娘身上,老爺何必再提這舊事泥?”
“由不得我不提,生出這逆子來,叫我怎不生氣?”應老爺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要不是這半年來看他夠緊,他還不私逃去找那苗疆妖女,真到那一天,叫我這張老臉往哪擱?更不用說向連家怎么交代了!
“老爺別再生氣了,”應夫人陪笑著說!霸蹅儸|桓不會是那么糊涂、不明事理的人,瞧他最近不就和連家姑娘走得挺近的嗎?這樁婚事不會生變的。”
“嗯,夫人,依我看還是早些讓瑋桓完婚吧,”應老爺突然說出驚人之語!爸挥兴狡巾橅樀某闪擞H,我這一顆心才真正放得下!
“老爺說的極是,這件事真該替瑋桓早些辦妥,咱們倆也好早日抱孫子!”
瑋桓在旁聽得又驚又急,全身冷汗直流,雙手不停地搓著,偏又想不出什么法子,突然應老爺注意到他那副不安的樣子,斥了一聲:“你不安安分分站好,在干什么?又想惹什么事?連家姑娘號稱江南第一美人,我們做父母的聘了這么個才貌雙全的媳婦給你,你還有什么不滿足?”“老爺,瞧你!才這會兒工夫就罵了兒子兩、三回,哪像個做老子的樣兒?”應夫人心疼兒子,忙說!霸僬f瑋桓大約是聽說要給他完婚,歡喜過頭了,又有什么可疑的?”
“我就怕他收不了心,還記掛著那苗疆妖女。”
“不會的,咱們瑋桓倒不是那樣的不孝子,”應夫人憐愛地看了看兒子,慈藹地說!艾|桓也站得久了,要沒什么事,讓他回房里去吧!
應老爺點點頭,轉頭對著瑋桓沒好氣地說:“聽見你娘的話了,還不下去!”
“娘,菩提寺燒香的事,”瑋桓以求援的目光望著應夫人,小聲對母親咬耳朵!拔矣行┰捪雴为毢托∧拚f,帶太多人怕不方便。”
“哎,你這孩子,早晚小霓是你媳婦,到時候有多少話說不得,”應夫人笑瞇瞇地說!艾F在就這么一時三刻也等不?好吧,依你吧,你想怎么樣就怎樣!
“可是爹那邊——”
“放心,有我呢!你安安心心的和小霓去玩一天吧。別記掛東記掛西的了!
瑋桓大喜過望,對著母親做了個叩頭的手勢致謝,應夫人笑著努努嘴,讓他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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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做樣子,應瑋桓和連潔霓兩人一路還是先往東城的菩提寺走,兩人都騎馬,大唐民風開放,在京城長安不只在街市上常?梢娔贻p的情侶、夫婦攜手同游的親昵畫面,更由于與北方胡族交往頻繁,許多上流社會的仕女也喜歡騎馬,騎馬時換穿胡服,更蔚為時尚。
江南比較保守,但還是有不少仕女喜歡騎馬出游。
瑋桓和潔霓兩人并轡聯騎,春纖和瑋桓的書僮興兒反而是坐在馬車上,因為必須照顧行李,兩騎一車沿著大道徐行,愈往東南方向走,人煙就愈見稀少。
出城不久,菩提寺淡青色的尖塔遠遠籠罩在一門云霞般的晨霧中。“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爆|桓漫聲低吟了杜牧的一首“江南春”,一股即將去國離鄉的愁思漸漸涌上心頭,對著潔霓說:“從小看慣了江南風光,從來也不覺得有什么特殊,現在臨去依依,竟發現自己有多舍不下家鄉。”
“桓哥哥,你又不是不回來了,”潔霓駐馬停步,以閑談的口吻說。“此去雖是不告而別,但是等你和小蠻公主重會之后,再等個一年半載,伯父、伯母氣消了,你就可以大大方方帶著新婦返家,到時候你攜著如花美眷,賞游勝景,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小霓,我真服了你,”聽見潔霓嬌俏的言辭,瑋桓的心情不禁開朗許多!昂孟駴]有什么事會讓你心煩似的,總是見你對每件事都這么樂觀!
“本來嘛!人生何必太嚴肅,輕松一點又何妨,”潔霓笑著說!半y道還真的要‘生年不滿百,長懷千歲憂’?那豈不是太苦了?”
“哈哈哈!說的也是,咱們走吧!爆|桓在馬上仰面大笑,拉緊轡頭,策馬向前急馳。
“桓哥哥,當心,別摔下來了!睗嵞薮舐暰,自己也急急追趕上去。
瑋桓卻是童心大起,遠遠地回頭喊著:“小霓,你不是自夸騎術如何了得嗎?那就來追我吧!哈哈哈——”
“好!看我不趕上你才怪!”
潔霓一提韁繩,那匹云賽駒立時像箭一般激射而出,轉眼間,只剩下一個淡淡的紫衣倩影,遠遠馳在遙遠地平線上。
他們兩人比騎術不打緊,卻急壞了坐在后頭馬車上的春纖和興兒,駕車的興兒生怕出事,急得大叫:“少爺、連姑娘,當心吶!摔傷了可不是玩的呢!”
“小霓,咱們要不要上菩提寺坐一坐再走?”
“我看這樣來不及,桓哥哥,我們今天一定得越過‘迷月津’才行,”潔霓皺了皺秀眉說!耙蝗荒、我家里的人一到晚上就會發現咱們倆不見了,以我哥哥掌握江淮水陸運輸的勢力,很快就會追上我們了!
“你說的對,我們必須兼程趕路才行!
于是不再閑話,兩騎一車急急向前趕路,同時為了怕暴露行跡,他們也特別挑小路走,以避人耳目,一路上走得很順,還不到傍晚時分,他們就抵達了南來北往極有名的一處驛站“迷月津”。
瑋桓停了馬,讓大家在迷月津略事休息,也讓馬兒補充飲水、食料,同時和潔霓商量行程!斑@里是南來北往必經之地,市面比較繁華,旅店多,也比較潔凈,”瑋桓征詢地問:“今晚是不是就在這兒一宿?”
潔霓當機立斷地說:“不能在這里停留,我大哥在這里設有轉運站,只要飛鴿傳書就可以叫人截住我們了!
“那就再往前走一段,要是腳程快的話,可以在天黑以前趕到‘七里瀧’,到那里再住店吧!
“七里瀧?”潔霓好奇地問。“好新鮮的地名,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小地方,一般只有錯過了迷月津的少數旅客會去那里投宿,”瑋桓解釋說!安贿^那里有兩道天然泉水,一是冷泉,一是溫泉,冷泉泡茶、溫泉沐浴,倒還算有趣!
“好吧,那就再趕一段路,到七里瀧再休息吧!”
春纖和興兒兩人雖是又疲又累,卻不敢反對,四個人匆匆喝了茶,胡亂用了些點心,就起身趕路了。
在七里瀧待過一夜,第二天瑋桓起身,正要去檢視馬匹、車輛時,大驚失色的發現前一晚才仔細系好的兩匹馬和那輛豪華馬車,全都不見了,瑋桓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該去告訴潔霓,他愁眉深鎖的出了旅店附設的馬廄,正要走進旅店大門,卻在門口碰上了笑吟吟的潔霓。
“小霓,不好了!
“咦?出了什么事?桓哥哥,你的臉色這么難看!睗嵞抟呀洆Q下胡服,改著漢裝,一襲素淡的布衣布裙,全身不見任何的簪環首飾。
瑋桓不由得又是一驚,指著潔霓顫聲問:“小霓,你、你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啦?”潔霓低頭看看自己,忽然笑了起來!拔医裉煊植或T馬,當然是這樣穿嘍!
“還說什么騎馬呢?咱們的馬讓人給偷了!爆|桓垂頭喪氣地說。
“喔,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才這么頹喪,”潔霓笑了!胺判陌桑R沒丟,是我一早起來,讓興兒去把馬、車都賣了!
“你將馬、車都賣了?”瑋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那咱們靠什么走到苗疆去,難不成一路用兩條腿走了去?”
“桓哥哥,我說你這人沒心眼兒,”潔霓撇撇淡紅色的櫻唇笑說!拔夷俏淮蟾绮坏斆,而且心眼兒比千年老狐貍還多上一萬倍不止,想逃過他的追蹤,非得多用點心思才行呢!”
瑋桓茫然以對!拔也欢愕囊馑肌!
“你想想看,咱們騎出來的兩匹馬可都是萬中選一的良駒,加上一部豪華馬車,走在道上可有多引人注意,”潔霓點醒他!皬慕吹綇V東,無論是船、陸運,都在我大哥的掌握下,咱們這么大搖大擺的趕路,我大哥的耳報神多著呢,用不了兩天準找著我們了!
“啊呀!我可都忘了。”
“所以我叫興兒去賣了馬、車,另買了一輛外表普通的馬車,從今天起咱們四人都乘車,”潔霓籌劃已定地說!斑有,桓哥哥,你這身衣衫太光鮮了,也得換一套布衣,這樣就不會引人注意了。”
“對!小霓,你真聰明,不愧是女中諸葛,”瑋桓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耙皇悄阋黄饋,恐怕我一個人也到不了苗疆!
潔霓得意地一笑,說:“現在你知道帶著我一起來,大有好處了吧!
******************
而這時候揚州城內的應、連兩家,就像滴進了水的滾熱油鍋,沸沸揚揚地炸了開來,應瑋桓的父親氣黑了臉,在家又跳又罵,將妻子埋怨了整整半天!岸际悄!說什么依他、依他,現在可闖出禍來了,”應老爺暴怒地叫著!八约阂粋人跑了不打緊,居然把人家連姑娘也給架走了,這、這成何體統!”
“老爺——”應夫人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又想讓丈夫息怒、又擔心兒子的安危!拔铱催是快加派人手去找吧,說不定瑋桓并不是私逃,而在城外山里迷了路,唉!也不知他現在是不是平安無事?”
“哼!到現在你還護著這逆子,他有今天全是讓你寵的,”應老爺的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惱怒至極!艾|桓這逆子架走了連姑娘,等一會兒連家要是上門要人,看咱們拿什么給人家?”
“對了,老爺可不能等著連家的人上門來,”應夫人突然想到,以興奮的語氣說:“咱們得先登門謝罪才行,還有,連家在江淮沿途都有轉運站,耳目眾多,瑋桓若往苗疆去了,或許托連家少爺找找,很快就能找到他們了!
“唉!家門不幸,我只好厚著臉皮去向連家請罪了!睉蠣攪@了一聲,喚過仆從伺候更衣,急急忙忙上連家去了。
到了連府,應老爺奇怪的發現,連府上下平靜如常,一點也沒有小姐走失的驚慌氣氛,不但廝仆對他的態度如往常般客氣,也沒有人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他暗暗納罕:難不成是潔霓已經回來了?
“親家老爺,請喝茶,用些粗點心,”一名清俊的小廝送上茶點,恭恭敬敬地說!拔壹疑贍旕R上就來!
“小管家,府上、呃、府上這兩天沒什么事吧?”應老爺試探性地問。
“親家老爺的意思是?”
“呃、我的意思是、這個、這、府上大小都安好嗎?”應老爺覺得很難措辭。“沒發生什么吧?”
“回親家老爺的話,家主人托福,一切都好。”
“哦?這就好、很好。”應老爺更納悶了,他實在瞧不出是潔霓回來了,還是這名仆人不知底細,或者他在故意隱瞞。
“是應世伯來了嗎?”一聲清朗的聲音從束著杏黃絲條的幃幕后傳了出來,應老爺才抬頭,就看一豐采飄逸的連景琛瀟灑自在地走進了大廳,對著應老爺一揖為禮。
“連世侄,近來聽說你除了兩淮鹽業,又在巴東開發鐵、銅礦,真是少年英發,年輕有為!
“世伯過獎了,”景琛微微一笑!笆啦袢涨R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我、這個、”應老爺不安地搓搓雙手,重重地吐了口氣,才說出來意!鞍Γ〖议T不幸,出了瑋桓這逆子,我今日實在沒臉來見世侄!
景琛早知應老爺的來意,朗聲說道:“應世伯是擔心瑋桓和舍妹出游,至今未歸吧?”
“景琛,我、我實在是愧對令尊、令堂,”應老爺面帶慚色。“一切都是老夫家教不嚴,才讓瑋桓這逆子闖出如此大禍!
“世伯何出此言?”景琛平靜如常地說。“其實他們兩人是未婚夫妻,一同到南方去玩個幾天也不打緊,想來外人也不致有什么閑話,只是一等他們回來,倒須立即完婚才是!
“景琛,你的意思是——”應老爺驚疑不定的看著景琛,張口結舌。
“世伯,瑋桓帶走潔霓的事,暫時不宜對外宣揚,您和伯母也無須驚慌,我已經派了人沿途去找他們,今天有消息傳回,說他們昨天下午曾經過‘迷月津’,相信不久就可以截回他們了!
“。∈菃?這可太好了!
應老爺想不到連景琛的動作這么快,心底不由得佩服,難怪他年紀輕輕就闖下這么大一片事業,果然有異于常人的精明干練。
“世伯,截回瑋桓與潔霓不難,只是小侄有一事不解,”景琛的眸光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瑋桓和潔霓已經訂了親,不日就可完婚,為什么他們兩人還會做出離家私逃的事,莫不是——”
應老爺聽出景琛的話意,是疑心應家有悔婚之意,才讓瑋桓帶著潔霓私奔,他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景琛知道真相,是瑋桓心有別戀,愛上了一名苗疆蠻女,而綁架潔霓逃走的話,不知他會怎么想?也不知到時候這門姻親是不是還結得成?可是眼下事態嚴重,似乎也不容他隱瞞了。景琛看著沉默的應老爺,心中疑慮了!笆啦,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便向小侄說明。”
“不是的,只是這件事、唉!我實在沒臉向你說明,”應老爺遲疑著,但還是半吞半吐的都說了出來,最后他嘆著氣說:“總之,都是老夫教子無方,才讓這逆子做出這大逆不道之事,唉!倒是連累了府上小姐受驚受累了!
“竟有這種事!”景琛乍聽之下,先是生氣瑋桓移情別戀,置潔霓于不顧,可是仔細一想又發現應老爺的推論破綻百出,潔霓是他的親妹妹,她的性格景琛最清楚,要綁架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潔霓提出去菩提寺燒香的事,又刻意不要多帶仆人,當時就很可疑,而且根據他派出去找潔霓、瑋桓的人回報,一路上他們兩人似乎還有說有笑,潔霓可不像被強迫的樣子。
“世侄,你放心,這件婚事我們應家既然已經下了聘,就絕不會悔婚,老夫絕不容瑋桓那逆子任意妄為!
“世伯言重了,小侄并無猜疑貴府之意,”景琛覺得這件事大有文章,但此刻又不便與應老爺多談,于是只竭力安慰地說:“他們兩人大約也走不了多遠,此去苗疆沿途都有小侄的產業,我已傳令各轉達運點細心查訪,相信很快就會找回他們!
“要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應老爺承諾地說!拔一厝ブ罅⒖填A備,一等他們兩人回來,就安排迎娶連小姐過門!
“此事不忙在一時,”景琛精明地說!艾F在最重要的事,還是先將人找回來,此事小侄自當盡力,請世伯、伯母及府上老太太放心!
“那么多仰仗世侄了,老夫回去靜候佳音!闭f完應老爺就告辭回去了。
但是連景琛卻沒有想到,他發下的追查令竟無半點效果,潔霓和瑋桓兩人就像一片輕煙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在七里瀧之后,景琛的探子就再也打聽不到他們兩人的任何一點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