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肚子快餓扁的向愚荏已在客廳等待。見她雙手空空的回來,心下不由得一陣不快。
“我的晚餐呢?”
“對不起,我忘了帶錢,我是回來拿錢的!壁w偲薇躲進(jìn)著向愚荏的目光,快速鉆進(jìn)了房里。
向愚荏尾隨在后,看著已把錢全給了少年的趙偲薇立在床邊,懊惱著該怎么把錢變出來。
“手機(jī)呢?”他面色陰沉地緊盯著她。
她出去了好久,不耐地他撥了手機(jī),竟被對方拒絕接聽。
她去了哪了?竟敢不接他的電話!向愚荏胸中有濃濃的酸意流動。
向愚荏的質(zhì)問讓趙偲薇嚇了一跳。她連手機(jī)一起送給那少年了,這事要讓向愚荏知曉,不曉得會受到什么樣的責(zé)罵。
在發(fā)抖?表示心里有鬼!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問第二次!保
趙偲薇徐徐轉(zhuǎn)過身來,恐懼的目光直落腳尖,“我給人了!”
“給誰了?”他怒問。竟敢把他的東西送給別人,連線一起奉送?難道他養(yǎng)了個吃里扒外的笨女人!
“給了一個男孩,他……”
趙偲薇還沒寫完,向愚荏即怒氣沖沖地問:“幾歲?”
從沒見過他發(fā)那么大的火,趙偲薇嚇得手指僵凝。
“不敢說?”
他的目光似要將她生存活剝一般,趙偲薇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憋著氣,直到險因缺氧而漲紅,向愚荏這才恢復(fù)了點理智。
她不可能敢在外頭交男朋友的,她的膽子那么小,生性又善良,一定是另有隱增。
他平緩口氣,只是仍面無表情,“那個男孩是誰?”
見他面色回復(fù)平常,趙偲薇這才松一口氣,快速提筆寫道:“我不認(rèn)識?墒撬芸蓱z,他沒有爸媽,妹妹還生著病,還有很老的老奶奶。”
“你把錢給了乞丐?”
趙偲薇搖搖頭。
“不是乞丐?那是什么?”
這下趙偲薇頭痛了。她不想說出一開始是少年搶了她的錢,可是不說老實話,她又不知該怎么解釋少年的身份。
這需要想那么久嗎?看趙偲薇臉部閃過的各種表情,表示她對這個問題極端困擾。是怎樣身份的少年讓她說不出口?
“他是誰?”向思荏不耐煩了。
“路上遇到的!
“既是素昧平生,怎么會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他跟他奶奶聊天的時候我聽到的!
“你聽他們聊天內(nèi)容是這樣,就把錢送給他們了?”
趙偲薇點點頭。
她似乎對這樣的決定感到高興,眼里有小小的喜悅,卻又夾雜著怕被他責(zé)罵的害怕。
“你可能被騙了!
趙偲薇倏地瞪大眼。不可能吧,她看他們的表情不像是騙子啊!
“笨蛋!彼謩偵旖哪橆a,趙偲薇連忙閉上眼,毫無防守的右臉擺明就是要讓他打的。
他忽然感覺到心臟有些刺痛感。是怎樣的習(xí)慣讓她在一靠近她時就有準(zhǔn)備被摑掌的動作?她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生存了幾年?照理說,她應(yīng)該變得孤僻、自閉,或者叛逆、債世嫉俗,但相反的,她并沒有。
預(yù)料中的疼痛與灼熱并沒有在臉上出現(xiàn),趙偲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睜開一只限,看見向愚荏的手只是停留在原處,并沒有作出任何動作。
“對不起!”趙偲薇拼命在簿上寫著,“我以后不敢了,請你不要生氣!”
遞給向愚荏看過后,她想也不想,即脫下身上的衣服,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張開手腳,等著他對自己的“懲罰”。
她是從哪學(xué)來這一招的?向愚荏直覺全身血液倒流。對她來說性就是他對她的處罰手段,心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熊熊燃起,他抓了被丟在床下的衣服住她身上丟去。
“穿上!”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離開大樓。
被拋棄的趙偲薇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做了。她如履薄冰地活到現(xiàn)在,到底是為了什么?如果說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話,那她的用處又是在哪里?她用心筑起來的堅強(qiáng)堤防在霎時粉碎,成了一地灰燼。
他很生氣,非常非常地生氣。怒火燃燒著理智,胸中有股想殺人的沖動。和他在一起是這么痛苦嗎?當(dāng)她每每在他的撫摸之下,當(dāng)他在她身體里面時,他所看到的渾然忘我、歡愉,怎么會在她的認(rèn)知里竟是處罰?
他不懂!他一向是充滿自信、才華耀人,他不懂一個躲在陰暗角落的人心里的真正想法。他以為他救了她,給了她溫暖的陽光,帶她脫離了陰暗的非人世界不是嗎?為什么她會覺得跟他在一起和與衛(wèi)若蘭在一起是一樣的?一樣的痛苦、一樣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樣的視他為畏懼?
他倏地停下腳步。這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嗎?是他告訴她,她只是娶進(jìn)來擺著好看的而且,他要一個逆來順受的妻子,一個不會說話的妻子,他沒有施于身體上的凌虐,卻是在精神上狠狠地侮辱、狠狠地摧殘她啊!
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自尊了,她只求身邊的人能給予她一個微笑,能看到她的存在,而他做了什么?因為他把她自衛(wèi)若蘭的地獄里救出來,就自以為是她的救世主,所以他對她為所欲為,毫不在乎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開始就是打的這樣的主意,不是嗎?因為他要預(yù)防她將來露出原來的面目,成為像衛(wèi)若蘭一樣令人無法忍受的母夜叉!
他自從他沒有做錯,那為何在面對事實的時候,他竟是這么地憤怒?她是如此的卑微,他說東,她絕不敢往西,那么認(rèn)命地承受著他施予的一切,那他又何必對她生氣?
不!他氣的不是她!他氣的是自己!他在氣自己!可笑!他為什么會氣自己?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錯。
系在腰間的移動電話響起,煩躁的他本來不想接,但心上閃過的想法讓他還是拿起了電話。僅因一個微弱的想法。
也許是她!
按下通話鍵后,他不禁失笑。她打電話有何用,她又不會講話!但電話已接通,他也就干脆地送給對方一個惡狠狠的“喂”。
“訪問你認(rèn)識一個不會說話的女生嗎?”
不會說話?趙偲薇?
“認(rèn)識,你是誰?”正處于變音時期的男孩聲,難道會是……
“她有一些東西在我這里,我想還給她,請問你知道她在哪嗎?”
“我是她的丈夫,你在哪?”
回到家的時候,向愚荏并沒有瞧見趙偲薇。
她去哪了?在屋里追尋不著,他不禁擔(dān)起心來。撥了對講機(jī)結(jié)樓下的管理員,管理員說他并沒有看到她人出去,但在頂樓的攝影機(jī)曾看到一個相似的身影。
她去頂樓做什么?向愚荏一想到某種可能性,全身寒毛直豎。等不及電梯下降,他走進(jìn)逃生梯,直沖上頂樓。他沒有如想象地在頂樓邊緣看到一個衣袂翻飛,懸宕在跳與不跳之間的女子,他只看到蹲在地上,看不到臉的趙偲薇。
七上八下的石頭落了地,松了一口氣地向愚荏走到她面前蹲下,“你在這里干什么?”
抬起頭的她并沒有如以往一般,一看到他就笑臉吟吟,反而是充滿了寂寞、哀傷與無以名狀的心慌。
在向愚荏拂袖而去之后,萬念俱灰的她走上頂樓,想干脆結(jié)束自己這毫無價值的生命。可是當(dāng)她住下看時,距離遙遠(yuǎn)的街道、渺小的人、頂樓狂肆的風(fēng),讓她的勇氣霎時消失殆盡。
好幾次她對自己活著的意義有了懷疑的時候,她就會興起尋死的想法。可是她沒有一次有足夠的勇氣實行,就這樣賴活了下來。
既然沒有勇氣,那就笑著去面對現(xiàn)實把!不要計較,或許會活得更好。正因為這樣的想法,使她坦然接受加諸在她身上的所有不公平,隨時讓自己保持一顆樂觀的心。這次心頭的絕望,仍沒讓她擁有足夠的勇氣。她怕死,但更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么活下去。
向愚荏瞧見僅穿薄衣的她冷得直發(fā)抖,遂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趙偲薇驚訝地微張大眼,內(nèi)心一時沖擊,泛紅了眼眶。
“先下去吧,這兒風(fēng)大。”
他的聲音好溫柔,溫柔得讓她不敢置信。這么溫和的嗓音,印象中,除了第一次見面的那一次,她再也沒聽過了。
“發(fā)什么呆?”
趙偲薇從口袋拿出如她手足一般,不論何時何地都不忘的簿子來。
“你不生我的氣了?”頂樓觀景的彩色燈光映照在筆調(diào)極輕的文字上,照出文字上的心慌和主人的哀傷。
心地善良的她何錯之有?他搖搖頭,抬手揩掉懸浮在她眼睛上的點點淚珠。
“你沒有錯。”他的嗓音暗啞,注視她的柔柔眼光還含了些什么。
對于她總是委曲求全的態(tài)度,他第一次有了極深的震撼。對于自己欺負(fù)她的無理,第一次有著愧疚的歉意。
聽著少年結(jié)結(jié)巴巴、坐立不安地陳述著過程,他突然對自己在當(dāng)時的怒意感到不可思議。這樣一點小事,他沒有必要發(fā)那么大的脾氣,甚至連讓她好好解釋的機(jī)會都不肯給。
他花了些時間讓自己好好想一想,冷靜地分析思考。赫然發(fā)現(xiàn),以往他喜歡欺負(fù)她,看她為難、委屈的模樣,其實是將自己放在天秤上,他在測量對于衛(wèi)若蘭與自己,哪一個對她比較重要。很好笑,可是他的私心確實是如此。
他想做她的主人,想掌握她的全部,想看見她的忠實不貳。于是在少年事件中,在她驚慌辯解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個假想敵,一個潛藏在暗處想跟他奪取他堅貞意念的假想敵。
他出乎意料地在乎著她。為什么?若以心理方面看,他不曾遭遇過背叛,對于掌握人心更是有十足把握,他無須對存在感如此渺小的她在乎到疑神疑鬼的地步。還是說,是愛情令他當(dāng)真就這么莫名其妙起來了?聽到向愚荏說她沒錯,趙偲薇雙眼頓時進(jìn)出光采。
她那欣喜的模樣讓自思在心中五味雜陳。怎么可以在看到如此高興的臉龐時而能無動于衷見?怎么可以在察覺地要的其實是平凡人唾手可得的一點點微笑,他卻仍吝于付出?
“先下去吧!”他雙手牽她起來,“有事下去再說!
趙偲薇察覺到了他與平常有些不一樣。他在下樓的時候竟會牽著她的手、對著她微笑,如此友善的動作,讓她頓時忘了適才難過到幾乎想死去的心,眉開眼笑地直盯著他瞧。
多希望這電梯永遠(yuǎn)不要停,多希望這溫暖的感覺
能夠一直持續(xù)下去。她在心里祈禱著。但電梯終究停下了,只不過在離開電梯,進(jìn)入屋子時,他的手也不曾松開,甚至當(dāng)她安坐在椅子上時,他還倒了杯熱茶給她。
接過茶杯的手微微顫抖。她什么時候被這么寵過?茶來伸手,是連作夢都不曾作過的。
她那張無邪笑臉直勾勾地盯著他。這樣一個小動作,似乎就讓她高興得快要飛上天了。突然間,向愚荏什么也不想問了,也無須問了。未來該怎么對她,淺而易見,至于她上頂樓的動機(jī)是什么,他大概也猜得出。
他自口袋中拿出手機(jī),送到她手上,“以后別再送人了!
他跟少年見面了嗎?所以才會把手機(jī)拿回來?那錢呢?趙偲薇刷白了臉色,急急忙忙地在簿上寫道;
“你也把錢拿回來了嗎?”
她知道自己沒有權(quán)利阻止他將錢收回來,因為那些錢都是他的,可是想到少年一家即將面臨的困境,她不免著急。
“我把錢借他了!
少年還算有點骨氣,聲明不論花多少時間,都會把錢還給他。
心上一塊大石放下,趙偲薇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你的好,遲早會有人知道的。”
他的聲音好小好小,趙偲薇聽不清楚,只是疑惑地望著他。
接下來的日子,向愚荏不僅在態(tài)度上對她溫柔不少,甚至還放手讓他去學(xué)習(xí)打現(xiàn)他的一切,不再挑剔她,也不再對他冷言冷語。對于他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趙偲薇的心里固然疑惑,然而當(dāng)夢想中的日子如她渴望般地在現(xiàn)實中發(fā)生時,頭一次嘗到幸福滋味的她,心中充塞的除了快樂,沒有其它。
記得他第一次稱贊她燒的菜好吃的時候,趙偲薇起先一愣,淚水毫無顧忌地滾落下來。也不知怎地,欣喜的淚水怎么也止不住,她不停地哭泣,直到他將她擁入懷里,輕聲而無惡意地嘲笑她,她的心中漾起了甜蜜的感覺。
希望這樣的幸福能夠永久。即使向愚荏不曾對她說過喜歡之類的話,但她已經(jīng)好滿足、好滿足了。她只求上無能夠維持現(xiàn)狀,其它的、她再也不奢求了。
時序已入冬,風(fēng)呼呼地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狂奔,
向家的屋里則是溫暖的加四月春天。
今天是趙偲薇跟向愚荏訂婚的日子。照理說,喜宴應(yīng)該是在趙家舉行,但趙家早已分散,向愚荏也無意讓趙偲薇回到那冷酷無情的家,所以他干脆罔視世俗,以自助餐的形式在自家辦了訂婚宴會,昭告他訂婚的喜訊。
那么多人聚集在客廳里頭,卻一點也不顯得壅塞,趙偲薇頭一次真正地感受到向家的財力有多雄厚。面對這樣的家庭,她做得好自己的角色嗎?她的心里不免忐忑。而她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向愚荏要那么苛求她的自信與品味了,瞧著滿場冠蓋云集,她越發(fā)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渺小的平凡女孩。
“怎么了?”向愚荏低頭問著不安的趙偲薇,“不舒服嗎?”
她手上沒有簿子可寫,而且這樣的場合,怕向愚荏也不愿讓人家知道她是啞巴的事實吧!所以她隱忍著,只以微笑面對賓客,所有需要說話的場合全交給了向愚荏。他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應(yīng)該也是跟她一樣的想法吧。
趙偲薇搖搖頭。
“有什么事寫在我手上!彼斐鍪郑菩某。
趙偲薇看了看四周,如果這時候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動作,一定會起疑的。
“你在怕什么?怕被人知道你不會說話?”
趙偲薇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我是不在乎,但如果你在意的話,我們提早把宴會結(jié)束吧,反正這只是個形式!
他抬起手來,正欲召喚他的特助,趙偲薇忙拉下他的手。
“你不想破壞大家的興致?”
趙偲薇點頭。
“聽著!”向愚荏握住她的雙肩,“你要學(xué)著面對自己的缺陷,坦然面對大眾的各種眼光,懂嗎?”
她懂!可是要完全不去在乎,她還是做不到。
“你不用去管別人怎么想,只要知道我不在乎就好了,懂了沒?你未來要相處的人是我,不是他們,這樣想,就不會那么在意別人的想法了!
那她在意他的事又該怎么去解決呢?像這樣幸福的日子可不可能有消逝的一天呢?身處云端的她在低頭時,過去可怕的回憶在喜悅里染上擔(dān)憂的藍(lán)色。
“總經(jīng)理!碧刂哌^來,在他耳旁說了些話。
“我先離開一下,等會兒回來!彼呐乃募,
“我去叫個人來陪你。”
望著他與特助離去,本來就惶惶不安的趙偲薇心情更緊張了。
“嫂子!” 身后突然有聲音響起,趙偲薇嚇了一跳,但既然不是叫她的名,她也就沒有回過頭去。
“嫂子,喂!你耳朵也聾了嗎?”
肩膀被人用力一拉,趙偲薇手中的飲料險些潑灑出去。進(jìn)入眼簾的是活潑亮麗的向深藜,她身后還跟了一群人。
“我?guī)Я似渌男值苊妹脕碚J(rèn)識未來的嫂子。”向深藜漂亮的眼睛閃著不懷好意。她轉(zhuǎn)身對著后面的人喊道:“大家來敬嫂子一杯!
一大群人立即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時有人將酒杯湊過來與她敬酒,趙偲薇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一個一個回敬。平常沒喝過酒的她,即使是極淡的香擯,猛喝了好幾杯,當(dāng)然會受不了。
“嫂子,”一個男孩在接的開口問:“深藜說你是啞巴,可是我不相信,你說幾句話來聽聽吧!”
趙偲薇的腦袋有些暈沉,她愣得地看著發(fā)問的男孩子,不明所以。
向深藜退到人群之后,得意地看著一場好戲即將展開。她等了那么久,終于等到了向愚荏離開她的機(jī)會。
想到在餐廳里被向愚荏責(zé)罵的那一幕,向深藜心口就一口鳥氣難消。這啞女憑什么進(jìn)向家大門,長得普普通通還不會說話,偏她堂哥還護(hù)著她!一生游戲愛情的堂哥,怎么就會栽在這貌不驚人的女孩手上?
她越想心里越不爽。
“說話啊!證明深藜是騙人的!”要是平常,心高氣傲的向深藜一聽人家說她說謊,一定會跳出來寫人,但這戲是她導(dǎo)的,她問聲不吭地看趙偲薇如何脫離這窘境。
“你們一群人圍在這里干嘛?”一道男聲冷冷地響起,向深藜頭往后一轉(zhuǎn),瞧見了平常老是有著一張開朗笑臉,此刻卻是冷如寒冰的哥哥。
聽到聲音的趙偲薇頭抬起,與男子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整個人愣住了。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們在眼未來的嫂子打招呼啊!”向深藜笑著牽住向紫蔚的手,企圖將他拉往別處,免得破壞了她的好戲。
向紫蔚輕輕拍掉被抓著的手,撥開重重人群,站到趙偲薇的身邊,向眾人說道:“不要做無聊的事,你們知道愚荏哥的脾氣!
向深藜是有名的刁鉆大小姐,可是向愚荏的無情更是讓眾人唯若寒蟬。被向深藜煽動前來找碴的親戚們一聽到向紫蔚的威脅,不待向深藜反應(yīng),立刻一哄而散,速度快得像被驚擾的蒼蠅。
“哥,你干嘛啦!”向深藜一跺腳,“我們又沒有做什么,干嘛把我們說得像故意找麻煩的壞人一樣!
“這話你對愚荏哥說去,看他信你幾分!
向深藜面色微微一白。
向愚荏對這啞女的確是與眾不同。以往,她對她的女朋友習(xí)諷、冷言冷語、找麻煩,他都不置一辭,
反而面帶莫測高深的笑意,冷眼看兩女相斗,可是他卻會為這個啞女開口罵她!她真的不懂,為什么向愚荏會選上她,難道說,真的是因為伯母指定的關(guān)系嗎?
哼!反正向愚荏一定是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所以才會對她有較不一樣的待遇,等時日一久,她照樣會被打入冷宮。向深藜一甩頭,扭著小蠻腰走了。
這樣的重逢是兩人始料未及的。
向紫蔚怎么也想不到,原來她那天告訴他她即將結(jié)婚一事,是真有其事,而且對象竟然還是他的堂哥。
這是怎么樣的因緣際通?此刻的她想必很悔恨吧!悔恨她竟然想勾引未婚夫的堂弟上床,如果他對向愚荏透露了這段過去,依向愚荏的性子,必定再也容不下她。
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向愚荏姓向,而向紫蔚也姓向,莫非他們有親戚關(guān)系?此刻的趙偲薇已完全沒有當(dāng)初的心痛。她有一點高興,因為意外能與初戀情人重逢;也有一點難過,因為當(dāng)時的分別全是不得已,其余的全是對于兩人關(guān)系的震驚。
“原來你結(jié)婚的對象是我堂哥!
趙偲薇想跟他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的眼光真好!”他的好字是咬牙切齒迸出來的。
“你最近好嗎?”想了好久,她終于想出了他看得懂的話。
向紫蔚冷冷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趙偲薇身形方跟著一動,一只手隨即搭上了她的肩膀。
“偲薇。”溫柔和煦的嗓音是她未來的婆婆。
她忙轉(zhuǎn)回頭來,匆忙一點頭。對于“母親”,她心里有著惶恐不安,尤其是面對向愚荏的媽媽,她很怕得不到她的歡心。
向夫人笑著拉住她的手,“住在愚荏那好嗎?”
趙偲薇忙點頭。
“不用那么緊張!毕蚍蛉溯p輕擁住她,溫柔的動作讓趙偲薇整個人如沐春風(fēng),心上的膽顫也跟著減少了許多,“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知道嗎?”
這就是一家人的感覺嗎?從向夫人身上傳來清淡的香馥,彌漫整個口鼻,她的懷抱在是如春天的太陽一樣溫暖,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卻是她一直希望擁有的感覺。一股酸意竄起,趙偲薇的雙眼紅了。
“傻孩子,怎么哭了?”向夫人輕輕地以紙巾按掉差點毀了妝容的眼淚,“愚荏對你好嗎?”
趙偲薇用力一點頭,臉上的燦爛陽光,表示她并非應(yīng)付。
“那就好!毕蚍蛉宋⑽⒁恍。
她從很久以前就清楚趙偲薇的處境,只是她沒有權(quán)利去管別人家的家務(wù)事。況且趙家夫婦在人前擅演恩愛場景,多了趙偲薇就是“親愛的一家人”,沒有實證,她怎么好插手。
向愚荏對愛情本來就不專一,也沒有結(jié)婚的意思,三十二歲了,身邊鶯鶯燕燕眾多,但沒有一個能讓他定下心來的。向夫人知道兒子的秉性,也知道他是不想娶一個太太進(jìn)來步她的后塵,像她一樣守著一個花心的丈夫,寂寞的過一生。
所以她想,那就讓向愚荏去娶趙偲薇吧!這女孩乖巧又聽話,一定可以成為她的伴,而且又能救她脫離苦海,豈不一舉兩得,反正衛(wèi)若蘭也未必會幫女兒找一個好婆家,不如就讓她們來互相照顧吧!
向愚荏對外人嚴(yán)厲,可對她這個母親十分孝順,只要她使點小伎倆,他一定會聽她的話。她算好了兒子的性子,卻沒想到這兩個人的確有姻緣相系著?吹絻鹤訉ξ磥淼南眿D疼愛有加,總是將她牢牢地栓在旁邊保護(hù)著,她看了心里雖高興,可是自己的計劃卻因此被毀了。
“偲薇,”向愚荏不肯回孤寂的大宅院,就從她媳婦這下手吧!說不定會失之東隅,反收之桑榆,還買一送一呢!“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平時那些男人為工作忙,咱們母女倆可以互相照料。”
母女,趙偲薇整句話里只聽到這兩個字。向夫人人這么慈愛和善,如果能有這樣的母親,那真是她夢寐以求的!因此,趙偲薇頭點得更用力了。
“太好了!彼龥]發(fā)現(xiàn)到向夫人眼里閃過的狡黠光芒,“那你今天就跟愚荏說,說你們要搬回家來住,好不好?”看趙偲薇點頭答應(yīng),向夫人忍不住興奮地說;
“這棟房子這么大,平時就我一個人好冷清,有你來陪我,我就不怕寂寞了!
趙偲薇與向夫人相視而笑,彼此心里都高興,高興的卻不是同一回事。
“你們兩個在聊什么,那么高興?”
看到向愚荏回來了,趙偲薇高興地跑過去勾住他的手。
他們感情真的不錯呢!向夫人很滿意地笑了。
“我剛跟偲薇聊了一些事,你媳婦真乖巧!
“她是你選的。”
“可見我眼光的確不錯!毕蚍蛉说靡獾匦α藘陕,對趙偲薇說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趙偲薇點頭允諾。
“什么約定?”
“回家再跟你說。”趙偲薇在向愚荏手心寫道。頓了頓,再寫,“什么叫作我是夫人選的?”
“當(dāng)初是她要我娶你的!
趙偲薇面露疑問。
“我母親喜歡你!
趙偲薇雙目進(jìn)出喜悅,“真的嗎?”
這樣的小事也可以如此感動!向愚荏笑著說道:
“以后你要叫她媽,別叫她夫人,她會難過的!
趙偲薇連忙點頭。
想不到除了向愚荏以外,還有人是喜歡她的,瞬間,趙偲薇胸口暖呼呼的,好似過去二十幾年的晦暗生活,全因陽光的突然涌入兩煙消云散了。她將來會幸福吧!對于接踵而來的喜悅,讓她不禁開始有點杞人憂天了。于是,她更牢牢地抓住向愚荏的手。
她不祈求大多,只希望未來都能像今天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