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顯然是傳說中的刀神。只見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口中不斷地喃喃說著:「我們錯了……我們真的做錯了……」
「事已至此,還說這些干嘛!」劍后目含淚光地瞪了刀神一眼,接下來卻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這時說話的竟然是黃詩涵,「快!快帶我去太行山南行約十余里處,那兒……那兒有一個山洞……我就是從那兒來的……」她用手指著不遠處,氣息已是漸漸微弱。「替我拿著包袱,我……我想去那兒看一看……」
阿浪適才那一刀,雖然不含一絲一毫的內(nèi)力,卻貫穿她整條心脈。換言之,若非黃詩涵內(nèi)力高深,以一口殘留的真氣暫且茍活,一般人恐怕早已斷氣,哪還能活到現(xiàn)在!
她的情況在場的每一個人皆知,F(xiàn)在她會這么說,無疑是她的唯一心愿,這一點大伙都心知肚明。
劍后尚不及開口說話,阿浪忽然一把抱起她的身子,足尖猛地一點,眨眼間便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一陣烏云游移,月光漸漸黯淡。
阿浪如一只負了傷的野獸,沒命似的在曠野中一陣飛馳,懷中的佳人氣息已漸微弱。
「天啊!你為什么要如此待我?為什么要讓我親手毀了她?為什么?」阿浪的淚水如泉涌般,成串滴落。
「別再自責了……我本來就不是屬于這里的,能認識你,我……我已不枉走這么一趟了……」黃詩涵勉強裝出一副笑臉,用手指了指不遠處,「快!那兒有一個山洞,你快帶我去那里,待會兒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好一個天狗咬月!」阿浪的話中無限凄涼!干n天無眼,竟如此待我……」
黃詩涵搖搖頭,「天狗咬月其實只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你別想太多了。」
阿浪走入山洞,邊打亮火熠子,眼前已是一片昏黃。「詩涵,讓我在這里陪你,生生世世讓我在這里陪你——」
黃詩涵打斷他的話,「你別傻了!你身為刀神傳人,自該為武林盡一分心力,掃除一切武林敗類,以維護武林中正義!
「我……我做不到啊!」阿浪哭喪著臉,「少了你,我做這些事又有什么意義?我根本沒斗志了!」
「你若不答應(yīng),我死了都難以瞑目!」黃詩涵喘息著,很想伸手去拿包袱,卻已力不從心。
「讓我來吧!」阿浪打開包袱,將衣裳一件件取出,接著在黃詩涵的要求下,替她換上她原本的牛仔褲、T恤。
「詩涵,求求你答應(yīng)我,讓我在這里陪你,我求求你……」阿浪泣不成聲,神情顯得無比沮喪。
黃詩涵不答話,而是取下一枚戒指,套在阿浪的指上,然后才說:「這是我唯一能送你的東西,希望你會好好保存,但愿來世我們再見!
「為什么一定要這樣?這真的是我們最終的結(jié)局?」阿浪撫摸著戒指,淚眼蒙眬地凝視著她,似是極其不舍。
戒指上鑄著黃詩涵的英文名字——ANNE ,那是她當年考取大學時,老媽送她的禮物。
「嗯!裹S詩涵點點頭,慢慢的閉上雙眼!肝依哿恕抑幌牒煤玫乃挥X……你走吧!」
阿浪渾身顫抖著,見她心意已決,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只得淚眼汪汪地凝望著她。
「好,我走!」阿浪咬了咬牙,隨即解下胸前的一塊古玉,掛在她的脖子上!改闶俏医裆袷赖奈ㄒ弧姾,今后我不會負你所托,為維護中原武林之公理與正義而戰(zhàn),我將終身不娶,孤老一生!
「你……你這又是何苦呢?」黃詩涵輕嘆一聲,本想再說些什么,但氣息卻已斷斷續(xù)續(xù),顯然離死不遠。
「詩涵,這塊玉佩一面是龍,一面是鳳,取名「龍鳳翠玉」。當年師父在荒野拾獲我這個沒人要的棄嬰時,我就一直掛在身上,希望它……」阿浪已然泣不成聲,傷心欲絕得不能自己。
即使是華陀再世也無法挽救她的性命,區(qū)區(qū)一塊古玉豈能起得了任何作用?
黃詩涵雙目微閉,胸前已不見起伏。阿浪低頭在她臉頰上留下一記深情的長吻,爾后站起身,一步步……一步步地緩緩朝洞外走去。
「詩涵!詩涵……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一陣似天外飛來的聲音,虛無縹緲地送進黃詩涵的大腦,迷茫間,她漸漸地自睡夢中蘇醒,頭一眼便見著劉燕玲、江明秀以及兩個抬著擔架的不知名壯漢。
「我……我……」黃詩涵頭痛欲裂,卻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你可把我們嚇死啦!」劉燕玲面露關(guān)切之色,說話的速度像放連珠炮。「我們不是早跟你說了嗎?要你別走入這個「烏七抹黑」的洞里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可好,昏睡在這里兩個鐘頭……」
「我在這里睡了兩個鐘頭?」黃詩涵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對啊!我們還會騙你嗎?」江明秀一旁插嘴!肝覀円恢苯胁恍涯悖灾缓谜疑焦芴幍南壬^來幫忙啰。」
「這……這不可能的。∥颐髅骰氐搅嗣鞒,還有刀神、劍后、阿浪……」
黃詩涵只感到體內(nèi)血液一陣亂竄,接著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登時不省人事。
十天后,臺大醫(yī)院,五○一房。
「詩涵,你冷靜點,事情并非你所想像的那樣!菇餍阕诓〈策叄樕铣錆M了焦慮與無奈!杆械囊磺校徊贿^是一場夢,你何必把它當真,困擾自己的過日子呢?」
「冷靜?你要我怎么冷靜?我很清楚這一切并不是夢,而是確確實實的經(jīng)歷!裹S詩涵凝望著劉燕玲,接著又說:「那么你說,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那塊龍鳳翠玉又該如何解釋?你們都很清楚,我身上原本并沒有那塊玉的。
「這個嘛……」劉燕玲支吾一下,繼而皺眉說:「那塊古玉我拿去鑒定過,確實……確實是明代的玉質(zhì)與雕工,我……我真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或許那不是一場夢……我不知道!」
「別再說了!」黃詩涵臉上滿是痛苦之色,「這幾天我真的是快瘋了,我明明在那里待了兩年多,好不容易才忘記現(xiàn)代的一切,漸漸地去適應(yīng)它,可是現(xiàn)在……我一切都得重新來過,我已經(jīng)快崩潰了。
江明秀在一旁接口:「詩涵,問題是你原本就是屬于這里的。我們是最要好的死黨,就算你真的回到了過去,我們還是好朋友,不是嗎?」
黃詩涵輕嘆一聲,「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叩!叩!一陣敲門聲倏地響起,接著就見著一名身著醫(yī)師服的中年人走進病房內(nèi)。
「陳醫(yī)師!你好!菇餍阏酒鹕恚蛄藗招呼。
「你好!龟愥t(yī)師淡淡一笑,隨即走近床邊,「黃小姐,覺得還好嗎?」
「嗯,謝謝你,陳醫(yī)師。」黃詩涵點了點頭。
陳醫(yī)師頓了一下,一會兒才說:「黃小姐,我身為你的主治醫(yī)師,有些話必須據(jù)實相告,希望——」
黃詩涵打斷他的話,「檢驗報告出來了是不是?沒關(guān)系,你快告訴我。」
陳醫(yī)師微笑著說:「黃小姐你別太緊張,所有的檢驗報告都已經(jīng)出來了,一切正常。我們只是懷疑你……你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什么?」黃詩涵愣了愣,大惑不解!父懔税胩欤娴臎]有人相信我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回到四百年前的明朝?你們每個人甚至還把我當成精神病患?這太可笑了吧!」
陳醫(yī)師捺著性子,仍是笑臉回應(yīng),「在現(xiàn)今這個時代,精神病是一種文明病,其實每個人都有一點潛在因子,黃小姐你不必太認真!
「好!」黃詩涵哭笑不得,同時顯得有些茫然。「不管我有沒有病,那你們準備如何處理?」
陳醫(yī)師見她肯與自己合作,不禁吁出一口大氣;旧,他本就無法相信她所說的那番遭遇。
「黃小姐,我已將你轉(zhuǎn)診到精神科,待會兒李文強醫(yī)師會到這里問診,希望你能與他多加配合。」陳醫(yī)師帶著職業(yè)性的口吻說:「李文強醫(yī)師年輕有為,是個留美博士,在這方面學有專精,相信你的案例能……」
一陣敲門聲響起,打斷了陳醫(yī)師未完的話。大門打開,只見一個年約三十歲的年輕醫(yī)師走入病房。
「是你?」黃詩涵神色大變,整個人忽地從床上坐了起身。
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瞧見一個與阿浪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黃詩涵如墜五里霧中,完全摸不著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