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對講機傳來寬柔聲音:“哪位?”
“我是康欽仁,特來拜訪貴府。”
“我是誠意來拜訪的!笨禋J仁加強語氣。
鐵門電掣“啪”一聲,應聲而開。
寬柔從里門走出來迎接,看見并不是康欽仁一個人,后面還有一位提著公事包的男士。
“這位是……”寬柔問。
康欽仁簡單的回道:“律師!
寬柔向康欽仁瞧去,康欽仁避開她的目光,與律師站在臺階上尷尬的等。
“哦c”寬柔省悟過來:“請進。”
三人坐定后,津師開門見山打開手提箱拿出一疊文件。
“我是受邵奎先生的委托,來辦理柯天慈過戶的。”
寬柔望向康欽仁,滿眼皆是詢問的目光?禋J仁不忍看去,怕自己一時心軟,壞了計劃。
“我不懂……這是干什么?”寬柔口中雖這么否認,眼淚卻已撲籟籟的掉出來。
柯嚴豐從里面走出來。他早已在里面聽到,不言聲地踱到客廳桌旁,看著張張顯示對寬柔不利的文件。
康欽仁認為這時該開口了。
“柯小姐的千金,應該叫邵天慈吧?柯先生是個明理的人,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
桌上的文件有美國方面的醫院開立的嬰兒死亡證明書、寬柔改名的出境紀錄,里面即有小孩出境的記錄,及報戶口的另一張也是美國方面開立的出生證明書影印本。
“寬兒,有了這些文件,你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腳的!
柯嚴豐無奈地嘆道:“我知道,他們也知道!
寬柔握著拳頭激動的說:“我絕不會讓慈兒離開我的!
康欽仁正色道:“我也不想看到母女分離的場面,但最主要的還是孩子父親的決定,要他放棄是不可能的。不過,事情不會是死的,總有商量的余地,譬如說……高律師這得請教你!
律師即道:“雙方可以約定由一方撫養,另一方可以有探視權,并定期接小孩到家中住短暫時間,這是可以雙方面商量約定的!
這些話使得寬柔平靜了些,但仍沒有任何表示。
康欽仁說:“這樣吧,今天這件事,我作主先按下,等柯小姐的回應如何,再作打算。”
“也好!笨聡镭S看寬柔此時也無精神思考,說:“必要的話,我們可能要與邵先生見一面!
“我會轉告的,別送了,請留步!笨禋J仁說。
“哦!等一下,有一件事。寬兒,去把那條手鏈拿出來。就是那條……”
柯嚴豐自己也形容不出來,干脆請康欽仁露出手腕,露出他手上的手鏈。寬柔看,恍然一悟,立即進房里去,一會兒走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樣東西,交給父親。
柯嚴豐把手掌攤在康欽仁的面前,問:“這條手鏈的主人,你認識嗎?”
康欽仁早已被何嚴豐的言行舉止,弄得一頭霧水,直看到他手上的手鏈,一眨也不眨地緩緩拿起,接著脫下手上的手鏈,似乎什么力量在催動,緩緩將兩條手鏈每個翠玉斷裂處扣合起來。
不可思議的是,竟然吻合之至!
“這,這……這一條是我父親給我的,說是母親的遺物。而你的這一條為什么……好像這兩條原來是一體的!
康欽仁思慮再敏銳,此時也想不出這條手鏈之間有何牽連。
柯嚴豐說:“這不是我的。我替一位婦人保管這一條鏈子,已經有二十八年了,至今仍未完成那婦人的托負!
康欽仁迅速來回猶豫兩下,即把它交還給柯嚴豐,誠懇說道:
“今天打擾到此,改天再登門向柯先生請教我的私人事情!币娍聡镭S同意,便偕同律師離去。
柯嚴豐父女兩人,一時沉默不語。
寬柔回到房中,心中一時興起帶著女兒遠走高飛的念頭。隨即冷靜下來,她不能放著老父不管。再說她躲得掉邵奎的手掌心嗎?
她沒有把握。在被幽禁的日子里,幾次計劃的脫逃……她已經不敢再試了。這次有女兒做賭注,她更不敢試.怕惹怒了他。
如今情勢所逼,不得不做抉擇了。
。
翌日,中午時分。寬柔請周小姐們代班,獨自來到倚天總公司大樓門前。仰望聳高的樓層,定了定神,走進大門,來到柜臺。
“請問董事長室在幾樓?”
柜臺小姐看寬柔素淡的打扮,露出微微不屑的臉色,“與董事長有預約嗎?”
“沒有”
“對不起。您必須有預約,才能安排見面!
“那現在預約,可以馬上見到嗎?”
柜臺小姐不耐煩的說:“現在預約最快也要二個星期后,董事長才有空見你,也不一定見得著!
寬柔急了,“請你通報我的姓名,我想邵董事長……可能會見我的!
柜臺小姐不理會寬柔,坐回椅子,“請你先預約,下次再來!
“請你通融一下,可不——”
“總裁!”
寬柔還沒說完,突見兩位柜臺小姐站起行禮。她往方向看去,可不正是求見一面的人嗎?
正要走出大廳的邵奎,像被什么吸引往柜臺方向看去。柜臺小姐忙出來迎送,卻見總裁往她們的身后望去。
“那位小姐說要見您,我們請她預約——”
兩人同時停住,愣看邵奎走向那女子。
不一會兒,邵奎回頭向身后兩名?~交代了話后,即帶寬柔又坐回電梯。
兩人坐上邵奎的專屬電梯,來到一間舒適的起居室,這途中沒見到一名職員,可見得連通道都有他專屬的。
這一年來他似乎變得滄桑許多。這是寬柔望著他的背影所感覺到的。
“給你!
寬柔受寵若驚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小心呷了一口,繼而不知該把杯子放哪里,又喝了一口拿在手中,這些刻意的動作,仍止不住心中的緊張。內心反覆告訴自己,只要把事先準備的話說出來就可以了。
深吸一口氣,心中準備好了抬起頭來時,發覺邵奎正在看她,心中一慌,目光又移了開去。
“突然來找我,有什么事?”
邵奎先開口,聲音之冷淡,渾不像剛才隨然的態度。
“我來找你談昨天你的律師來找我的事。”
邵奎不作回應,等寬柔進一步說明。
寬柔一鼓作氣說道:“我請你把孩子給我撫養。其他的,要過戶,要改姓,我都愿意。”
邵奎慢來斯理的說:“你說的這些,不能說你愿不愿意。而是這些全是我的權利,你作不得主。”
“是……我今天便是來與你談這些!
“唔,怎么談?”邵奎在沙發上坐下,語氣聽來頗為挑逗。
“談……誰來照顧天慈。”寬柔真想轉身逃開這里。
“有什么好談的,孩子我要定了。再說我怎么知道你把我的女兒照顧的好不好?”
邵奎話中只說“我的女兒”,寬柔心中一酸,好歹她也是孩子的母親,將她排除在共有的女兒的責任之外,她無法忍受。
“她很健康。這一年來我全心全意地扶養她,她已經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沒有她。我來只求你一個最低的要求,只要讓我照顧她!
“她本該是我的,而你卻騙得我有一年之久,你教我怎么原諒你這種行為?”
“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想要孩子,我不要別的,我只要孩子。”
“沒錯,你不要別的。你甚至將我給你的錢,全部給了接生醫師。你一毛也不留!”邵奎咬牙的說。
寬柔腳下一軟,踉蹌跌倒,杯子摔碎一地。
“你怎么了!”
“別過來——”寬柔握起一塊銳利的玻璃碎塊,對準另一只手腕,欲哭含淚地逼迫著邵奎:“你答應我,別搶走我的慈兒,好不好?我一定好好的照顧她,一切都給她最好的,即使讓我挨餓,我也不會讓慈兒受一點委屈,你相信我,我會做到的,我會——。
邵奎握住了碎玻璃的另一端:“放手!
寬柔從恍惚中清醒了——邵奎的手,變成了紅色,血正自他的手腕流下來。
心中一痛,眼淚不自禁地籟籟流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
寬柔用她的手帕按在邵奎的傷口上。不一會兒,手帕被梁成紅色,寬柔哭得更厲害了,不少眼淚滴在傷口上,混和血水,滴到地面上。
“我還以為你一點也不在乎我!
寬柔抬起滿臉淚痕,看到邵奎臉上有一種溫柔瞧著她,同時看到他眼中燃起另一種熟悉之至的意思……,在長島時的房中才能看到的眼神。
是的,邵奎正努力控制體內的情欲,寬柔的無助、可憐正挑起他陣陣扼抑不住的情緒。
“柔兒……”他只能在心中吶喊,因為她討厭他這么叫她。
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他猛然轉身走來到窗前,強迫自己看著窗外。他聽到又有玻璃聲響,發覺寬柔正蹲在地上,用手去摸玻璃碎塊。
“做什么!”邵奎驚怒。
“我在收拾。
“不準你再碰,起來!”
剛才寬柔威脅不成,而邵奎割傷,氣勢又如此強悍。相對的心情登時一墜,期期艾艾地說出最后準備的詞:
“孩子是女的,對你來說,根本不能延續香火。而你以后結婚,還會有孩子,你把這個預料之外孩子給我,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是我的孩子,都算!鄙劭仓哪c。
“我絕不,我絕不會給你的!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
邵奎毫不留情反擊回去,卻望見幾欲崩潰的面容,心中登時一軟,繼而又冷硬道:“你忘了咱們當日約定的,你生子給我,我便還你自由。如此一來,孩子留在我身邊,而你回復到以前的生活!
“不一樣了。你以為我經歷了被你綁去的日子后,還能回復到以前做學生時的心境嗎?這些你又如何還給我?’”
“我是還不回了。如果……要我負責下去,我會的……我愿意負責到底!
這句話,邵奎幾乎是放下身段說出來的,此刻拳頭也不禁握緊,顯示心中也正緊張。
“我……我不懂!睂捜犭S即低下頭,看不出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
邵奎慢慢走近她:“我每天回家也想和別人一樣,一進家門便見到妻子兒女的迎接。我也是普通人.也想享受家庭之樂的生活!
寬柔聲如蚊鳴:“你有許多女朋友!
“我不要她們。過不了多久,她們便讓我感到厭煩。她們都及不上——”
“我要走了!睂捜崦腿恍泶蜷_門。
邵奎倏然停住,隨即恢復原來的本色。
“慢著。孩子的事我可以暫且擱下,但是我要見孩子。就在今晚!
寬柔轉身向他瞧去,猜測他的真意。
“不愿意的話,我馬上辦理孩子過戶,隨時便可以見到孩子!
這句話果然有效。
寬柔問:“今晚什么時候?”
“八點。
。
邵奎站在大門前,手中提了一盒應景的禮盒,遲疑了幾下,才去按門鈴。
“啊——請進!
寬柔出來應門,明知邵奎要來,見了他仍微微一詫。
領進門內,邵奎一入眼便看到坐在娃娃車里的小女孩,可不就是會議桌下另一個“主管”——他的女兒。
邵奎第二次抱著這個小女娃。第一次渾不知覺手中的便是他以為早已死去的女兒。此刻手中實實在在的實體,內心莫名感動,臉上也不禁現出難得的柔色。
已年過三十的他,自從寬柔懷孕,燃起他就要當爸爸的期待。如今再次“失而復得”的女兒,抱在手中,得子心切的他,無法形容內心這份喜悅,但喜形于色呈現臉上,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連寬柔也不曾見過他此等的喜悅。
“我喜歡女兒。要是你生的是男孩,我現在見了,也許沒這么歡喜!
寬柔聽了心中一礫,慌慌然望著邵奎,怕他抱著因此而不還她了。心中卻又對他喜女重于男感到莫名的喜慰。
這時門口傳來聲音。
“啊——爸爸!”
邵奎繼寬柔站起,往門口看去,柯嚴豐身著警服回來了。
這種尷尬的對立,正是邵奎最不想面對的場面。
“柯老先生!鄙劭憩F出應有的禮貌。
但仍看得出少許的傲氣與敵意!
柯嚴豐頓了一下,只點一下頭表示回應。
這兩位死對頭,自從兩年前在醫院病房那一幕”此強彼弱”的懸殊對立,直到今天才有平等的對峙。
第二次見面的這一剎那,兩人一下子想起那時生死一線間的鏡頭——
柯嚴豐望著眼前這個在兩年前執著槍口頂在他腦袋意取他性命的年輕人,現在卻與他的女兒的關系糾纏密切,同時也是他孫女的父親。
邵奎挺直站立,憶起他正欲扣扳機,不期然的寬柔出現,進而改變往后事情的發展,甚至波及了他、轉變了他的命運,而使得他現在掉進自己所設的圈套,不可自拔。
“寬兒,你抱天慈進去,我要跟他談談。”柯嚴豐說。
寬柔來回望了兩人一下,心懷忐忑抱著小孩回到房間。
“請坐。”柯嚴豐擺手,自己也入了座。
“我們之間也無需說些客套話,我直接問你,你的決定。你準備怎么做?”
柯嚴豐不等邵奎回答繼續說:“我不希望她再受傷害。如果你準備帶走小孩,那么就帶走吧。并且不要讓她們母子有再見面的機會。如果你愿意繼續讓孩子留在她身邊,那么,我在這里請求你……把小孩帶走吧!孩子會誤了她的青春。而時間可以淡忘一切。她會嫁給一個平常人,過著平凡幸福的日子了,我心便足矣,這是我最低的希望了!
“爸爸!”
兩人掉頭看去,看見寬柔傷心欲絕的面容,哭喊著: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掩面跑進她的房間。-
“寬兒!”
“柔——”邵奎霍然站起,又矜持停住,緩緩的坐下。
邵奎這時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嘆聲說:“你問我的決定……好,我——我要她們兩人回到我身邊!”
邵奎終于在“岳父”的面前說出來了。
“寬柔!
邵奎走進她的房間,坐在床沿,撫著她的秀發輕聲喚她。
趴在床上痛哭不已的寬柔,驚怔坐起望著他。
他怎么進來了?而父親怎又準許他進來了!,
“你的傷!”
寬柔瞧見他的手掌上的傷口,只用塊貼布草率貼住。心愧之下,一時忘了自身的煩惱,忙起身去拿醫藥箱來,執起他的手,仔細擦藥、包扎妥當為止。
這當中,邵奎心中感慨,只有此刻才難得享受到她給他的溫柔。
“你別擔心,我不會如你父親所說的只把孩子帶走。”
寬柔停下包扎,摹地抬眼望他,看到他眼中平靜的柔色,倏地又想逃開,邵奎勾手抱住,另一手接著環住。
“我不逼你,也不迫你。這次我要你來決定,愿不愿意再次跟著我。心甘情愿在我身邊,過著一家人的生活,你說.好不好?”
邵奎的聲音像催眠,聽的也讓寬柔恍惚了起來,跟著營造他話中的景象。
“一家人……嗯……”寬柔呢喃的口中微微張開,就要附和出那個字——喉嚨中梗住了,頓然醒悟。她推開他,背向著他,低聲的說:
“我不知道!
“想好了就告訴我!鄙劭蛊鹨唤z笑容:“現在愿不愿意和孩子跟我去一個地方?”
“哪里?”
“我家。二姨想見小孩!
車子來到一處大路旁內的靜街。
在這大都市里,難得有這么一處靜街。
下車一看,原來這條街的一面,都是邵家的地方,街旁停的也都是邵家人的車子。另一旁也都是獨棟的房子,各家大門緊閉,也不知是怕有個黑道鄰居,還是也是邵家的房子也說不定。
進入門內,這里面的環境比長島住處差不到哪里去,居然布置得清幽之至。
二姨看見他們到來,注目在寬柔身上片刻才走近他們。
“這就是天慈?來,給奶奶抱抱!
小女孩連續被兩位“陌生人”抱,表現的一點也不怕生。
“你看!這對眼睛多像你。”
二姨靠向邵奎,驚喜地指著發現。寬柔尷尬的站在一旁。
二姨又興奮的說:“嬰兒房也都準備好了,馬上可以住進來!
寬柔惶然望向邵奎。
“二姨,小孩暫時不住進來,過些時日再說!
“這……”二姨不明白地向邵奎望去,隨即了然,他們之間還有……抱著孩子往內堂走去,留下他們兩人。
邵奎怔了一下,隨即跟在二姨的背后,悄悄來到門口旁仁立,原來三姨抱著小孩一到父親的牌位前。只聽得二姨喃喃念禱父親的名字。
”你做爺爺了。雖然孩子的母親不理想,但是這孩子好歹也是咱們邵家的血脈,也不得不收。保佑這子平安長大、聰明乖巧。來,天慈,拜爺爺!
“孩子的母親不理想!鄙劭闹幸粐@,連二姨也不認同寬柔。此時竟后悔當初應該斃了柯嚴豐,而不是綁了他的女兒,以至于他現在為情進退兩難。
身后一聲響,他轉身看,是寬柔。她也聽到了。
兩人慕地相望,眼中均是凄然悲切。寬柔一旋踵,急跑出去。邵奎霎時明白她眼中的心意,立即追去。
邵奎從后面攫住了她:“別走,別走!
寬柔嗚咽哭道;“你今午說的要負責到底。騙人!騙人!今天連孩子都得勉強接受,何況是我!你是要讓我再過以前囚犯的待遇,還是金屋藏嬌遮遮掩掩的過日子?你好壞!還想糟蹋我。放開我!”用力去扳他的手指。
“我要的是正大光明的娶你進門.不是仇敵的女兒、也不是囚犯,是我邵奎的妻子,孩子的母親,我只要你給我生的孩子,其他誰也不要……誰也不要,我只要你!柔兒,我只要你,你還不懂嗎?我對你……”
邵奎倏然將她扳回,吻住她的唇,忘情地擁緊她,蠻橫找回這一年來已感生疏的滋味。。
他輕憐愛意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痕,直到身后傳一咳嗽聲,兩人才立即分開。
邵奎向二姨抱回孩子,避開二姨的目光、交給寬柔,準備送她們回去。
“等一等!倍套呦驅捜,說:“這是我去廟里求的,給孩子的平安符!
一條紅絲線,繞過孩子的頭部,滿意地瞧f瞧,正要轉身走開,忽然兩眼睜大,定在寬柔的手腕上,嚷叫:
“你怎會有這條玉帶?”
離二姨最近的寬柔母女。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小孩更是扁扁嘴就要哭出聲,寬柔忙哄她安靜。
二姨不等寬柔反應,已經將她說的玉帶扒下來,拿在下中端詳。
“我問你,這條玉帶哪里來的?”
寬柔對二姨急咻咻的逼問,驚嚇的倒退一步。
就在這時電鈴聲響,不一會兒,進來了兩個人。
邵奎驚叫道:“康叔!你不是后天才出獄的嗎?”
一旁的康欽仁嘻嘻笑道:“我臨時接到通知,知道你‘忙’。便自個兒接爸爸回來!闭f完,才聞到剛才客廳時的氣氛,并且也看到——二姨手中攤著的玉帶。心中一驚,回身拉過父親:“爸,你來看,這便是我說的另一條手鏈。”并將手腕上的玉帶扯下來交給父親。
一位身材健壯高大的身影走過來,這位邵奎口中叫康叔的,比對了一下手中的和二姨手掌上的。皺了皺濃眉,沉聲說:“怎么回事?”
“問她!寬柔,這是怎么回事?”二姨毫不放松盯著寬柔。
一時眾人的眼光全集中在寬柔身上,等她回話。
“這要問我爸爸!
一行人分成兩部車,風馳電掣趕往柯嚴豐宿舍開去。
兩車的人,除了邵奎、寬柔,其他人皆迫不及待催加馬車,恨不得一眨眼便到了目的地。
兩年前的怨仇,直到今天,兩方人家才算是正式面對面相逢。
柯嚴豐、康邢年,“警察抓強盜”兩位主角,今天總算見面了。
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康邢年倒是面色沉靜,此次而來,并非尋釁,乃就事論事。可見得他也是個明事的人。
二姨是第一次見到“弒夫”的人,敵意自是不用說了。
邵奎的內心可就復雜不定了,與他的關系,既是仇敵,又是岳父(是他自找的)這之間的拿捏,著實教他困惱。
大家的臉色自然都好看不到哪里去,尷尬的立在客廳。還是柯嚴豐心胸坦蕩,不覺有愧于他人,和善地招呼這群不速之客入座。
康邢年以居中之長首先開口:“冒昧打擾。我們是為了這條玉帶而來的!
“這條玉帶是一位不知名的女士——”柯嚴豐說到這里,突然定睛向二姨望去,只見她眉目之間依稀是那女人的樣子;厣褚徽骸芭R危時托付給我的!
柯嚴豐遂從頭說起……敘述完畢之后,每個皆沉默不語。
直到康邢年蒼老的聲音,夾雜著嘆息:“原來是你。當日她身上覆蓋的警服,便是你的。”
柯嚴豐向康邢年投以詢問的眼神,“當時我從民家借電話叫救護車趕來之后,便不見那婦女蹤影,隔天更不見有人來報案,要不是玉帶在我手上,我還真以為那晚所見的是一場夢!
二姨掩面哭道:“她就是邵赤星的妻子,我的雙胞胎姊姊呀!”
邵奎驚噫:“是媽媽……”
他不禁想起他三歲時,見到那怵目驚心的景象——母親的身上!
康邢年神色凝肅地說:“她是被當時仇家抓去報復,因逮不到邵老大,才抓她去充數,當我們循線找到,馬上將她抬回,當時她身上留有一件警服。雖然不久她便死了,但總歸來說,我們還得感謝你那一晚的‘一蔽之恩’。”
“那是每個人看到而自然該做的。”柯嚴豐說。
康邢年說:“我這人恩怨分明,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從今以后,以我個人保證,絕不會來找你麻煩!
“化干戈為玉帛月當然最好!笨聡镭S掀慰的說。
康欽仁納悶自問:“這句道謝,該是邵奎或是二姨來說,為何父親鄭重攬為己任,而二姨卻又視為理所當然!
口中說:“這條玉帶便是大夫人的了!
“是我的!倍陶f。
她這一說,除了康邢年,每人又是一疑,均向她望去。
二姨說:“這帶子上面每塊玉塊,本來是完整的四方翡翠玉塊,經過巧匠震碎成兩半,用紅線墜成兩條玉帶子,分別給我們兩個雙胞胎姊妹各一條。”
康欽仁疑問說:“但為何您手中這一條在大夫人身上、而大夫人的卻是在……我這里!
心中沒說的是:“而這條玉帶,爸說是母親的遺物!毕氲竭@里,不禁心中猛然一跳,看向父親。
邵奎早已意識到這一點,只是擰著眉頭,注視著二姨不語。為何母親的遺物會戴在康欽仁的手上。
“這……這……”二姨不由自主覷了康康年一眼,低垂了目光,嘆道:“我答應姊姊不說的!
“二姨不能說,爸爸一定能說。爸,你一定知道門!”
康欽仁死盯著父親的臉,急欲證實是否就是心中所猜測的。
康邢年起身說:“晚了,我們也該告辭了。多謝柯先生!
“該不會……這是大夫人的遺物,而這又是我母親的遺物,那——我的母親便是大夫人!是不是?”
眾人皆是一驚,往康欽仁看去。
康欽仁平靜的語氣下,心中卻是激動澎湃,目光盯向父親臉上。他早已知道自己和姊媳清月是不同母親所生。
只見父親面色一變,二姨也是。這更加證實了康欽仁的猜測。
“那我跟邵奎是——”康欽仁頓然停住,說:“不對。我跟邵奎才相差二個月,不可能是兄弟。”
這時突然有人爆出一陣大笑。眾人一愕。
雖然笑聲出現得有點無厘頭,但這時的場面實在很難笑得出來。所有人齊向邵奎看去。
只見他搭著康欽仁的肩頭往外走,邊說:“管它是勞什子手鏈玉帶,找們都這么大了,還需要像連續劇一樣,哭天搶地的問親生父母是誰?走吧,事實真相知道了又如何。還不是和現在一樣”-
“不一樣”。
當邵奎將這件事當作無可無不可的看待時,寬柔早已在注視二姨,看見她面色悲切,想必內心也是心酸不已?禋J仁雖僅以一條玉帶,推測到這種程度,但也只能到這里,康刑年、二姨不承認,他也無能證實。而寬柔全明白,要不是她也當了母親,將心比心,否則也不會明白。一個母親乍聽自己的孩子,這么不在乎自己,那是多么難以另人接受!
寬柔挺身說道:“二姨才是邵奎的媽媽。二姨為什么不說出來,讓自己的孩子一直誤把親媽當成二媽,難道你要當一輩子的二媽媽?”
二姨驚瞪著寬柔,“你怎么知道!誰告訴你的?”
難道是姊姊顯靈了?
“是我……”寬柔眼光不由得瞄了邵奎一下,低頭說:“那次在二姨房里偷鑰匙,無意中看到了一張二姨生產后的照片,那張照片便是證明!
這下子,邵奎不能平靜以待了。
“二姨——都說出來!要是真的,應該讓我知道。”
“回去再說吧!笨敌夏晖庾呷。
這提醒了二姨等人,這里實不宜再談論下去。
臨走前,邵奎趁眾人不注意,低聲向寬柔說:“我會再來。”
直到車影消失,寬柔仍站件在原地不動。
“好啦,都開走了很久啦,還看什么?”柯嚴豐開門探出頭來。
“爸,你還有心情取笑?”寬柔走進門內。
“我不是邵家人,當我我的事好擔心,不像有人,人在這里,心已經跟著飛過去了!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會有什么結果?”
“皆大歡喜!
“唔?”
“希望如此。對每個人來說!
“沒想到二姨卻是我的生母。而我名義上的母親,卻是欽仁的母親!
“現在還叫二姨?”
“一時還改不了口。不過欽仁一知道他媽媽和二……媽媽長相一模一樣,倒比我還要高興。見了她如同見了母親的容顏。倒教媽媽開心的直嚷著有兩個兒子!
邵奎、寬柔兩人,在柯家宿舍的小前院,夜半并肩而談。
原來當初邵赤星娶了雙胞胎的姊姊,而妹妹卻暗暗的喜歡姊夫,但也只能將這份愛意暗藏心中。不料,姊姊心儀的卻是他丈夫的搭檔,康邢年。
當時康邢年已喪妻。兩人之間只有一句話形容“恨不相逢未嫁時”。奈何克制不住情愛,兩人暗通款曲,姊姊懷了孕。
姊姊心慌之下,想出叫妹妹在她懷孕期間頂替她的位置,做邵夫人。如此一來,她可以暗中將小孩生下,給了康邢年。
妹妹雖然喜歡姊夫,但對姊姊這個“李代桃僵”的想法,卻也驚駭不已。姊姊甚至跪地求妹妹:她已經對不起丈夫,更不能把孩子冠上邵家的姓,同時對不起兩個男人。
最后以死相逼,妹妹終于答應。
可是不知是上天故意作弄,還是安排得如此之巧——妹妹在做替身期間,也有孕了。
這可好了。圓謊更容易了。
妹妹以邵夫人的身份,生下邵家的孩子。而那時候,姊姊也早已生下康邢年的小孩。等妹妹坐完月子,姊姊又順順當當的回來當媽媽,而妹妹默默的退居幕后。連兩人雙胞胎以資紀念的玉帶,也給姊媳要了去。只因姊姊的給了康邢年,而要了妹妹的玉帶,避免讓丈夫懷疑。
直到那次報仇事件,姊姊犧牲了。邵赤星有感于小孩不能一日無母,遂娶了妻子的同胞妹妹,何況面貌相同。妹妹的委曲求全總算沒有白費,既嫁了心儀的男人,又順理成章地當了親生兒子的“二媽”(還是委屈)。
總皇天不負苦“命”人。無意中給寬柔看到了照片,在緊要關頭,又挺身而出,義天辭嚴“捅”出真相。事情才能真相大白。
“唉,二姨總算得以正名了!睂捜釃@氣說。
“嗯,是呀!劭鼡崦念^發,柔聲說:“這都虧你幫忙……但是父死的事實仍在,誰能幫忙得了我要給你的正名?”
兩人相顧無言,心中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要是一直無法改變這種現象,你——”
“我便和天慈跟在父親的身邊,過著和現在一樣的日子。你不能再教我一錯再錯。你知道吧?我回來臺灣后,沒上過一次教堂。我不敢去,其他的教堂也是,我怕遇見認識的人,更不敢見到神父,在那里我已經不能再像以前毫無邪惡的念頭再站在主的面前。我連想帶著孩子去受洗都不能夠,只因她是私生子……你怎能教我再錯下去!睂捜嶂v到傷心處不禁啜泣起來。
“柔兒……”邵奎將寬柔摟在懷里,親吻她的秀發、臉龐,心情激蕩說道:“我答應你。我們結婚那天的婚禮,便在教堂舉行,你穿著白紗禮服,踏著紅地毯走來。神父為我們證婚,在天主的面前發誓,結為夫妻!
“真的?你肯為我做出這一切!”
邵奎輕憐喃道:“這算得了什么!
寬柔抬起頭來,星眸中流光閃動,輕啟紅唇:“我會等的。”
邵奎回到家中,屋內靜無一人。
不……一盞小燈慢慢亮起。二姨坐在椅上。
“媽”
“又去寬柔那里?”二姨語中有體諒,沒有責怪!昂⒆佣歼^戶了。何不接她們母子過來!
“她不肯!鄙劭v的說。“我也不想再讓我們邵家,重蹈一次扳回‘正名’而付出了三十一年的歲月,這代價太大了!
“奎倌……”二姨不禁也感到心酸。
“我回房睡了!
“——還有一個辦法!
“什么?”
“擲茭。
靈堂。
二姨跪在邵赤星的靈牌位前,拿起杯茭攤在手中,口中喃喃有詞。誠誠實實地將寬柔的來歷說了一遍,及與邵奎之間情事交代了清楚。并且毫不隱瞞地也將三十幾年前他們自己的及柯嚴豐的義勇也說了個明白。這一切無非都是求個心安,也是求個成全。
二姨執起杯茭,高高的舉起,望向邵奎。邵奎緊抿著唇,一語不發,屏息以待。
“你就——”
“啪”一聲,擲下了,兩茭翻滾!⌒≌f制作室。∠咝
“——答應吧!”
只見一茭已定,另一茭兀自不肯停下。反覆不已,像是委決不下。
終于——停了!
二姨、邵奎兩人相顧駭然,久久才透出一口大氣。;
予茭。
邵奎難掩心中的激動,不禁掩面起來,流下男兒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