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起,君心夜夜與石生同帳而眠,要說兩人之間尚是清白,有誰會信呢?心兒的怯懦在石生的開導陪伴下漸漸消失,但為免再衍生其它問題,石生下令不許任何人隨意接近,能見著心兒真面的只有他與嬤嬤。
心兒的來歷仍是個謎,有時見著她凝思時透露出的威儀、對事物的洞悉力及過人的才智,無一處不令他疑惑;不知不覺,他對她,越來越難放手了。
他心頭另一個憂慮,則是長安城內(nèi)劉曜的動靜。
他與石虎在長安城外扎營已過七日,劉曜不該一無所覺,連一絲絲防范都沒有;只知道,他仍繼續(xù)在找尋那名神秘女子,可惜至今依然無所收獲。
莫非真是心兒?!
那女子出現(xiàn)與消失的時間太巧合了,若真是——心兒好不容易有現(xiàn)在的平靜,他絕不允許有人破壞!
日斜落西,石生決一帶整日待在營里埋首書中的心兒縱馬奔馳一番;他掀開布簾,便看見心兒倚著床柱閉目休息,膝上還放著一本書,顯然才闔書沒多久,君心一聽見有聲音,便立即睜開了雙眼。
「石生哥!」她放心地笑了。
他走到她身邊。
「讓你一個人待在這里整天看書,會覺得悶嗎?」
她搖頭!甘缬行氖隆!
「沒有。」他掩飾。取走她手上的書,他一把抱起她走向?qū)俚鸟R廄,一時之間只想與她快意的馳騁。
「石——」
她莫名的任他帶著跨上馬,話未說完,他的座騎已像一陣風似的奔往樹林而去!
他看來很輕松,像是掙脫了層層的束縛,此時此刻,他與她,只是單純出來游玩的兩人。她依在他懷里,不再多問。
掀開蓋著她的披風,他已將奔馳的座騎駕為平緩的散步,她抬眼與他相對。
「心兒,明天我派人送你到別館,那里比較安全。」
聞言,她的錯愕與不愿全化為一句低語。「我在這里不好嗎?」
「心兒,你聽我說。」他解釋。「現(xiàn)在兩軍對峙,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一旦開戰(zhàn),我怕自己無法兼顧到你,我不希望你冒任何危險,才要你到別館去,在那里,你也可以得到比較好的照顧。」
「可是,我不要離你那么遠!」
「心兒,聽話;別讓我擔心好嗎?」
她咬住下唇,始終不肯點頭。
「心兒……」
「誰在那里!」一陣喝斥驚醒了降低警戒的石生,他暗罵自己的粗心,迅速觀看四周,發(fā)現(xiàn)有五、六名身著長安軍服的士兵,他側(cè)身擋住心兒的面孔。
「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
幸好這件外出披風遮住戰(zhàn)袍,他將心兒圍住摟在懷中,」邊衡量情勢、一邊虛應著。
「對不住,各位官爺,內(nèi)人有些不舒服,我正要帶她回家!剐膬汗怨砸乐桓易髀,只在石生提及『內(nèi)人』二字時渾身一顫,石生卻以為是她害怕的緣故。
「喔?」他懷疑道!附兴鹉樜仪魄疲
「這……官爺,內(nèi)人有病在身、人又怕生的很,我擔心嚇著地了,請官爺行行方便,讓內(nèi)人早些休息。」
「我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再羅嗦我就以奸細的罪名抓你進牢房!」他一示意,其它士兵已將他們圍住。
「官爺……」
「大膽刁民,以下犯上、妨礙公務、公然拒捕、藐視王法;來人哪,拿下!」一連串流利的罪名念完,對方的士兵便開始動作。
石生眼明手快,在對方來不及反應之前策馬虛晃一招,在逼逼他們的同時,護住心兒迅速離開。
「石生哥——」
「心兒,別怕!有我在!
「站!別跑!」后頭緊追不舍。
心兒暗自焦急,只能抱緊石生,腦海中漸次浮現(xiàn)一些影像,不由得渾身一凜;忽然,她摸到腰上的琉璃珠,想也不想的取出一顆,反射性的一擲,琉璃珠準確的在碰到第一個士兵后爆開,倏地彌漫著一陣輕煙,身后的士兵們也一一躺下。
石生聽到聲響,勒住馬回頭一看,眼前的景象教他疑惑;他低頭看懷中的人兒,只見她一臉沉靜;陷入自我的思緒里,他下馬走近觀看那些倒地的士兵。
「哇!。心的技術(shù)越來越好了,百發(fā)百中那!」
「對呀!再配合瑩的獨家迷藥,簡直可以說是無堅不摧。」
「才幾天時間,心更懂得如何以智取勝,往后再遇上緊急的狀況,也不必擔心會寡不敵眾了……」
「心兒?」石生不知何時已回到心兒的身旁,只見她秀眉微蹙,雙眸直視眼前的一切。
君心腦海中斷斷續(xù)續(xù)響起一些對話和幾張感覺熟悉的美麗容顏,她們與自己——是那么的親近又互相了解,她該記得她們的,但……她們是誰?是誰?
心兒凝神拚命的想,不自覺地眉頭愈皺愈深,不曾預期的疼痛一下子忽然刷進腦中,她難受的閉上眼睛,雙手抱住頭,身體虛軟的幾乎要倒下。
「心兒!」他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冈趺戳?」
「我……想起了一些人,我記得她們,可是又——想不起來了!」她懊惱的敲著頭,企圖想起些什么!
「心兒,別再想了!」石生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幾乎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里, 「別再想了,我在這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辜偃缡ビ洃浛梢宰屝膬翰煌纯唷⒖梢允剐膬毫粼谒磉,他寧愿心兒失去記憶。
好一會兒,心兒才恢復平常。
「石生哥,我沒事了!顾谒麘牙镙p道。
聽到她的話,石生恍如初醒般,稍稍放松了力道!感膬海恪捎邢肫鹗裁?」
她眼神略黯,搖搖頭。
「沒關(guān)系的!顾参恐。「別太勉強自己,要是你再像剛剛那樣,而我又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怎么辦呢?」
「可是——」
「別和我爭論!」他點住她的唇,雙眸認真又危險的直盯住她。「或許我該用另一種方法才能說服你。」這一刻他決定了,既然放不開她,那就用他的方式留住她。
心兒驀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用手捂住雙唇,迅速漲滿的紅潮使她想也沒想的將自己埋入他懷中。
石生忍不住大笑,摟她回到馬背上;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心的臉看著她。
看著石生充滿疑問的眼神,心兒明白的點點頭,眼里有著明顯的驚慌,她偎入身后的胸膛用力抱住。閉著眼睛困難的訴說:「他們追了心兒三天三夜,有一回心兒被他們捉住,他們強迫心兒去侍奉一個人,心兒好害怕,又逃了一天一夜,才在城郊外遇上石生哥!
果然是她!石生的眼中瞬間染上一抹冷酷。
思考間,她繼續(xù)回憶訴說:「我只記得,我醒來以后,看見的一切全是陌生的,我想走到一個至少是我熟悉的地方,但是始終都找不到;后來我碰到幾個人,其中上個一看到我就說要帶我回去,我一害怕就趕快逃走。我不知道他是誰,他能夠命令所有的人,我走到那里都有人要抓我卻沒有人肯幫我!最后一次是有一個客棧的老板好心收留我,結(jié)果……他竟然帶了好多人回來,我以為我再也逃不掉了……」她娓娓道出那段僅有的回憶,忍不住全身顫抖。「我假裝順從的跟他們走,在途中趁他們不注意時,我才有機會逃到城外——」她深吸一口氣,勉強綻出一抹微笑!覆贿^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要緊了,我知道,我不再是孤單無依的一個人了!
「心兒……」他冷酷的氣息直到聽見她最后一句話時盡數(shù)化為和風,輕吐出一口氣,他策馬往回走,此時此刻,已不適合再談論任何話題。
他們相偎無言,任一股親昵與知心圍住他與她。
一向冷漠無感的心,在遇見她的那一刻起開始有了跳動,只有她能引出他內(nèi)心真正的情緒;只要她在他懷里,他就能感到滿足;他密實的摟緊她。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
「你確定,石生營帳里真藏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稟右將軍,屬下親自求證過,此事絕無虛假。聽說左將軍非常珍視她,除了服侍她的嬤嬤外,誰也不許靠近營帳一步;根據(jù)那位嬤嬤無意中透露,那名女子長得非常美麗,堪稱傾國傾城。左將軍替她起了個名字叫『君心』!
「喔?!」他覺得有趣了。石生一向視女人如無物,前幾年在義父的命令下勉強收了兩名女子:媚真和麗似。她們可都是北方有名的美人呀!除卻那張艷若桃李的面孔外,一身令人蝕骨銷魂的嬌軀現(xiàn)在想來都還令他垂涎不已,石生卻完全無動于衷;而那名女子竟讓石生破例了,為什么?真有女人的美貌能勝過那兩名妾室,他實在不相信!
「不僅如此,聽說前日左將軍一時興起帶著君姑娘出游,不巧碰上劉曜手下巡城的士兵,他們對君姑娘不禮貌,左將軍一怒下差點全殺了他們!」
「真有此事?」」石虎忖思這,心中對這名『君姑娘』起了莫大的好奇;北方兩大美女全讓石生一人給獨占了,若這名女子真加外界傳聞一般,那天下好處豈不全讓石生享盡了?不行!他石虎不會一輩子不如石生的!
看著石虎陰晴不定的表情,那名屬下試探道:「將軍可想見一見君姑娘?」
「有話直話!故⒉荒偷,難掩興趣。
「按理說,前線重地除了軍妓或負責伙食的嬤嬤外,不該有女人的;左將軍卻打破了這項禁忌,加上對方更是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他連問都不問、也沒查明就留她在自己的營帳中,將軍不妨利用這點——」他向前在石虎身旁低語了幾句,石虎詭譎的笑了。
「好,就依你的方法做!
主從二人得意的笑了。石生,我石虎不會一輩子不如你的!
。
營帳內(nèi),石生正與部下研擬軍情。一名前方哨兵匆忙告進。
「將軍,劉曜不知道什么原因,派出了大量的人在城外四處搜查,其中有一群人正朝我們的方向而來!
「繼續(xù)再探!
「是!
石生揮退士兵,不因此突發(fā)情況而有任何慌亂與意外,他闔上卷宗,瞬間已擬好應變之策,「金副將,傳令下去,兵分三路,一路隨我引開敵人的注意力;一路守在營帳外圍,見到任何零散的趙兵一個活口也不留;一路由你指揮,化整為散,將整個營盡數(shù)掩閉在樹林之中!
「遵命!」金全立刻反應。
一交代完畢,石生立即走人內(nèi)帳。
「心兒,你跟著嬤嬤,她會告訴你該怎么做!
「好!顾槒牡狞c頭,方才外面的對話,她全聽到了,起身投入他敞開的懷抱,她低語道:「你要小心!」
他輕嘆一口氣,低頭吸入她發(fā)間的幽香。
「心兒會怕嗎?」
她微搖頭,抬眼堅定的與他對視;在他完全的呵護下,不知不覺的,她恢復了一些原來的性格;此刻的鎮(zhèn)定與她初時的怯懦判若兩人。
「我相信你一定會贏,不會丟下心兒一個人,」她伸手勾住他的頸項,拉近兩人的距離,「心兒等你。」
在她吐出堅定的承諾后,他再也禁不住心中的悸動輕啄住她誘人的唇瓣,等他戀戀不舍的離開,卻看見她臉上那抹暈紅。
他用力抱住地。「等我回來!
深看她一回,他便松了手頭也不回的走出帳外!
從來不知的別離苦,從此刻開始,駐進了她不識愁的心。
。
「找!給朕仔細的找!就算要翻遍長安城里里外外每一寸土地,也得給朕好好的搜,」劉曜大發(fā)雷霆。
「皇上請息怒,切莫因一時之氣而給敵人乘虛而人的機會。」所有人一見圣上大怒無不抱頭鼠竄,就怕自已成了那可憐的受害者,唯有軍師面不改色,依然不動如山。
「你要朕如何不生氣?!這么多天了,連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朕已經(jīng)沒耐心再等了!」皇上依舊忿忿難平。
「皇上請稍安勿躁;臣保證,最遲五天,一定給您帶來好消息。」
「先生此話當真?」
「微臣絕無半句虛假,請皇上寬心。」軍師似是胸有成竹,但萬事皆有數(shù),冥冥自天定,強求不得。
***
石生駐營區(qū)前方,人馬雜杳而來,分不清是敵是友?
金全定眼一看,竟是——
「屬下金全,參見右將軍!
「免禮,我聽說大哥的扎營處被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今情況如何?」石虎親自率領一隊騎兵兼程趕來。
「多謝右將軍關(guān)心,目前一切狀況皆已穩(wěn)定,劉曜的兵馬尚未查到我軍藏匿之處;但左將軍仍以慎心為上,命屬下撤營!埂
「喔!」石虎虛應這。「大哥如今可在營帳內(nèi)?」
「稟右將軍,左將軍帶兵分散趙兵的注意力,至今未歸!
「金副將,主帥出征未回,而你竟只駐兵在此,對陣前勝敗漠不關(guān)心,這等失職,該當何罪!」石虎臉色一沉,存心找碴。
「右將軍,屬下依軍令而行;將軍領兵多年該知軍令如山,作戰(zhàn)首重整體的勝敗而非一己之安危,況且在敵人尚不足以為患時便自曝我軍力之虛實,又豈是作戰(zhàn)之道?這與將軍所言之失職若有出入之處,望右將軍明示,屬下自當請罪!菇鹑槐安豢,對石虎之冒然來臨,心中正揣思其真正來意為何?
「這……」石虎一笑,話鋒一轉(zhuǎn)!腹鸶睂⒐簧罹咭娮R,臨危不亂、盡忠職守,大哥有將若此,實屬大幸;本將軍到營帳內(nèi)等候大哥!
「將軍請留步!菇鹕霞泵白。瑩屔碇潦⒚媲!笇傧聻閷④娏肀僖皇孢m之處以供休憩,請將軍稍候。」
「不必了,本將軍只待大哥平安回來,便要歸營,金副將無需費事!
「將軍——」
「金副將不必多言,本將軍不打擾你執(zhí)行命令。」說罷,石虎便直接朝將軍帳管走去;后頭跟著的金全臉色忐忑不安,他隨后也進了營帳。
聽見聲響,心兒與嬤嬤不約而同停下手邊的動作。
「右……將軍!」嬤嬤不穩(wěn)的聲音喚道。一見是石虎,她趕緊步向前拜見,下意識想掩住心兒的容姿。
「嬤嬤不必多禮!故⒌哪抗庵绘i住那名被藏于身后的女子,一時之間只能癡癡的站在那兒。她……的確是美麗的能教人動心、叫人忍不住想獨占;即便只是一身粗布棉衫、未經(jīng)點妝的素凈臉蛋,依然是美得驚人,這等佳人世間怕是再也難尋了;石生,你的運氣總是比我好!
「等等!嬤嬤,她是誰?為什么在大哥的營帳里自由來去?」一回神,佳人便急忙的要躲開,石虎豈肯輕易放過?
「右將軍,君姑娘是左將軍親自帶回來的人,是左將軍允許君姑娘在這里自由來去!菇鹑s緊上前稟告,心中擔憂不已——糟了,將軍再不回來,君姑娘可能就要被帶走了,這該如何是好!
「喔?」石虎找了張椅子坐下,擺出主帥的架勢。「君姑娘?她是打那兒來、是何等身分,見了本將軍為何不行禮!」
見石虎存心為難,嬤嬤陪著笑臉解釋:「右將軍,小姐她初來乍到,不知道您的身分,以致失了分寸,請將軍多多包涵。」她牽著心兒到他跟前!感〗,這位是右將軍,也是將軍的弟弟!购箢^那句,嬤嬤用著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訴說。
「右將軍。」君心低著頭,乖乖行禮。
石虎滿意的點頭!高^來讓本將軍瞧瞧!
君心咬著唇,遲疑著。除了石生,她不喜歡靠近其它人;嬤嬤與金全在一旁緊張的流著冷汗。
「將軍,君姑娘……她怕生——」
話未說完,石虎一聲重擊拍向桌面,截斷了金全的解釋。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本將軍是毒蛇猛獸,會傷了她嗎?你不說本將軍還沒想到,她來歷不明,依侍著自己有幾分姿色,迷惑住大哥、留在軍營里,尋常女子怎會無緣無故在城外逗留;也許,她是劉曜派來盜取我軍情報的奸細!」他一步步逼近。
「右將軍,君姑娘她……」
「讓開!」推開擋在身前的金全,石虎大步向前跨,一把攫住直往后退的君心!复蟾绫荒愕拿郎,我石虎可不會;跟我走,本將軍要好好的審問你。」
「我不是奸細,放開我!」君心掙扎著。
「右將軍!」嬤嬤也搶上前!感〗闶亲髮④姷娜,您不能隨意帶走她!
「你敢攔著本將軍?」他一把便將嬤嬤推倒在地。
「嬤嬤!」心兒急喊,想奔上前查看嬤嬤有無要緊,卻怎么也掙不開石虎的箝制!
他怒目威脅的開口。「誰敢再攔著本將軍,就是以下犯上,一律依軍法論處!」
說完拖著猶在掙扎的君心大步走出營地,指揮著自己的手下全跨上馬,一群人隨即絕塵而去!
「金副將,右將軍是存心來找麻煩的,以他對將軍的不滿,他對小姐絕對不安好心眼;萬一出了什么事,我們怎么對將軍交代?」嬤嬤又急又擔心。
金全也同樣著急。事到如今,我立刻出發(fā)去找將軍,你留在這里,若是將軍回來,就由你告知將軍有關(guān)君姑娘的事。」
「好,你快去吧!」
「嗯!箮е鴰讉人,金全直奔出營。
「但愿來得及!」嬤嬤祈求著。
。
一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石虎毫不顧忌的命人將君心帶至專有的帳子中。
此刻,石虎大剌剌的坐在將軍的座椅上,一雙眼溜溜地直在君心身上打轉(zhuǎn),很明顯的表示出他的企圖。
從被帶離石生的營帳、一路快馬奔馳到現(xiàn)在被強迫站在這里,君心發(fā)現(xiàn)自已沒有想象中的害怕,為什么?感覺上,她似乎也曾經(jīng)歷過類似的情況,她的表現(xiàn)沉穩(wěn)的不像一個身處險境的人;她疑惑的想著,她有能力再使用一次琉璃珠救自已嗎?
「『君心』,聽說是我那親愛的大哥親自為你取的名字!」恣意的打量夠后,發(fā)現(xiàn)伊人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他用嘲諷的語氣打破沉默。
「右將軍,為什么帶我來這里?」君心抬起頭,沒有初時的慌亂,雙眸清澈、毫無畏懼的看向他。
他一愣!隨即笑了,起身走向她。
果然是不一樣。鮮少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鎮(zhèn)定若此,尤其她只不過是個女人;如果她不是個腦袋空空、以為有幾分婆色便可以保自己安全的女子,那么就真是有超過常人的勇氣與智能;那么,君心是屬于何者?
他走到她身前,支起她的下頷!甘裁丛蚰憧床怀鰜韱幔课乙!」他含笑吐出尖銳的話語!肝乙恪蔀槲沂⒌呐!」
君心被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占有驚退了一步,她用手擦拭自已被碰過的地方,像抹去什么不潔的東西。
「我不是你的!也不會成為你的女人!」
「你敢抗拒?」他一把再度攫住她!竸e忘了你現(xiàn)在站的地方是誰的,你讀知道一旦你不順從我,會有什么后果!」
不料她眼中的拒絕更為明顯!改阋詾檫@樣就可以嚇倒我嗎?君心也許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子,但是,誰也沒有權(quán)力強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你……喜歡上石生了?」
她一怔!他在問什么呀!
她的遲疑讓石虎當成是默認,他的怒火猛地揚起。
「石生、又是石生!」他狂怒的眼逼向她!冈僬f一次,你從是不從?」他的力氣,幾乎捏碎了她纖細的手腕。
「你休想!」她忍住疼,咬著牙回答。
「好!」話聲未落,他將她抱到柱子旁用繩索綁住,不理會她手腕沁出的血絲,不服從他的人都該得到應有的懲罰。石生,哼!
「我再問一次,你從是不從?」他揚起手中的鞭子。
掙不脫繩索的她,更加不屈的抬起頭,迎向他的威脅,「你作夢!」
咻!一陣無情的刺痛襲向她不及防備的身體,她緊閉雙眼,幾乎要咬破了唇,她倔強的不肯求饒,石虎再不容情的將怒氣全發(fā)泄在鞭子上,一下、又一下……
「住手!」」聲石破天驚的大喝遲疑了石虎的動作,在他來不及反應的瞬間鞭子已被奪下,人被逼退至一旁。
「心兒!」他顫抖的喚道,迅速解下她手腕上的束縛,扶住她虛軟的身子靠著自己,無法置信的望著她背上數(shù)條血痕,有幾處幾乎是皮開肉綻、血流不止;而她雙目緊閉,人早已昏述。
「石生N」石虎錯愕,他沒想到石生會在這個時候趕來。
「心兒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待她?」石生怒目沉問,整個人散發(fā)出強烈的冷肅與殺意;三十年來第一次,他顯示了內(nèi)心真正的情緒,不再平靜無波、不再淡然處之。
「她……她是奸細。」石虎困難地回答,努力擺出理所當然的樣子,但石生的神情卻叫他不寒而栗。「她不肯從實回答,對待奸細原本就不必留情」
「所以你鞭打她?」將心兒交給身后的金副將,他一步步逼近石虎。「你如何肯定她是奸細?在左營中你又為何執(zhí)意強帶她走?在左營中她便是我的人,就算是奸細也由我處置,你為何不知會我,就任意將她打成重傷?」他幾乎是當縫間迸出問話。
石虎被逼的腦羞成怒!甘,我敬你是兄,你別太過分,難道我身為右將軍,連處罰一名女子的權(quán)力也沒有?」
「你要處罰誰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唯獨我左營中的人你不能擅自決定;心兒是我的人,她有錯沒錯都與你無關(guān),就算要處決,也請由我來決定;石虎,你這次太過分了!」長年忍讓,石生不再客氣。
「區(qū)區(qū)一個女人算什么,你居然為了她傷了我們兄弟間的和氣,未免小題大作!勾蚨即蛄耍阌帜苣梦胰绾?!
「你——」
「將軍,君姑娘的脈息愈來愈微弱了!」金副將突然喊道,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心兒!」石生回身一探,心中一驚,抱起君心,即刻與金副將跨上座騎狂奔離去。
石生一離開,石虎才彷如失了力氣般跌坐在椅子」;完全沒了方才的強逞威風。想不到石生竟然為了一個女子失控至此,可想而知君心對他的重要性已超過了往昔的一切;叵肫鸱讲诺膶χ,石生的怒氣實在可怕!
鎮(zhèn)定過后,石虎臉上竟出現(xiàn)了一絲微笑。石生呀石生,你終于也有弱點了;君心對你而言既然那么重要,我就非要得到她不可!
。
在途中石生暫時止住了君心背上的血,在盡量不劇烈震動的情況下,迅速的奔回營。
「小姐!」天呀!小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才離開沒多久,竟然傷成這樣!嬤嬤忍不住悲從中來。
石生下令眾將士休營待命,令金副將巡視各哨不得輕心后,立即大踏步的回自己的營帳。
他小心的將君心安置在鋪好的軟墊氈上,盡量不扯動背部的傷口,卻仍見昏迷中的她痛苦的表情,他的心再一次揪緊。
「嬤嬤,準備些溫水進來,,另外,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箣邒咭懒钔讼潞螅钗豢跉,開始除去心兒的上衣。
不一會兒,心兒的背完全無掩的呈現(xiàn)在眼前,石生狠狠閉了閉眼,強忍住一股殺人的沖動。
白皙的皮膚上青紫、血紅的痕跡交錯,有些傷口上的血跡已凝固,他仔細觀察,幸好沒傷及肩胛骨,他緊鎖的心稍稍放寬。
「將軍,水來了!箣邒叻畔滤,抬頭瞥見的景象,叫她忍不住驚呼著落淚。「天哪!他們是怎么待她的,小姐」
「嬤嬤,先別難過,我需要你的幫忙,心兒的傷有些發(fā)炎,待會兒我?guī)退纤帟r她可能會因痛而掙扎,我要你抓緊她,可以嗎?」
嬤嬤點點頭!负。」
他回身取出需要的傷藥,對嬤嬤道:「我們開始吧!」
。
折騰了半天,總算將心兒背上的傷處理完畢,交代嬤嬤隨侍著,石生才放心的走出營帳去看看外頭的情形。
金副將盡責的將一切事務安排妥當,石生隨后巡視一遍,再交代些不周的地方,這才放心的回到營帳內(nèi)。
此刻,他坐在床沿,伸手拂開她臉上散落的發(fā)絲,眼神里滿含疼惜的注視她蒼白憔悴的容顏,回想起今日的一切。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情緒反應,直到眼見心兒受傷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她在他心中竟然占了這么大的分量。
身為一方霸主的義子,即使他沒有正式娶妻,身邊亦有王爺賞賜的美人為伴。對女人,他從來不放在心上,直到心兒的出現(xiàn),所有以往認定的一切完全不同了。她害怕任何陌生的人,獨獨對他無條件的信任,一雙清澈的眼眸仿若不解世情般只依附著他,展現(xiàn)在怯懦背后的真性情聰穎而慧黠、倔強而冷靜、以及偶然陷入回憶迷思的脆弱,都引發(fā)他不為人知的柔情。
他知道,心兒絕非一般尋常的女子,即使是失去記憶,卻沒有失去她過人的才情,在遇事時,她不慌不迫;遇險時,她反射性的予以反擊、動作俐落無誤;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疑惑,然而在這一切尚未清楚前,他的心已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他是不會再放開她了。
「唔……」一聲輕吟驚動了沉思中的石生,他立即蹲下來與趴著的她平視。
她虛弱的睜開眼睛,一見是他,努力扯出一抹笑:「石生哥!
「心兒!」他低喊!缸屇闶芸嗔!」
「不!」她想搖頭,卻不意扯動背上的傷口
「別動!」他急忙穩(wěn)住她!改惚成蟼暮苤,必須好好休養(yǎng),這段期間,你不能任意行動,否則傷口會更難復元!
經(jīng)他這么一說,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上身竟是不著寸縷,只在背上蓋了一條軟被,在無法有動作的現(xiàn)在,她微低頭、閉上眼睛不敢再與他對視,蒼白的臉上覆」潮紅。
他禁不住心動,傾身啄住她紅唇,卻見她驚愕的瞪大眼睛,他不由得低低的笑了。
「心兒,我不放你走了!
她再度望向他,不明白他的語意。
石生輕撫她面容,臉上沒有冷漠的表情,凝視她的眼神,有著令人無法拒絕的深情與溫柔。
在真正吻住她之前,他只來得及說一句:「心兒,我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