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天氣?!
早上烈日驕陽、下午烏云密布、傍晚傾盆大雨,這老天爺也太情緒化了吧!難怪古時候的人總說:天威難測。
葉蘭婷撐著一把大傘,踩著快步由對街跑向公司的騎樓,盡管那把大傘足以罩下好幾個人,但在這個又是風又是雨的夜晚,仍是不免被灑濕了些許衣裙。
呼!總算是進了公司的大門,門外的風雨再大也礙不著她了。葉蘭婷把傘一收放進架子里,手上提著兩盒她好不容易才買回來的晚餐,按下高階主管專用電梯的密碼,直接殺進總栽的辦公室。
「總裁,休息一下,先吃點束西再繼績吧!」一進門就看到陸織心仍埋首桌上的文案中,現在還有那個企業(yè)家是這樣的嗎?今天是周末,所有的員工們早就不知道去那兒度假休息了,而她,堂堂「千峻」企業(yè)的總裁不但仍待在公司,到現在過了晚上八點的時刻,她不但沒能去度假,反而仍在為星期一的case而努力。
她聞言頭一抬,「蘭姐,你還沒走?」
「你這個大老板還在這里努力,我這個小秘書哪敢先下班!」蘭婷打趣道。
「對不起,蘭姐,我一忙都忘了,耽誤了你真抱歉。」
「我說笑的!箍此娴睦⒕纹饋恚m婷忙說道!肝抑滥阋幻蜁俗⒁庾约旱娘嬍痴汀⒃偌由衔乙灿行┦乱幚,才留下來的。先吃點東西再說,別弄壞了自己的身體!
「謝謝你,蘭姐。」
她們坐在沙發(fā),邊吃邊聊。
「日歐的企畫案這幺難做嗎?」
「也不是難做,只是企畫部交上來的文案一直不能讓我滿意,而星期一又必須要有一個完整的個案出來,剛好這個周末有空,干脆我就自己做,順便也重溫一下在學校時我最喜歡的課馀活動!
「對了,你有沒有發(fā)現,這星期開會的時間短了許多,陳董沒再找麻煩、也沒有對任何一項方案提出質詢,安靜的叫人有點不敢相信。」蘭婷突然值。
的確。織心仔細一想,自從她上任以來,陳叔總是處心積慮、百般計較的想挑出她的缺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情形出現……是她太多慮了嗎?心中隱約有一些奇怪的預感,卻始終抓不住完整的感覺。
「蘭姐,待會兒吃飽后,你先回去,不用再陪我了;今天天氣不太穩(wěn)定、又有豪雨特報,你還是先回家比較好。」
「那你呢?」
「我沒關系的,待會兒我把企畫案整理好,頂多再一個小時,我就會離開公司,你別為我擔心!
「可是你一個人……」蘭婷遲疑著。
「放心,我有能力自保的!箍椥男χ驍嗨。「另外,有一件事麻煩你;一會兒企畫案寫完,我會將它放在保險箱的第一格,若是星期一我沒來,你就代替我去參加『日歐』的說明會;以你對企畫案的了解,我相信這對你而言并不困難!辜热皇撬露Q心要得到的案子,那么就絕不能有任何原因的缺失。
葉蘭婷機警的嗅到一絲危險意味!「總裁,是不是會發(fā)生什幺事?」
織心微微搖頭。
「蘭姐,你別多心;我只是預先告訴你當意外發(fā)生時該做的應變措施。這件事花了我們那幺多的心力,你也不希望它功虧一簣的,是不是?在商場這些年,為爭取生意不擇手段的事早已不新鮮,樹大招風是必然的道理,你應該很明白;原則上我會親自去,但若臨時走不開,就只好偏勞你了!
跟在陸織心身邊四年了,織心的個性多少她也明白。
「我明白了,我會照你的意思做!顾WC。
「那就好!箍椥姆判牡卣f。
***
「好了沒?動作快點!」
「快好了,再等一下。」
「動作快點!不要被發(fā)現了!」
「好了!」
「快走!」
***
哇!雨勢還真是挺大的。
陸織心緩緩把車開出車庫。心想,幸好公司的排水系統(tǒng)一向有專人定期作檢查,否則經過這場豪雨,地下室的停車場非淹水不可!
大雨滂沱的夜,海濱公路上的車輛明顯少了許多,三三兩兩的汽車交錯幾盞燈光,一點兒也不若平日的繁華擁擠,這種情境也是生活中靜與動的交替。
明天不上班,今晚也不需急著回「心海園」。一個人獨居慣了的她,索性減緩行進的速度,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后視鏡,咦?不對!為什幺后面三部車子從出公司后就一直緊跟著,不快也不慢,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是巧合嗎?
也許他們的目標是你。
韋昕的話驀然跳進腦海,陸織心提起精神注意著后方的舉動,她車速開始不穩(wěn),后方車輛依然緊跟不舍;看來,是真的有人要對付她了。一個換檔動作,好,就陪你們玩一場吧!
陸織心留心后方車的舉動,一面在車輛中穿梭,一連超了三部車,時速居高不下,然后,老到編劇們都不太愛用的「兩光」情節(jié)發(fā)生了:煞車失靈!然后,她幾乎是呻吟的發(fā)現,整部車已經不在她的控制內,除了方向盤仍有所作用外,其它功能完全停擺,真是該死!一抬眼,下一個彎道已在眼前——
天邊劃過一道巨大的閃電,接著一聲悶雷傳來,所有的事全在眨眼間結束!
三部黑色轎車依序在損毀的欄桿旁停下,由車內各走下一人步向欄桿,仔細觀察著斜坡下的動靜。
「車子墜毀,但沒有爆炸!
「要下去確定陸織心的生死嗎?」
「嗯!」他沉吟了一下!缸,我們下去看一下!拐f完帶頭跨過欄桿,正當另兩名男子預備跟進時,「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陣火光沖天,他們不約而同舉著雙臂遮住眼睛的同時也反轉過身。
「陳哥,我們……」
「走,快離開現場!」
***
晉成帝成和年間
「可惡!」
伴隨著一句漫罵而來的是一陣杯盤落地的破碎聲。
「義父,請息怒,別急壞了自己!故②s緊上前安慰。
「這劉曜實在太可惡了,我原想與他和平共處,互不侵犯;他竟然以為是我怕了他,三番兩次擾亂我境內的居民,絲毫不將我放在眼里!」怒氣發(fā)泄過后,他轉向一旁沉默的兩人!杠妿,你有何高見?」
被點名的軍師張賓,拱手恭敬地回答:「啟稟王爺,臣以為此風不可長。自舊時并居于廟堂之上,劉曜便一直與王爺對立,不滿王爺智勇過人而一再刁難,王爺不愿與其爭鋒故而出走;如今王爺幾經困難,才建立了今天的局面,這是王爺仁德所致。反觀那劉曜,自稱帝還都長安后,驕奢無度,雖得艮將相助經營關中有成,但他始終視王爺為心腹之大患,幾年來無一日或忘,更不時以行動擾亂我邊城百姓之安寧。王爺,就目前之局勢分析,我不犯人不表示人亦不犯我,正所謂三山不容二虎,臣以為——該是王爺決意之時。」
「嗯!」石勒撫著胡須!干鷥海阋詾槟?」
「義父,軍師之言不無道理。義父若有任何不安,石生當竭盡心力為義父除憂。」
石勒一聽,心神大定,前半生馳騁沙場的快意,天生渴求自然天地的氣息再度自內心升起,謀士將才一應俱全,他無所猶豫。
「義父,石虎愿為您除去任何不妥!
「好!」石勒決心反擊!副就跻H自出征,眾將聽令!」
「在!」
「生兒,命你為左前鋒,虎兒為右前鋒,各領兩千軍士扎營長安城外伺機予敵人痛擊,本王率領大軍隨后即到;務必一舉殲滅敵人,若有誰能殺了劉曜,本主將完成他一個愿望。」
「臣等定不負所望,誓殺敵人以慰主公!
***
「找到陸小姐了嗎?」葉蘭婷急問著。
「很抱歉!顾褜さ木贌o奈的搖搖頭,事發(fā)至今十四個小時,他們不斷的探查,除了一部墜毀的轎車確定為陸織心所有,其它根本毫無所獲,此刻天空仍飄著不絕的細雨,搜救的效率令人擔心。
此時方韋昕及高潔幽也趕抵現場。
韋昕概略看了一下現場情形,毫不猶豫的就走向轎車。
「對不起,小姐,這區(qū)域全面封鎖,請你們離開!故匦l(wèi)的警員盡責的阻止她們。
「讓開!」一路的擔憂著急在遭到這個不識相的警察攔阻時全爆發(fā)了出來,潔幽火氣大的很。
「潔幽,稍安勿躁。」韋昕以眼神安撫她,以她一貫的冷靜開口詢問:「抱歉,我的朋友心情不太好,請你不要見怪。我們都是陸織心的好朋友,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什么事?」負責指揮調查工作的組長林勝暉走了過來,他認出了高潔幽。
「高小姐,保全業(yè)何時也兼起了交通意外的事故調查?」在前幾次會面總是屈居下風的情況下,林勝暉出口諷刺著。
「你——」?jié)嵱臍獠贿^就要沖過去給他好看。
韋昕抬手阻止她,向前走了幾步,迎視林勝暉挑釁的眼神,她不慌不亂的開口。
「林組長,久仰大名。我和潔幽都是陸織心的好友,今天來只是因為私人交情,并非代表『旭日保全』,請你不要混為一談,另外,織心目前下落不明,現場也沒有絲毫的血跡,事發(fā)原因至今仍有待查明,你如何肯定這是件交通意外而不是綁架或其它陰謀犯案呢?」
林勝暉的臉色忽青忽白。
「你們警方已經進行了十幾個小時的搜尋依然沒半點進展,如果你們沒有辦法找到織心就不要妨礙我們!」?jié)嵱牡闪怂谎郏f昕就往封鎖區(qū)內走。
「站!你們——」
潔幽火大的回頭丟給他一個東西!改萌タ辞宄@是什么,閉上你的嘴別干擾我們!」
林勝暉仔細一瞧,是署長簽發(fā)的通行證?!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而潔幽和韋昕早已走遠不理他了!
韋昕在車子墜毀爆炸的附近仔細觀察一遍,隨后又走近車子旁,在熟悉的位置上毫不意外地找到一個烏黑的小盒,她悄悄收起,不動聲色的走回葉蘭婷面前。
「蘭姐,織心的事你先不必擔心,我和潔幽會處理,你只要專心處理好公司的業(yè)務,別白費了織心的心血;至于其它的,你不必多想,有任何問題,隨時到旭日找我!拐f完,和潔幽兩人坐上車子絕塵而去。
***
「織心沒有死!
「你說真的?!」?jié)嵱捏@訝的看著韋昕。
「嗯。」她肯定的點點頭,在分心動腦的同時也注意著手中握著的方向盤。「車子里并沒有織心留下的標記,以織心的能力,我敢肯定她沒有被綁架也沒有遇害,但她究竟去了哪里,就是一個謎了!
方韋昕猜測:織心應該早在車子撞上欄桿前就離開車子了。
「有辦法找到她嗎?」
「我會盡力,不過,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織心請你的幫忙!保護向偉!
「我才不要!」她馬上反彈!缚椥氖й櫫,我要幫忙找她,至于那個向偉,現在身體健康的不得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死忠的影迷跟著,還怕不能自保嗎?我才不要回去跟那個傲慢的人對看!」
「你必須回去!」她立刻阻止她即將出口的反對。「聽我說,這件事并不單純,我要你跟在向偉身邊,除了確保他的安全無虞之外,另外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凼茬凼?」她懷疑地道。那個傲慢自大的家伙除了長得一副騙死人不償命的臉之外,還會有什么長處?
看著幽氣嘟嘟的模樣,她輕吐出一口氣。
「這件事也是織心的心愿……」
***
長安城西。
石勒大軍行進至長安城外哨兵勘察不到的遠處即停頓扎營,只有石生及石虎率兵分為兩路繼續(xù)接近長安,分別在城東及城西兩處駐兵,此時位在城西的石生正仔細聽取探子的回報。
「劉曜荒淫無度,帶兵的能力也遠不及王爺,在他的勢力穩(wěn)固之后,便開始沉迷于酒色之中;聽說最近劉曜迷上了一名神秘女子,既不知道她來自何方也不知道她是誰,他全部的心力都花在找尋這名女子的身上,完全不理政務!
「哦!」石生沉思道,「知道這名女子是誰嗎?」
那名探子搖搖頭。「不知道,整個長安城沒人知道,劉曜鎖城之后,找了三天三夜也找不到人,差點兒沒將長安城給掀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繼續(xù)注意劉曜的舉動,有任何消息即刻回報!
「是!」他飛快的退下。
持將整個軍務看完之后,石生才發(fā)覺夜已深了,但他卻沒有倦累的感覺,闔起卷宗,他起身走出帳外。
他一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盤旋在腦海的是如何以最短的時間打勝這場仗,直到一陣悉索聲引起了他的警覺。
「誰?!」他目光尋向聲音來源。
「呀!」一聲驚慌的輕呼逸人耳畔,一道人影迅速轉身就要跑開。
「別想走!」石生提步就追,這里是他營帳重地,豈可隨意任人來去,他一個箭步伸手便擒住了轉身逃跑的小伙子。
「放開我、放開我、不要捉我——」她猛烈的掙扎,口中不斷地呼喊,連日來的恐懼與疲憊一波波襲向她,她虛弱的幾乎支撐不住自己。
「冷靜點!」他大喊一聲,適時止住了她的掙扎,她一楞之后,幾乎站立不住,石生想也不想的擁住她,讓她不至倒下,這才發(fā)現懷中人的體形瘦弱嬌小的可以。
「放開我……我不要被抓……」
一句可憐兮兮的話傳來,石生低頭仔細一看,瞬間竟失了神;一身不合宜又沾了泥污的小廝裝扮及凌亂的發(fā)絲掩不住她清麗的容顏,這小伙子竟是名女子,晶瑩動人的雙眸里此刻盛滿了過度的驚嚇與害怕。
「放開我、放開我!」她盡全力的想掙脫環(huán)抱住她的銅墻鐵臂;石生不由得擰起了眉,怎么回事?她的臉色不尋常的發(fā)白、掙扎也使不出力?!
「放開——」話未說完,她終于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身體便軟軟的往下掉,昏了過去。
凝視她蒼白而惶恐的表情,石生心中涌出了千百個疑惑。
連昏睡也如此不安,在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幺事?!
不等大腦仔細判斷,他不再猶豫的彎身便要橫抱起她,卻聽見懷中女子驚惶無助的囈語,纖弱的柔荑緊揪住他的衣服。
「不……不要……放開我……放開……救……」在口中逸出求救的言辭時,她緊緊依入他寬闊的懷中。
那樣無助又全然的依附信任,瞬間撼動了石生冷硬如鐵的心,他收緊雙臂給她需要的安慰與保護。
「別怕,沒有人可以抓你,沒有人會傷害你,別怕,我會保護你!」
一串溫柔而低沉渾厚的嗓音,似天籟般地安撫了她充滿不安的心,漸漸的,她不再顫抖,完全的放松自己,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石生深深里著她,直到感覺她的沉睡,才又抱起她,緩慢穩(wěn)健的步回自己的營帳。
***
一早,石生便如往常指揮若士兵們作戰(zhàn)前演練,一夜無眠的他,看起來仍是冷靜而威嚴,長年在外征戰(zhàn)的他早已習慣這一切,只是這一次,他并非為了戰(zhàn)事而不眠,而是為了那名神秘又陌生的女子。
昨夜,他暫時將她安置在自己的營帳中;人睡之后,她做了幾次噩夢,幾回從夢里驚醒,無助又驚慌的尋找可以庇護的地方,看她這副模樣,他的心竟泛起些疼痛的感覺,他一次又一次的將她擁人懷中細細安慰,直到她再次入睡……
天色稍亮,他起身步出帳外,身為主帥必須要能冷諍果決的處理任何突發(fā)的狀況;即使只是名女子、即使她看來如此纖弱,卻也有可能是敵方派來的間細。他該嚴加詢問,但面對她,他卻躊躇了;幾回夢斷驚心,好不容易才得以安眠,他如何忍心再打破她這份難得的安寧。有多少年了,他一度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沒有溫度,現在卻因為這個仍不知是敵是友的女子,喚回曾經失落了的感覺,這是喜還是憂?!
他揮汗退出校場外,一邊指揮將士們稍作休息,一邊走回自己專屬的營帳;一早他請煮飯的嬤嬤準備的衣服,該已放在帳內了吧;正在冥想的同時,突然聽到棚里傳出一聲抗拒的驚喊,他飛快閃身入內!
他一進入營帳,便看她死命的抓緊棉被,將自己嬌小的身軀縮向床的角落邊,一雙明亮的眼眸充滿驚懼而戒慎的神情注視若欲替她更衣的嬤嬤。
「姑娘,你別怕,我只是要幫你換衣服而已,你身上的衣服太臟了……」嬤嬤不死心的接近,引來她更慌亂害怕的反應,她不停的往內縮,臉色愈來愈蒼白。
「好了,嬤嬤。」他開口阻止道!改阆瘸鋈,讓我來勸她!顾统翜喓竦纳ひ粢怀隹,立刻攫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嬤嬤依令退下,帳內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石生沒再開口、也沒有接近她,只用眼睛與她相對;面對她,他不自覺地褪下一貫冷凝的神情。不該的,他竟希望她記得他,明知道昨夜的她根本不可能記得任何事;不該的,見她脆弱無助的模樣,他竟想如同昨夜一般,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給予安慰。
突然,她丟下手中緊抓著的被子,不顧一切的沖下床奔入他寬闊的懷中,整個人不住的輕顫。
「怕……怕……」她像個小女孩般將他緊緊抱住,惶恐的低訴。
「別怕、別怕喔。」她的舉動再度攻陷他內心冷漠的藩籬,敲入了他柔情的一角,他順勢抱起赤足的她回到床上,但她的雙手卻環(huán)住他的頸項不肯放開,他只得陪她一同坐下。見她彷佛是安心了,才開口:「方才嬤嬤只是想幫你換一套干凈的衣裳,讓你舒服些,并沒有惡意,你明白嗎?」
低頭看著自己沾了泥污、又有數處被勾破的衣服。半晌,她才又抬起頭,似懂非懂的朝他點點頭。
「好,你先乖乖待在這里,我去請嬤嬤進來幫你梳洗、換掉這一身臟衣服,你不用怕她、她不會傷害你的,嗯?」
見他要離開,她趕緊又樓緊他。「不要——不走、不走,怕、怕」她念著不清不楚的話。
石生卻立即會意,他回擁住她,輕拍安慰著,「別怕,別怕,我只是暫時在外面,只要你一叫我,我馬上進來,你不用害怕,等你換好衣服,我就進來陪你!
「不走?」
「絕對不走!」
有了他的保證,她才緩緩放下摟緊他的雙手。
***
在凈身過后,嬤嬤拿出已準備好的衣衫替她換上,在她清洗完露出如白玉般精美無瑕的臉蛋后,連嬤嬤都忍不住為她的美麗而出神。
在鏡臺前,嬤嬤將她及背的長發(fā)輕攏,梳成簡單的式樣,便將已在帳外等候許久的將軍喚入,自己則退了出去,為他們準備飯菜。
石生一進入,便被她緊緊攫住了視線。
她一身白衣,長發(fā)在背后直披而下,只靜默的端坐著,蛾眉輕蹙,螓首低垂,清麗絕倫的容姿此刻再無遮掩;輕易地奪去他的心神;此情此景,似夢猶真。
聽見有人進來,她渾身一顫,尋聲望去,在看到他的同時,艷開了沒有表情的臉,她起身奔來,毫不設防的依偎在他展開的懷抱中。
他輕撫她如絲綢的發(fā)!高怕嗎?」
她在他懷中微微搖頭!赣心悖粫!挂廊皇呛喍痰脑~句。
為她的嬌憨無飾,他微笑了。「現在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疑惑的重復!该帧?!我的名字……名字……」她努力回想,卻徒勞無功的發(fā)現自己腦中盡是一片空白,她驚喊地抱住頭!
「別慌、別怕!」石生拉下她的手,毫不猶豫地將她緊緊抱摟在懷中,她卻依然痛苦的縮著自己,一張小臉因頭疼而變得慘白,額角也沁出了冷汗。
「別想了!」他喊道。
「我……不知道……好……疼!」她急喘著。
「沒關系、沒關系!顾曊f著!竸e想了,不知道名字無所謂的,從今以后,你不需要想了!」他命令著。
聽者他沉穩(wěn)而有力的心跳,她漸漸平靜下來、慢慢的放松緊繃的情緒,劇烈的頭疼也一點一滴地減輕。
「從現在起,你的名字叫做君心,你不必要想起以前的一切,你只要記得你是君心、我是石生,就夠了!
「石生!顾屑氄f一遍。
「將軍,您吩咐的飯菜準備好了!
外頭傳來嬤嬤的聲音,石生回應了一聲,便扶君心在矮桌旁坐下;這幺一番下來,居然已是中午時刻了。待嬤嬤將飯菜在桌上擺放完畢后,石生再吩咐道:「嬤嬤,勞煩你準備一個干凈的床鋪,以后君小姐就由你照顧,有任何問題隨時找我!
「是,將軍。」嬤嬤隨即告退。
「心兒,多吃些;以后你跟嬤嬤同住,沒事別出來,知道嗎?」他一邊交代,一邊夾菜到她碗里。
她努力咽著含在口中的食物,乖巧地點頭。
「待會兒嬤嬤會來收拾東西,你跟她一同到后面的營帳,我還有事處理,晚一點再去看你,嗯?」
「我不可以跟著你嗎?」她問著;為著要與他分開而感到些許的不安。
「這里是兩軍交戰(zhàn)的最前線,你不應該留在這里,但是我又沒時間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不得已才讓你跟嬤嬤一起留下。你聽話,別讓我擔心。」
在他半是命令、半是溫柔的眼神下,她默然應允。
***
今天依舊平靜。
按理說,劉曜應已察覺我方的潛進,但他卻沒有在守衛(wèi)上多加留心,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莫非真如探子的回報,他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尋找那位美人身上。
美人?!他靈光一閃,心兒?!他開始思索這個可能性。下午大夫診治過心兒,她的怯懦與茫然并非是假裝,大夫判斷她可能是失憶。初相遇時,心兒似乎已經逃了許久,又驚又累,才會體力不支的昏倒在他懷中;想起乍見她時的驚艷——嗯,這不無可能。
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刻,她也有可能是敵方派來的人;身為領兵者,他不能讓私人情緒左右了正確的判斷,但在他的心里硬是不愿相信、不愿接受纖弱的她,會是劉曜派來奪取軍情的人。
唉!他嘆了口氣。
石生向來冷漠理智,何曾如此紊亂?他理不清心中所浮現的某些情緒,讓他狠不下心對待她,明知這是非常時刻、此地為軍事重地,任何來歷不明的人都不可以掉以輕心、等閑視之;但這些禁忌他部犯了。這是為什幺?
正在冥想的時候,他的腳步已不知不覺來到她所居住的營帳外。還未走近,就看到衣著單薄的她沖出帳外。
「石生……」她驚恐的不知道該往那里去。
他心一緊,立刻奔到地面前。「心兒,你怎么了?」
「石生!」一見是他,她隨即投入他懷中,雙手緊緊抱住,安心的汲取自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安定力量,平撫自己從噩夢中驚醒后的恐懼。
石生環(huán)著她來到營帳后方的草地,將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心兒作噩夢了?」
「嗯!顾е,委屈的點頭。
他深吸一口氣,將她重新擁入懷中!父嬖V我,你夢見些什幺?」
心兒睜著美麗的大眼與他對望,一會兒,才低訴道:「好多人要抓我,甚至有人假意要幫我,背后卻去密告那些要抓我的人,我一直逃、一直逃……都沒有人救我!」她渾身顫抖,更偎緊地,雙眸因害怕而閉上。
「心兒……」即使她是那幺輕描淡寫,他卻從她的表情中讀出了她當時的無助;他握緊雙拳、努力抑下心中的怒火。
好一會兒,他才尋回自己正常的聲音。
「心兒,很晚了,我送你回營再休息一會兒!
「不要!顾蛽u頭。
「聽話,心兒,你還沒完全康復,大夫說你要多休息!挂娝q不肯,石生微沉下臉。「心兒,別任性!
石生哥生氣了?!心兒委屈的眼眶盈滿了淚,她可憐兮兮道:「心兒沒有任性,夢里、壞人。」她又開始說著簡短的話了;當她感到慌張或恐懼時,就開始無法完整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石生幾乎是立即的斥責自己的急躁,他摟住心兒安慰著,「心兒別怕,石生哥沒有生氣,只是擔心你沒有好好休息;告訴石生哥,怎幺樣你才不害怕?」
「有石生哥陪著心兒,心兒就不怕!
「這……」石生聞言不禁猶豫了,以心兒現在的模樣根本不懂男女之別;望著她絕美而信任的容顏,難道唉,承認吧!自己已經放不開她了!
他甩頭不再深思,毅然地道:「走吧,心兒,石生哥陪你!」
***
「飯桶、全是一群飯桶!」他手一揮,掃翻了眼前所有的物品,任它砸往底下跪著請罪的人!高@幺多人,居然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抓不到,朕要你們這些人作什么?來人,全給我拖下去砍了!」
「皇上饒命、皇上恕罪,臣等已盡力尋找……」
「往口!」他怒火更熾。「長安城就這么點兒大,難道她還會飛天遁地不成?」盡力?哼!全給我拉下去!」
「皇上請暫息雷霆之怒,請聽微臣一言,皇上位居萬人之上,乃黎民之首,一旦平了天下,何愁找不到合意的美人相伴;區(qū)區(qū)一名民間凡女,怎能人您眼?皇上,您與石勒之間的成敗未分,微臣得到消息,石勒已派了石生與石虎兩名義子為前鋒,準備與我們一較高低;戰(zhàn)事將起,皇上怎可未出兵先斬大將,微臣斗膽,懇請皇上三思。」找不到皇上鐘意之人,皇上之怒是必然,幸而軍師及時趕至。
一番肺腑懔然之言提醒了皇上目前局勢的為難,也暫息了皇上滿腹的怒氣。
「起來吧!」
「謝皇上恩典。」一干臣子感激的望了軍師一眼,退至一旁。
皇上對著軍師道:「朕要她!
軍師反問:「皇上可知她是誰?」回想城郊的初相遇,她不經意的顧盼,那張清艷絕倫的容顏、連天地都為之失色的神韻,讓他震驚沉溺其中,深深為之傾慕……待他回神時,她卻因慌張而迅速逃開!
多幺美、又多么令人心動的女子!
連日來全城的搜索毫無斬獲,有幾回明明尋著了她,她卻寧可振著受傷的翅膀搏命遠走,她是那幺的特殊、神秘而難以掌握;今生僅此一人,讓他想牢牢鎖住她,要她只為他一人而展顏。
「微臣夜觀星象,?罩嘛w縱一抹流星,擾亂了星象原來的平衡,它是危機、也是轉機,如今天下局勢如此混亂,若能得善人助,自能成就霸業(yè)!顾D了頓,「皇上,紅顏或許為禍國之源,古有明訓,不得不慎哪!」
「先生之言,朕明白;但朕,非要擒住她不可!」現任趙主——劉曜,依然不改初衷。「先生盡管放心,朕亦知曉事有輕重緩急;請先生調度軍將,先將敵方之虛實查明,一日一知彼之謀略安排,朕要他們知道我趙之驍戰(zhàn)!」
「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