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洲 巴哈馬
晴空萬里,蔚藍的海洋上,一艘白色的游艇如白刃劃過海面,朝著遠方一座青翠蓊郁的小島前進。
狄劍淮身著正式西裝,站在甲板上,盯著那座節節逼近的小島,俊美無比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路得告訴他,“諾亞方舟”為了募款,經常會舉辦參觀活動,邀請一些富人前往機構內的各個中心參觀,因此,在路得的穿針引線下,他扮成了前往天堂島參觀的貴賓漢克,藉機混進天堂島。
不過,這個身分卻得花掉他一百萬美金,代價實在有點昂貴。
路得則偽裝成他的秘書,頭戴著黑色鬈發,穿上一身利落的灰色套裝,鼻梁上多架了一副黑框眼鏡,外貌做了徹底的改變,現在的她看起來穩重成熟,和一般練達的上班族女子無異,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稚氣。
他不得不承認,她真是個變化多端的女孩。
機伶、狡黠、聰明、刁鉆……她可以在一秒鐘前還像個孩子,卻在下一秒變成了大人,時而天真、時而深沉,讓人摸不著頭緒,讓人眼花撩亂。
雖然與她同行純粹是為了利用她好進入天堂島,然而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他卻愈來愈覺得她很有趣,而且在她活潑開朗的個性影響下,他竟也會忍不住和她開起玩笑來……
真奇怪!早已習慣獨處的他明明不喜歡和人太過接觸,可是不到幾天,他對她的排斥已逐漸減低,即使尚未完全信任她,但兩人居然也能打成一片,這樣的相處模式甚且比他和北斗七星們在一起還要輕松。
也許是因為他和她之間沒有任何重疊的過往吧!他想,她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也不了解她的來歷,兩人之間除了現在,沒有交集,相對的也沒有負擔,所以他才能暫時忘卻長久以來一直緊掐住他靈魂的那份痛楚,和她結伴同行。
只不過,他還是會和她保持距離,畢竟他和她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
沉吟中,路得來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飲料,東瞄西瞧之后,才壓低聲音道:“要小心,駕船的人及船上的服務員都在監視著我們每一個人,你可別露出馬腳!
“我知道!彼舆^飲料,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惹得莞爾。
其實一上游艇他就發現了工作人員都不尋常,雖只是一個單純的參觀團,但“諾亞方舟”卻處處防護得非常周到。
看來,島上的確藏有秘密。
“還有,貴賓中也有一、兩個是‘諾亞方舟’的人混充的。”路得又道。
“哦?哪幾個?”他向后瞥了一眼。
這個團一共有十人,有男有女,年齡層由三十到六十都有,其中就屬他和路得最年輕。
“我也不知道!甭返绵僦欤桓覕喽。
“無妨,只要一上岸,我們就脫隊。”他一點都不擔心被監控。
“不行啦!這樣太危險了……”路得瞠大眼,就怕他惹事。
“愈危險就愈好玩!”他冷笑著。
路得怔怔地看著他,只能搖頭嘆氣。
游艇終于靠岸,他一躍而下,抬頭看著小型人工碼頭上的一個招牌,上頭寫著:Welnete to Paradise。
“歡迎來到天堂……”他照著字念,嘴角輕蔑地揚起。
這里真的是天堂嗎?他真懷疑。
路得跟著下游艇,連忙將他拉到身邊,再一次低聲囑咐:“收斂點!表現正常點!”
“是是是。”他抿唇一笑,真不知道她在緊張什么。
小小的碼頭上已有一位三十來歲的美麗女子在等候,待他們一下游艇,那女人便上前相迎。
“歡迎各位蒞臨天堂島,我是島上的負責人茱莉。”那女子一一和每個貴賓握手,態度自然大方又有禮,但是,當她與狄劍淮面對面時,原本職業化的笑容忽地怔住,一雙目光就這么驚艷地黏在他的臉上。
好俊美的男人!茱莉的神情似乎這么說著。
“咳咳!”路得蹙了蹙眉,用力咳了一聲。
茱莉猛地驚醒,臉上立即羞紅一片!氨,歡迎光臨,漢克先生!
狄劍淮譏諷地揚起嘴角,沒說什么。
路得則拉長一張小臉,眼鏡后的眼睛直瞪著茱莉。
真是的!又一個花癡!
一行人上了車前往收容中心,中心位于島的西岸,是個高聳寬敞的兩層樓建筑,整個建筑物呈白色,輝映著四周種滿的熱帶花卉和一大片綠地,看來確實非常美麗。
為了讓這些貴賓捐出更多的錢,收容中心還特別安排許多節目,首先便是參觀整個收容中心內部,狄劍淮沒心情看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只想快點溜進地底下一探究竟,但路得說什么都不讓他離開。
“沉住氣,狄劍淮,這里到處都有監視器,你一脫隊就會被發現……”路得拉住他。
“是嗎?那么,只有用這種方法了……”他抿嘴笑了笑,陡地捧住胸口,什么話都沒多說就整個人栽向她。
路得愣了一秒,馬上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好氣又好笑地扶住他,大聲驚叫:“哎呀!漢克先生,你是不是心臟病又發作了?漢克先生……”
正在介紹各個設施的茱莉嚇了一跳,上前急問:“怎么回事?”
“漢克先生的心臟不太好,可能病發了吧……”路得一臉著急。
“天啊!那趕快扶他到醫療室!”榮莉說著想伸手過來攙扶。
“不必了,找個房間讓他休息就行了,我有他的藥!甭返煤芸斓囟略谒媲,拒絕她的幫忙。
“呃……這樣啊,那隨我來,右前方那里有貴賓休息室,里頭有床可以躺一下。”茱莉把帶團的工作交給其它人員,領著路得前往貴賓休息室。
一進房間,路得便把一顆軟糖塞進狄劍淮口中,喂他喝了一杯開水,才讓他躺下。
蒼白的臉色,幾綹垂覆在臉上的棕褐發,讓狄劍淮看來脆弱得讓人心疼。
“他沒事吧?”茱莉擔心地看著他。
“他已經吃了藥,得再躺一個小時才會好轉。”路得輕輕拂開他的頭發,在心里暗暗好笑。
沒想到狄劍淮也有這么淘氣的一面,真有意思。
“需不需要我幫忙──”茱莉熱心地問。
“不用了,謝謝,我會看著他的,妳去忙吧!甭返煤芸斓卮驍嗔怂脑挕
“是嗎?”茱莉有點失望,又看了狄劍淮一眼,才依依不舍地道:“那我先出去好了……”
“謝謝妳,再見!甭返闷炔患按氐馈
茱莉只好走出房間。她一離開,路得便忍不住笑出聲。
“哇!真是太好玩了!”
狄劍淮也笑著從床上坐起,嘲弄道:“我的演技不差吧?”
“是我演得好,沒和我商量一聲就突然來這招,幸好我反應快,不然你早穿幫啦!”路得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沒錯,多虧了妳,竟還能拿顆軟糖充當藥丸,妳真是個天才!彼鷣碛l現,和她在一起時,總是沉甸甸的心就會不自覺開朗起來。
“可不是嗎?我的腦袋可是一級棒的哦!”她得意洋洋地仰起臉。
“對,聰明又狡猾。”他睨了她一眼,佩服她隨機應變的能力。
“多謝夸獎!彼龢芬饨邮苓@些贊美。
“所以,米蘭服裝秀的那個投射燈掉落的意外應該也是妳搞的鬼啰?”他壞壞地盯著她。
她一陣啞口,知道再也瞞不過去,只得噘嘴嗔道:“你就不能把這件事忽略過去嗎?”
“我可以忽略它,不過記得以后別把妳的‘聰明狡猾’用在我身上,那讓人很不好受!彼I笑著下床,審視著房內是否有攝影裝置。
路得盯著他的背,心思一動。
狄劍淮的心思細密又敏銳,也許他到現在都還沒對她卸下心防,但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在他踏上天堂島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她的囊中物了。
狄劍淮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巡了一圈之后便道:“走吧!這里沒什么異樣,妳帶我到地下室去!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非要到島上來不可!甭返貌[起眼,故意問。
他在門口站定,輕描淡寫地道:“沒什么,只是好奇‘諾亞方舟’在這個收容中心的地底搞什么名堂。”
“一般人不會對這種事這么好奇的!
我不是一般人。他在心里回答,卻沒說出口。
“你看見我拍的照片時反應好強烈,害我以為你是不是見過那種研究室……”她狡猾地套著他的話。
見過?他何止見過?他還住過呢!
自嘲地抽搐著嘴角,他回頭冷冷地道:“妳知道愈少對妳愈好。”
“可是人家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嘛,這么兇,也不想想我為了你冒了多大的危險回來……”她咕噥地低下頭。
“好了好了,我欠妳一份人情總行了吧?”他蹙起眉走近她,俊臉上寫滿無耐。
“誰要你的‘人情’?我要的是‘愛情’!”她抬頭嚷著。
“什么?”他愣了愣。
“你答應給我任何代價的,我要的代價就是‘你’!”她正色道。
他足足呆了好幾秒才回過神,眉頭挑得半天高!皧呉?”
“對!
“要我做什么?”他還是沒弄懂她的意思。
“要你愛我,永遠待在我身邊!彼f得非常認真。
他臉色一變,立刻冷冷地拒絕,“這辦不到!
有沒有搞錯?這丫頭竟然提出這種可笑的要求?愛她?他連自己都不愛,又怎能愛她?
至于永遠陪在她身邊……這種事叫一只狗去做可能性還比較高些。
“你說話不算話!”她生氣地斥責。
“其它的事我可以為妳辦到,但我不可能愛妳,更不可能永遠陪著妳!彼翢o感情地道。
他冷硬的口氣惹得她變臉,那仿佛要她別奢望的冷峻神情,深刻地刺傷了她的驕傲和自尊。
她,“諾亞方舟”的“使徒”,多少手下得看她臉色行事,有什么東西是她得不到的?狄劍淮真以為她若是“要”他,還需他的首肯嗎?
“是你說我可以要求任何代價的,所以,這筆帳你賴不掉。”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沉下小臉,換上咄咄逼人的語氣。
他緊蹙著雙眉,怎么也沒想到她會想出這種“代價”。
“為什么非‘要我’不可?”他問。
“還用問嗎?因為我愛你!彼龥]有多做思考便迅速回答。
他陡地大笑出聲。
愛?她說愛他?真是太可笑了!他們不過認識五天而已,她竟說得出“愛”這個字?
她和其它人一樣,只看到他虛有的表相,要是他們知道他有對丑陋的翅膀,還會愛他?
人哪!空有一雙眼睛,事實上則盲目得可以。
路得的小臉更難看了。“你在笑什么?”
“妳懂什么是愛嗎?路得,妳懂嗎?”他大步逼近她,將她壓貼在墻壁上。
“當然!”他在嘲笑她?她隱隱發怒。
“妳別執迷不悟了!妳對我只是一種偶像的崇拜,這種癥候群的熱度不會超過一個月,那不是愛。”他低下頭,盯著她晶亮的黑瞳低喝。
“我對你不是崇拜,別把我看得那么膚淺!彼q。
“好吧!不管是不是,總之,那絕不可能是愛情!彼湫。
“好,你說那不是愛,那請問什么才叫作愛?”她眼中已有怒焰在跳動。
他呆了呆。什么才是愛呢?這個問題超越了他理解的領域,多年來,他也一直在找答案。
“你也不懂,對吧?因為你根本沒愛過!人們稱你為‘天使’,說你超凡脫俗,他們并不知道,你之所以圣潔美麗,是因為你眼中從來沒有‘人’的存在,你渾身上下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你甚至不認為自己是個人!”她下巴高高抬起,無畏地對上了他有如冰封了千年的藍眸。
她的話,像是一根又尖又利的鑿刀,一下子就鑿穿了他用了許多力氣才蓋好的自我保護的殼。
他震驚于她輕易地就攻入他的弱點,剎那間,他臉色刷白,幾乎招架不住。
“妳……懂什么……”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他慢慢后退。
的確,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人!在偌大的人群中,他早已是個異類,是一個被扭曲了的形體和靈魂!
但這些話不能由別人來說,他們沒資格說他,始作俑者沒資格批評他……
“別小看我,起碼我懂得比你多,而且我知道自己的感受,你呢?你知道你自己的感受嗎?”她節節進逼,言詞依舊犀利。
“我當然知道……”
“是嗎?你知道什么是心情的悸動?什么是熱切的渴望嗎?你知道愛上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嗎?”她愈說愈大聲。
他在她的氣勢下瞠目結舌,只能定定地看著她。
什么叫悸動?什么是渴望?他不懂,他的心只有憎恨、痛苦和怨怒,所以,他不懂愛。永遠不會懂!
他那是什么表情?
她心疼地看著他茫然的神情,心頭一窒,突然伸手拉下他的頸項,踮起腳尖,在他的雙唇印下一個熱烈的吻,一個成熟而深情的吻。
他有點呆愕,這并非他們第一次接吻,在米蘭時,他為了慫恿她帶他來天堂島,曾以吻為手段誘惑她,可是那時她顯得被動而羞澀,渾然像個十九歲的女孩。
但這個吻卻完全不一樣。
她靈活的舌尖挑開他的牙齒,肆無忌憚地探進他口中撥弄,雙唇柔軟而性感,氣息濃烈而狂野,像團火焰包熔著他,焚燒著他!
倒抽一口氣,禁錮在他身體最深處的感官一下子蘇醒過來,他輕顫著,感覺體內那股陌生的灼熱正從小腹往四肢飛竄,然后在他的大腦尚未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前,他的雙手已不自覺地摟住了她。
路得欣喜若狂,他的反應是否代表他也對她動了心?
這個意外的發現讓她芳心蕩漾,她緊緊扣住他的后頸,偎進他懷中,更加纏綿地挑逗他,搧惑他,企圖讓他臣服于她……
迷亂的思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他終于明白,人與人的身體接觸并非那么令人厭惡,只要不是出于強迫,只要是出于自愿,竟也能如此充滿著火花和激光,如此扣人心魂。
激情的烈火燒昏了他的理智,他像是座干涸了千年的井,貪婪地汲取著□降的甘霖,在她的口中不斷索取,不停地狂吻。
她就要斷氣了!
但她舍不得停下來,舍不得離開他的臂彎,真要被他吻死的話,她也不后悔……
突然,狄劍淮從他瘋狂的舉動中醒來,他受驚地推開了她,瞪大眼瞳,一時之間似乎想不透自己為何會做出這種事。
她喘著氣,笑看著他!澳愀杏X到和我一樣的悸動和渴望了嗎?你也感受到了吧!”
“不……”他那抑制不住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大腦思維也恢復了原來的秩序!斑@不過是個吻,一個單純的欲望,和喜歡或是愛都無關!
一個突然亂了的吻……
“騙人!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你不會這樣吻我……”
“我只是在測試主動吻一個女人會有什么感覺,結果,就和我的想法一樣,乏味而無趣,即使假裝很投入,我也感覺不到任何悸動,同樣的,我對妳也沒有什么渴望。”他在說謊!但是,只有這么說才能稍稍解除他心里那抹怪異的浮躁,那種……仿佛踩不到底,即將要溺斃的無助和惶恐。
“你……”這種話……真殘忍!
“我不愛妳!彼昧Φ卣f,說給自己聽。
路得渾身一震,臉上的熱情一下子消褪,她的黑瞳在瞬間蒙上了寒霜。
她都做得這么徹底了,他還是拒絕她?
“所以,我對妳沒有愛的感覺,一點都沒有!彼荒樌淠。
內心的騷動是個警訊,多年來,他早就學到一件事,那就是和他人保持距離,自己就不會受傷,不管是在心靈上,還是肉體上。
而剛才,他和她太接近了!近到讓他不安。因此,他必須趕快排除危機,跳脫迷障。
“沒關系,只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你就會慢慢愛上我了!甭返媒┯驳氐馈
“那是不可能的。”
“你說什么?”
“我如果不愛妳,就算把我綁在妳身邊一萬年也沒用。”他殘酷地道。
路得的心在冒火,她握緊拳頭,幾乎忍不住要揍他一拳!
“我不信!”他怎么可以無視于她的一往情深?怎么可以不留余地地這般羞辱她?
“感情是不能勉強的,這句話妳該聽過吧?”他諷刺一笑。
“聽過又怎樣?在我的想法里,如果可以勉強,那就勉強看看,只要有一絲機會,我就不會放棄!彼虉痰氐馈
“好吧!隨便妳,反正想把我留在妳身邊還得要看妳的本事。”他沒想到她會這么執拗又霸氣。
“我會得到你的,我真正的本事,你還沒見到呢!”她話中有話。
“我拭目以待。但是現在,可以先帶我去地下研究室了嗎?”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她知道再多浪費唇舌也沒用,掉頭便走出休息室。“走吧!”
只要是她路得想要的東西,就非得到不可,這是她一貫的作風,她很快就會讓狄劍淮明白這一點。
* * *
望月星野覺得有點無聊。
北斗七星其它人都離開了,只有他一個人留守在島上,一開始他還很高興終于能讓耳根清靜清靜了,沒想到太過安靜他反而不能適應,連“天樞”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已有兩天沒出現,整個基地顯得空蕩沉寂,乏味得讓人坐立不安。
以前,他總覺得北斗七星們的存在嚴重干擾了他的作息和步調,尤其是“天旋”,“開陽”以及“天璣”之間的冷嘲熱諷和互斗更是讓人受不了,但是,他今天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想念他們,甚至只有在北斗七星們的嘈雜聲中,他才能真正平靜地看他的書。
這是什么心態?嗯……值得研究研究。
邊沉思著這個問題,他邊散步來到會議室,里頭空無一人,“天樞”位置上的那個液晶螢幕一片漆黑,他皺了皺眉,進入會議室,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按了一旁的電話。
那架電話只有北斗七星們能夠使用,也是他們每個人和“天樞”聯絡的管道之一,話機經過改造,里面有個特殊裝置,能記錄一個月內每通電話的內容,他選擇了最近的五通播放,其中有“天旋”打回來報告他的行動,也有“天權”的、“玉衡”的來電……
望月星野就這么悠哉地聽著,但是當他聽見第五通來電內容時,整個人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天權’,我是‘天璣’,因為臨時有點事,無法回北極星島開會,你替我向‘天樞’告個假!
那是開會那天“天璣”打回來說有事不能回北極星島的紀錄,內容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然而,問題就出在通話即將結束前出現的另一個聲音──
“狄劍淮,要不要走了?”一個女子遠遠地呼喚著。
“天璣”很快就掛斷電話,這通內容紀錄也到此結束。
望月星野連忙重復再聽一次,當那個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時,他終于確信,他聽過這個聲音!
那是……
那是那個整得“開陽”七葷八素的惡女角川的聲音!
清脆如銀鈴般的音色,雖然說的是標準的中文,但憑他的耳力,他絕對肯定電話中的那個女子就是角川。
可是,為什么“天璣”會和她在一起?
倏地,他想起了角川的易容術,心中大駭,正想告知“天樞”這個消息,就在同一時間,“天樞”出現在螢幕上,口吻焦急地道:“‘搖光’,‘天璣’可能出事了,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
“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就是角川!”他直接道。
“你怎么知道?我剛剛才模擬出角川的真實面貌……”“天樞”訝異不已。
“電話,我在電話中聽見角川的聲音,那個女孩的嗓音分明就是她!彼钢娫捈o錄。
“是嗎?那‘天璣’確實是危險了!薄疤鞓小鼻謇涞穆曇糁惺状瓮嘎冻鼋棺。
“我馬上通知‘天璣’……”他拿起話筒。
“他的手機沒有訊號。”
“那怎么辦?”他怔住了。
“我會通知‘天權’,‘天璣’目前的所在位置應該是在巴哈馬群島,據我所知,那里似乎有個‘諾亞方舟’的據點,我真擔心他陷入了對方的圖套……”“天樞”正要在螢幕上秀出巴哈馬的地圖,但話到一半卻突然中止,而且畫面還閃爍不定。
“‘天樞’!怎么了?”望月星野驚訝地趨向前。
“有人……入侵……我……”“天樞”的聲音斷斷續續。
“什么?有人入侵主機嗎?”望月星野大驚,誰有這等能耐?居然能夠突破“天樞”的安全網?
“小心……戒備……”“天樞”只說了這四個字之后就完全失去蹤跡。
“‘天樞’!‘天樞’!”望月星野急著召喚,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十多年來,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一股不安悄然地蒙上心頭,他有預感,事情嚴重了!
他不再耽擱,拿起電話開始撥給“天權”。
電話一接通,他劈頭就喊:“‘天權’,‘天樞’出事了!”
遠在紐約的諸葛縱橫納悶地問:“你在說什么?‘搖光’!
“有人入侵北極星主機,‘天樞’從電腦中消失了!”
“這怎么可能?我們北極星主機的防衛系統從沒任何漏洞啊!”諸葛縱橫震愕道。
“所以我才擔心。”
“目前情況有多糟?”
“還不知道,我得去找電腦人員問問看。”
“我馬上趕回去……”諸葛縱橫覺得事情不太尋常。
“等等,還有一件事,記得和‘天璣’在一起的那個娃娃頭女孩嗎?”望月星野接著又道。
“記得,怎么?”
“她就是角川!”
“你說什么?那女孩就是角川?”諸葛縱橫大驚。
“對,‘天樞’模擬出她的本來面目,而我也聽出了她的聲音,她正是角川沒錯。”
“這下糟了……”
“現在該怎么辦?”望月星野等著他拿主意。
“敵軍已兵臨城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反擊’了。”諸葛縱橫冷靜地道。
“我去找‘天璣’……”
“不,你留下來,確定‘天樞’是否無恙,尋找‘天璣’的事就交由我和‘天旋’去辦!敝T葛縱橫不太放心“天樞”的情況。
“‘天樞’說,‘天璣’很可能在巴哈馬,‘諾亞方舟’在那里有個據點……”
“好,我馬上出發,你隨時向我報告狀況。”
“是。”望月星野對諸葛縱橫一向最為信服。
通話結束之后,會議室又陷入了沉寂,望月星野瞥了暗黑靜默的螢幕一眼,忽然之間,一種從沒有過的恐懼爬上他的心頭。
“天樞”會不會就此消失了?
這個想法讓他驚覺,十多年來他有多依賴“天樞”,不,不只是他,北斗七星里的每個人都因“天樞”的存在而存在,他不只是他們的首腦,更是他們的精神領袖,要是沒有了他……
要是沒有了“天樞”……
他不敢想下去,拎著一顆不安的心,匆匆奔向電腦維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