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進入初冬,單喻已懷孕六個月了。
最近項子晏眼光老是鎖緊單喻的肚子直瞧,打著壞主意,他幾次欲言又止,掙扎不巳。
終于他還是啟齒了,“你來出世的寶寶,可不可以認我做干爹啊?”
“可以!眴斡饕幻媸寡拈L發,一面點頭應道。
“真的可以啊?”他簡直亢奮得要飛上天了。但是
“不介意我的感情性向異于常人嗎?”聲音低低的,好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
單喻淺淡的微笑,她將煮好的咖啡遞給項子晏,眼神極其溫柔。
“愛誰、不愛誰,愛男人、愛女人都是你的自由。子晏,不必在乎旁人的議論是非,你的人生沒有人能夠替你過,只要別傷害無辜就可以了;但是你應該鼓起勇氣向你母親坦誠,試圖尋求她的諒解!
“也許很艱辛,但是我會努力試看看的!”項子晏撥了撥額前掉垂下來的短發絲。
“我們的人生可以悲哀、也可以過得快樂,要過得豐富精采,也就不枉此生!
他眨了下眼,發出驚嘆之語,“喻!你似乎完完全全換了個人耶,雖然你一直是很有個人的特殊風格,但是現在的你好迷人喔,而這種‘迷’不是因為你的外表哦!
對于他的恭維,她只是云淡風輕的笑言,“為母則強吧。我從來不是稱職的母親,十七歲生下單戈時,我并沒有當單親媽媽的自覺,我仍然念書、學習,所以對單戈,我有所虧欠。”
“不過單爺爺的溺愛就已經夠嗆的了!
“幸好有爺爺疼愛他!眴斡鳠o限感激。
“小寶寶要取什么名字啊?喻,你不是姓名學大師嗎?幫寶寶取個大富大貴、震天價響的好名字吧!
螓首輕搖,單喻的靈眸里閃著嘲謔的亮芒,她自我調佩的說道:“命理只不過是統計學,不是絕對。否則每個人都取好名、選擇好時辰出生,講究陰陽宅的風水,那么哪有窮困落魄的歹命人?其實,我學命理原先的動力是由于不相信,算是叛逆吧,所以想找出命理學的荒唐可笑之處,自己想不到卻這么一頭栽下去了!
“這樣啊……”項子晏也笑了。
半響,他忽然把咖啡杯重重擱下,語氣凝結的愧道:“都是我的錯!倘若不是我請你幫忙當擋箭牌,你的老公也不會對你有所誤解。喻,這幾個月我一直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去向你的老公解釋原委?暖暖把我罵死了,她說你之所以離婚,我是罪魁禍首!
“不!,是我和楚樵的愛情太薄弱……”經過時間的沉淀她已經平靜許多,所有的辛酸悲痛都已經遠離了。
不得不接受呵,黑楚樵既然不要她了,她又何必死巴著這份單軌的愛情?:
“但是暖暖說你和黑先生的婚姻仍存有法律效力喔,你簽下的離婚協議書未能生效,但是他卻對你不聞不問,絲毫沒有復合的意愿,就這樣吊著,實在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想浪費心思去揣測楚樵的思維模式,總之我
已經請律師辦理正式的離婚手續。我和他路歸路、橋歸橋,互不相干了!
“你沒有一點點韻憤恨?也沒有失去所愛的痛苦?”項子晏對她的冷靜瞠目結舌。
“只當是前世孽緣債,我和他的交集是不得不的宿命吧。”
“這樣啊。”她的淡然使得他無言以對。要是他的東賢與他割袍斷情,他一定會崩潰的。
“子晏,我要去百貨公司買些育嬰產品,你待著喝茶吧,晚上爺爺和單戈會過來用餐,你也一塊兒聚聚,嗯?”
“我陪你好不好?瞧你挺著大肚子還得開車、購物,有點兒可憐哩。好歹我體骼健壯,是個一百分的雜工。而且我和東賢也有約,干脆把他叫來多增一雙手臂提拿物品吧?”對單喻的失婚他實在是難辭其咎,所以也決定要盡其所能的照顧單喻和小寶寶。
對如此盛情,單喻只好笑著接受。
走吧,我會努力的奴役你這個免費的雜工!
“是!遵旨!”項子晏煞有其事的行九十度的鞠躬。
一雙寒芒迫人的深眸漸漸地漫上薄怒……
“蠢!竟然輕信她的無辜!”
地下停車場有一抹傲岸偉挺的冷酷身影,所散發出的狠厲氣息與高溫的停車場顯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來自北極的冰人。
黑楚樵,五臟六腑像是結了凍似的冷寒,又仿佛妒火焚燒的灼熱。
自從季暖暖不請自來的一番解釋之后,他即承受相思之苦,忍耐已到極限的他在今天終于決定放下身段,來到“無常命理館”。
他是來要回他的妻子的,但是居然讓他再一次親眼看見他的妻子與人暖昧的情景。
蒼天在上,他黑楚樵如果還惦念著單喻,對她無法忘情,就讓他承受最痛的艱困磨難!他立下重誓與她決裂。
原以為他錯待她了,但是那個該死的美俊男子居然與她親密得旁若無人,就像是情深義重的一對佳偶。
他冷眼凝視豐腴了些的單喻有著少婦的絕佳風韻,她的笑容恬靜安適,站在美俊男子的身邊猶如小鳥依人,似乎幸福滿足得無以復加……
她的幸福滿足應該是他給予的,那男子不配!
只有他有權力擁有單喻。
他恨她,恨她居然讓另外一個男子如此擁有她……
他們正合力從車后廂拿出一袋又一袋的采購用品。
林林總總的不外乎是孕婦的營養補給晶和嬰兒用品,以及一些玩具,還有幾套孕婦裝。
他們居然一塊去采購?那男子憑什么?
難道單喻懷的小生命果真不是黑家骨血?
“哈哈!好奇妙唷!蹦悄凶永世实男β曢_懷著傳了過來。
黑楚樵眼睛射出殺人的目光。
那男子居然把臟手放在單喻的肚腹上,還微彎身軀,將耳朵靠在肚腹上傾聽……
大步一踏,殺氣騰騰的黑楚樵已經無法再維持冷靜,然就在他將要有所動作時,情勢有了改變。
“晏!”剛停妥吉普車的東賢突然沖過來,他一把抱起項子晏,熱情的往項子晏的嘴唇重重一啄。
“賢!這是地下室耶,小心有人瞧見!彼艁y的向四周看去,可是東賢卻把他抱摟得死緊。
“我不怕了啦!”興奮過頭的東賢像發了瘋似的抓著項子晏猛親。
一旁的單喻有些尷尬的不知該如何反應才不會.失禮,親眼見到兩個大男人在她面前上演恩愛的戲碼,她覺得很難為情。
兩個高大的男人,相擁熱吻長達三分鐘之久。
“咳!彼p輕出聲,希望稍稍制止他們無懼世俗的放浪行骸。
緊緊密合、輾轉吮吻的四片嘴唇終于離開彼此,項子晏紅著臉,失了方寸的戲笑道:
“是不是傷風敗俗?可能被鞭苔、被批判得體無完膚?”他也不知道他的東賢怎么忽然變了個樣;激情得沒有絲毫顧忌。
“晏!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事,剛剛我母親打手機給我,她居然說她和我父親早就知道我的伴侶是個男人的事實,而最教我開心的是,我的父母親雖然不愿意,卻也不反對我和你的愛情。這真是個太震撼、太令人驚喜的……”東賢的高分貝倏地嘎止,他感激父母的包容,也感激老天爺冥冥之中的恩賜。
滑下兩行熱淚,長久的悲苦掙扎和對自我情欲的壓抑,一旦解放便難以控制。
他抱住項子晏,像個孩子似的大聲哭泣。
項子晏也哭了,回以一個力道強猛的擁抱。
“下了再久、再大的雨、也總有放晴的時候!眴斡鬏p道,為她最好的“男朋友”高興。
“喻!謝謝你和暖暖的支持,因為有你們完全的友情和真誠的肯定,我和東賢才沒有被道德和禮教給逼死!表椬雨陶嬲\的感激。
“我和暖暖從來沒有幫什么大忙。”
“你們發自內心的為我和東賢的愛情祝福,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大忙了!
“嗯嗯………”東賢點頭如搗蒜的附和。
“真是被你們這一對有情人打敗了!眴斡骺扌Σ坏脫u搖頭。
“現在就只剩下項媽媽了,晏,我們一起跟項媽媽明白,請她接受我們好不好?我父母是古板學者,他都能夠理解我們多年來的深情相待并不是骯臟可恥,我認為項媽媽假以時日也一定會軟化的,說不定還被我們海枯石爛的愛情喝采呢!
“好,我們同心努力!”握住東賢韻手,項子晏已不畏縮怯懦,再大的困難他也要闖一闖,也許會失敗,是不試就永遠沒有希望。
“單喻,我和子晏回項家了,改天再請你和暖暖大吃一頓!
High到極點的東賢迫不及待的與項子晏坐上吉普,發動引擊,他們急著去爭取他們愛情的發展空間。單喻揮手與之告別,但是一轉身,地上堆放著十幾物品使她一怔。
“不該忘了應該要子晏和東賢幫我將東西先拿上去是!编哉Z的她忍不住苦笑。
她提起物品,卻不料手中的東西讓人奪走。定睛一看,她不能置信的盯住黑楚樵。
“身為孕婦應該要有自知之明,手拿重物是不被允的!
“楚……嗯,黑先生你……你……”慘遭電擊也不過如此。
一面對他,她的沉靜、堅強便又自動自發的瓦解。
“懷孕的女人變笨了?”他一鼓作氣輕易地便抓起十幾袋物品,徑自往前走去。
“你……”鼓起勇氣,她緩緩跟在他身后。
“你是不是要我拿證件和你去戶政機關注銷我們的戶口資料……以及夫妻關系?”
他回眸輕笑,笑意似柔似怒,令人毛骨悚然。
“你以為呢?黑太太!
“啊。”心跳、呼吸全亂了,她想逃開,這樣陰晴不定相交的男人她招架不住……
單喻依舊怔愣的看著黑楚樵將她采購回來的物品一一擺放好。
“喝杯熱牛奶。”溫和的語氣里隱含著霸氣。
“嗯。”單喻乖顧的喝了。
“起來!”
“嗯?”
他拿了一塊厚軟的抱墊,墊在椅子上,“坐下!
“哦。”她依言照做。
“懷孕的女人不可勞累。胎兒愈大,子宮的壓迫張
力也愈大,你的腰脊不會不舒服嗎?”
“還好!眴斡鞅凰蝗缙鋪淼娜崆閲樦耍墒撬纳裆淠琅f。
她不禁拼命的告誡自己,不可以在楚樵面前表現出怯懦。
黑楚樵的面孔突地湊近她。
“呀!”她輕叫,與他的臉幾乎相碰觸……
“我明白了。”他說。
“嗯?”他指的是什么?
“方才在地下停車場我看見那個男子摸著你的肚腹,還把臉貼上。”
“你要指責我了,是嗎?”單喻的銳刺一下子伸出,她的身體僵直,聲音暗啞道:“我已經簽寫離婚協議書了,我不是黑太太,你沒有權力約束我的交友自申,即使我和一千個男人上床,也不干你的事!
“多日不見,你的口齒伶俐許多!焙诔暂p勾一朵深不可測的笑意。
“我早就請了律師辦離婚,是你奠名其妙的拒絕!”
她就是難以平靜怨懟的心緒,逼迫她簽寫離婚協議書的是他,堅決不讓她將戶口遷出的也是他,他究竟要她難堪到什么地步?
黑楚樵的神色非常嚴肅,黑眸里閃著兩簇火花。
“我不會和你離婚,永遠不!”
“你?”他是故意氣惱她嗎?
“單喻,你注定是黑太太,別掙扎了!
“很抱歉,我是單小姐,不是黑太太!彼淅涞拇瓜卵垌!昂谙壬仁共唤⊥脑挘瑧撚浀脦讉月之前,你稱呼我為單小姐。而且,我知道尊貴的黑太太寶座,我這個下賤的女人沒有資格坐,因為我是紅杏出墻的女人。”
“原來你也會小心眼,也會記恨!彼慌葱Α
單喻怔愣,認為他在惡意玩弄,她使勁推開他的肩頭,與他保持疏遠的距離。
“請你離開我的居所!彼哪樅舯
“季暖暖已對我說出實情,和你進出飯店房間的那男人是個同性戀!
“暖暖是編織理由欺騙你,她想撮合我們的婚姻。”單喻幾近賭氣的說著。
“我看見他們兩個男人擁抱親嘴畫面!彼f。
單喻的心微微一顫,她虛弱的回道:“那又如何?你不是也親眼看見我和子晏狀似親熱的模樣?”
“是那男人的障眼法吧。不過……”黑楚樵面色一沉,“不可以再有下次了,那是僅有的例外!如果那男人膽敢再對你怎么樣,我會把他的骨頭全摔碎!
仿佛宜示主權的霸氣口吻氣得單喻手足失措,須爽,她顫聲道:“我和子晏共處一室將近一個小時,你
認為我和他只是純聊天嗎?”
“為什么要想盡辦法讓我誤解你?”他幾乎被激怒。
“你走!”她不要和他講和,不要任由他支配她的人生。
擒住單喻的手腕,他輕易的將她從椅子上拉起。
“你做什么?”
“帶我的妻子回家!
“不!”單喻失控的用盡全身力氣想掙開他的掌握。
怕她因為激動過度而傷了身子和寶寶的安危,從不妥協的黑楚樵第一次示弱了,他放開她的手腕,讓她坐回椅子上。
“聽著!我將離婚協議書撕了,只要我的戶口資料里登記的配偶是你,你就是我的妻!
不容違抗的言詞使得單喻忍不住淚盈滿眶,她喊道:“不要把我當做破布娃娃,一下子丟掉,一下子又要撿回!我有自主權、有我的思想、我的感情……”
“我沒有看輕你,也沒有任意支配你的意思。”他只是要她。
“高高在上的黑先生,你知道你錯怪我了,可是你有一聲道歉嗎?沒有!你只是一句命令,我就必須驚喜萬分的跟你回黑家?”
黑楚樵深蹙濃眉,沉吟片刻。但是他仍說不出歉意。
“你說我們是互不相干的人,難道現在你又要和我扯上關系?”因為激動,單喻的粉頰紅撲撲的。
然而幾經掙扎,黑楚樵依然三緘其口,一貫冷然的他實在說不出口,最后,他轉身離去,逃開這尷尬的感覺。
單喻的淚水滑落下來,她真受夠了他們之間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