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無奈地用食指敲打著玻璃桌面,雙眼直視著站在她面前,低頭不發一語的季之凡。
她這個當老師的,實在不知將這名學生歸于哪個類型。
季之凡的家世說好不好,說關差不差。父親經營一家中小企業,財務狀況卻不太樂觀;母親因生她時難產而過世。就她這么一個女兒,父親的管教寵愛自是不落人后。季之凡也算乖巧,功課更是名列前茅,說來還是個不用擔心的好學生呢!
但對班上的人而言,她好似不存在一樣。
她沉默少言,想與她攀談的同學通常只得到她的微微一笑或是搖搖頭;若是問功課,地把答案寫在紙上;有事情要她幫忙,她也是幫完后笑一笑又走了。
換句話說,她像是個啞巴一樣。
但她不是。她的聲音輕柔悅耳,再加上她有張姣好的臉孔,活脫是個美人胚子。
若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說女主角,會很惹人憐愛;但是在現實生活中,這種個性卻只令人頭大。
“季之凡,你倒是說句話呀!否則老師也幫不了你!
這回事情鬧得頗大,陳老師猜想再過一會兒,就會有訓導處的人請她帶季之凡過去了。
學校時有個議員的私生女,這也是公開的秘密。蔡燕君平時是盛氣凌人了點,但人還不壞,挺有正義感的,可是事情一牽扯到她那愛慕已久的男孩子時,她就會抓狂!
陳老師實在不懂,這些才國中的小男生、小女生,到底懂得啥叫戀愛?以自己也曾有過般青澀的時期,她只能無奈地嘆口氣。
當蔡燕君得知她愛慕的人竟要追求季之凡時,心中頓生一把火,立刻前找季之凡理論。
可是依季之凡那性子地跟她爭什么呢?
“是你推蔡燕君下去的?”
季之幾點點頭。
“你是故意的嗎?”
季之凡搖搖頭。
“那事情究竟是怎么發生的?”
季之凡終于抬起了頭,開口說話。
“學姊一直逼問我,我只能往后退,退到無路可退的時候,她想打我,所以我推了她一把。
“她就這樣跌下了樓梯?”
季之凡點點頭。
“之凡,你是個優秀學生,但是你要試著和同學一塊兒相處,知道嗎?”
季之凡又點了點頭。
其實這句話她不知道說過幾次了,做不做還是在于她。
“好在蔡燕君沒有什么大礙,我會替你向訓導處說明的。”
季之凡的臉色在聽到蔡燕君沒事時閃過一抹釋然。
唉,這孩子畢竟是善良的。陳老師心忖。
“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家吧!訓導處那兒老師來處理。”
“老師…”
“還有事嗎?”這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季之凡竟會主動開口。陳老師有些訝異。
“知道蔡燕君學姊的身分,”她的眼中有一抹早熟的悲傷!拔业氖虑橐欢〞寣W校為難的……”她稍稍停頓,爾后的語氣更是較先前來得堅決,“請老師幫我辦退學吧!”
***
季之凡低頭走出校門,突然的喇叭聲響喚醒了神游的她。抬頭一看,才知道現在是經。她抱歉地退回紅磚道上,差一點流露出心酸的苦楚。
恍館之中默默地走著,直到她覺得累了,才發現這是一條陌生的巷子,前后都沒有半個人。
她終于崩潰了……
無助地靠著磚墻,希冀她能因此得到一絲力量。她無聲地吸泣,想藉此讓心情好一些。
蔡燕君的話或無心,卻嚴重刺傷了她人恃的早熟心靈。沒有母親已是她今生無以挽回的悲哀,何以要再如此傷她?
你媽是讓你克死的!不管學姊之前說了什么,之后又說了什么,只有這句話最讓她招架不住。而同學目睹意外之后的閑言閑語,更教她心寒至極。
父親事業的起落,讓她看多了人間黑暗面。所有的人不是以條件相威脅,就是副與我何關的樣子,只留父親一人孤軍奮戰。早些日子,那些人不也是天天來家中“共商大計”的貴客?
她曾發誓不會讓自己的事成為父親的煩惱。
但她今天做了什么?
流下的眼淚,有她最苦的偽裝,有她最痛的苦楚,還有那超齡的哀愁。
一只手輕撫守她的頭發。
季之凡訝異地抬起頭來,卻因淚水而模糊了視線,只能大略看出那是一個男生的輪廓。
她防衛性地挪了挪身子,大男孩的低沉笑聲卻傳進了耳中。
“不哭了!不哭了就好。”他又摸了摸她的頭,然后從包包里拿出一個東西,塞進她手里。今天是我生日,請你吃糖果。開心一點好不好?”他逗著她。
季之凡伸手抹去了淚水,一次眼仍帶著驚懼著向他。
“看你哭真教人心碎,來!笑一個。”
季之凡只能傻傻地盯著他瞧。他有一雙好看的眼睛,爽朗的笑容,還有讓人聽起來很舒服的聲音。
她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
“笑了!真好——”
“阿凌!快點啦!來不及了!”巷子外頭有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來了!”他站起身,走到墻邊,牽起一輛腳踏車來到她面前。”快樂一點?”
季之凡點點頭。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她才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糖果盒。
一抹笑容逐漸在她臉上漾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