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會回來?
這問題她擱在心里很久了,本來以為永遠也沒有機會問出口,淮知他倆的關系漸漸好轉……人生的際遇,果然難說得很。
玉瑾并沒有仔細的回答她,只是淡淡地道“受人之托”四個字,可是她心里明白,倘若那人不是在他心底占有一定分量,他說什么也不會答應這請托。
到底他回來為了什么事呢?拜托他的又是什么樣的人呢?
明知與她無關,但她還是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
“格格,格格!”琴香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
“怎么?”
“喝碗杏仁茶吧。您今兒個早膳什么也沒吃,空腹傷身哪!”呈上一碗溫熱的杏仁茶,她面有憂色地道。
打昨晚起主子就不大對勁,雖然她嘴上不說,但身邊親近的人沒一個瞧不出來,主子準是心底有事?伤贿^是個小小婢女,管不著主子的心事,只能為主子的身子操心。
祥毓將茶碗接過,湊到唇邊淺啜了一口,接著手便放下來,不曾再飲。
自十六格格發生意外后,皇上沒了狩獵的興致,下令提早返京,于是他們今早用過早膳后便坐上馬車跟著眾人回京。
額爾真跟著端王爺同一車,走在她們前面,而玉瑾則領著榮王府的車馬跟在皇輦后邊,中間隔了許多親王貝勒的車馬,因此她莫說是同他說上一句話,就連見他一面也不可得。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雖然他們倆經過昨晚相談已漸人佳境,起程前他也特別過來同她說些話,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有些心緒不寧,有種患得患失的焦慮。
為什么呢?為什么她會如此不安?
“格格,您再多喝一些吧,。俊鼻傧憧粗峭脒有九分滿的杏仁茶,忍不住開口。
祥毓沒有動作,只道:“咱們離京城有多久路程?”
琴香答道:“快的話,四天便到了!被爻滩幌袼麄兪侨找辜娉腾s著前來,所以比較慢些。
四天,再四天,她將迎接另一個不同的人生,疼愛了八年的額爾真不再屬于她一個人,而別離多年的玉瑾,將再度回到她的生命之中……
心里的感覺既喜又憂,連帶情緒也變得惶惶惑惑,有時她真盼時間可以就此打住,有時又厭惡自己竟是如此懦弱。
她可以相信他嗎?
她沒有把握,往后倘若他們之間再有什么差錯,她還會是原來的那個她嗎?她還可以重回到過往的日子而沒有一絲遺憾嗎?她的身,她的心,所有的一切,還拼湊得全嗎?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等待著她的,究竟是怎樣的明天呢?
☆ ☆ ☆ ☆ ☆ ☆
知道了有關玉瑾所有的事情,額爾真的反應出乎祥毓的意料,本以為以他的性子鐵定會鬧得天翻地覆,誰知他卻面無表情,顯得相當冷淡。
他只是張著兩只圓眼望著她,問:“額娘,你要我認他嗎?”
乍聽這句話,連她也嚇了一跳!斑@不是額娘要不要的問題,而是他是你的親生阿瑪,沒人能夠取代!彼崧暯忉。
“不!彼∫莸男∧槼霈F他這年齡不該有的異常堅定,—字一字道:“如果額娘不要,我就不認他,誰都不能強迫我。”言下之意極為明顯,他是告訴她,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失去他。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滿滿的幸福感幾乎要將她溺斃,她發誓她至死不會忘了這珍貴的一刻。
回到京城已經兩天,額爾真不再同往常一般調皮搗蛋,變得內斂許多,然而牽動她情緒,讓她近日來茶飯不思的那個人,卻音訊全無。
是的,音訊全無。他不但沒有現身,就連派人捎個訊息給她也不曾。
心里的不安逐漸擴大加深,但面對琴香的憂心忡忡,她還是勉力保持一副無風也無雨的悠閑自若。
直至今日,她帶著額爾真在前去衛王府的途中所看到的一幕,終于粉碎了她所有的偽裝。
她看到,她日思夜想的那個男人,身旁站了一個身著異族服裝的女子,但看來像漢人,兩人之間的氣氛和樂,時時相視微笑。
這還不夠,帶給她最大沖擊的,是玉瑾的肩上竟坐著一個看來三、四歲,同樣也是身著異服,綁著兩條細辮子,甜甜地喚著他“爹爹”的小女娃。
她喚他爹爹,沒錯,她就是喚他爹爹!他不但沒有反駁,甚至還親昵地指著路邊的攤子問她喜歡哪只紙鳶,那寵愛的樣子,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她的親爹。
他有了女兒!他竟然有了女兒!
八年的時間不算短,長居邊疆的他會結識當地女子而有了孩子本也無可厚非,但他卻對她只字未提,還希冀她回到他身邊……
為什么?為什么?他真是欺人太甚……
“額娘?”額爾真發覺她的不對勁,擔心的拉住她的袖子。
坐在外邊的車夫問道:“二格格,咱們還要繼續停在這兒嗎?”
他們的聲音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此時她心里已一片冰涼,渾身有如墜人冰窖之中,帕子在她掌中被絞得死緊,指結因用力而泛白。
“額娘,你怎么啦?”額爾真大為緊張,撲進她懷里想引起她的注意。
攤子前的玉瑾因為聽到“二格格”三個字而轉過頭來,停在不遠處的端王府的馬車落人他眼里。他一愣,接著大步朝馬車走過去。
“祥毓?”他試探地喚,表情沒變,語氣卻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這是端王府的馬車沒錯,剛剛好像也聽到車夫喚了聲二格格,但,真有這么巧?會是祥毓嗎?
車里的祥毓忽地緊緊抱住額爾真,啞聲道:“走!”
車夫聽到命令,當下揚起馬鞭駕車離去。
“且慢!”玉瑾眼看馬車即將駛離,心一急,便要展開輕功追上前去,這時他肩上的小女娃突然害怕地摟住他的頭,他才想到她,將她放下來。
再回頭時,馬車已走遠,他不放棄地想迫。“祥毓!”
“爹爹……”身后傳來小女娃略帶哭音的軟軟低喚,他陡地止住腳步,轉過身來。
小女娃晶燦的眼睛閃爍著淚光,紅紅的嘴唇一抖一抖的。“爹爹又要離開晴娃了嗎?”
玉瑾霎時進入天人交戰,他當然不忍心惹小晴娃哭泣,但祥毓避不見面,明明聽到他的聲音卻要車夫駕車離開,讓他心焦不已。
這時,方才他身旁的女子走過來輕輕地抱起小女娃,朝他溫柔一笑,“你盡管追去吧,我和晴娃先回去!
他點頭,“謝謝你!北泐^也不回地施展輕功急追。
☆ ☆ ☆ ☆ ☆ ☆
馬車疾駛了一段路后漸漸放慢了速度,忽然瞧見有人跟在后頭狂追不止,車夫大感奇怪,稟告道:“二格格,有人一直跟在咱們車后頭,咱們要停下來嗎?”
“不許停!走,快走,別讓那人趕上!毕樨箽庀⒉环地道。
車夫聽出她語氣不對,不敢有第二句話,當下揮舞著馬鞭催促起馬兒,馬兒吃痛,撒開四蹄,馬車瞬間往前沖。
然而玉瑾苦練多年的功夫豈是一般馬兒的腳力可比擬,路越遠,他氣越沉,速度也越來越快,眼看只剩幾個車身便要趕上他們。
車夫嚇了一跳,連連揮鞭,然而在跑了一小段路后仍是讓玉瑾趕上。
玉瑾奔近車夫身旁,出手欲奪韁繩。“撒手!”
車夫不肯輕易屈從,側身躲過,一不留心使力不當,整個馬車打斜往一旁滑去,右邊的車輪重重陷入溝坎,車中頓時傳出驚叫。
“額娘!”
玉瑾大驚,搶上前打開車門,一個嬌小的身子冷不防地歪倒,跌進他懷里。
“祥毓!”他抱緊了她,驚恐地發現她的額際竟流出鮮血。
原來在車身傾斜之際,她的額角不幸被車內櫥柜的尖角碰破,猛烈的撞擊力道讓她立刻陷入昏迷。
”祥毓,醒醒!”玉瑾焦急地喚!翱煨研!”
“額娘!”額爾真也飛撲過來,摟緊她的腰!邦~娘你怎么啦?快張開眼睛啊!額娘!”
回應他們的,只是祥毓痛楚的容顏。
擁著她纖弱的身子,這時,饒是面對兒子生死未卜尚能冷靜自持的玉瑾也不禁六神無主,還是額爾真朝著已呆若木雞的車夫嚴厲大喝,“快送我額娘去找大夫!”才驚醒了他。
他深吸口氣,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顫抖不休的心稍微穩定下來!八纳碜幽壳安贿m宜再受到任何震動,我先帶她去百草堂,你們隨后跟來。”語畢,他施展輕功,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額娘突然這樣被帶走,額爾真怒意更熾,冰寒著一張小臉對再度傻眼的車夫冷然道:“去推車!蠢奴才,弄傷我額娘的這筆帳回頭再跟你算!”
☆ ☆ ☆ ☆ ☆ ☆
躺在百草堂內室的床榻上,祥毓始終沒有轉醒。
她額上的傷口已包扎妥當,大夫說不消片刻就會清醒,可她一直沒醒過來。
玉瑾心急如焚地又把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大夫抓回房里,惡聲惡氣地質問他到底是哪兒出了差錯,為什么樣毓一直不醒。
斯文的年輕大夫只是輕描淡寫地瞥了祥毓一眼,道:“我的醫術從不曾出過差錯。”
玉瑾怒道:“瞎眼了你!沒看到她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嗎?再醫不醒她,我拆爛你的招牌!”
大夫輕嘆了聲,“我已經說了,我沒有過失。病人需要安靜休養,你再這樣大聲吵嚷,我要轟你出去了!
“你……”玉瑾瞇起眼,兇惡地揪起他的衣領,不過顧慮到樣毓,他還是壓低了音量?“你好大的狗膽,我還是頭一回見有人在我面前敢這么囂張!你剛剛說什么來著?要轟我出去?你試試——”看字還沒說出口,數道幾乎不可見的銀光倏地疾射而來,他立即有所警覺,旋身想避開時整個人已然動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天殺的!這是怎么回事?
大夫一臉似笑非笑,擊掌兩下,兩名仆役推門而人。
他用下巴弩了弩木頭人似的玉瑾,道:“架走!
玉瑾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像垃圾般被扔出門外,輕而易舉地被處理掉。
“終于清靜多了。”大夫滿足地吁了口氣,緩緩來到床前!澳憧梢孕褋砹,這位姑娘!
床上的人兒張開眼睛,清明的眸光說明了她其實清醒已久。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大夫沒露出半點驚訝的神情,笑笑地調侃:“我這床還挺舒服的是吧?否則怎么不愿起來呢?”
祥毓沒有吭聲,呆呆地望著床頂,兩行清淚無聲無息地滑了下來。
大夫倏地睜大眼,“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呀!”
祥毓抬手捂住臉,不愿讓別人瞧見自己這狼狽的樣子,可是怎么也止不住淚水。
大夫頭疼的揉揉額角,實不知如何應付眼前的狀況,“帶你來的那位仁兄在外面,我去叫他進來!
“不!”她道,聲音哽咽!拔也灰娝!痹僖膊灰娝。
整顆心仿佛被用力被絞碎了,她不曾體會過這樣的痛楚,是她給了他傷她的能力,她怎么這么傻?
明明什么都還沒有確定,她竟然就這樣把心交付出去,放在他手里,讓他親手捏碎!
“這……”雖然不知道他們倆之間到底有什么過節,不過他說什么都不愿趟這渾水!澳阆葎e哭……不如這樣吧,你的傷只需再敷個幾帖藥就沒事了,我先派人送你回家,可好?”
她點頭,拭去眼淚,強自鎮定地坐起身問:“我兒子呢?”
“你兒子?我沒見著你兒子……”才說著,門外便一陣吵嚷,一個小小身影冷不防地沖進房來,正是額爾真,他因為馬車深陷溝里許久不能動,所以直到這時才趕來。
“額娘!”他飛撲到床邊,上上下下盯著她直看!邦~娘,你怎么樣了?”赫然發現她頰上殘存的淚珠,他更是大為緊張!澳阍趺纯蘩?是傷口疼得厲害嗎?”
祥毓輕摟著他,搖了搖頭,目光憂傷。
“那是……”他轉過頭,冷峻的眼神射向大夫!坝腥似畚觐~娘?”
大夫驚訝于他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氣勢,趕緊否認道:“別瞪我,要瞪去瞪門外那家伙!
額爾真不解地回過頭!邦~娘?”
祥毓此刻什么也不愿多說,擁緊了他的小身子,淚水又開始直往下掉。
“額娘別哭。”他輕聲安慰!坝泻涸谀,孩兒絕不容許任何人欺侮你!甭犓恼Z氣似是要去尋玉瑾穢氣,她摟緊他的脖子道:“額娘沒事了,咱們回去吧。”她不愿兒子去見他,她不愿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見額娘如此虛弱,這時即使對玉瑾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暫時拋諸腦后了,他小心地扶她站起來。“好,咱們先回去!彼虼蠓虻溃骸八幪?”
大夫猛然想起他已把藥帖交給了玉瑾!拔以匍_一張給你!辈灰粫䞍阂褜懞媒唤o他!皟确夥蠖紝懺谏项^。”
額爾真將用藥的方法仔細記牢了,朝他點頭道謝,“多謝大夫!泵嫔又怀,冷聲道:“門外的那個人可以請走吧?我額娘不想看到他!
“可以可以,那還有什么問題!”大夫當下命人把仍動彈不得的玉瑾抬進別的房間。
玉瑾雖然行動受制,口不能言,但對于祥毓房里的一舉一動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當祥毓說不要見他時,他激動得想吶喊,想吼叫,心急得想加速運氣沖破被封住的穴道,無奈徒把自己累得滿頭大汗,卻一點作用也起不了。
祥毓定是誤會他了,把晴娃當成他的女兒,可她不是啊!祥毓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顯然對他已絕了心,或許,他當真再也見不著她了!
思及此,他心驚膽戰,出了一身冷汗。
祥毓,別走!聽我解釋!
當她和額爾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股深沉的絕望籠罩住玉瑾發顫的心。他知道,從今而后要想再見她一面,可能難如登天了……
☆ ☆ ☆ ☆ ☆ ☆
玉瑾料得沒錯,自那天起,他便沒有辦法見到祥毓和額爾真。
剛開始,他還能冷靜地上端、衛兩王府詢問她的去處,可時間—久,他用盡各種關系和手段,還是半點消息也打探不出時,心里的恐慌便像潮水般洶涌地泛濫成災。
她是真狠下心不愿再見他了,她有心要躲,天下之大,教他到哪兒找她去?
早朝后,他望著茫茫天地,不禁失神呆立。
好不容易,當他以為可以再度擁她入懷的時候,偏又生出這許多風波。
難道他倆的緣分當真只有從前那短短的一年多嗎?他真的再也見不著、觸不到她了嗎?從此天涯各一方,他只能從回憶中獲得些許慰藉,獨嘗這份思念直至老死嗎?
不,絕不!他握緊雙拳,誓言非找著她不可,天地再大又如何?他總會想出個法子,再不,他也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找到她,他絕不罷休!
打起精神,他快步離開宮中,殊不知適才茫然若失的模樣全入了打巧經過的淑妃眼里。
“娘娘,您在瞧些什么?”見主子止住了步子,身邊的宮女不解地問。
“沒什么!彼栈匾暰淡淡地道,若有所思。
沒想到才一段日子不見,颯爽俊朗的玉瑾貝勒竟像變了個人似的,看來其實祥毓在他心里有著相當的分量,可祥毓為什么還會如此神傷呢?
淑妃思及近日來祥毓憔悴的模樣,禁不住垂首嘆息。
原來那個讓玉瑾遍尋不著的祥毓,是躲進了和她交情最好的淑妃宮里。
玉瑾恐怕還不曉得她與她們這些嬪妃們有著不錯的交情吧?可這事兒又能瞞得了多久呢?
他們兩人,又還要折磨彼此多久呢?
☆ ☆ ☆ ☆ ☆ ☆
“我說祥毓,你又何必這般死心眼?男人哪,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只要那漢人女子懂得分寸也就罷了!
夜里,額爾真睡下后,祥毓和淑妃坐在園子里賞月,淑妃忽然不經意地說出這番話。
明顯消瘦許多,額上有著淡淡傷痕的祥毓聽她提起此事,沉默半晌,久久才低聲道:“他不該瞞我,我也……不愿同別人共事一夫。”
“也是,日日夜夜想著要如何爭寵,可真要把人給逼瘋了!笔珏Z帶自嘲地道!皩m里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祥毓道:“皇上對你眷寵甚深,怎么你……”話至此處,她不再說下去。
淑妃淡淡一笑,“眷寵?能得幾年?女人啊,一旦年華老去,就什么也不值了!彼穆曇衾锖┰S苦澀。“咱們別提這個了,談談你以后打算怎么辦吧!”
祥毓垂頭細細咀嚼她的話,心里的哀傷漸漸轉濃!拔蚁霂е~爾真,到一個他永遠也尋不著的地方!彼挠牡氐馈
“從此兩不相干?祥毓,你也真夠狠的,連聽他一句解釋也不肯!
祥毓沒有看她,表情清冷地望著一彎新月,默然無語。
淑妃見了她這樣子,低聲嘆息!安徊m你說,今兒個晌午,我見著他了,還真把我嚇了一跳,他從前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全沒了,整個人都消沉下去。”她刻意留心祥毓的臉色,道:“我從沒見過他那副樣子,大白天的就站在那兒發起呆來,想來他心里也極不好受!
說了一會兒,見祥毓還是不為所動,她接著又道:“我還聽說,他為了尋你,幾乎快把端、衛兩王府的人得罪光了,這幾天也沒睡過一頓好覺,旁人都勸他,可他就是聽不進去!
祥毓忽地起身!拔依哿耍M去休息了!
“我還沒說完呢!”淑妃輕扯住她,不讓她離開!跋樨,整件事或許有他的苦衷,你為什么不聽他解釋一下呢?我看了他的眼神,覺得他并不是一個無情薄幸之人,會不會是你誤會他了呢?”
誤會?所有事情皆是她親眼所見,還假得了嗎?
“我不想談這件事。”她低聲道,拉回衣袖轉身離開。
淑妃不再阻止她離去,站在原地道:“你不可能一輩子這樣躲著他!你應該去找他,把所有的事情一次問個清楚,否則傷口永遠在那里,你不會快樂的!祥毓!”
祥毓充耳不聞,只有微亂的步伐泄漏了她起伏的心思。
見他?她還見他做什么?他都已有了嬌妻愛女,再見他,不過是將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撕扯得更深更爛罷了。
那種痛她嘗夠了,承受不住第二次,如果心動的代價竟是如此深刻的心痛,她還要它做什么呢?她已經怕了。
為什么人要有感情這種東西呢?為什么就不能平平淡淡的過日子,永遠波瀾不興呢?為什么他還要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承受這般苦楚折磨呢?
她不要,什么都不要了,曾經心動,曾經甜蜜,都抵不過受傷后的痛不欲生呀!
已經夠了……夠了
☆ ☆ ☆ ☆ ☆ ☆
祥毓所渴望的平靜日子,并沒有持續太久。
自那天夜里談過一回,淑妃不曾再提及此事,可近日來她的眼神總是閃閃爍爍,一副面有難色卻又支吾其詞的樣子,讓祥毓不得不起了疑心。
今日,她正陪著額爾真讀書,淑妃忽然有些張惶的走進房來,面色凝重地朝她道:“祥毓,你來一下!
輕輕掩上房門,她跟在淑妃身后來到西二間,那是淑妃飯前飯后喝茶休息的地方。
她倆坐在炕上,宮女將茶水點心在炕桌上一一擺放好便被遣了出去,待門一關上,淑妃便憂心忡忡地道:“祥毓,你還是去見大貝勒一面吧!
她如此開門見山地直言,祥毓心下一凜。淑妃深知她的性子,也向來不會強人所難,自那夜起她應該知道她不會改變心意,是以便對此事絕口不提,怎么現下卻又說起這件事?
她不正面回應,只淡淡地問:“發生了什么事嗎?”
“大貝勒他尋你不著,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你還記得秋獵的事嗎?”那一次她也隨行,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才如此驚慌。
“秋獵的事?”她微一皺眉,憶起額爾真的失蹤。
“啊!我忘了你一開始沒跟來。總之我跟你說,大貝勒他鐵了心要見你,你若再不答應,可就來不及了!”
祥毓見她說得情急,心中雖有不安,但臉上仍是一派風平浪靜!澳锬,什么事你慢慢說,說清楚點好嗎?”
淑妃重重一嘆!拔已!就服你這點,瞧我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了,你卻還是一副云淡風清的樣子!
接她拿起茶碗啜了口茶,順了順氣,才緩緩地從頭道來,“你不知道,這次在木蘭圍場,有場狩獵比賽吧?”
“好像聽說過有這么回事兒,比賽怎么了嗎?”
“雖然因為十六格格出意外,比賽提早結束,可勝負還是分出來了,而這拔得頭籌的人呢,當初說好了,可向皇上求允一事!
“……然后呢?”祥毓心中已隱約猜著了幾分。
“你可知是誰贏得了這次比賽?”
她不語,冷冷的表情看得淑妃氣息一窒。
片刻后她問:“他……向皇上求了什么?”
淑妃輕輕覆住她的手,并不意外地感覺到她正微微地顫抖。“你都已經猜出來了,還要我說么?”
“到底……是什么?”
“賜婚。指名要你!
此言一出,整個房里突然靜得聽不到一點點聲響,祥毓像個木頭人般全無動靜,淑妃也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為什么?”久久祥毓才開口,聲音輕得似呢喃!八麨槭裁础傄任遥繛槭裁淳筒荒芊胚^我……”
見她的眼神變得空洞,淑妃握緊她的手,心急道:“他雖提出了請求,可皇上還沒準呢。祥毓,皇上憐惜你,知我跟你要好,特別囑咐了我來問你!
祥毓幽凄地道:“我如不愿,圣旨便不下了嗎?”
”這……”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倆都心知肚明!翱苫噬峡倳a償你!
祥毓搖頭,再不開口說一句話。
見她這模樣,淑妃心疼極了!澳氵是先去見他一面吧,?說不準你倆談過后,他便會打消這主意,不再逼你了!
見他一面?最后她還是得去見他一面嗎?即使心已碎,情已逝,她還是擺脫不了;永遠離不開他身邊嗎?
思及從前的多年糾葛,她不禁想,難道在茫茫之中真有所謂天命定數,任憑幾番風雨,她還是注定了必須回到他的身邊無法逃脫?
“娘娘!彼龥Q定了。
“怎么?你打算去見他了?”
她頷首!熬瓦@幾天內,可否麻煩你安排一下?”
淑妃只道她是想通了,大喜道:“小事一樁!就安心交給我吧!”
祥毓表情寧靜,一切看起來皆無異樣,其實她真正的心思沒人知曉。
她不愿再受到命運擺弄!
她會去見他,因為她要將這份已走到盡頭的感情親手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