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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鮮族的浪漫物語 第三章
作者:陳希桐
   
  田納西華爾滋的音樂已奏至最后一個音符。  

  若彤關(guān)掉CD,無精打采地坐回書桌前。  

  《沮喪的春光》在她的右手邊,緊鄰著書寒與若彤合拍的照片相框旁。  

  她順手將書接了過來,翻了一下,像本小說大小的厚度,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她興致實在不高,以往在學(xué)校書本都懶得翻,何況是這種看一行必須要想一下才懂的超哲學(xué)書本,原想翻看個兩行好用來敷衍一下湯穆哲的,不料,在書的倒數(shù)幾頁中,卻夾著一張小字條:  

  莫辜負(fù)好春光,我的生命不會令你沮喪。  

  下頭沒署名,但從娟秀的字跡看來,應(yīng)該是女孩子寫的,八成是寫給湯穆哲的愛慕情書吧!  

  “無聊!”她把書本用力合上。  

  睡覺吧!  

  讓自己的腦筋徹底地淡忘掉一些憂傷的回憶,只留下她和書寒的快樂時光也就夠了,緣雖盡但情未了,不知書寒是否有聽到,她的淚滑到枕頭上,紅色的喜幛還油亮亮地掛在墻上,不禁讓她想起一首賀鑄的詞: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 舊柄新壟兩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fù)挑燈夜補衣  

  “書寒——”一旦記憶涌上心頭,她便忍不住又雨淚漣漣,半邊的枕頭都已濡濕入棉,更加不能自己。  

  “若彤!”門外傳來單母的敲門聲。“方筠和旎菱來看你了,快出來吧!”  

  她趕緊拭干了淚,將憂傷的情緒一一再重新鎖入腦海深處,將衣服拉一拉,哽著啞音道:“我知道了!”  

  自從那場令人難忘的婚禮之后,她便一直沒再和她們兩人聯(lián)絡(luò),她猜得出她們一定怕影響到她的心情,也盼她能自己好好靜下來療療傷口,所以才一直不敢來過問太多事情,現(xiàn)在都已過好幾天了,該是來的時候了。  

  到了客廳,單母一把茶放好后就走了進去,她和方筠之間好象在打什幺暗號,只見方筠使命地猛點頭,沒有任何夸張的反應(yīng)。  

  “你瘦很多了!”旎菱心疼地看著她。  

  “別再傷心了,你不知道我們看你這樣,也不是挺好受的,好姊妹,想開點吧!”不擅安慰人的方筠此刻已起身和若彤貼近而坐,一手扶在她肩上給予依靠。  

  “謝謝你們,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了!痹掚m如此,還是看得到有一顆如珍珠般的晶爍淚水浮在眼瞼上,淚盈于睫。  

  “聽書寒對母親說,待他火化后,將要把他移靈回南投老家,我今天來就是想來問問你,他的公祭告別式你去不去?”方筠忍著悲慟的心情說出。  

  “我是建議在你們結(jié)婚的那座教堂,而他母親也同意了!膘涣夂敛恍揎椪Z句地便將話直邦邦地說出來。  

  “你建議?”若彤似乎不敢相信這樣重大的事是她這局外人去自作主張建議的!澳阍醪粊碚椅疑塘浚俊  

  “我看你這幾天心情一定很不好,為了怕你會太過傷心,我才幫你拿主意的,我以為我們的友誼夠……”  

  “夠深,是不是?”她怒視旎菱!凹热挥颜x夠深你為什幺還要選那個地方再來傷我一次,你站在我的立場想過沒有?結(jié)婚禮堂變成公祭喪堂,你好夠朋友啊,設(shè)想真周到!  

  “若彤,你冷靜一點,旎菱也是為了喪禮的事來回波奔,這些都騙不了人的,也許她是站在書寒的立場多想了些,希望他的靈魂能安息在他原本可結(jié)婚的地方,沒別的意思,你多慮了!狈襟廾ξ兆∪敉氖郑畮啄甑挠颜x可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決裂了。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旎菱開口了!拔乙恢辈幌M覀冎g的友誼因為有異性的介入而動搖,多少年來,我寧可大伙姊妹們都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塊,不交男朋友也罷!不結(jié)婚也無所謂,只要有你們在身旁陪我,我就足夠了,男人不是一生的保障,但貼心的友誼卻是可以日久彌新,然而,這些觀念,或許已落伍了,若彤,你如果不喜歡我再管你的事,你大可告訴我一聲。”  

  “旎菱……”方筠欲言又止,她現(xiàn)在正卡在兩人中間。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若彤此刻最需要友誼,她也覺得自己近來情緒反復(fù)無常。  

  “這才對嘛!好姊妹還計較什幺呢?旎菱……”方筠努努嘴,暗示旎菱也說說話,別讓若彤沒臺階下。  

  旎菱也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放下原本高亢的聲調(diào)。“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沒跟你先通知一下就自己做決定,你信我的真誠也罷,不信也好,反正該盡朋友的義務(wù)我都做了,你要還不滿意,我實在沒話可說!  

  “是。§涣膺特地找人將教堂布置成到處都有野百合,每一個小細節(jié)她都要求那些喪葬人員盡心去做,夠了,朋友當(dāng)?shù)竭@種程度,夠仁至義盡,很難得了!狈襟藓貌蝗菀装矒岷脙扇说那榫w后,才開始討論正事。  

  若彤抬起眼,她從沒這幺仔細地看過旎菱,要比外表,她確實比自己更容易獲得男人的青睞,尤其對于第一次踏進戀愛殿堂的初戀男子,一定會被她所迷惑。  

  三人討論完葬禮那天的事宜后,若彤送她們兩人出門,方筠頻帶微笑與她道別,旎菱不知是故意還是忘記,連聲“再見”也不說,而令人不解的是,平時招呼她們甚勤的單媽媽,這下連一句客套的表面功夫也不做了,不知為何,在若彤那不懂人情世故的心中,總有股失落感,難道長大了之后,友誼就像加了水的咖啡,淡然而無味了。  

  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        ☆        ☆  



  葬禮的前一天,她想約旎菱和方筠去看看靈堂布置得如何了,方筠臨時有事不能去,只有旎菱陪她前往,雖然那天在方筠的苦口婆心下,兩人也彼此把話都說開了,但那個心結(jié)仍是在,說話總有一搭沒一搭的。  

  “那位就是幫我處理書寒后事的湯先生!”  

  在到達教堂前五十公尺,旎菱指向不遠處正在監(jiān)督靈堂布置的湯穆哲。  

  “這樣麻煩人家會不會不好意思?”若彤問道。  

  “他很熱心的,起初我也一直告訴他說不必了,但他堅持要幫忙就依他嘍!他可是固執(zhí)得很!膘涣獾氐馈  

  “那這個人情可得要記得還了!  

  若彤暗自許諾,等書寒的事告一段落了,她可要登門親自去謝謝人家,這禮數(shù)是少不得的。  

  “嗨!你們來了!”  

  正要走上前的兩人卻被穆哲一不小心給瞄到,連忙跑了過來,他只著一件短汗衫,一雙球鞋,皮膚曬得健康有光澤,和前幾天所見的斯文像,截然不同。  

  “都快差不多了吧!”旎菱看著工人問道。  

  “應(yīng)該都快好了,只是不曉得明天來吊唁的人有多少,位子夠不夠坐!彼牸毭疫z地向旎菱回報。  

  “比原先的位子多一百張好了,說不定梅先生的南投老家還會有人過來。他妹妹明天一早就會到,還得多麻煩你幫她打理一下,該做什幺可以先教她!  

  之后,旎菱又說了一些書寒的同學(xué)和小時候的玩伴,以及他平常習(xí)慣穿的衣服、襪子等瑣事,希望穆哲能慎重其事,一點閃失也出不得。  

  這些舉止,一一都看在若彤的眼里,她一頭霧水,可又像是無比清醒,旎菱怎會懂書寒的那幺多事情?有些她念的人名,書寒一次也沒跟她提過,甚至?xí)異鄞┦茬垲伾囊m子,她都一概不知,可是旎菱卻毫不含糊地說了出來,為什幺?為什幺會這樣子。  

  “喔,忘了跟你們介紹一下!膘涣庖詾樗麄兪浅跸嘧R,很禮貌地為他們倆引見。  

  “不用了,我們早見過面了!彼实男β暭由仙铄溆星榈难垌,倒讓若彤震了一下。  

  “你們見過面了?”旎菱口氣急轉(zhuǎn)直下。  

  “是呀!前幾天她一個人到教堂來,我正好在練琴,于是我們就聊起來了!  

  “那我就省得麻煩了!膘涣獾挂膊挥迷俜蔽目d節(jié)客套一大堆。  

  若彤那雙魚座敏銳愛推敲的性子,在此時表露無遺,她又不解了,她和穆哲見過一次面,談話也都還有一點距離,可旎菱?和穆哲話家常的神態(tài),像跟普通朋友一般沒有隔閡,究竟旎菱平常都閑著沒事干,天天在鎮(zhèn)上逛,到處找朋友哈拉嗎?  

  唉!別又鉆牛角尖了,旎菱不是全權(quán)幫忙梅家處理書寒的喪事嗎?一定早就和穆哲見上好幾次面了,連這點也想不通,幸好,否則又要和旎菱有得吵了。  

  “進去看看吧!我想也要讓單小姐滿意才行,雖然這種感覺會讓你心底頗酸痛的,但該面對的還是得去面對,讓往生的亡魂也早日得以安息。”穆哲安慰的口吻中,仿佛他好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她記得她沒告訴他!  

  “你怎會知道死者和我的關(guān)系?”若彤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  

  湯穆哲閃爍其言!斑@也沒什幺,來做禮拜的人多少也會告訴我一點!  

  旎菱此刻打斷了他們的話!斑M去看看吧!看我為你付出的你滿不滿意?”  

  她的打斷有些刻意,若真是旎菱告訴他的,那也無所謂,這沒什幺好回避的,還是她怕穆哲追根究底下去,若彤自己也不好將那天婚禮碎人心弦的畫面再重提一次……  

  旎菱還是向著她的……  

  那靈堂內(nèi)的陳列,最醒目的就是百合花特別多,雖然書寒以前會省些錢來買玫瑰花給她羅曼蒂克一番,但在書寒的心靈深處最愛的還是百合,他曾說過百合是最單純、干凈的花,他一輩子也不會減少對它的喜愛……  



  ☆        ☆        ☆  



  “來!這束百合花送你!”書寒第一次將花捧到若彤的面前時,她感動得真想抱著他狂吻,但校園內(nèi)的畢業(yè)生和家長實在太多,她只好欣然地收下,暗自心花怒放。  

  “我還以為你只是說說,沒想到你還真來了!比敉此吹萌朊粤耍铧c忘了身邊還有父母親。“來,我跟你介紹,這是我爸、我媽!  

  “單伯伯、單伯母你們好!彼呐e止斯文、談吐不凡,一條背脊挺得筆直,讓兩老第一印象不錯。  

  “小伙子不錯,有精神,很好,在哪兒高就?還是還在念書?”單父見他儀表不凡,短短的西裝頭,干凈的臉龐,就忍不住想知道多一點他的背景資料。  

  若彤見她父親才剛跟書寒碰面,就調(diào)查了起來。下一句一定是“你府上哪兒?”、“家里還有些什幺人?”、“和我女兒怎幺認(rèn)識的”……諸如此類的問題,想到這,她連忙插話。  

  “爸!拍照了啦!這里又不是立法院,質(zhì)詢個沒完沒了!彼鴨胃傅难潕В瑵M是臭臉。  

  “沒關(guān)系的,伯父您盡管問好了!”書寒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也許是長官的話聽多了。  

  “你想把人家問跑?快點拍一拍,待會兒若彤要進禮堂了!”單母出面制止,若彤一見,忙送給她媽一個飛吻。  

  “算了算了!你們女人家總是愛打岔!眴胃赣謱⒀酃饪聪驎!按龝䞍鹤谖遗赃叞!反正聽臺上那些人講話致詞也沒意思,咱們爺兒倆聊個痛快吧!”  

  “還說別人長舌,自己還不是一樣!比敉谛牡酌头膏止,她怕書寒被她老爸一疲勞轟炸,下次死也不敢上她家的門一步了。  

  四個人在校園內(nèi)拍了半卷底片后就聽到了鐘聲,和樂融融地聊著天一同踏進禮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若彤已經(jīng)結(jié)婚,老公都跟來了。  

  冗長的畢業(yè)典禮總算結(jié)束了,若彤忙換下學(xué)仕服就急忙跑到走廊和書寒碰面,沒想到,一走到長廊一看,書寒正和旎菱聊得甚歡,他的夸張笑法,若彤以前可從來都沒見過。  

  “嘿!若彤,你怎幺沒跟我說這位帥哥也要來,早知如此,我照片就不拍光了!膘涣庹镜煤蜁H近,若彤看了真不是滋味。  

  “我為什幺要跟你說?”若彤的話一說完,兩人的笑容也全僵住了。  

  “我也認(rèn)識他呀!要是方筠也看到他,也會這樣問你吧!”旎菱不懂若彤在生什幺無理取鬧的氣。  

  “那當(dāng)初你自己為什幺不主動去邀請?非要我請了,你才要搭這順風(fēng)車,又不只一次了!”若彤說得理直氣壯,她一直感覺旎菱對書寒太熱絡(luò)了。  

  “大家都老朋友了,你跟我計較這個!膘涣庖矝]好脾氣了。  

  “若彤,我和他也不過是想做個朋友,不像你是有目……”她的話立即被她一截。  

  “蔣旎菱!你住嘴,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看我跟他講個話而已,緊張什幺?有什幺好大驚小怪的!  

  “你……”  

  “好了!今天是你們畢業(yè)的大好日子,兩個又是好朋友,別吵給人家笑話你們行不行?好歹以后就要離開學(xué)校、各奔東西,連這最后短暫的相聚時刻都不知珍惜,我對你們很失望。”書寒難得會對人說教,看起來還頗讓人信服的。  

  這時,單父走了進來。“怎幺還不走,車子在外面等那幺久了!  

  “伯父,不好意思,你先回車上去,我馬上帶若彤去坐車。”書寒處理事來不慍不燥,竟唬得單父一句話也沒問就點點頭離去。  

  “還好,沒被單伯伯看到你們這兩位好朋友吵架的樣子,否則他一定會發(fā)更大的脾氣來責(zé)怪你們。”他見兩人都低下了頭!斑@樣好了,明天到局里來,我請兩位吃冰淇淋,當(dāng)做剛才的事都沒發(fā)生,若是誰再吵,罰十支甜筒給我!  

  看著書寒是攙著自己走到她們家的車前,若彤的心態(tài)就平衡了些,回頭一看旎菱孤伶伶地站在那邊,她是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意,高興占上風(fēng)的滋味雖很美妙”但這樣傷旎菱的心是否又太過分了些?都好幾年的友誼了,她也不想把氣氛搞得這幺糟。  

  只要她不再打書寒的念頭,我會原諒她的:若彤心里這幺告訴自己。  



  ☆        ☆        ☆  



  隔天,兩人倒是痛快地吃了一大桶的冰淇淋,看著對方抹了一圈奶油在臉上的滑稽表情,彼此心中的矛盾就解開了不少,虧書寒想得出這點子,讓這段友誼在危險邊緣中救了回來。  

  “一生當(dāng)中能有一個談得來的知己是很不容易的,像我就沒你們好福氣,我常常想,要是我也有一個像你們一樣的好哥兒們,或許也可以活潑點!彼懈卸l(fā),笑容牽強。  

  “難道沒人想跟你做朋友?”不會吧!這幺帥的男生,又不驕傲、又不煙不酒,重要的是脾氣好到教人舉雙手投降,這種人會沒好朋友,若彤不信。  

  他自嘲地說了自己!耙苍S是家庭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我會有些自卑,慢慢地,就變得孤僻起來了,自然而然就懶得跟人打交道,現(xiàn)在想想,滿后悔的!  

  “那我們現(xiàn)在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了,不遲,還來得及!膘涣饩褪悄菑堄肋h樂觀的心境,讓書寒每次跟她說話,就永遠有一股再出發(fā)的信心存在。  

  “是!以后你們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他聽了旎菱的話,心中暖烘烘的。  

  相反地,若彤就不這幺想,她就會認(rèn)為:我不要是好朋友,我想要成為男女朋友。  

  “那我以后可以常來找你聊天嘍!”旎菱俏皮地給了他一張?zhí)鹛鸬男δ槨?nbsp; 

  “歡迎之至,不是還有一位叫‘方筠’的嗎?有空可以叫她陪你們一起來,我再請你們吃冰淇淋!弊詮恼J(rèn)識她們之后,書寒開朗多了,看來也不再那幺憂郁。  

  若彤巴不得方筠不要來,有一個旎菱已夠麻煩了,還來個方筠,這書寒心里到底在想什幺?他忘了她給他一個吻了嗎?這個吻他是否還記在心里面,或是,早已把它忘了。心中的那些問號,早塞滿了她的胸腔。  

  她正想借機單獨請書寒到家吃飯時,丁伯伯突然沖進休息室。“書寒!組長叫大家到門口集合,小北街廟口附近發(fā)生搶案!  

  書寒二話不說,忙沖了出去,丁松南也對兩位說:“若彤,你們先回去,我們有任務(wù)了。”說完,也尾隨書寒而去,才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休息室就靜了下來,只剩若彤和旎菱相互對望,不知所措。  



  ☆        ☆        ☆  



  搶案,對就職警務(wù)工作頭一遭的書寒而言,還是第一次碰到的危險任務(wù),他心中雖然有些不安的念頭,但富正義感的他,依舊攜槍就盔,從容上陣。  

  一群警員浩浩蕩蕩趕到小北街的廟口,一名搶匪正在一家珠寶店前面因事跡敗露、任務(wù)失敗,而挾持老板娘作困獸之斗,所有的警力將他圍成犄角之勢,團團將他圍得密不透風(fēng)。  

  “媽的!你們這些臭條子要再不閃遠一點,我就殺了這女的。”搶匪滿臉橫肉,一手勒住老板娘的脖子,一手用把尖刀抵住她的脖子。  

  轄區(qū)的分局長用廣播器一直說情以誘,但搶匪像失心瘋似的,根本聽不進這些好言相勸,大有和人質(zhì)同歸于盡的打算。  

  書寒站在離搶匪不到十步之處嚴(yán)陣以待,他雖然和其它警員一樣用槍瞄準(zhǔn)搶匪的身體,但仁慈的他,根本就沒有扣下扳機的念頭。  

  緊張的氣氛一直僵持著,分局長眼看著情勢越來越不妙,遂派了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霹靂小組干員,準(zhǔn)備抓住機會,趁搶匪稍有松懈之時,一槍射進他腦門,將人質(zhì)迅速救出來。  

  書寒見霹靂小組成員已荷槍上膛,準(zhǔn)備在分局長一聲令下從四面八方圍剿搶匪,就在分局長一個指示,眾小組人員正想大開殺戒之時,書寒忍不住喊了一聲:  

  “慢著!”  

  他從埋伏的警力中站了出來,將槍舉在頭上,一步步走向那兇殘的搶匪,眾人不知他要做什幺,直覺就認(rèn)為他是不是瘋了。  

  丁松南也在下頭干著急地直犯嘀咕:“這渾小子吃錯藥,老毛病又犯了!”  

  只見他一直朝向搶匪的方向,最后在距離他五步前停了下來,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  

  “這位搶匪先生,人一生難免都會犯錯,我很能體會出你現(xiàn)在的心境,若非你真走投無路了,你絕不會走上這條路的,有什幺話你先把刀子放下,我們好好談?wù),你這樣把老板娘的脖子弄受傷了,又把她嚇成這樣,人家她也是有小孩的,她兒子女兒如果看到他們的媽媽被你這樣欺負(fù),是不是也會心疼著急,畢竟你也是你母親一手拉拔長大的,萬一你不幸殺了人家的母親,她的小孩會恨你一輩子,那又何苦呢?走錯一步已經(jīng)很不應(yīng)該了,你還年輕,人生未來的路還長得很,如果你真把這位老板娘傷得有個三長兩短,那一生不也毀了!  

  書寒破天荒的當(dāng)起“張老師”來了,連分局長也在下頭直搖頭道:“這小子瘋了不成!”  

  沒多久,抵在人質(zhì)手中的刀子竟“?當(dāng)”一聲落地,老板娘乘機跑了開來,待大批警員正要沖上去擒住他時,書寒卻說:“讓他慢慢走過來,他已知道錯了,我們不該再對他不禮貌了!  

  這名幸運的搶匪從沒見過這幺溫馴的警察,又仁慈又善良,他心中一感動,雙膝一跪,當(dāng)場給書寒拜了起來!拔艺娴氖亲咄稛o路,我也不想這樣做!這真的是我第一次干這種糊涂事,你大人有大量,可要幫我在法官面前說說好話,我還有一個老母親,我還希望有機會去孝順?biāo)。?nbsp; 

  看他一片真誠,書寒當(dāng)然一口允諾,待他將搶匪扶進警車時,分局長還替他豎起了大拇指,表嘉勉之意。  

  這次行動,可是不浪費一顆子彈便和平收場,這下子,書寒的名氣整個水漲船高,紅遍了整個小鎮(zhèn)。  



  ☆        ☆        ☆  



  書寒的宅心仁厚辦案,立刻在街頭巷尾傳了開來,當(dāng)晚,分局長還邀請鎮(zhèn)上一些重量級的名流,共聚一堂,一起為書寒熱熱鬧鬧辦了一場慶功宴。  

  這種盛大場面,自然少不了若彤的父親——單可風(fēng),他在地方上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加上他和書寒也見過一次面,對他印象甚好,整個餐宴上頻頻向書寒敬酒,直夸這年輕人有出息、有前途。  

  “書寒,再跟老伯喝一杯,你現(xiàn)在可是鎮(zhèn)上之光了,說不定將來真干到警政署長,那我也風(fēng)光了。”他舉起酒杯,笑吟吟地看向書寒。  

  他一聽單父這一說,一定是若彤把他對她說的玩笑話告訴了她父親,一時又不免臊紅了臉,直說:“那是玩笑話,我恐怕沒那本事!  

  “嘆!年輕人要對自己有信心嘛!我一定看好你的,來!干了這一杯!”他咕嚕咕嚕兩口下肚,雙眼紅◆地看向書寒。“喝!不給單伯伯面子!”  

  分局長在一旁勸道:“書寒!那單老先生也是一片好意,就回一下禮吧!”  

  “是!人家他還極力推薦你當(dāng)副小隊長,現(xiàn)在公文已呈上去,大概是沒什幺問題,你瞧瞧,你是走了什幺狗屎運,讓單老如此看重你!倍∷赡弦灿衅叻肿硪猓堰@個原本要給書寒驚喜的秘密說了出去。  

  “我看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一名地方仕紳打趣著道。  

  一時,大伙哄堂而笑,書寒為了感謝單父的提拔,一口飲盡火辣辣的洋酒。  

  丁松南此刻湊到書寒的耳后道:“別怪我這老頭子?哩叭嗦,這單可風(fēng)是咱們鎮(zhèn)上響叮當(dāng)?shù)娜宋,隨便丟塊他不要的地給你,就夠你吃一輩子了。最近我看你跟他獨生女若彤走得很近,又聽說她對你印象不錯,你要發(fā)達就得趁現(xiàn)在,別像我一把歲數(shù)了才干到兩顆泡泡,一輩子就這樣玩完了,別忘了我王老五一人還勉強湊和過得去,而你?你媽還指望你呢!”他又將一杯黃湯猛灌下肚。  

  書寒當(dāng)然也不愿意就這樣蹉跎自己的一生,他也想發(fā)達、想升官、想得到地位、想賺更多的錢,但要他靠女方的權(quán)貴來一步登天,他實在沒這份私念。  

  他感謝丁松南的好意,微微地頷首,手中握的酒杯是沉重的,而此時,在他的心中,油然浮出了兩個人影——一個是母親,另一個是……  

  “書寒!再干了這一杯咱們今天就歡喜落幕,改天跟分局長再到我那兒小酌一番,我作東,叫我內(nèi)人燒幾樣菜給各位嘗嘗!”單父打斷了他的思緒,又借機灌了書寒一杯酒。  

  最后,宴會在書寒喝下了最后一杯酒后,眾人才酒酣耳熱地離去,不消十分鐘,曲終人散,又是書寒一個人了。  

  他看了看時間,快九點了,現(xiàn)在夏末秋初的季節(jié),天色又晚得快,才一轉(zhuǎn)眼,已灰□NB427□□NB427□地一片漆黑。  

  他走出海鮮樓,正要去騎摩托車,在他停車不遠處的公共電話旁,站了一名拿著野百合的女子。  

  “旎菱,怎會是你,你來多久了?”書寒看到她,又是開懷的笑了,燙燙的兩片紅腮幫子,看起來自有另一番迷人的豐采。  

  “從六點就來了,一直想要跟你恭喜的,但看到人那幺多,也就不進去了!彼谝癸L(fēng)中看起來好單薄,書寒竟泛起一股不舍的沖動。  

  “來!這件外套你披著!彼⒖虒⑸砩系囊患貖A克脫下,細心地披在旎菱的身上。  

  她感到書寒欲在她肩上多逗留一會兒的奢望,但一近距離看到她,又依依難離地披好外套就放開,兩只手仿佛仍留著旎菱的余香,不自在地搓動著。  

  “這束花送你,希望你以后官運亨通,一帆風(fēng)順!膘涣鈱⒒p手遞上。  

  他接過了手,雙手連花帶著她的玉手齊含掌中,也許是酒精的影響壯大了他的膽,也許是他根本就早盼這一刻的來臨,所以,抓到了機會,就再也不放手。  

  “旎菱,我……真的喜歡你!  

  他的話,無疑地是撥亂了她心中的那一泓清潭,她不敢再直視他那逼迫閃靈的火眸,那熊熊熾烈的情愫,也團團地圍著她蔓延著,她多不愿介入這情天恨海之中,書寒是屬于若彤的,為了友誼,也為了書寒的前途,她真恨自己今天為什幺會偷偷跑來。  

  “太晚了,我該回去了!”旎菱掙開了書寒,堅定地認(rèn)為自己不該再回頭。  

  書寒不放棄地追了上來,微喘的胸膛擋住了她的視線,雙眼所至,只有他微伏的心跳。  

  “我不會愛若彤的!”  

  話語一出,旎菱眉尖一揚,心一顫,這話若讓若彤聽到的話,她會放過她嗎?那天在畢業(yè)典禮的時候,光是和書寒說說話她就怒不可遏,而今,若真如書寒所下的棋盤走,教她如何面對若彤?當(dāng)初自己并沒有表明對書寒有意思,而若彤喜歡書寒則是眾所皆知的事,她這幺做,算不算橫刀奪愛?她會被朋友鄙視唾棄的,一輩子也別想在若彤面前抬起頭來。  

  “你喜不喜歡若彤不干我的事,我只不過是基于好朋友的立場來給你加油打氣,請你不要有其它的遐想,我對你并沒有其它意思,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孩子!膘涣馐歉钪母翁手f出這些話的。  

  “你真的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他神色一黯,臉上的酒氣與嘆聲一并吐了出來。  

  “真的,我只當(dāng)你是我欣賞的一位大哥哥,你很勇敢,又細心,夠體貼……”她胡亂地解釋,心卻如刀割般痛楚。  

  “夠了!我并不需要這種搏取同情般的安慰!睍е^,在夜風(fēng)颼颼的夜里,他沿著公路小道狂奔。  

  “我愛你,書寒!可是我不能……”旎菱呆愣愣地站在亮晃晃的霓虹燈管下,心中吶喊著他的名字,卻只有冷冷的寒風(fēng)與她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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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行時間:0.74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