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滿天,落日余暉所及之處,全是叱垞南方、地處江南地界,楚家堡的領(lǐng)域。
楚家堡之所以揚名于黑白兩道,除了楚家人師承天山昆侖老祖的寒冰掌外,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堡主楚劍輝二十年前協(xié)助李世民建立大唐帝國。
而楚劍輝雖立下傲人的汗馬功勞,卻絲毫不居功,更不眷戀榮華富貴,毅然帶著妻兒辭官歸隱,繼而創(chuàng)建了楚家堡。
楚家堡以四方為隔,東苑紫麒樓為楚星灝所居,西苑鳳凰閣為其弟星磊的樓閣,北苑春秋亭是招待來客與教授武藝之地,南苑淮遠館則是楚劍輝與其妻伍芋芋的居處。
而此時予禾便被帶至紫麒樓。
“凌姑娘,紫麒樓到了,你醒一醒!
“別吵行不行,我還想睡呢!庇韬虩o意識地揮揮手,兀自輾轉(zhuǎn)在半夢半醒中。
真是服了她,轎子一路顛簸,她竟也能如此熟睡。楚星灝望著她貪睡的容顏,忍不住露出寵溺的笑容,看來這小妮子當真是累壞了。
他索性也不叫醒她,長臂半探入轎子將她橫抱起來,而她只是更偎近他的胸膛,睡得更香甜。
一時之間,他竟也不惱她了。
怪只怪他是楚星灝,她是凌予禾,而楚、凌兩家偏偏……
將她抱出轎子,楚星灝就要往紫麒樓里走去,楚府的管家趙伯這時已迎向前。
“少爺,一路辛苦了!壁w伯歷盡滄桑的銳利雙眼,聰明地隱藏起對楚星灝不尋常動作的詫異,只道:“這位想必就是凌小姐!
“嗯,她累壞了,讓她多睡一會兒!彼蛔杂X放柔了語調(diào)。
“是。那要不要我派人送凌小姐進屋?少爺這樣……不太好!
一個大男人抱著個閨女成何體統(tǒng)!
“有什么不好?我送她進去就衍了!彼Ⅴ久碱^,眼光掃過身旁的傭仆,“為什么這些仆人在一旁笑得如此開心,家里有喜事嗎?”
“這……”趙伯自然知道大伙在笑什么,還不是為楚星灝難得流露的柔情而高興。
他這個大少爺可說是文武全才,人又長得風度翩翩、器宇軒昂,迷死一堆名媛淑女、九州花魁不說,江湖上更稱“玉面蝴蝶”,以敬他武藝過人、往來花叢無往不利。
雖是如此,楚星灝卻從不知溫柔為何物,別說是體貼細心,連女人心也一點不解。
好比京城花魁嚴馨梅對他傾心已久,甚至為他堅守清白,賣藝不賣身;噬蠍叟嫔徆骷疽黎ど踔岭x“宮”出走,從長安跑到江南,大演千里追夫記,人現(xiàn)下就在紫麒樓。
奈何這些都是對牛彈琴,兩大美女對他頻頻示好,他卻半點反應也無。如今少爺對凌家小姐這般好,仆人們自然嘖嘖稱奇。
“少爺——”趙伯好不容易想出借口正要說明,一抬頭少爺卻不見了,一干奴仆也已一哄而散,只余他一人。
原來楚星灝等了半天,見趙伯仍不回話,便自行進屋。趙伯只得急忙踉進去。
不過他才跨進前院的花塢,就聽得一聲凄厲的尖叫。
楚府以后可熱鬧啰!趙伯漾出開心的笑。
在石破天駑的叫聲過后,予木像見到仇人似的怒瞪抱著她的男人,惡聲惡氣的道:“楚星灝你這個大色狼,你不安好心抱著我做什么?虧我還把你當成正人君子,沒想到你專門玩這等下三濫、沒創(chuàng)意的爛把戲。羞羞羞,你敢作,我還不敢看呢!”她連珠炮似地講了一大串,楚星灝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
“停!彼粊淼眉罢f這句,攏緊眉鋒,似乎不贊同予禾的言論!澳銢]那么大魅力讓我變成大色狼!彼氐馈
這對予禾而言可真是奇恥大辱,他居然瞧不起她!很好,她又和他結(jié)下一仇。
“如果我沒魅力的話,你現(xiàn)在的舉動該作何解釋?難不成有人拿刀架著你,要你非抱著我不可?”
“你實在很啰唆!”他一臉無趣地將予禾往地上一送,而措手不及的她,毫無防備地與地面做了最親密的接觸。
楚星灝預期著予禾的大叫聲,他今天聽了太多她的怒罵,令他不禁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個火爐,動不動就七孔冒煙。
“楚星灝,你太卑鄙了!”她果真沒教他失望。
“凌姑娘,是你自個兒擔心我冒犯你,我才好心好意放你下來,誰知你全然不領(lǐng)情。”
予禾揉著疼痛的小屁股,用眼睛狠狠的凌遲他,“哼,什么好心好意,光會欺負弱女子。小心到時候娶個妻子是母夜叉,生個兒子沒屁眼!
遇到她,叱垞江湖的楚星灝也只有苦笑的份。
“笑什么笑,牙齒白呀!小心牙齒掉光光!
連苦笑她都有話說,楚星灝真是服了她,“你是不是有下床氣啊?否則怎么一睡醒就冒火?”
“你……”
“我怎樣?”她倒是一點也不怕他,令一向不荀言笑的楚星灝忍不住要逗她。
你去死!予禾沒把話說出口,卻賭氣不再理他,暗自決定只要一有機會,非整得楚星灝生不如死,而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她人在哪里。
是楚府嗎?望著眼前氣勢宏偉的建筑、精致的晝棟雕梁,雖已是夜幕低垂,她依然可感受到那與眾不同的大家氣派。
她就要在這大戶人家為奴為仆嗎?
以往與張大坤生活,雖不時有些拳打腳踢,還要掙錢供他揮霍,但她起碼還擁有自己的自由。人家說侯門一人深似海,恐怕自今而后一切就全憑主人安排。
“這里就是楚府?”
她的聲音不似先前輕快,有著楚星灝不解的輕愁,這讓他的心沒來由地一揪。
“嗯,這兒是楚府的東苑,紫麒樓。有什么不對嗎?”
“沒……沒什么不對!边@一切該死的不對勁透頂,她不要在這兒!予禾如幽魂般站起,心情沉重起來。
楚星灝正待問她怎么了,趙伯卻正巧趕上他們,“大少爺,老爺與夫人正在前廳等著凌小姐呢!”
“我知道了!彼戳藧瀽灢粯返挠韬桃谎,寧愿她罵人,也不想見她落落寡歡的模樣,這樣的她教人心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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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幾個回廊,過了好幾道拱門,予禾走得腳都快軟了,還好楚星灝一直拉著她,否則她早就跪地求饒,癱在路上。
終于,她遠遠的望見“麒麟居”三個字,差點沒跳起來歡呼。不過她還是呼了好大一口氣,咕噥道:“真是服了你們有錢人,房子蓋這么大,不嫌累?”
她的聲音雖小,楚星灝仍聽見了,不由得放聲大笑,直到他們進了大廳,他依舊咧著大嘴。
予木像看怪物般盯著他瞧,為自己站在他身邊覺得可恥。正想離他遠點,卻被楚星灝早有防備地拉著。兩人站得如此靠近,真教她全身都不舒服。
“哥,你沒事吧?”坐在門旁的俊美少年開口問道。
他是楚星灝唯一的弟弟,楚星磊。此刻,他那張比楚星灝更俊秀的臉孔寫滿不解,他從沒看過大哥這般大笑過,有些驚駭。
終于有人問出來了,予禾真想大肆慶祝一番。
“沒事,我只是太高興而已。”
真的嗎?那怎么不笑死算了,省得遺害人間。予禾沒好氣地暗想。
“磊兒,別對你大哥無禮!
這輕柔又具威嚴的女聲來自廳上正在品茗的中年美婦,歲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深刻的痕跡,反而更增添幾分韻致。美婦旁邊還坐著一位頗具武將氣派的中年人,樣貌與楚星灝有些神似,神釆不凡、不咸而怒,很有懾人的氣勢。
予禾即使再笨,也猜得出這兩位就是楚府的老爺與夫人,楚星灝的父母。只是不懂他們?yōu)楹我恢币娝兀?nbsp;
她不過是個丫頭而已,不是嗎?
“娘、爹。”楚星灝斂住笑,有禮地喚了一聲。
他天仙似的母親盈盈淺笑,“灝兒,瞧你有多久沒開心的笑過了,竟讓你弟弟大驚小怪的!
“是星磊少見多怪。”
“是嗎?”楚劍輝啜口茶,意味深長地問。
他不是沒瞧見兒子一直摟著人家姑娘不放,更沒忽略星灝的笑意是由這位自進門便不語的姑娘而來。
楚星灝沒回答,倒是趙伯迎上前道:“老爺、夫人,大少爺身邊這位姑娘便是凌小姐。”
楚氏夫婦驚喜交加地望向星灝緊摟在胸前的女孩。
“怎么不早說!”伍芋芋薄譴兒子,愛憐地拉過予禾仔細端詳著,心疼的道:“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夫人?”予禾不懂楚星灝的母親干嘛對她那么好。
“羋芋,你嚇到予禾了。”楚劍輝的聲音有些哽咽,握著茶杯的大手也微微顫抖。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還是讓我尋著凌大哥的骨肉了!彼麩o比慨嘆地道。
“輝哥!蔽橛笥笱劭粲行駶櫟赝蚍蚓7蚱迋z目光相交,不禁喜極而泣。
“爹、娘,這是怎么一回事?”全然不知情的楚星磊忍不住開口問道。自然這也是予禾心中的疑問。
“來,坐到我身邊來!蔽橛笥髮⒂韬虪恐了c楚劍輝中間坐定。
“夫人、老爺!庇韬叹执俨话驳赝虺闹魅,對她而言十足十的陌生人。她愈來愈迷糊了,怎么從李大嬸到現(xiàn)在的楚氏夫婦待她都不似對丫鬟的態(tài)度?倒好像她是名媛淑女似的。
再偷瞄一下楚星灝,一張俊臉上什么表情也沒,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好像全沒他的事一樣,讓她看了就有氣。
“放輕松點,你就當這是你自個兒的家。還有別叫老爺、大人,聽起來多生疏。叫我們芋姨、叔叔吧!”伍芋芋輕拉著它的手,親切地道:“其實你爹和輝哥是拜把的兄弟,說起來你也該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
“我爹?”她爹幾百年前就不見了。
“予禾呀!”楚劍輝緩緩地開口,“都怪我不好,當初凌大哥身懷要務得離開你娘時,與我說好,要我將你們母女倆好好安頓。奈何我那時奉旨回京辦事,等我自京師回至江南,你們已不知去向!
予禾聞言怔了怔,她還道是爹不要她們,如今方知爹亦曾托人照料!澳俏业四?他去哪兒?如今人在何處?”
“他……”楚劍輝神色一黯,沉痛地道:“凌大哥已戰(zhàn)死!
“死了?”予禾雙腳一軟,險些自椅上滑下,楚星灝迅速來至她身后,扶住了她。
“至今已是十五個秋了!背⻊x繼續(xù)說:“原本這消息早該讓你們知道,但我卻偏尋不著你們!
爹爹死了十五年了!娘親為他苦守多年,至勢不得已才改嫁給張大坤,一生辛苦不說,臨死之前念念不忘的,猶是她毫無印象的親爹。
“爹葬在何處?”她要將母親所留之青絲葬在父親身旁。
“在楚府南苑淮遠餡的嵩綰里!
“我想去看看!彼铝艘豢跉,綾緩地道。
“好,明天我叫灝兒帶你過去!背⻊x一口答允,“予禾,你不怪我沒將你們母女倆照顧好?”
“叔叔不用自責。我和我娘早就認命了,我不怪你!
“予禾——”
楚劍輝還想再說什么,伍芋芋適時插入,“如今你到了楚家,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顅你。改天選個好日子,就讓你與灝兒成親!
予禾被伍芋芋的話劈得腦中一片空白,“什么成親?”她沒聽錯吧口
“灝兒,你沒跟予禾提嗎?”
“還來不及跟她提,我想由娘親自跟她說比較好!
“你這孩子。”伍芋芋薄斥。
“你們……到底在盤算什么?”這楚星灝睜眼說瞎話,明明知道實情,卻硬是不告訴
“你父親與輝哥為你與灝兒訂下親事,相約當你及笄時,就將你迎婜進門!
“我和楚星灝?芋姨,你在開玩笑吧!”
“婚姻大事哪能玩笑!”伍芋芋臉色一正,“予禾,芋姨知道你這些年受苦了,日后你成了楚家媳婦,我們會加倍疼你的!
“那你們買下我的用意,就是要我嫁給楚星灝?”她臉色漸漸蒼白,有種被人擺布的感覺。
楚星灝早就知道這事,所以才會對她這個“凌小姐”感冒萬分,甚至厭惡。
她不敢回頭看他,害怕在他眼里看到鄙夷。
楚星灝感受到她身子的僵硬,雖然挺討厭娶她的主意,卻不忍見她難受,真是矛盾。
“不是,你別誤解我們的意思,帶你回來是不想見你再被張大坤欺負。要你嫁給灝兒一方面是為了履行約定,一方面則是心疼你,想讓你過點好日子!蔽橛笥筚M力解釋著。
“為什么不一開始就跟我說明白?”
“這……這中間曲折一時也難說得清!
“可教我貿(mào)貿(mào)然地跟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做夫妻,太……駭人了。”
在這之前,她是個只求三餐溫飽、不被拳打腳踢的平凡又貧窮的女孩,現(xiàn)在卻教她嫁予楚家堡的少堡主為妻,她拿什么跟人匹配?
“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呀!我和你楚叔叔也是依媒妁之言結(jié)合的,先前并沒見過面,如今不是恩愛不已。”伍芋芋拉著予禾的纖纖小手,十分慈愛地勸道,“何況你已見過灝兒。不是我這個做娘的自夸,灝兒的人品儀表,樣樣都是人中之龍,像這般的夫婿,打著燈籠也找不出第四個!
“第四個?”
“除了他爹和磊兒啰!”
予禾噗哧一笑,眾人也跟著笑出來。
她在心里輕喟一聲,不忍再說什么,畢竟楚氏夫婦也是好意,何況事情遠比地想像中來得好多了,她豈能再不識好歹。
見予禾不語,伍芋芋便道:“予禾,你一定累了,不如早些歇息,有事明天再談。”
“是呀。一路顛簸下來,你大概累壞了!背⻊x也附和著,轉(zhuǎn)頭命令仆人,“老趙,帶凌小姐去客房休息。吩咐廚子準備一些點心給凌小姐。”
“叔叔、芋姨,予禾先告退了。”她站起身來,乖巧的隨趙伯離去。
楚星灝對她的安靜,隱約覺得不妥當。他也說不出哪兒不妥,只是覺得她不應該這么順從,他敢打賭予禾和他一樣都不想要這個婚姻。
“灝兒,你喜歡這個丫頭是吧?”楚劍輝別有深意的問道。
“我?怎么會呢!”楚星灝自然知道父親的心思,急忙否認!爸皇恰彼h去的身影喃喃自語。
“只是?”
“她是個特別的女孩!
“怎么說?”
“爹,我能說的只有這樣了!彼W躲地答,“爹、娘,孩兒先下去了。”說完就一溜煙逃走了。
“輝哥,灝兒跑得還真快!蔽橛笥鬁\笑道。
楚劍輝一捋胡須,呵呵笑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凌大哥的女兒恐怕是生來配咱們家的灝兒!
“那咱們可得趕緊準備辦喜事啰!”
夫妻倆高興得笑成一團。
一旁的楚星磊看見他平日十分敬重的父母與大哥今天全變了模樣,實在是一頭霧水。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是那個長得不怎么樣的未來嫂子惹的碢?看來家里日后大概會很熱鬧了。楚星磊如是想著,亦不自覺地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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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姑娘,你就暫且住這閑房!
趙伯引予禾走過幾個回廊,來到一處建構(gòu)在水上的優(yōu)雅房舍,水里植滿幽幽綻放的荷花,鄰鄰的水光襯得花兒更加嬌美,也襯得這以竹架成的小屋彷若不染塵俗的仙處。
門扉上蒼勁的“荷塢”兩字,筆法俐落、入木三分,剛強中不失柔和。
她雖對書法涉獵未深,卻懂得這字寫得極好。就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我住這兒?”予禾從小到大,從沒看過這種神仙居處般的屋子。
“凌姑娘不喜歡呀?我還道這荷塢很清靜,正適合你住呢!”趙伯有些失望。
“我喜歡!只是我怎能住這么美的屋子?”
“怎地不行?”趙伯拉著予禾走上連接荷塢的曲橋,“你就快是大少奶奶啦,你如果不行,還有誰行?”
予禾尚不及反駁,荷塢大門赫然被推開,一個身著黃衫的明媚少女曲膝行禮,機靈地喚道:“奴婢燕兒給小姐問好!
予禾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反應。
“燕兒,點心與沐浴都準備好了嗎?”趙伯沉聲問道。
“全都安排妥當了。燕兒必定好好照料小姐,請總管放心!
“那就好!壁w伯露出滿意的笑容,楚府用的人向來是最好的,這點毋庸置疑!傲韫媚,就請你在這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燕兒,她會為你辦妥的!
“謝謝你,趙伯!庇韬毯苷嬲\地道謝,她不配得到這么好的對待,“你費心了!
“哪里,這是我該做的。那我先退下了!壁w伯因她的贊美而臉紅了,但卻感覺十分受用,他可是愈來愈中意這個未來的少夫人。
“嗯,趙伯好走!
趙怕在予禾的目送下,迅速消失在黑夜中。予禾調(diào)回視線,卻見燕兒掩嘴竊笑,“小姐,你把老管家嚇著了,我頭一次見他這般驚慌失措!
見燕兒笑得如此得意,予禾不櫰好意地嚇她:“也許我也該讓你嘗嘗‘驚慌失措’的滋味。”
“小姐別……”燕兒果真上當了。
予禾繞過她走進屋里,發(fā)覺屋內(nèi)擺設(shè)淡雅高尚、別致清爽。屋內(nèi)無一物不是竹子做成,制作之精巧,教人由衷贊嘆。
“小姐……”燕兒追了進來。
“什么事慌慌張張的?”她發(fā)現(xiàn)端起小姐架子也挺有趣的。
“小姐你不氣了?”燕兒端詳著予禾的神情,忿忿的叫道:“小姐你捉弄我!”
予禾笑開了,“我不是什么小姐,誰教你要當一回事。”
燕兒也跟著笑了,“小姐你真好玩,一點也沒有小姐架子,還會跟我們下人開玩笑!
“叫我予禾。我不是什么小姐,我跟你一樣是個丫鬟!庇韬痰丶m正。
“予荷?是小姐的名字呀,真好聽。難怪小姐會住到荷塢來,原來荷塢便是為小姐而建!
“我的禾不是荷塢的荷!
“不是?”燕兒一張小臉透著失望,又馬上笑道:“那也不打緊,反正音同就行了,干嘛計較那么多!
“燕兒!庇韬虥]法斥責滿臉笑意的丫鬟。
“啊,對了!毖鄡合袷窍肫鹗裁此频,猛拉著她,掀開珠簾,里頭赫然是一個大浴池!把鄡阂褳樾〗銈浜昧藷崴,請小姐更衣!彼_心地道。
洗澡啰!予禾頓時眼睛一亮。
她愛洗澡,可是家貧壓根沒法有這等設(shè)備,又常常要工作。頂多偶爾偷個空,到隱密的溪邊泡個短暫的澡,身子都還沒洗凈,就得因怕被發(fā)現(xiàn)而匆匆著衣。
“小姐,我?guī)湍愀!毖鄡洪W動著異常明亮的眼眸笑道。
說是更衣,倒不如說是被熱心過度的燕兒剝了全身上下的衣物,而再被她微一推擠,予禾連反應的時間也沒,就已撲通跌進浴池里。
燕兒像是沒察覺到予禾難看的臉色,逕自說著:“小姐,你慢慢洗,燕兒先去為你張羅吃的,一會兒就回來了!彼龗伣o予禾一抹調(diào)皮的笑容,便一溜煙跑走了。
予禾驀然驚覺被耍了,想喚住她也來不及了。
看來燕兒是在報方才捉弄之仇,好個機靈的女孩!她愈來愈喜歡她了。
輕輕一笑,身子沒入熱呼呼的水里,予禾開始清洗骯臟的身體。她終于可以恢復干凈的面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