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香港新機場風很大,休嗔下飛機時,一如往常地吸引眾人的目光。
一陣秋風迎面襲來,令眾人不自主地縮了縮身軀,拉緊了衣服,只有他絲毫不為所動,衣袂飄飄,將他頎長、均勻的骨架更襯托得玉樹臨風。
他在風中佇立,像個冷漠孤獨的劍客,眼光掃視之處,無不引起一陣肅然……他的眉宇間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英氣,嚴峻的表情散發(fā)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氣,同時卻又有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恍若捕蚊燈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動作利落,行止優(yōu)雅,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著貴族尊雅的氣質。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可以把劍客般的無情狂傲與貴族般的尊貴優(yōu)雅融合得這么完美自然?!
直到休嗔上計程車,機場內還是一片肅然,眾人依舊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發(fā)呆。
休嗔抵達東方之珠飯店時,正是下午五點,早秋的黃昏把天際妝點得繽紛亮麗,他卻沒有心情欣賞,隨著時間逼近,他的心情繃得愈緊。
他這次香港之行,目的是一舉取得明氏財閥的開發(fā)合約,得到入主香港商界的機會。明氏財閥是香港當?shù)貏萘ψ畲、財力最豐、地位最高的財閥,半年前香港政府將地區(qū)整體營建計劃委托他們全權負責,現(xiàn)在終于完成一切評估,正式對外招募營建廠商,休氏認為這個合約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這紙合約關系到休氏能不能入主香港營造界,也關系到休氏能不能踏穩(wěn)這個跳板,將業(yè)務拓展到亞洲各國,晉級為東南亞主流企業(yè)。
這個合約之重要可見一斑,休氏勢在必得!
同時他的對手——“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實力也很強大,不容他們小覷。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是香港首屈一指的合資企業(yè),對香港當?shù)氐臉I(yè)務,從來沒有退讓的先例,這回休氏能不能破例得到合約,就看今晚。
休嗔對得到合約有八成以上的信心。他們之前就對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做過相當程度的調查,不管是以內在公司結構或外在業(yè)務運轉來評估,休氏企業(yè)的水準、效率和品質遠在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之上。他也準備了相當詳細的說明,來佐證休氏的優(yōu)勢,相信這個攸關是否晉級東南亞主流企業(yè)的合約,能夠手到擒來。
“哈啾!”冷不防的,休嗔打個大噴嚏,掏出手帕來擦擦臉,忍不住懷疑是否他的家庭醫(yī)師老昏庸了,連個小小的感冒都治不好。
吞下家庭醫(yī)師給他的藥,給自己泡了杯祛寒熱茶,休嗔懶洋洋地半躺在沙發(fā)上看香港當?shù)匦侣,心中想著,明氏財閥果真是大手筆,以一流的商務套房招待賓客,不知明利天這個人是怎樣累積財富的。
電視上剛好出現(xiàn)記者采訪明利天的鏡頭——
明利天看起來不過五十歲,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全身充滿精悍銳氣,他眼中的仁慈、和藹之色輕淺而微少,但身為一個大財閥,或許為了不讓大眾以為他驕傲跋扈,他努力裝出平易近人的模樣。
“請問香港地區(qū)整體營建計劃是否果真如傳言已規(guī)劃妥當?以往的合作對象向來是僅次于明氏財閥的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這次是否也遵循慣例?”
明利天微笑以對。“這次爭取合作的企業(yè)很多,誰較適合、誰較能勝任,我們已經有初步評估,至于誰會得到開發(fā)案,就要這些業(yè)主各憑本事了!
記者又問:“聽說您的獨生女與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的最大股東史自茗有婚約,是真的嗎?是不是這個原因讓您特別關照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
明利天又是微笑!耙陨霞儗贈]有根據(jù)的揣測,小女沒有與任何人訂立婚約,明氏財閥也沒有特別關照任何人。”
果真如此?休嗔心里暗忖著。攝影機捕捉到明利天的臉上有一晃而過的無奈,好像在說,如果他的寶貝女兒有那么好擺布,天下就真的沒有他明利天做不到的事了。
“那么,先前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股東史自茗發(fā)表的言論,又如何解釋?”
“這純粹是……”
休嗔打一個大呵欠,大概是感冒藥效發(fā)作了,讓他昏昏欲睡,新聞報導些什么,他也沒氣力、精神再看下去。
唉,若不是休氏企業(yè)里,總務董事休凝又搞失蹤,企劃部的休愛找借口溜掉,科技研發(fā)部的休怨以嬌妻水菱懷孕需要人照顧遁逃,而這個合約又特別重要,抱病的休嗔根本不想親自跑這一趟。
他這三個弟弟……啐!他這個休氏總裁還做得真窩囊!
休嗔整個人癱在沙發(fā)上,連動一下都懶,看看腕表,現(xiàn)在是六點半,希望可以小睡幾分鐘,等藥效過去,待會兒好準備出席明氏財閥的會議。
“叮咚、叮咚!遍T鈴聲突然響起。
休嗔全身乏力,根本不宜見客,他也不打算見客,但回頭一想到可能是明氏財閥來通知與會議有關的事,只好打起精神去開門。
“請問是休先生嗎?”
門口站著一個打扮入時、穿著妖嬈,臉上卻稚氣未脫的冶艷女人。
“有事嗎?”休嗔眼前一亮,下意識地開始評判這個女人。
如果她的穿著不那么刻意夸大妖嬈,如果她的妝化淡一點,如果她的嗓子別刻意假得那么尖銳,那么她的笑足以傾國傾城。
她的曲線玲瓏,她的比例均勻,她的完美骨架讓人印象深刻!
嘩,好帥!可妍一見到休嗔,便兩眼發(fā)亮,難以自抑地打心底發(fā)出驚嘆。
他的眉粗細適中,雙眼深邃炯爍,鼻梁充滿個性,嘴唇薄而性感;如果能被那兩片性感的唇吻上,如果能被那雙有力的臂膀擁抱……
可妍差點忘了呼吸,忘了所有的行事步驟。
“有事嗎?”休嗔收攏心緒問,不確定自己打過招呼。
可妍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緒,自顧自地走進房間,將她從餐廳帶來的酒食放在床上,半倚在床上對他賣弄性感、誘惑性十足的嬌笑。
“嗯,當然有!笨慑叩舾吒,優(yōu)雅地將腿放在床上,若隱若現(xiàn)的露出白凈的小腿肚,綰起的長發(fā)也傾瀉而下,渾身散發(fā)出一股令人心猿意馬的慵懶風情。
休嗔皺著眉,晃了晃昏沉沉的頭。他是不是感冒發(fā)燒,一時間把腦子燒壞,產生不切實際的幻覺?
“來嘛……”可妍發(fā)出嬌嗲的邀請聲,又伸展著纖細修長的軀體,展露出誘人的曲線。
“你是誰?”休嗔雖然一步步走向她,外表卻仍力求鎮(zhèn)定,即使被她撩撥得有些心旌動搖,但這點自制力他還是有的。
“來服侍你的人!笨慑麐尚χ,柔荑一伸就把他拉到床沿來!皠e再猶豫了!彼f給他一杯紅色酒液。
“誰叫你來的?”他沉著臉,將她握杯的手擋開,大手提著她的下頦。
可妍胸中一窒,被他眼中冷峻的逼迫感和強大的手勁,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不認為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嗎?”可妍勉強扯出一個僵凝的笑容!翱磥砟愎嫘枰酥鲃樱瑳]關系,我不介意主動的!闭f著,把酒杯中的紅色酒液含在口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口中的酒毫無預警地注入他唇線堅毅的口中。本來她可以不用這么“犧牲”的,但現(xiàn)在情況對她不妙,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呵,他的唇比她想象的更性感、更魅人、更有吸引力,讓她寧愿舍棄她珍貴的初吻,也舍不得放開……
休嗔對她突來的動作來不及抵抗,一股腦兒地迷眩在她迷人的淡淡香氣和柔軟的芳唇中,尤其當她口中的酒液滑下他的咽喉,他的食道像著火一樣,整個燃燒起來,火勢燎燒至他的胃、他的腸、他的小腹……
也許是因為酒的關系,休嗔的腦袋也開始混沌,他失去了感覺,失去了思考能力,失去了理智,只依稀記得自己在火中燃燒,只依稀記得唇上綿綿柔柔、軟呼呼的觸感……
一吻未罷,他已經倒在床上,狀似昏厥。
可妍努力地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強健身軀,費力地將他移平在床上。
“唉,只怪這藥性發(fā)作得太快,如果再慢一點點,我就可以多被你吻一會兒,你的吻實在夠令人難忘的。”她的指尖緩緩地在他緊抿的唇線上游移,一會兒,像想到什么似的,喝了口酒,將酒汁再次注入他的口中,柔軟的香唇不自禁眷戀地再次吻上他有些冰涼的唇。
“這樣包準你睡到天亮,誰教你的朋友要你快樂一整夜的?我可是賣色不賣身!笨慑幌胫,如此一來,床上這個人將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通常付錢的人也會以為已達到目的,最后賺到最多的人還是她。在靚姐伴游中心,她向來是賺最多、損失最少的人,她為這點感到很得意。
一直以來,靚姐伴游中心都不知道她玩的其實是這種迷暈客人以保清白、賺鈔票的花樣,還以為所有的色鬼都對她滿意至極。呵!她覺得自己真是高竿極了。
可妍把休嗔的衣服脫得干干凈凈,在他身旁丟件事先準備的內衣、內褲,把現(xiàn)場弄得像個“事發(fā)現(xiàn)場”,最后還很有良心地將門反鎖,臨走前卻仍不自禁的回頭望了休嗔一眼,心中不由得贊嘆,這么迷人的男人,如果不是個色鬼,她大概會有點欣賞他。
可妍輕輕地關上門,心中以為就像之前所有栽在她手里的男人一樣,彼此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但,造化想作弄人,誰又預料得到呢?
“……恭喜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再次得到明氏財閥的合約……”
昏睡中的休嗔一下子彈跳起來,被這個噩夢嚇得冷汗涔涔。
“開玩笑,我怎么可能把這么重要的合約拱手讓人。”他發(fā)現(xiàn)自己汗流浹背,抓起被單來胡亂地擦拭身上、臉上的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夜睡得還不錯,連困擾多時的感冒都好了……咦,昨夜睡得不錯?
他心中驀然升起一個極壞的預感。
“請問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的股東代表史自茗先生,對于這次的整體規(guī)劃案,是否已經有完美的計劃?”
那個以為是噩夢的話題持續(xù)著,休嗔終于將視線移到開著的電視,也終于看到史自茗那張嘴臉,更震驚于損失價值五千萬美金的合約這個事實。
他跌坐回床上,雙掌掐入濃密的發(fā)中。
“該死!該死!該死!”他的大手發(fā)泄地捶打彈簧床!霸趺椿厥?這件事怎么發(fā)生的?!”他的眼角余光瞧見了房里的凌亂,瞥見床角丟置的一套內衣褲,一張絕美的容顏突然巧笑倩兮地躍進腦海,他突然明白了全部。
“該死!那個女人是那些人派來的,在酒里下了藥,讓我無法出席會議,損失了這個合約……該死!該死!”他把床頭上所有的東西全掃到地上,玻璃制品應聲而破,陶瓷制品也悉數(shù)粉身碎骨。
“我們今晚會在飯店舉辦慶功宴和進度說明會,鄭重邀請各界朋友蒞臨,遠從臺灣來的休氏企業(yè)也在邀請之列,畢竟若沒有他們大度讓賢,喬非企業(yè)聯(lián)盟不會如此順利地得到這筆生意。”電視中的訪問仍持續(xù)著,史自茗得意的嘴臉以特寫出現(xiàn)在螢光幕上。
“該死!”休嗔舉起椅子,把電視砸得稀爛。
室內恢復了寂靜,電話卻在這時響起。
“……”休嗔接了電話,卻不出聲。
“大哥,怎么回事?你的感冒變嚴重、睡過頭了嗎?”來電的是休愛,他的聲音聽起來仍是一貫的譏誚。
“住嘴!”休嗔甩掉電話,心中的仇恨更熾。
該死,那個女人!讓他損失五千萬美金,又讓他變成被譏笑的話柄,他一輩子都不會忘掉,她最好祈禱她不會落入他手中!
休嗔根本不以為自己需要出席這場宴會。
人家開慶功宴,他這個手下敗將出席,只會讓對方更得意罷了。
只可惜史自茗并不打算放過他,硬是派人到飯店來“迎接”他,他若不出席,倒真落得別人口實了。
“休兄,歡迎你,隨便用用,一個小宴會,不成什么敬意!笔纷攒鴱姆⻊丈耐斜P中端起一杯飲料,也遞給休嗔一杯。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就像個超級大磁鐵,吸引了宴會上所有女人的愛慕眼光。
史自茗是香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帥哥,曾是網路票選最帥、最有魅力、最吸引女性的男人。
他是長得不錯,不管是身量、骨架、臉孔,都絕對有令人傾倒的條件。只是,當他和休嗔站在一起,便感覺遜色許多。休嗔像一座發(fā)光體,不管史自茗如何把自己弄得光鮮亮麗、品味出眾,在休嗔身旁頂多也只能說是猴子穿衣服——像個人。
“小弟承讓了,感激休兄的大方相讓。”史自茗向休嗔舉杯,那張臉好像永遠學不會誠摯的表情似的,他的笑往往讓人感覺有幾分奸險。
休嗔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是礙于公共場合,事關休氏的形象,不好發(fā)作。
該死!他早就知道史自茗特地找人去飯店請他,是為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好好羞辱他!“好說好說,是你夠本事!毙萼烈不匾砸荒ㄌ摷俚奈⑿Γ闹姓P算著找人去查這件事的主謀,也一起揪出下藥的女人,他相信史自茗絕對難逃干系,只要讓他掌握了確實證據(jù),他會要他付出相當?shù)拇鷥r。
“若非休兄相讓,就算小弟有通天本領,恐怕也難碰到這個合約的邊哪!”這是史自茗今天說的第一句實話,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要手下去找伴游小姐來助他一臂之力,反正這是他的一貫伎倆,如果沒有“靚姐伴游中心”,他根本沒這么大的本事與這些厲害的企業(yè)競爭。
“你知道,這也不是我個人愿意的!”休嗔瞇起眼來,微笑中帶著冷峻的眸光,讓人打心底生寒。
史自茗沒料到休嗔會講這么坦白的話,本來就有點假的笑意僵凝,變得更戰(zhàn)戰(zhàn)兢兢、虛虛假假,深怕不安的表情會對休嗔泄漏出他干的好事!靶菪帜阒t虛了!
“誰謙虛、誰狡猾,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誰也躲不掉!毙萼翞t灑地舉杯,一飲而盡,眼神一秒鐘也沒有離開那張倉皇的臉。
史自茗只是微笑,相信這世上沒人能識破他的伎倆,更沒人知道他已用這招解決了多少對手。
沒有人能知道的,沒有人!
宴會持續(xù)進行,許多香港記者也在現(xiàn)場,他們甚至不顧休嗔的拒絕,執(zhí)意采訪他,讓全香港,甚至全臺灣,都知道他慘遭滑鐵盧。
這對休嗔來說是奇恥大辱,他發(fā)誓要揪出那個女人和所有的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