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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的元寶 第四章
作者:可艾
   
  夜深了,銀色的月光灑落一地,照亮金嫁山莊的庭院,而酒席仍熱熱鬧鬧的進(jìn)行著。

  席間,一名心儀金緞許久的千金小姐終于鼓起勇氣,走到他身旁輕喚:“大莊主。”

  金緞沒聽見,滿眼都是教他呼吸困難、心律不整的采蓮。

  “大莊主!

  勇氣可佳的千金小姐再喚,音量提高了些。

  他聞聲轉(zhuǎn)過頭,“有什么事嗎?”

  兩人的目光對上,一秒、兩秒、三秒……千金小姐臉色一白、美目一翻,“咚!”的一聲昏倒在地,一旁的丫鬟趕緊七手八腳的將她抬走。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昏倒了?金緞茫然不解,渾然不知他冷酷的表情嚇到人家了。

  “大哥,你這張臭臉實(shí)在太臭啦!”

  金鴿靠近他挖苦道:“瞧,又一個(gè)小姐被你嚇暈了,你這樣子娶得到老婆才有鬼!

  “我并不急著成親!

  他皺眉道。

  “你不急,可姨嬸們急啊!她們可是等著作你的媒!

  “成親是我自己的事,毋需她們操心!”他表明自己的立場。

  “好,你自己去跟她們說,她們看你又‘嚇跑’一個(gè)自動送上門的姑娘,一個(gè)個(gè)氣得火冒三丈!苯瘌澲钢笝M眉豎目的姨嬸們,“大哥,其實(shí)你長得挺好看的,只要你能和顏悅色一點(diǎn),我保證姑娘們會全撲過來!

  媽呀!他光想到一群女人撲向他的情景,就覺得恐怖至極,臉繃得更緊了。

  “大哥,怎么我越說,你的臉越臭?笑一個(gè)會死嗎?”金鴿不顧長幼的禮儀,兩只手掐住他的兩頰,硬是將他的嘴角向上扯。

  金緞?lì)~上的青筋隱隱跳動,他拉開她的手,“別惹我生氣。”這丫頭居然爬到他的頭上撒野!

  金鴿吐了吐舌,一溜煙的跑開。

  她明白一旦真的惹火了大哥,恐怕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待金鴿走后,金緞繼續(xù)“監(jiān)視”采蓮。

  采蓮早就發(fā)現(xiàn)他在看她,所以,她不為所動的繼續(xù)和其他人“把酒言歡”,偶爾丟給他一記衛(wèi)生眼。

  兩人就這樣“眉來眼去”一整個(gè)晚上。

  當(dāng)晚,采蓮喝得醉醺醺的,連站都站不穩(wěn),金嫁山莊的總管金算便差人送她回家。

  而金緞也有點(diǎn)醉了,竟忘了要回他心愛的翠梳,就這樣被采蓮帶回家了……

  ***

  夜里,金緞心里牽掛著翠梳,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輾轉(zhuǎn)難眠,索性到庭院散步。

  他仰首眺望天上皎潔的明月,眼前不覺浮現(xiàn)采蓮的一顰一笑。

  她不高興時(shí)風(fēng)眼睨著人,櫻唇微噘,那模樣就像在向情人撒嬌似的;而她開心時(shí)神采飛揚(yáng),風(fēng)眼都笑彎了,令人如沐春風(fēng)……

  猛然驚覺腦海里竟塞滿她的身影,他的心一震,不得不向自己承認(rèn),他睡不著的原因除了“生死未卜”的翠梳外,還有采蓮。

  她真的是個(gè)很特別的女人,完全無視于禮教的存在,亦不畏人言,他心忖,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造就了她這種個(gè)性?

  “蘇小姐,快,咱們大莊主走過來啦!”一名奴婢回身對“埋伏”在花園里的蘇小姐道。

  蘇小姐趕緊走到花前月下的涼亭里坐下,拿著梳子優(yōu)雅的梳起頭發(fā)來。

  金緞越走越近,而她則裝作沒看到他,徑自梳著頭發(fā)。

  她這頭長發(fā)這么美,尤其在月光下一定更加動人,他絕對會注意到她的頭發(fā),并大力的贊美的,呵呵呵!金嫁山莊的全套嫁妝非她莫屬了,說不定連大莊主夫人的位子都是她的了,嘻嘻嘻!

  蘇小姐梳呀梳的,梳得手都快斷了,卻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只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奇怪,他沒看到嗎?她更使勁的梳,梳得頭皮都痛了。

  “蘇小姐,蘇小姐!迸居謫镜。

  蘇小姐睨她一眼,示意她別出聲,繼續(xù)拼命的梳。

  “蘇小姐,咱們大莊主已經(jīng)走遠(yuǎn),您不用再梳了,他根本連看都沒看你一眼。”

  奴婢從草叢后走出來,語帶同情的說道。

  “啥?!”

  蘇小姐跳起來,忿忿的將梳子摔到地上。他居然視她這個(gè)堂堂的蘇家大小姐如無物,實(shí)在是太可惡了!

  她提起裙擺沖向金緞,怒咆道:“你給我站住!”

  金鍛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她頓時(shí)怔住,月光下的他雖然依舊嚴(yán)肅,但臉色柔和許多,與她稍早看到的感覺完全不同,沒想到原來他長得這般好看,濃眉大眼、方額挺鼻。

  “你是誰?怎么這么晚了還在這里?”他質(zhì)問道。

  “我……我……你……你……”她支支吾吾的,粉臉漲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地轉(zhuǎn)向奴婢尋求支援,可奴婢見苗頭不對,早已溜得不見蹤影。

  該死的奴婢!收了她大把銀子卻一點(diǎn)忙也沒幫上!她在心里咒罵道。

  金緞不發(fā)一語,只是看著她。

  蘇小姐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你覺得我的頭發(fā)怎么樣?”

  又是頭發(fā)!他無奈地看了看她的頭發(fā),不錯(cuò),還算過得去,“不怎么樣!

  語畢,轉(zhuǎn)身就走。

  不怎么樣?!

  蘇小姐聽了差點(diǎn)暈倒,他竟然說她最引以為傲的頭發(fā)“不怎么樣”?他的眼睛是被蛤仔肉糊到嗎?她無法承受這個(gè)重大的打擊。

  可是……

  他實(shí)在是帥呆了!她的眸子閃耀著燦爛星光,目送他偉岸的背影消失在那端。

  他受不了啦!要是再有女人問他“我的頭發(fā)怎么樣?”他一定會當(dāng)場抓狂。

  該死的贈獎(jiǎng)活動!該死的女人的頭發(fā)……采蓮那頭美麗的長發(fā)不期然的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他喃喃低誦。

  咦?!

  他吟這兩句詩干嘛?

  看來他不只被女人的頭發(fā)搞到快抓狂,更被江采蓮這個(gè)女人搞得精神錯(cuò)亂……

  ***

  “姐、姐,快起床啊!姐——”

  “唔……別吵,讓我再多睡一會兒,我的頭痛死了……”采蓮翻了個(gè)身,抓起棉被蒙住頭繼續(xù)睡。

  捧荷扯下棉被,在她耳旁大叫:“快起床!太陽都曬到屁股啦!”

  采蓮霍地睜開眼坐起身,“什么?啊……我的頭……”她捧住有如萬根針在扎的頭。

  “蓮兒,我熬了醒酒湯給你喝,來,快趁熱喝了吧!”江母端了碗熱湯走過來,坐到床沿。

  采蓮一口仰盡醒酒湯,但頭依舊痛得不得了,像要炸開似的。

  “你呀!一個(gè)姑娘家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成何體統(tǒng)?”江母難得端起母親的架子責(zé)備道。

  “娘,我現(xiàn)在要去開店,等我回來后你再教訓(xùn)我吧!”采蓮?fù)纯嗟姆鲋^下床。

  “你不用趕著去開店了,我已經(jīng)通知阿坤他們今天不用來,放假一天,你平時(shí)也夠累的,就休息一天吧!”呵呵呵——她真是個(gè)體貼女兒的好母親,不是嗎?她可以得到今年的模范母親獎(jiǎng)啦!

  “這怎么可以!啊啊……我的頭……”她抱著頭蹲下來,剛喝下的醒酒湯似在胃里翻涌。

  捧荷蹲到她身旁,托著臉頰看她,“你看起來好像快死了,好可憐喔!”

  采蓮給了口沒遮攔的妹妹一記白眼,“我……想吐……”說著,作勢要吐到她身上。

  捧荷哇哇大叫的跳起來,被采蓮追著滿屋子跑,“娘,救我啊!”

  “站住!我非給你這個(gè)臭丫頭一個(gè)教訓(xùn)不可,惡……惡……”采蓮故意大聲嘔著嚇唬她。

  “娘啊!快來救我!”

  童心未泯的江母非但沒有阻止女兒,反而笑著加入她們,“我也要玩!”

  她一把抱住采蓮。

  “娘,你別鬧了!我被你抱得快喘不過氣來啦!快放手,我快……嘔——”吐了……

  一陣惡心的酸腐氣味飄散開來,房內(nèi)的空氣霎時(shí)凍結(jié),母女三人一陣靜默。

  須臾,捧荷放聲尖叫:

  “姐,你怎么吐在娘身上呀?”

  正確的說,不是吐在身上,而是吐在……臉上,看來她昨晚吃的東西還沒消化完畢。

  唉——

  可惜了這些鮑魚、魚翅、燕窩,竟然全給吐出來了,真是浪費(fèi)呀!

  早知道她就不喝酒了,那她就不會把這些昂貴的食物吐出來。采蓮的一顆心隱隱揪疼。

  “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幫你擦干凈!彼S手抓起一條布巾,就往被吐得滿臉的江母臉上擦去。

  “姐!”

  捧荷尖銳的嗓子再度響起,“你手上那條抹布是你用來擦尿壺的啊!”

  采蓮愣了愣,看看手中又臟、又臭、又濕的抹布,再看向江母,怯怯的喚道:

  “娘……”

  江母毫無反應(yīng),整個(gè)人已僵成一尊化石。

  “娘,您別生氣嘛!”

  她用手指戳了戳母親。

  她這一戳,江母整個(gè)人直挺挺的往后倒。

  “娘小心!”采蓮連忙接住不知何時(shí)昏厥過去的母親。

  “娘暈倒啦!誰快來救救她!臭死了!完蛋啦!哇哇——”捧荷像瘋婆子一樣雞貓子鬼叫。

  采蓮頭痛欲裂,忍不住仰天狂嘯,“給我閉嘴!再不閉嘴我就抓你去撞墻!”

  這聲怒吼幾乎把屋頂掀了。

  嘩——

  母老虎發(fā)威啦!

  捧荷乖乖的閉上嘴,不敢再鬼吼鬼叫。

  “快幫我把娘抬到床上去。”

  采蓮命令道。

  “不要,好惡心喔!都是你吐出來的東西!迸鹾商美线h(yuǎn),捏著鼻子嫌惡的揮揮手。

  “快過來!”

  采蓮的眼睛快噴火了。

  “好啦!那么兇干嘛?”

  懾于她的“淫威”,捧荷只好走過來,伸長手臂抬起不省人事的母親。

  她憋著氣與姐姐合力將母親抬上床,嘴里絮絮叨叨的念道:“又不是我吐的,為什么要我?guī)兔μА?好臭,惡心死了,幸好不是吐在我身上。”

  “捧荷!”采蓮?fù)蝗槐牬笱壑钢妹玫哪,—臉的驚懼,“你你你……”

  “怎樣啦?”捧荷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涂著鮮紅胭脂的唇嘟得半天高。

  “你……你臉上的妝裂開了!闭婵植溃瑖?biāo)廊肆?

  她一聽,連忙捂住臉,又哭又叫的沖出去,“我最討厭姐姐了啦!嗚嗚……”

  鬼哭神號般的叫聲回蕩在房內(nèi),久久不散。

  “吵死人了!辈缮徧土颂投洌讨^痛清理母親身上的穢物。

  ***

  采蓮用布將昨天借來的頭飾包好,她原想托人送去金嫁山莊,但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前去,以免有任何閃失。

  來到金嫁山莊大門,下人開門讓她入內(nèi),她跟著領(lǐng)路的婢女走進(jìn)內(nèi)苑。

  穿過回廊,繞過庭院,采蓮一路走來見識到金嫁山莊的宏偉壯闊,這才知道金嫁山莊比傳說中的更大,不但擁有數(shù)座庭臺樓閣,還有一個(gè)楊柳垂青的大池塘。

  她暗忖,金嫁山莊肯定比她家大上一百倍有余,說不定她家連這里的一間茅廁都比不上哩!

  “等等。”金緞忽地喊住她們。

  剎那間,采蓮的心悸動了下。

  “大莊主!辨九Ь吹母A烁!

  大莊主引采蓮的鳳眼大瞠,他就是金嫁山莊的大莊主?是她聽錯(cuò)了?還是婢女說錯(cuò)了?

  她愣愣地遞出布包,“這是要還給你們的。”

  金緞遣退婢女,伸手接過布包,不經(jīng)意地碰到采蓮的手,他的身子一震,險(xiǎn)些掉了布包。

  采蓮倏地縮回手,憶起昨天他撫觸她的頭發(fā)的感覺。

  他當(dāng)著她的面,忙不迭地打開布包翻找起來。

  咦?翠梳呢?

  他這個(gè)舉動教采蓮感到十分不悅,她蹙眉譏道:“怎么?怕我把值錢的東西留在家里嗎?金大莊主!彼桃鈴(qiáng)調(diào)他的身份。

  得知他是金嫁山莊的大莊主后,她沒來由的感到生氣,氣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就是那只送獎(jiǎng)品的金豬,不,是金主才對。

  每次見到他,她都把他罵成豬頭,他會把獎(jiǎng)品送給她才有鬼咧!

  他不吭聲,濃眉緊緊的蹙起,他想向她要回翠梳,但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開口,一雙大眼直勾勾的盯著她。

  “別凈是看,有話就說唄!”采蓮的頭依然隱隱作痛,沒耐心和他大眼瞪小眼。

  半晌,他才開口問:“翠梳呢?”

  “不是都在里面嗎?”

  “沒有。”

  “不可能,我把全部的東西都拿來了!彼恍,跟著翻找起來,但亦是沒找著,“奇怪,我明明都放在一起啊!你說的翠梳,是不是指那把翡翠篦梳?”

  “沒錯(cuò)!

  “怎么不見了?”她在嘴里咕噥著。

  金緞瞪著她,瞪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一副要和她拼老命的樣子。

  采蓮心虛地道:“我想,可能是我昨晚回去時(shí),不小心掉在路上了!

  聽見這個(gè)噩耗,金緞的腦子里轟的一聲,整個(gè)人都呆住了。

  采蓮心里很過意不去,忍痛說道:“這樣吧!那把梳子多少錢,我照原價(jià)賠你。”想了想,她覺得不劃算,于是趕快補(bǔ)充道:“不對,不能照原價(jià),那把梳子看起來有些舊了,應(yīng)該打個(gè)折才對!

  掐死她!掐死她!掐死她!掐死她——金緞在心里告訴自己。

  他的心在怒吼,可是面對采蓮,他卻發(fā)不了火。

  “不用了,我派人去找!彼曊{(diào)平板的回道,臉部肌肉抽搐著。

  “不行,我一定要賠你!辈缮彶幌肭穭e人,尤其是他。

  “你賠不起!彼拱椎氐。

  他的話讓她誤以為他瞧不起她,不由得惱火,“你怎么知道我賠不起?哼!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沒錯(cuò),我們江家是比不上你們金家,可好歹也有間生意不錯(cuò)的小店。你放心,就算要傾家蕩產(chǎn)我也會賠給你!辈殴!

  唉!這女人想太多了。金緞嘆了一口氣,“我沒有看不起你,只是,那把梳子是我?guī)熥鎮(zhèn)飨聛淼,是無價(jià)之寶!彼亟忉尩馈

  采蓮聽了無言以對。

  該怎么辦才好?她眉頭緊皺,努力思索解決的辦法。

  金緞凝視低頭苦思的她,心底涌上一股柔情,立刻忘了遺失翠梳的事,眼里、心里只有她。

  也許就這么看她一輩子,他也不會膩……哎呀!他想到哪里去了?每次一看到她,他的思緒就亂了。

  采蓮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地抬頭看向他,“我會負(fù)責(zé)幫你找到的,反正我今天沒開店,有一整天的時(shí)間可以找,若今天沒找到,我明天再繼續(xù)找,直到找到為止,這樣總可以了吧?”

  和她面對面相視,他的臉又紅了。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方才明明一副想將她挫骨揚(yáng)灰的模樣,現(xiàn)在卻變成這副傻不愣登的德行,真是奇怪的家伙!

  “我……我……”他連舌頭都打結(jié)了。

  哈!還結(jié)巴哩!“你什么你?”她好想笑,但她極力的忍住,還佯裝不快。

  “我……跟你一起去找!彼樇t到耳根子,再也掩藏不住心底的害羞。

  采蓮不敢置信的睇著他,差點(diǎn)大笑出聲。

  沒想到看似冷酷的金嫁山莊大莊主,真實(shí)的性情竟是如此的木訥害羞?

  頭一回,她覺得他可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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