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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心 第十六章
作者:凱瑟琳·杜維爾
   
  艾琳聽他們談?wù)撍,好像?dāng)她不在那里一樣。她不必抬眼看也知道尼爾打扮得怎么樣,那些女仆是怎么諂媚他、怎么欣賞著他健壯的身材。

  她想他是稱得上英俊的,雖然不像金發(fā)碧眼的華特那樣會讓女仆驚嘆昏倒。尼爾讓她想到教堂里雙手執(zhí)劍的石雕,嚴肅、強壯而沉默。

  當(dāng)然,他發(fā)脾氣的時候例外。

  他永遠也不會原諒她的,她想到這里不禁微微打一個顫。那批黃金的秘密像石頭一樣沉沉壓在她心底,讓她每天都覺得自己好像瀕臨毀滅邊緣。

  她在廣場上第一眼見到亨利國王,就知道國王絕對不會對手下在做什么一無所知。他那雙眼睛隨時在懷疑、在思考。只要看看他就可以明白為什么他可以當(dāng)領(lǐng)袖,而周遭的人在他這個年紀時只不過剛出頭而已。

  艾琳告訴自己,那就是為什么他把麥格留在身邊。國王才不是隨意在騎士家挑中這個孩子,然后又把他帶回這里。她可以想出來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要扣住麥格,直到他查出那個密使和黃金的事情。

  她強忍住顫抖。她不知道自己怎樣熬過這場皇家盛宴,而國王可以當(dāng)眾揭穿她!他會指控她是叛徒,協(xié)助轉(zhuǎn)運黃金給敵人。

  她站在那里低頭想著,我也害了尼爾和我的兒子,我們都會死得很慘。

  尼爾走了過來,女仆格格笑著往后退開。他們并肩站在一起,真的是珠聯(lián)壁合,由仆人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們心里是這樣想的。

  他低頭看她。“老天,如果你這副樣子出去,別人會以為我們是去參加喪禮呢!

  華特在胸前比一個十字。“爵爺,別這么說,開玩笑也不行!

  “那就讓她笑一下!

  女仆沖過去打開門。杜彼德和一票廚房的人差一點跌了進來!胺蛉耍惫芗液暗!拔冶仨毟阏勔幌,非常重要的事!是關(guān)于赫福爵爺?shù)穆埂?br />
  華特把他們推到樓梯口,本來等在那里的人連忙往后退開。

  艾琳輕輕扶著尼爾的手臂,另一手撩起裙子后面的紗。樓梯又曲又窄,而她的身體仍然在發(fā)抖。

  她希望國王今晚不會指控她叛國,這種事應(yīng)該巧妙處理。她希望還有機會見麥格,他只是一個孩子,國王不可能會認為他也有罪的。

  他們走到下面的院子里。這是一個晴朗的午后,皇室的仆役忙著為貴族按地位高低安排座位。然而大部分人都不在意,只是各自說著話。曼徹斯特伯爵和赫福伯爵抱怨說肚子已經(jīng)餓了,他們不愿像小學(xué)生一樣站在旁邊,所以逕自去找酒喝了。

  國王也到了,他喊著要人把樂師找來,讓宴席開始。眾人紛紛入坐。樂師圍成一圈站在后面,等著國王與王后在特制的高背椅上坐下。

  國王和王后沒有坐在一起,中間隔了幾個位子。貝唐瑪跟薩斯伯瑞伯爵溜到這些空位上坐下,隨即跟國王談起話來。

  王后像一個光彩煥發(fā)的黑美人。她傾身叫一個吟游詩人過來拉一張凳子坐在她對面。他照做了,而且還抓了一個同伴過來。

  華特走到尼爾身后,湊到他耳邊說:“王后想要作對。你看國王的樣子!

  尼爾看得出來,伊麗娜在玩一個危險的游戲。亨利從早上就開始喝酒,臉色通紅,眼睛也是一副張不開的樣子。那兩個英俊的吟游詩人背對著眾人,坐在王后對面說話。王后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亨利國王看著他們,手肘撐著桌子。他身旁的貝唐瑪開始談起亞里士多德,倫敦主教也加了進來。坐在艾琳一旁的宮廷總管雷西抱怨說,把普羅旺斯的人跟其他地區(qū)的法國人一起放在宮中是多么難管理。

  尼爾握住艾琳的手。她轉(zhuǎn)頭著他。史華特又湊上來低聲說,王后自己在下面的草地上搭了一座帳篷,而國王的帳篷就在大門外,鄰近的是貝唐瑪、倫敦主教和坎特伯里大主教等人的帳篷。王后帶來的普羅旺斯侍衛(wèi)士都在一個帳篷,國王的法國侍衛(wèi)則在另一個帳篷。

  尼爾揚起眉毛。

  王后的笑聲又傳了過來。一個吟游詩人站起身,一腳踏著凳子誦起一首詩。王后仰頭看著他,面容明亮。他迅速地伸手摸一下她的手,然后抽了回來。在下桌的神父轉(zhuǎn)頭瞪著他們。另外一個吟游詩人開始給六弦琴調(diào)音。

  “老天!”尼樂喃喃說道。他看見國王不懷好意地低下頭,就像生氣的公牛一樣。

  有人來到艾琳身后。她回頭一看,是杜波德帶著兩個廚房仆役,身上披著沾血的圍裙。她瞪著他,他急切地說道:“夫人,看在老天的分上,請派人來幫幫我們!我們已經(jīng)管不了廚房了。國王的人占了我們的地方,F(xiàn)在連我們的弓手都得來幫忙看護做好的肉。”

  華特說:“我離開廚房的時候也是這樣。國王底下的人在搶奪所有的東西!

  艾琳想她應(yīng)該跟華特去調(diào)解廚房里的紛爭,可是她也懷疑自己幫得上什么忙。她對城堡里的事務(wù)還不算熟,很多人仍把她當(dāng)成金匠的太太,在國王的法國兵面前就更不必說了,他們把莫萊的人都當(dāng)成野蠻人。

  她無法引起尼爾注意,他正在跟雷西說話。于是她對華特說:“你去廚房盡量設(shè)法處理吧!”

  國王跟貝唐瑪已停止說話,而今貝唐瑪沉默地坐在那里,手里玩著一個空酒杯。神采飛揚的伊麗娜王后自己拿起魯特琴,唱了起來;有人叫樂師過來,于是他們穿過桌子之間,站在王后和吟游詩人面前替她伴奏。

  雷西又開始說話了!巴鹾笫窍喈(dāng)受敬重的,連英格蘭人也喜歡她。她的祖父和父親都很寵她。當(dāng)然,法王路易也很愛她。”

  他停了一下,想看看艾琳是否在聽!澳阒恢溃緛硎且藿o哥哥。可是有一天他騎在巴黎的街上,一只豬突然由溝里跑出來,他的馬受驚跳起來,把他摔到地上去,他當(dāng)場就死了。結(jié)果本來被送到修院當(dāng)修士的小王子路易又被抓了出來加冕即位,并且娶了他哥哥的未婚妻!

  艾琳點點頭。她知道伊麗娜十四歲時嫁給了像修士一樣的法國國王。全英格蘭的人都知道。

  “啊,可是那些吟游詩人,”雷西喝了一口酒!坝⒏裉m人都很煩他們,可是王后喜歡。亨利國王喜歡法律、哲學(xué),還有——呃,比較世俗的東西!彼麌@一口氣!八麄兊呐d趣完全不同。王后在跟法王路易結(jié)婚之時,就有傳言說她跟吟游詩人有染?墒呛嗬幌穹ㄍ趼芬啄敲礈仨槨!

  艾琳已經(jīng)聽慣了宮廷中種種關(guān)于王后的閑言閑語。她突然想起上次跟貝唐瑪一起來的那個吟游詩人,他那個水晶鏈墜,還有他說的神秘愛人。他叫什么名字呢?

  她轉(zhuǎn)身要問雷西,可是亨利國王突然傾身對那些樂師叫著,而那些樂師背對著他,沒有聽見。國王見他們沒有停止彈奏,很生氣地把一塊面包丟過去。那塊面包落在王后的面前。

  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國王把酒杯一推,杯子倒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睛盯著伊麗娜和她周圍那一伙人。貝唐瑪按著亨利的袖子,可是亨利把他甩開了。

  擁擠的大廳里霎時寂靜了,人人盯著國王看。亨利向來脾氣暴躁,現(xiàn)在看他脹紅了臉,一股恐懼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

  就在這時,艾琳看見杜波德帶著一群仆人,扛了一塊木板出現(xiàn)在門口,由那木板大小來看,似乎是把一塊門板拆下來做的,上面放了一只完完整整的烤鹿。兩個莫萊的守衛(wèi)向前踏一步,吹起號角。

  聽見這聲音,有人轉(zhuǎn)過頭去看。換上干凈衣服的杜波德走在最前頭,四個廚子分別扛著木門板,舉到肩膀的高度。

  艾琳碰碰尼爾的手臂。他本來在看國王,沒有注意到杜波德。這時他看見了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支扛鹿的隊伍不太穩(wěn)地朝大桌走來,廚子抓著油膩的木板邊緣。賓客響起一陣歡呼聲,因為全鹿大餐是倫敦宮廷的傳統(tǒng)特色,在威爾斯邊境卻是罕見。

  一個可怕的麻煩馬上就要發(fā)生了。木板上的醬汁非;仯厦婺侵淮罂韭归_始偏向一邊,滑到旁邊襯著的蕪菁與蔬果布丁。

  他們加快腳步。木板微微震動一下,醬汁滴到扛鹿的人手上。前面的人抬的木板偏了一點,鹿頭就往前滑到左前方掛著。

  扛鹿的人慢下來,想把木板扶穩(wěn)一點。

  “不要停,”杜波德喊道。他要那兩個吹號的騎士來幫忙。“抬前面!走快一點!”

  可是那只鹿已經(jīng)滑到太前面,整個重量都集中在前面的扛者身上。杜波德說的對,他們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走快一點。

  然而,他們走得又太快了一點。他們經(jīng)過的時候,旁邊座位上的人都趕快往別的地方躲開。鹿又往前滑了一點,一團醬汁落到地上。后面抬木板的人一腳踩到醬汁上,滑了個四腳朝天。

  烤鹿開始快速滑動。滿身大汗的廚子踉踉蹌蹌地扛著鹿,忽左忽右偏著,場面驚險萬分。

  尼爾站起身。雷西也站起來。大桌上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半醉的國王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烤鹿沖過來。

  雷西喊道:“老天,莫萊,你想那只鹿是打算逃跑嗎?”

  但他沒有時間回答。驚惶的廚子此時已變成了小跑步,那只鹿頭掛在前面搖晃,一路滴著醬汁。杜波德站到旁邊,喘著氣叫他們停下來。

  可是沒有地方讓他們停。眼看快到大桌了,他們設(shè)法稍微轉(zhuǎn)一個方向,一個廚子喊道:“抬起來一點!”他們想把鹿放在桌子上。

  結(jié)果不如他們所想。

  轉(zhuǎn)了新方向之后,鹿頭正對著樂師和吟游詩人。他們抬起頭,看見那只鹿正往他們沖來。樂師尖叫著把樂器拋開,同時往旁邊閃。那兩個吟游詩人恐懼地互看一眼,然后勇敢地張開雙臂擋在王后前面。

  在前面扛木板的兩個人努力想把板子抬高一點,可是已經(jīng)失去了平衡,那只鹿整個飛了出來。蕪菁像下雨般散落,而那只大鹿直撞向吟游詩人的胸前。

  最先爆笑出來的是亨利國王。他突然心情興奮起來,拔出短劍跳上桌子,喚大家一起來殺叢林怪獸。

  大廳里還是一片沉默。

  皇家侍衛(wèi)著見國王揮舞著短劍呼喚,沖上桌子掀起木板,想把壓在底下的吟游詩人抬出來。

  “你們沒有看見嗎?”亨利喊道!拔覀儷C到的東西現(xiàn)在開始報仇了!我們要扳平叛亂!”

  終于,眾人也大笑出來。赫福伯爵和薩斯伯瑞伯爵也喝得跟國王差不多醉,他們跳上桌子,踢翻了酒杯。想掀木板的騎士發(fā)現(xiàn)那只烤鹿已經(jīng)摔成了好幾截。宮廷總管一起一塊鹿腰肉,小心地放在國王面前。亨利坐下來,依然笑個不停。薩斯伯瑞伯爵也鄭重其事地接過騎士遞上的鹿頭,只是鹿角已經(jīng)不在了。

  艾琳膽戰(zhàn)心驚地扶著雷西。莫萊爵爺已經(jīng)跳上大桌,去幫忙抬木板,把下面被撞昏的吟游詩人救出來。夾在這些幫手之間的伊麗娜王后站起身,用餐巾擦擦濺在衣服上的醬汁,在侍女的簇擁之下離席而去。

  “好極了,妙極了,親愛的,”雷西在艾琳身邊說道。“現(xiàn)在國王心情大好,多虧了你們的手下。想一想你有什么愿望吧!親愛的夫人,因為現(xiàn)在你要什么國王都會答應(yīng)。”

  艾琳剛把大部分蠟燭吹熄,聽見有腳步聲跑上塔樓。

  “不要讓他們進來,”尼爾說道。他已經(jīng)把仆人打發(fā)走了,自己坐在床緣脫靴子。“管他有沒有宴會,也應(yīng)該讓人好好睡一覺!

  門砰地一聲開了,麥格闖了進來,喬斯拿著一堆衣物跟在后面。艾琳一時僵在那里,連興奮的尖叫聲都發(fā)不出來。

  “噢,媽媽!”他沖過來抱住她,幾乎使她身體騰了空!澳懵犖艺f!我們?nèi)チ四男┑胤,喬斯和我!”他的聲音充滿興奮。“噢,可是我要告訴你我們不能待太久。喬斯說我們必須趕快下去到營邊找找看有沒有床位?墒俏乙恢备鷩踉谝黄穑瑡寢!我的工作是照管頭盔和換蠟燭之類的!”

  “親愛的老天,別用喊的!”她好不容易才讓他靜下來片刻,然后吻遍了他的臉!班蓿H愛的,站著讓我看看你!”

  她快樂得幾乎哭出來了。過了這么些星期,她竟真的能把他摟在懷里!如果她能的話,一定再也不讓他離開她的視線。

  他掙出她的擁抱!皨寢。不要這樣!”喬斯在他身后作了一個不甚認同的表情!澳悴荒苡H我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垂下手瞪著他,麥格事實上只離開幾個星期,可是已經(jīng)改變得讓她無法相信。他的頭發(fā)剪成了諾曼第騎士的樣子,像一個鍋蓋一樣覆在額上。他穿的衣服是屬于皇室的顏色,小披肩上別了一個皇室的徽章。

  更明顯的是,他學(xué)會了站得挺直,眼睛直視、抬頭挺胸,雙手緊貼著大腿。其他的衛(wèi)兵見到她也是這種姿勢,然而她無法相信這個立正站在眼前的小騎士是她兒子。

  “母親大人,”麥格說道。他朝喬斯望了一眼,好像想起來什么事,然后單膝跪下,捧起她的手。“愿上帝賜福于你!

  他匆匆在她的手指上吻了一下,然后跳起身,沖到尼爾面前。尼爾已經(jīng)脫下靴子,坐在那里看著他們。

  “爵爺,”他深深鞠了一個躬,這也是新鮮事。他正色說道:“我謹祝你健康幸福。我非常高興能再見到你。”

  尼爾故意上下打量他!昂芨吲d見到你看起來還不錯。”他的聲音作出很兇的樣子!霸趺茨阒浑x開這么短的時間就長得這么高了?”

  麥格一本正經(jīng)地說:“時間并不是那么短,爵爺,我們?nèi)チ舜蟀雮夏天,不是嗎?至于長高——”他嘆一口氣。“他們告訴我說,像我這年紀正在長!

  尼爾也努力裝出嚴肅的樣子!澳銓W(xué)了很多。記得在祈禱的時候要想到你媽媽,她可是想死你了!彼粗鴨趟拐f:“你們趕快下去找床位。去看看高參,他給我們的人保留了一些地方!

  喬斯行了一個禮,麥格看了也照做,手指舉到眉毛上?墒前論踝×怂麄兊穆。

  “不要,不要這么快走,你才剛到!寶貝,不要擔(dān)心,我們的客人都還在喝酒呢,讓喬斯下去吧!”她想拉住他的手!皝砀以诖采献粫䞍海拖瘛阈r候一樣。我給你找一些好吃的東西,然后你告訴我你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

  他還是用同樣的表情看著她!安恍,母親大人,我必須服從長官下樓去!彼钗豢跉狻!翱墒俏艺娴暮芟牒湍阍谝黄穑彼傲顺鰜!拔艺娴南!我的狗還在這里嗎?它有沒有生小狗了?”

  他突然一轉(zhuǎn)身,招手叫喬斯跟著,沖出了房間。

  “喬斯。”她無助地說著。

  尼爾站起身,朝喬斯點點頭。喬斯再度行一個禮,然后走了出去。

  她走到床前坐下,仍然滿腦子都是麥格的影子,他現(xiàn)在說話的口氣、他看起來的樣子!皢趟篂槭裁磳ξ覒B(tài)度這么冷?”

  他抬起腳放在床上。“你讓他前功盡棄了!

  她轉(zhuǎn)頭看他。

  他躺下去,揚起一邊眉毛打量她。今晚在宴席上,他看起來比國王身邊的其他貴族都英俊,也更危險。她想著,也許他知道國王周遭有誰是叛徒,秘密送金子給卡沃德。也許他知道她做的事。

  她轉(zhuǎn)回頭,明白自己再擔(dān)心這件事是自找苦吃。就連她的兒子看起來也很崇拜他。老天,為什么不會呢?畢竟,麥格也是他的兒子!

  艾琳茫然坐在床上,想著不管自己怎么奮斗,她這一生還是就這樣完了,F(xiàn)在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屬于她,她的兒子、家宅,甚至金鋪的工作室。任何神又一定會告訴她說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不肯接受上天的旨意。

  可是她還是不想做朱尼爾的妻子,她滿心怨恨地想著。由這幾天所見,她非常不喜歡國王的朝廷,不喜歡那些王公貴族說閑話諂媚逢迎的樣子。整個世界好像都圍著亨利轉(zhuǎn),而他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毀掉任何人。

  她不想過那種生活。

  老天,她不愿意想是否那種生活已經(jīng)開始了!她是否再也不能回復(fù)從前平靜的城市生活?再也不能和那些同業(yè)一起生活?跟麥格、歐蒙、湯姆住在那比莫萊城堡好幾百倍的房子里?

  “你在做什么?”尼爾說道!鞍严灎T弄滅上床來。”

  她起身在房里找著滅蠟燭的蓋子。城堡里有一堆仆人,但是也有很多東西找不到。這里本來就不是適合居住的地方,而是給軍隊駐守用的。她說道;“國王怎么跟你說鹿的事?”

  她當(dāng)時距離太遠,看不清烤鹿掉下去以后發(fā)生的事,可是他卻在那里幫忙。她終于找到蠟燭蓋子了,開始用手剝掉上面的蠟。

  他說:“國王給你的管家一筆賞錢。當(dāng)然亨利是喝醉了,可是這整件事讓他龍心大悅。還要感謝老天,你廚房的那些人沒有把那一堆東西掉到王后的背上!彼蛄艘粋呵欠!叭绻聋惸嚷斆饕稽c的話,就該把那些唱歌的家伙趕走。從前就惹過麻煩。”

  “嗯,我也聽說了!彼严灎T弄熄,然后舔舔手指再捏一下燭芯以免冒煙!袄孜鞲嬖V我很多事情。”她拿著最后一根蠟燭走到床邊,然后把它放在桌上。“他很喜歡講閑話。他說王后最大的弱點就是習(xí)慣讓別人崇拜她!

  他枕著手臂看她!八(xí)慣了有錢有美貌的日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微微轉(zhuǎn)身避開他一點,因為她知道他想要和她辦事。她說:“我想她是希望亨利王愛她,就跟法國國王一樣!

  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把她拉到床上坐下!昂嗬约河袗鬯姆绞。她把他想要的都給了他——半個法國、大筆財富,還有兩個孩子,那是法王路易不能給她的。”

  “那不一樣。”她任他把她拉到懷里,他把她拉到他身上,掀起她的睡衣,摸著她的臀部和大腿。他的大手蓋住她的屁股捏了一下。

  “而且她很漂亮,”她有些呼吸不過來地說著!拔覐膩頉]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

  “你更漂亮!彼麑λf道。

  她抬頭瞪著他。

  “到我這里來!彼阉念^拉下。

  她呻吟一聲,放棄了抗拒,大腿滑到他的腿間。

  他用手指玩弄她的頭發(fā)!耙@樣才能使你快樂嗎?”他在她的唇邊低聲說道。“讓孩子跟在你身邊?”

  熱情的魔力消失了。她想要掙脫他。

  他皺起眉頭緊緊抓住她。“那天晚上我想要告訴你——我腿傷那天。我要說,如果我死了,喬斯會把孩子帶回來給你!

  她不相信他。

  “他媽的!”他抓住她的手臂。“我答應(yīng)會讓孩子回到你身邊,國王跟這事沒有關(guān)系。”他搖著她!拔乙銓ξ冶硎靖兄x!

  從另一方面而言,她想她是相信他了,相信他會告訴喬斯說他若死了就把麥格帶回來。

  她用雙手把頭發(fā)撩到后面,然后俯視著他。她拱起背,緩緩放低身子,騎在他的那個部位上。

  ……

  艾琳突然哭了出來,趴在他的身上哭個不停。

  他喘著氣,一面撫摩她的濕發(fā)!皣u,沒事了。老天,你為什么要哭?孩子現(xiàn)在回來了呀!”

  她用手背擦擦嘴,但是臉仍然貼著他起伏的胸口。她不想移開,她底下他的身體又溫暖又強壯。

  她不想離開他。她想找一個理由這樣貼在他身上。

  “艾琳!彼谒呡p喚著!澳闶裁磿r候會告訴我你有了?”

  索橋整夜都是放下來的,好方便參加宴會的人進出城堡和營地。華特騎上通往城里的路,太陽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樹梢霧蒙蒙的天空上。缺乏睡眠使得他眼睛發(fā)痛,可是他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在草地上,已經(jīng)有幾個仆役起來生火準備做早餐。國王駐在沿路的守衛(wèi)看見華特經(jīng)過,都向他行禮。

  在入城之處他放慢了馬速。大清早已經(jīng)有人在外面活動了:運菜到市場的人、提燈巡城的人。面包店也打開門,讓剛出爐的面包香味傳出來,誘得人直流口水。

  他們看著華特騎馬走過。他們都認識他,知道他是爵爺手下年輕英俊的隊長。面包店老板和守城的人向他打招呼。

  他也舉手招呼。他想他們知道他要去哪里。已經(jīng)有很多人都見過他找各種機會跑到金匠門口那條街上逗留。

  連他的馬也都知道怎么走了。他們經(jīng)過教堂和羊毛商的庫房。然后那匹馬知道目的地已到,自動停了下來。

  這棟大宅院四周都是高墻,可是由街上仍可以看見樓上的房間。仆人的房間窗簾都是拉下來的,可是有一個房間亮著燈。華特看見有一根蠟燭在移動,影子投射在墻上。

  她們從日出工作到日落,他想著,不是工作就是祈禱。然而這兩個比京女人似乎很快樂。她們兩人在一起時總是有說有笑的。跟別人在一起時就不同了,那時就總垂著眼睛,面無表情,簡短地打著招呼。

  有人走到窗前,打開窗簾,倒出一盆水。華特搜尋著里面的人臉。老天,是白絲!她剛洗完臉,穿著一件寬松的袍子,可以看見她年輕的乳房。她沒有把頭發(fā)梳起來,而是任它像月光一樣披散在肩上。他看見她舉起手臂,開始梳頭。

  他坐在馬上,出神地望著窗口。天色亮了一點,已經(jīng)亮得足以讓人看見有人騎著馬在門外頭。

  她打著呵欠往外頭看一眼,然后看見了他。他看見她吃了一驚。她的目光猶豫了那么一下。可是那驚鴻一瞥,那訝異的眼神,已經(jīng)深深映人了華特的靈魂深處。

  然后下一瞬間她已放下梳子,迅速伸手把窗簾砰地一聲拉上。接著,蠟燭兀場熄火了。

  史華特沒有移動。他在馬上坐著又等了很久的時間,眼睛仍然盯著那扇窗,可是那里只是一片黑暗。終于,他掉轉(zhuǎn)馬頭,開始沿著原路往回騎。

  這已經(jīng)比他希望的好多了。至少她已經(jīng)知道他在那里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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