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句話是誰說的?
就因為對唐海音抱持了那一線希望,聶仲璽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當然,剛開始一切都是那樣順利得不可思議。
在那天下班以前,唐誨音確實是奇跡似的,把所有的工作都處理完畢,快快樂樂的下了班。
第二天,他們也準時的搭上前往美國紐約的班機,——路上,她簡直乖巧得像個模范生,完全沒有出什么岔子,合作得讓他簡直想頒給她一面獎牌。
但壞就壞在,他對唐海音這個女人抱著太樂觀的態度,完全忘了她老愛置身在狀況外的天性。
直到這個重要的早晨,他的表已經從七點半跳過八點,又從八點跳到九點,而那個就算有十來個屬于女人遲到的借口,也早該露面的女人,依然是芳蹤杳然時,他終于忍無可忍了。
聶仲璽氣急敗壞的沖上樓,用力敲著她的房門。
“唐海音!”
像是快吼破門板的音量,惹得左右房客紛紛探出頭來一探究竟。
但在這個他氣得想殺人的節骨眼上,聶仲璽才不在乎別人怎么看。
這個該死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他有多痛恨別人遲到?!
尤其是九點這場會議,攸關兩家公司未來的合作機會,她大小姐卻還窩在床上呼呼大睡?
聶仲璽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根本就不應該帶著一個只會扯后腿的禍害出國!
別說是她總能把人氣得七竅生畑的本事,就連這個合作的計劃都可能被她終搞砸了,
聶仲璽一向很有風度!卻偏偏碰上了這個女人,連理智都被她氣得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后,他向柜臺要了備份鑰匙,才終于開了門。
他氣急敗壞的一頭沖進房間,用力掀起高高隆起的棉被,把那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女人給揪下床。
朦朧睡夢中:唐海音發觀…陣涼意襲來,緊接著全身搖晃得厲害,立刻抱著身旁惟一的支撐物放聲尖叫起來。
“你立刻給我張開眼睛!
頗為熟悉的聲音,隨即在耳邊憤怒的咆哮著,
唐海音緩緩張開眼,才發現一雙噴火的眸子,正惡狠狠的瞪住她,而且她還緊抱住他的腰。
“你——你干嗎闖進我的房間?”她趕緊跳開幾步。
他想做的不是闖進她的房間,而是把她丟到窗外!
但他很理性的控制沖動,忍住怒氣質問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唐海音偷偷瞄了眼,那早被她丟到床下的可憐鬧鐘,上頭正清楚的顯示著九點二十分。
“唉呀,人家有時差嘛!”她理直氣壯的辯道。“而且,只不過才遲到了幾十分鐘又怎么樣?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
“你最好趁我掐死你之前打理好自己——五、分、鐘!”惡狠狠丟下狠話,他扭頭就走。
“五分鐘?那怎么夠!我要盥洗、整理頭發,還要化妝喂——一”
厚重的房門,毫不客氣的在她面前摔上,只差一寸就幾乎貼上她的鼻尖。
“混蛋!”
雖然嘴里這么罵著,她還是—刻也不敢耽擱的往浴室里沖;
匆匆忙忙的盥洗、穿衣,才正要拿出隱形眼鏡替自己化妝,卻發現她的隱形眼鏡竟然下翼而飛,怎么也找不著。
而五分鐘時間一到,聶仲璽果然帶著一臉殺氣出現在門口。
他雙手又在腰上,修長的腿劈開成一個大字形,臉上兇惡的表情像是問她:生跟死.她要挑那一樣。
“再等—下——”
“還等?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緊握成拳的手,恨不得欺上她的脖子。
“我———我找不到我的隱形眼鏡嘛!”難道他要她爬著出門?
隱形眼鏡?聶仲璽忿忿的瞥了她一眼。
今天何其重要;她卻偏選在今天出狀況?
他發誓,等他們一回臺灣,他就要她拎著包袱滾蛋。
看她像瞎子似的四處亂摸,聶仲璽沖進房間里,一把推開她。
“我來找!
“不——不必了!”
唐海音沖上前,將幾條橫陳在地板上的蕾絲內褲塞回行李箱,試圖掩飾身后的那一團亂象。
他瞪大雙眸,眼前混亂的景象,讓他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竊案現場。
這一團糟看得他更加煩躁,索性拉著她就往外走。
“別找了!”
“不行啦,我完全看不到東西!碧坪R敉弁蹃y叫著。
“你看不看得到東西,對我來說一點兒差別也沒有。”他停下腳步,冷冷丟來一句。
“你的嘴為什么老是那么毒?”唐海音氣憤的瞪他一眼。
“彼此彼此!”
聶仲璽不理她,帶妥文件資料,來到飯店外攔了部計程車,就直奔向合作對象公司。
一路上,唐海音始終嘟著嘴、氣鼓著臉,一直到來到會議室外,還是氣惱的直抗議。
一進入寬敞明亮的會議室,就看到幾名西裝筆挺的高級干部正等在里頭。
“微笑!”聶仲璽掛起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咬牙警告道。
笑?她怎么笑得出來?!
唐海音看著玻璃窗里反射出的自己,看看她——一頭散亂的長發、完全沒有上妝的蒼白臉龐。她發誓,這絕對是她這輩子最丑的一天。
她可是唐海音、唐海音耶。
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怎么能發生在她身上,任何時候,她都該是耀眼出色、性感迷人的,可是——
此時此刻,她卻丑得想把頭理進馬桶里,一輩子也不要出來見人……
***************
“你究竟還要鬧別扭到什么時候?”
傍晚氣溫極低的紐約大街上,一個窈窕的身影垂頭喪氣的走著,后頭,一個滿是不耐的高大身影,也亦步亦趨的跟著。
唐海音沒有回他的話,深怕一開口,眼淚就會不爭氣的掉下來。
從談完合作計劃出來后,她已經走了大半個鐘頭了,但卻不覺得累,只是冷冷的夜風吹得她鼻頭一陣酸。
她覺得懊惱、覺得委屈,更多的卻是挫敗。
她唐海音的一世“美”名,全被聶仲璽這個男人紿毀了,一想到那些老外活像看到歐巴桑的表情,她簡直丟臉得想死。
紐約她是第一次來,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條街到底通往哪里,卻只是下意識的往前走著。
“這么晚了,你想上哪兒去?這一帶治安可不好!
后頭又傳來他益加不耐的高喊。
“不用你管!”唐海音賭氣回了句。
用不著他佯裝關心,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心里幸災樂禍,冷眼看她糗狀百出的丑態。
無所謂,盡管笑話她吧,她唐海音才不會在乎!
但一想到今天的狼狽,她還是有種很受傷的感覺。
用力抹去臉上溫熱的濕意,她開始漫無目的的往前跑,直到一雙有力的大手遽然拉住她。
“你要去哪里?”
唐海音依舊板著一張俏驗,半天不說話。
“你到底怎么了?”聶仲璽有些不耐的又問了一次,實在弄不懂她。
瞪著他那張看似誠懇的俊臉,她恨恨的嚷道:“你盡管笑吧!”
“我力什么要笑廠他一臉莫名其妙。
“別告訴我,你沒看到?!”
“看到什么?”他的表情如墮五里霧中。
“我今天又丑又狼狽的模樣!
“我不覺得你丑!甭欀侪t蹙起眉頭。
今天的她或許有些狼狽,但素凈的臉龐卻更顯現出她白皙無瑕的肌膚,那自然且毫無矯飾的模樣也同樣動人。他真不明白,她干嗎為了這種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鬧別扭?
“騙人!”他的話,唐海音壓根一個字也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說?”
“說我是丑八怪!
聶仲璽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你是丑八怪!”
“你——”唐海音一臉深受打擊的表情。
不發一語的盯著他好半晌,她突然轉身就往街尾跑。
天色至此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道兩旁早巳打烊的商店,也只剩下幾盞零星的霓虹燈,她的身影很快便被夜色吞沒。
女人心簡直有如海底針,明明是她要他這么說的,他說了,她卻又生氣,實在是莫名其妙。
看著她消失在黑暗中,聶仲璽恨恨的低咒一聲,也遽然轉身往回走。
一個下午已經讓他的耐性宣布告罄了,她想耍大小姐脾氣就由她去,他才不會在乎她的安危。
他早該知道,帶她出來果然是個天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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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一切的沖離那雙仿佛帶著譏笑的眼眸,唐海音像無頭蒼蠅般的跑著,腦子里完全無法思考。
寒風自耳邊呼嘯而過,帶著濕氣的冷霧,也刮得她細嫩的臉頰隱隱作痛,直到肺部幾乎快被冰冷的空氣給擠破,她才終于停下來。
沖動過后,她終于冷靜下來,立刻就發現自己跑遠了。
氣喘吁吁的轉頭四下打量,唐海音發現四周盡是一片荒涼,相較于剛剛商店林立的大街,這里只有幾棟破舊的廢棄老屋。除了她,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突然間,一個巨大的甩門聲響從身后傳來,幾乎把她嚇破膽。
她驚惶的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一扇搖搖欲墜的門,被風反復吹動而撞擊出來的巨響。
夜色合沉,唐海音心驚膽跳的打量著四周,只見陰暗的房子里,仿佛還有幾簇隱約晃動的白影——
尖叫一聲,她不要命似的拔腿就跑,仿佛后頭有駭人的鬼魅在追她。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么膽小,尤其是落單以后,更覺得脆弱與恐懼無孔不入。
她開始有點后悔自己的任性,但回頭望向來時路,剛剛一路跑來,她早已經不記得怎么回去,而聶仲璽——竟然沒有來追她?
夜更深冷了,她雙臂環抱著自己,試圖汲取一點溫暖。
“她問有人聽見我嗎?”
她的喉嚨發緊,卻還是開口試探的喊著,期盼找到人幫忙。
但回答她的,卻是四周仿佛永無止境的死寂。
她瞠著雙驚惶無助的眸,在惟一的一盞街燈下徘徊著,想借些許光亮來驅走不斷涌向她的恐懼。
她真的迷路了——
唐海音瑟縮在燈柱下不住的顫抖?越來越冷的天氣里,她的眼眶卻熱得發痛,眸底幾度涌上的蒙攏,硬是被她給逼了回去。
在這個孤立無援的時刻,她竟想到了聶仲璽。
他在哪里?他是不是會到處找她?是不是也會擔心地?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體會到他的重要,突然間,唐海音對于自己的無理取鬧感到有點愧疚。
在——切仿佛都已陷入絕望的時候,她的背后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唐海音一轉頭,借著忽明忽暗的街燈,看到那堵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像前來拯救她的天使。
強自壓抑的情緒終于潰了堤,她的鼻頭一酸,眼淚立刻冒了出來,想也不想使跳起來沖向他。
這輩子,唐海音從沒有這么恐懼無助過,她緊攀著地的脖子,一如抱住汪洋中最后一塊浮木。忍不住放聲大哭。
擁著懷里幾乎全身冰冷的嬌軀,聶仲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看來那么堅強獨立、驕傲好強的唐海音,現在竟然像個倉皇無措的小女孩一樣——哭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
向來占凈便宜、得理也絕不饒人的才是她,而不是眼前這個端著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荏弱得讓人心疼的女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她盡情的哭,直到哭聲漸歇,才默默遞給她一條手帕,好像剛剛那個脆弱、無助的唐海音從不存在。
其實,說好不要再理她的聶仲璽,才走了幾步就心軟了。
就因為知道她的好勝與倔強,所以他才刻意一路遠遠跟著她,他知道,就算她走到天亮,他也會一直陪著她。
唐海音擦干了眼淚,他英挺的影像再度鮮明起來,宛如最忠實的守護神。
她感激他,感激得想哭。
“謝謝!”
她以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道了聲謝。
她接過手帕時,他發現了她凍得通紅的小手。
“這么冷的天氣——你想把自己凍死嗎?”
他拉過她的手小心檢視,忍不住罵著,但搓采著她冰冷小手的動作,卻是出奇的溫柔。
唐海音偷偷瞅著地,他平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但暖烘烘的大掌卻是那樣溫柔的包圍著她,就像安全的避風港。
這一刻,她感覺到有股異樣的情愫在心底蔓延,隨著逐漸回暖的手,充盈了整個心房。
“你擔心我對不對?”要不,他怎會一路跟來?
“我——”
像是意識到她那雙翻騰著萬般情緒,卻又像是帶著某種期待的凝眸,他不自在的轉移話題。
“都七點了——”抬手看了下表。 “你餓了嗎?”
唐海音咬著唇點點頭.可是她還是想知道答案。
“我知道有家意大利餐廳不錯,我們就到那兒吃晚餐!”他清了清喉嚨,故作稀松平常的說道。
看著神情有絲不自在的聶仲璽,唐海音驚訝的膛大雙眼,卻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他們這樣算是——約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