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向天皓所領的人馬,好不容易才到了隱蔽的“元人谷”。緊張與擔心,讓所有的人更為疲乏,他們困難地擠在一起,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向天皓則是在人群中穿梭,安撫眾人的情緒。
“夜影”的職責是負責守衛,因此他徹夜未睡。韓琉隨地蜷在他旁邊,一直未曾合眼。
“夜影”觀看著韓琉。感受到他的目光,韓琉抬眸對上他,“夜影”目光卻是一閃。
韓琉微曬,這一夜,兩人來來回回也不知道望了幾次,她索性起身:“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和我說?”
“呃………‘夜影”支吾半晌,終于說道:“我只是覺得韓姑娘今天……真的……真的很令人敬佩……難怪兩位皇子都……”好像覺得有些不妥,這向來不多話的漢子,又收了口。
“都怎樣?”韓琉小聲探問。
“夜影”看著她,思忖片刻:“我想,兩位皇子應該都是喜歡韓姑娘的吧?”
韓琉一時也沒想到“夜影”會這樣跟她說,愣了一下。
不過,以她的靈透很快地便明白了他這樣問的意思。他是擔心人之間錯綜的關系,會使得兩兄弟的情感生變。
這件事情,也是她一直極力避免的。所以,她盡量不使自己對向天笑的情感表露出來,盡量把他們兩人都當作朋友對待。
“我們都是朋友。”這是韓琉給“夜影”的解釋,目光幽幽地眺遠。
“夜影”看她尤心于這個話題,也打住不說。
兩人之間,無話可對,各自別轉過目光,等待向天笑的回來。不知等了多久,天灰蒙蒙地吐納著煙霧,谷中聚著冷涼的霧氣。
“小心別著涼了。”向天皓出現在韓琉身后,解下自己的衣服,為她披上。
韓琉回頭,對他一笑:“謝謝。”
向天皓看著她,微扯了一個笑。
很奇怪,他們之間,可以關懷,可以交談,但就是少了一點什么;也許不是少了一點什么,而是多了一點“巨絕”。他可以感覺到韓琉總是有意無意地拒絕他對她的情。
他知道她拒絕,但是他收不回,只想繼續一點一滴地滲人她的心頭。
迷蒙的霧中,忽然閃出一點一點寥落的光!坝腥嘶貋砹!薄耙褂啊痹谒麄兩磉呎f著。
韓琉倏地轉頭,急切地朝光點奔去,向天皓緊隨在后。
“我回來了!毕蛱煨Τ种鹁,雖然一臉狼狽,但還是一臉的笑。
韓琉瞅著他,放開如焰笑容:“嗯!彼崔嘀笨竦男奶,按捺著想要奔撲到他懷里的沖動。
薄霧之中,他的眼中潤含著光,在看到她的時候亮亮地笑開。
韓琉心中一蕩,再也抑壓不住這一場死生離別之后的悸動,她飛撲向他,急著感受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存在。
不是她不顧了,而是她根本顧不得了。
向天笑狠狠地抱緊她,他知道并不是每次都能死里逃生的。
“我好怕……”她語氣一哽,由著他親昵溫存地在她發際蹭磨。
向天皓為她披蓋的外衣,無聲無息地掉落在地上。他站在兩人后方,按下想沖過去抱住向天笑的沖動。
# # #
韓琉知道自己再也管束不住自己的情感,偽裝變得越來越困難,于是她開口說要離開“太子幫”。
“我知道‘太子幫’需要整頓,而我幫不上忙,所以還是離開吧。”她平靜他說,連包袱都收拾好了。
“你可以不必走的!毕蛱祓O力挽留。
向天笑低眸看著包袱,繼而抬眼與她相望。他看得出來,她已經下定決心,他也猜得到為什么她非走不可。“想去哪里?”向天笑問。
“回大夫那里!表n琉看著他。
他一笑:“那是個好地方。”
“大哥。”向天皓急了,“你不留她?”
“我留得住她嗎?”向天笑轉對著他,“天皓,你放心,不用擔心她的。晚上咱你們簡單幫她辦個餞行,也替你弄個交接的典禮!
“什么交接的典禮?”向天皓怔愣了一下。
向天笑正色,“這是一個重整‘太子幫’的契機,我想把大權正式歸還于你。往后由你直接統帥,我則退為‘護天大將軍’!訋汀镱^,至此之后再也沒有兩個主,惟一的主就是你--太子殿下!
“太子幫”的隱優和危機,向天笑比誰都清楚。他的用意,是不再與向天皓并肩作戰,而是幫向天皓做前鋒殺敵,讓天皓自己領軍,建立真正屬于他的子弟兵,建立屬于他的戰功。
他不能讓向天皓繼續在他的羽翼之下,成為影子太子。他要讓天皓獨當一面,往后權力與榮耀,將獨歸于天皓一人。
“大哥!毕蛱祓┌櫭,“你別開玩笑了,我一個人做不來的。”
“做得來的!毕蛱煨Υ钭∷募绨,“這次和他們交手,我們雖然撤了,卻不表示我們輸了。我估量過他們的實力,我敢斷定,向德斐頂多撐不過四年,氣數就要盡了,你一定可以一步一步地拿回屬于你的皇位!
聽著他大哥堅定的語氣,向天皓愣看他飛揚的神采。怎么可能?他們才剛吃了敗仗,所遭遇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兇險狀況,大哥竟然可以這樣篤定地斷言。看大哥的神態,他真也信了大哥的話。
向天皓的眸光變得錯綜復雜。他對向天笑的敬佩又深了一層,只是,他的心底也隱隱竄了些莫名的東西。
韓琉佇定在一旁,向天笑的話她聽得清楚明白。
向天笑這些話,不只是說給向天皓聽的,也是說給她聽的。
她將遠行,他不挽留。臨別之際,他也不像尋常人一樣,低訴離情,而是把他的打算,他未來的路子都說了出來,這便是要告訴她,讓她不要替他擔心。
韓琉放心一笑,目光移到向天皓身邊!霸龠^四年,就是滄武十年,我等著你們兩兄弟重返朝中的那天。天皓,我和你大哥一樣,相信你做得到的。你登基那日,說不定就是我們重聚的時候。”
“你也相信我嗎?”向天皓眼中重新燃起光亮。
“相信!表n琉露出笑顏。
“那你要等我!毕蛱祓┖龅厣焓,當著向天笑的面前,緊緊地握住韓琉。
韓琉低看他的手,再一抬眸,靈黠地綻笑:“我是你們兄弟倆的朋友,難道我會不等你們嗎?”
這就是她非走不可的理由,因為如果她不走的話。他們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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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武九年,秋未。
“太子幫”自滄武七年以后,便正式起義,討伐向德斐。初時,他們所到之處,所向披靡,如摧枯拉朽,連傳捷報。不過,自從滄武九年春之后,戰事逐漸膠著,彼此分占南北,消長時見,將“天鳳皇朝”一分為南北二邊。
向天笑領了向天皓的旨意,過冬時,要利用結冰之時過江,擴大領地。
這日,兵馬來到韓琉住處附近!向天笑特地騎馬去找韓琉。
駿馬踏過當日他們涉足的小溪,馱負著昂藏的身影與深沉的思念直奔那間小屋。日落,空氣逐漸清冷,偏偏有滿天的霓裳云霞艷天艷地地燃燒。踏近小屋,他突地放慢了速度,不是晚霞過于霸艷的同時占了天地,而是有一地的黃菊怒放,在清冷中,逸吐芬馨。
他下馬,不忍踩踏她苦心種植的菊花。
花成海,晚風翻起,他抬眸,只見她衣訣飄飛,情笑妍然娉佇在焰堆般的浪里。晚霞絢爛,菊花奪目,但都不及她,輕淺一笑。
“你來了。”她開口,吐納之間自有清芬橫陳。
他一時忘了呼吸,直直顧盼著她,要在天際殘紅掩沒之前,將她狠狠看夠,以償思念。
她又笑開,款款走到他的面前,執起他的手!拔宜闼銜r間,你也該來了。進屋吧,外面冷了!彼曛闹讣猓恢謿v經了多少風霜。
他看著她的手,驀地笑起,知道無論何時,他總可以在她身上汲取溫暖。
在這里,他不再是沖鋒陷陣、勇往直前的大將軍他是她的客人、她的故友,可以安穩地尋著她的腳步走過這迷離似幻的花徑。
進了屋內,另有一股茶香橫溢,她生了小火爐,為他烹煮茶水。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布置出來的世界。
這就是韓琉埃有她在的地方,總將烽火狼煙阻絕開來,讓人相信,這世上還有一個地方,是受到諸佛庇佑的。
她回眸,含笑遞給他一杯清茶。
他不急著嗅汲茶香,反而輕湊向她:“是檀香!彼,總在她身上找這樣令人安心的馨軟。
“尋常早晚,我總是會為你們誦經祈福的!彼谒磉呑,另外端起一杯茶,捧在手心。
他突然沉靜不語,在她身邊沉淀思慮。
她笑望著他,不急躁地找著什么樣的話與他敘舊。
他放下杯子:“你見過太子了嗎?”他不再直呼他弟弟為天皓,而是尊稱他為太子。這并不是他故意在韓琉面前區隔什么樣的尊卑,而是這幾年,他已經習慣這樣稱天皓。
她輕吸了一口茶!拔乙娺^他了。那天他特地找到這里來見我,他變了好多,越來越沉穩堅毅,越來越有一國之君的樣子!
“是!彼恍,有復雜萬端的心事翻涌。
這幾年,他總是在外開疆拓土,沖鋒殺敵;而天皓在后頭剿清余孽,固守城池。對于他,向天皓雖是同樣的依賴,不過卻與他越來越疏遠。
這一點他知道,甚至是他早就預見的,可是眼睜睜看著它發生時,還是免不了傷感惆悵。
深深凝望著他,韓琉溫甜地漾開笑顏:“這些年,辛苦你了!彼挠眯,他的倦累,她比誰都明了的,她知道,他是不可能跟人哭訴的,所以,只用笑容承納他不能說出口的苦衷。
他的胸懷驀地激蕩,跌人她的溫柔中。
與她相看,他感動得不能言語。最適合償還她的知解,還是他神采飛揚的笑容。因為她,他能再度展翅。
“不算苦的!彼χ鹕恚呐乃募绨,“只是,我得走了。”他能偷的,只有這半盞茶的時光了。
“這樣就得走了嗎?”她不舍地起身,“前面還有很多兇險,不能在這里多待片刻嗎?”
他勾了一抹笑:“能的話,我想待的,又何止是片刻?”
韓琉仰看著他,突然輕逸了一聲嘆。
三年了,她早晚都在念經,算來念過的經也超過兩千遍了,卻還是什么都勘不破。與他在一起,就是片刻她竟也想多貪哪。
“也罷!彼龜科饑@息,噙了一記笑,“多保重!
“我知道!彼箵P笑容,與她道別。
她送他到門口,門一打開,風便刮來,天際只剩一抹紅黯然消魂。不過片刻,景致便與方才他進來時,大不相同了。
這人世變遷,何嘗不是如此。
突然間,他停止了腳步。轉念想到,滄海桑田,人間無常,今天的生離,難保不是明日的死別。
他忽地轉頭:“你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的,是吧?”他知道是這樣的,可是他偏還要多問。因為他不知道何時會死,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放不下她的。就是想親耳聽她點頭說是,這樣若是他走了,才可以了無牽掛。
夜幕低垂,她能見到的,是他湛亮的星眸!拔乙粋人可以過得很好的。”她彎彎地笑,輕輕他說,“只要不想起你!
只要對他的思念與擔憂不吞噬她的時候,她就能過得很好。
他先是一愣,直到感受到她的思念時,他才展開笑容:“我跟你相反,只要想起你的時候,我就是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總要記起她的溫暖,還有她的溫柔,他才能在令人膽寒的殺戮中,令人厭嘔的血腥中存活埃四眸凝睬,他們相視一笑。
亂世之中,牽系他們的,并不是死生相守的濃情癡愛,不是至死不渝的鴛鴦盟約,而是綿細不斷的思念,以及暖暖的祝福。
叫彼此掛心的,不是自己的死生,而是對方是否能過得好。
清幽的花香中,他們只記得彼此的氣息;混亂的塵世里,他們會銘刻對方的笑影。
再度離別之際,他們誰也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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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武九年,向天笑在最艱苦冰寒的冬日渡江,一舉攻下“天鳳皇朝”陪都,京師震動,風向大變。一時之間,天下英雄紛紛響應,“太子幫”氣勢大振,向天笑乘勝追擊,銳不可擋。
滄武十年。京師為向天皓所領之兵占領,向德斐大勢盡去,畏罪自殺。向天皓為定人心,井未大開殺孽。除罪大惡極者盡誅之外,鷹犬爪牙多是監禁,或是流放。向德斐三族之外,抄沒家產,降為庶人,子孫永不錄用為官。
是年,改為“真命元年”,向天皓登基為帝。有功者,論功行賞,加官晉爵,向天笑特封為“安樂王”,永享富貴安樂。
登基慶典維持半月,向天皓特地將韓琉接回,與他共享尊榮。
慶典之中,大開筵席,席間獻籌交錯,更有如云美女,身著撩人眼目的霓裳羽衣,妙歌曼舞為眾人助興。
韓琉在旁靜觀,時而將目光對上縱情歡飲的向天笑,時而將目光對上高高在上的向天皓。
今日的向天皓,與往昔大不相同,他意氣風發,得意飛揚,睥睨群雄,的確已是一掌天下的帝王了。
似是察覺她的目光,向天皓轉對上她,一展笑顏,朝她走來。
她盈盈起身行禮:“參見皇上!
“不用多禮!彼饋,不像以往讓她在不著痕跡下將手收回。
韓琉微愕,他癡灼的目光,逼得她心頭一跳。
他們一別將近四年,除了一年多前,他曾去找過她之外,就再也沒與她見過面了,這四年,她出落得益發不俗,澄澈的黑眸中更見慧心靈性。
他一直偏愛那雙黑玉似的瞳眸,直勾勾地瞧,他這才發現,經時間淘洗,她的目光不再那樣清冷,多了一份溫潤。
他以前總認為她是朵不可狎慢,難以攀折的幽蓮,如今他卻覺得,他應該已有資格去攀折她了。
向天皓對她一笑:“朕一直記得你對朕的救命之情,也記得你說過,四年之后,等著朕接你回宮慶賀。這江山有一半是為你打下的,為你那句話打下的!
他的聲音,并沒有刻意放大,但是已經足以使得所有的人安靜下來,側耳傾聽。他的話里,是莫大的愛意與榮寵的。
韓琉緊蹙眉頭,就在這時,向天笑搖搖晃晃地向他們走來,笑道:“皇上對你的感激……這一點……我是最知道的!彼榷嗔司,酒氣刺鼻,說起話來也含混不清。蹣跚的腳步,忽地一蹌。
向天皓見他失了重心,順手將他攙起,韓琉惜機脫身,趨步到向天笑另一邊撐扶起他!巴鯛敽榷嗔!表n琉說道。
向天皓目光一轉,向天笑的桌上橫倒著好幾只空的酒壺。
“誰說我喝多了……我還能喝的!”酒氣沖天的向天笑揮動著手。
韓疏接口:“王爺醉得這樣厲害,還是讓我攙扶王爺去休息吧!
向大皓看著韓琉,知道她是有心避開他!辈挥寐闊╉n姑娘了,宮中有眾多的侍女可以照顧皇兄的!
韓琉貝齒輕咬著嫣紅的唇,又轉了一抹笑:“這幾年,我一直惦著皇上與王爺,卻是無力為你們分勞,這么一點小事,就讓韓琉盡點心意吧!
向天皓沉靜半晌,放開了向天笑,直勾勾地看著韓琉:“你開口的事情,我都不會拒絕的!
韓琉讓他看得心慌。許久不見,他的情意竟一如藏釀的酒,益發厚烈了。他雖然仍未逼著她一定要留在他身邊,卻也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宣告他對她的恩寵,要她對他的情,無路可逃。
他這是何苦哪?
“準卿所奏!毕蛱祓┬ζ穑疽馑梢詳v著向天笑離開了。他的舉止一如他的身份,不再是個朝不保夕的落難太子,而是權握生死的一朝天子了。
“酒呢?”向天笑嚷著。
韓琉低聲說:“你該休息了!睌v著向天笑,行禮之后告退。
向天笑該休息了,這件事情就這么盤在韓琉心頭。歷代以來,都是如此,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勁良弓藏。開國君主身邊,能真正富貴安樂的,多半是庸懦的奴才。韓琉轉念又想,他們兄弟情深,向天皓天性也還溫純,應該不會……應該不會吧。
將向天笑攙進暫時休憩的寢宮,韓琉讓其他下人離開,為他斟了一杯醒酒的茶。向天笑伏在桌上,肩膀抽動著。
“喝杯醒酒茶吧!表n琉輕拍他的肩頭,他沒有起來,她卻聽到低低的哭聲。
韓琉一愣,向天笑在哭!
這樣一個笑看生死的人,竟然在向天皓登基之后,哭了。那哭聲如釋重負,看來,他是真的想休息了。
韓琉拈熄燭火,靜靜陪在旁邊,讓他在暗夜中飲泣。
酒精的催發,還有她的陪伴,讓他更加多感。他這一生背負過最沉的秘密,瀕臨過最險惡的死境,為的都是完成他母后的遺言,報答他父皇的恩情,于今他終于可以卸下這所有的重擔了。
有時候他會想起他另一個爹,想起那個爹的死。
如果說人的一生,是為了完成什么,那他爹就是為了要有個名叫不怨的后代子孫,而他……也許就是為了要成就他的弟弟天皓。
天皓曾是他的影子,但他一直只是個棋子,為他母后償還愧疚與情意的一只棋子。他所做的,該對得起這一切了。
向天笑擦了眼淚,雙眼哭得累了,但還是可以看到她模模糊糊的影子。
“要不喝點解酒茶,明天起來,你會舒服一點!睂τ谒目奁,她不追問,也不大驚小怪。
“不問我為什么哭嗎?”他的聲音哭得有些沙啞了。
她一笑:“人都會有些秘密的,如果你想說,就會說出來了;如果你不想說,那合該讓你好好放在心頭的!
她不會去掘探他的秘密,只用這樣的方式,去分擔他不能說出口的悲喜。
他伸出手,在幽深闐靜的夜中,找到她的手。
他輕輕地摩掌探找,十指扣纏中,相偎的指頭很像在做親昵私密的交談,不說出口的,在心里更深的地方遞流。
黑夜中,她的臉微紅,沒人看見。
“皇兄!毕蛱祓┑穆曇敉蝗豁懫稹
韓琉慌地縮了手:“我猜你該是想多休息的,我去和他說,你睡著了!
“那就麻煩你了!彼娴臎]有辦法讓天皓知道他哭過了。
韓琉起身,一直悄悄地捏握著手。“皇上!币娏艘玳T而入的向天皓,她斂身一拜。
“快快起來!毕蛱祓├饋,就著走廊上的燈籠,他可以看到她的雙頰酡紅!盎市帜?”他心中犯了嫉妒的酸味,不知道她是不是為了他大哥而醉紅朱顏。
韓琉聽得出來他語氣中突涌的酸,平息心緒說道:“他喝了大多的酒,剛剛人睡。我正要離開,皇上要一并走嗎?”
沒想到韓琉會主動邀他一道,向天皓頓展笑顏,立刻拋卻了方才的念頭!昂冒!彼桃鈱ち嘶ㄇ霸孪碌耐緩,與她共行,“皇兄今天真的多喝了些,我好久不曾見他這樣開心。”
“是!表n琉拈笑。雖然見向天笑哭了,她還是相信,他是真的很開心。
“我能順利登基,皇兄可以說是了卻了一樁心愿。”向天皓笑看著她。這四年來,除了當上皇帝之外,他還有另一個心愿哪。
韓琉抬眸看他,還是只應了兩個字:“是埃”向天皓想找些話和她多說,于是說道:“那你有什么心愿嗎?我現在是皇帝了,你有什么心愿,我都能幫你達成的!
韓琉停步,凝瞅著向天皓。
她一直都在閃躲向天皓的深情,可是他對她卻始終癡迷。雖說這是他的癡執,不是她的虧負,但是再繼續下去,絕對不是好事。
“你有什么心愿嗎?”向天皓見她不語,展開笑顏。
她清澄的眼波一動,輕聲說道:“我想懇請皇上為我尋找孫仲甫的下落。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死是活,我都得知道的!
向天皓的笑容僵祝四年前,她用孫仲甫拒絕他,現在她仍然用孫仲甫拒絕他。是他的癡守她沒見到?還是孫仲甫的那紙婚約,對她真的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