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暗夜,只有一抹月光穿透漸漸濃重的夜霧投射在冰心身上。
花月宴上的繁華熱鬧都離這里很遙遠(yuǎn)了,身上一襲華麗、隆重的舞衣也已卸下,換上單薄的貼身舞衣,外罩了件輕暖的深色披風(fēng),遮掩住底下誘人的窈窕。
她在樹林里徘徊,周遭樹影森森,看起來有些可怖,夜風(fēng)一陣陣吹來,颯颯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還有那夜霧重重掩向她,冰心拉緊身上的披風(fēng)抵擋身與心的寒意,嬌軀簌簌抖動。
還要等多久?
她茫然地走來走去,像一個迷路的小孩。
她是迷路了,或者比迷路還慘。
迷了路,還有機(jī)會找到路回到既定的方向,她卻無路可回。
眼眶不覺發(fā)熱,在輕寒冷冽的夜風(fēng)里,她好像一只被拋棄的雛鳥,看不到自己的方向和目標(biāo)。但就算是被拋棄的雛鳥,或許都比她幸福,雖然隨時都會死,卻不必負(fù)荷自己承受不了的重?fù)?dān)。
一聲嗚咽自她抖動的櫻唇逸出,冰心連忙掩住唇,強行咽下喉頭的硬塊。
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許久以前她就明白哭泣挽回不了所愛的人,也解決不了自己的難題?墒恰是想哭,哭自己一夕間顛覆的人生,哭隨著父親死去而煙消云散的幸福生活,更哭如今活得像傀儡一樣,在別人的操縱下,走一條她備感屈辱的路。
可是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因為她承受的恩澤太多了,必須還。
她深吸了口氣,強迫軟弱的情緒退開,她要依照好音的計劃在這里等待?墒呛靡粼趺催不回來?
冰心焦慮地來回踱步。
好音計劃對付唐劭杰。
雖然這件事她說了好幾次,卻一直沒有付諸行動,直到今天下午,在她為花月宴做最后準(zhǔn)備時,好音突然告訴她這個計劃。
“唐劭杰不會參加花月宴,他要負(fù)責(zé)宴會期間皇宮里的安全。宴會結(jié)束后,他交班給另一名御林軍副統(tǒng)領(lǐng),跟家人一塊回去。據(jù)我這些日子來的觀察,唐劭杰習(xí)慣在交班前,獨自巡視每個崗哨,這是下手的最好時機(jī)!
“下手?”瞪著她眼中閃過的一抹陰狠發(fā)怔,冰心喘了口氣,驚疑不定的詢問:“由誰下手?又要如何下手?”
好音沒有直接回答,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她說:“雖然唐劭杰巡視時通常是一個人,不過宮中防衛(wèi)森嚴(yán),雖不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程度,但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會驚動附近的衛(wèi)士。唐劭杰身手高明,我沒有把握能不動聲色的暗殺他……”
“你瘋了嗎?你又不會武……”好音眼中的神情,卻讓她領(lǐng)悟到自己錯得離譜。
“我會武功!焙靡籼孤实某姓J(rèn),表情微微扭曲,眼底閃過一抹無可奈何!拔覠o意欺騙你,不過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而好。”
冰心沉默下來。
好音說得對,她好希望什么都不知道,卻偏偏知道得太多。
可是,連自幼一起長大的好音會武功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太遲鈍了?
好音還有多少事瞞著她?
冰心不寒而栗,怪不得娘會說——
“你太單純了。除了迷惑男人外,其他事都交給好音吧!
當(dāng)時她很迷惑,現(xiàn)在卻明白了。
原來連娘都知道好音的本事,只有她傻傻的,什么都不知情。
“郡主……”好音欲言又止,嘆了口氣后,轉(zhuǎn)入正題!耙俏也荒軌蛟诓惑@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刺殺唐劭杰,我會把他引到你那里……”
“引到我這里?”她一臉錯愕。是自己漏聽了一段,怎么好音說的話,她聽不明白?
“郡主表演完后,可以體力不支請求退席,相信皇帝是不會拒絕的!焙靡裟托牡慕忉,“我們回房換好衣服,郡主獨自在我勘定好的小樹林等候,那里隱密但不偏僻,距離花月宴會場有一段距離,那段時間應(yīng)該不會有人往那里去。不管我殺不殺得了唐劭杰,都會回到小樹林跟你會合。要是我殺不了唐劭杰——多半是這個結(jié)果,我會把唐劭杰引來,由郡主色誘他!
“色誘他?”她花容失色,仿佛聽到什么可怕字眼。
“是!彼壑械恼痼@讓好音于心不忍,但為了大局,只得狠下心。“一個月內(nèi),郡主若不跟男子交合,體內(nèi)的情蠱就會要你的命,這是好音想到的兩全其美的方法!
“兩全其美?”冰心腦筋一團(tuán)混亂,她不是不能理解好音的話,而是壓根兒不想要明白!
“唐劭杰一旦迷戀上郡主,你體內(nèi)的蠱毒便能經(jīng)由交合釋放毒素到他體內(nèi),他早晚都會死在你手上。這也代表他背叛了皇帝,就算他的岳父是定國公,也保不了他的性命。我們還可以乘機(jī)引誘他竊取機(jī)密,煽動他索性背叛到底,殺了皇帝,好跟郡主雙宿雙飛。”
好個好音,竟能想出這么歹毒的計劃,可是會不會太異想天開?她有什么本領(lǐng)迷惑唐劭杰為她背叛皇帝?
看出她眼中的不以為然,好音嚴(yán)厲的擰起眉。
“我必須提醒郡主,這是我們目前唯一可以殺死唐劭杰的辦法了!
“可是我不確定自己可以……”她為難地?fù)u著頭。
“你當(dāng)然可以!你的美麗是最好的武器,加上情蠱的力量,我不認(rèn)為這世上有男子可以逃得過你刻意展現(xiàn)的魅力!焙靡艏怃J的注視著她說,“如果你還是覺得自己不行,最好想想我們在莽國的家人。國主要是知道你連試一試都不肯,絕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你忍心看三夫人、小少爺,還有長公主,因為你的怯懦,而遭到任何不幸嗎?”
“我……”若不是顧慮家人,她早求自我了斷了。
好音顯然也看出這一點,緩下語氣勸道:“至少我們得除掉唐劭杰,給國主一個交代,否則他會認(rèn)為三夫人是為了保護(hù)你,使計欺騙他。他這人心胸狹窄,會在盛怒下做出什么事,我們誰都擔(dān)當(dāng)不起!
冰心粉白的柔唇揚起一抹嘲諷,如果桑顏卡邦認(rèn)為娘會為了保護(hù)她而用計謀騙他,那就太好笑了、她的娘親江雪若確實是想犧牲她,好保住自己的地位呀。
“依照原先的計劃,你本來就要嫁給唐劭杰。你就當(dāng)今晚是你們新婚之夜,不就好了!”
聽出好音的語氣轉(zhuǎn)為不耐煩,冰心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只得木然地點頭應(yīng)允。
事情就依照好音的計劃進(jìn)行。她跟著她來到這座樹林。在好音離開后,她獨自徘徊,忍不住望著天上的圓月祈禱,希望好音能一擊成功,她就不必犧牲色相誘惑唐劭杰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做……
不知道嗎?
心里有一道質(zhì)疑響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戰(zhàn)栗竄遍冰心的四肢。她可以熱情的回應(yīng)關(guān)寧,卻不知該如何色誘唐劭杰嗎?
何況她體內(nèi)有情蠱!
先前跳舞時,便感受到它在身體里不甘蟄伏的躍動,有如潮浪拍打著她,驅(qū)策她放縱肢體舞出魅人的舞步。
一舉手,一投足,都吸引了無數(shù)癡迷的眼光,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她血脈里流動,鞭策她盡情散發(fā)魅力,熱情地舞蹈。
可是她的眼呀,就像飛蛾繞著燭光轉(zhuǎn),無法自拔的盯著關(guān)寧旋舞。一股強烈的欲望驅(qū)策著她,想要看他的眼光為她發(fā)熱,想要他的身體為她燃燒,她不斷地朝他仰起臉龐,目光跳動著火焰,跳動著挑釁。
他陰沉的壓著濃眉,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瞧。她的心跳得好厲害,她的呼吸好喘……
冰心不由自主地逸出呻吟,感到全身發(fā)燙,關(guān)寧的表情在腦海里旋轉(zhuǎn)不停,刺激著她血脈僨張,難以制止血液里一股澎湃脈動的力量。
她想要拋開披風(fēng),讓發(fā)燙的皮膚在涼風(fēng)里冷卻下來,或者,她想要的是個男人,是關(guān)寧,要他擁抱住她,讓她再一次感覺他臂膀的力量,還有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男性熱唇……
就在冰心抵擋不住體內(nèi)火熱的渴望時,一陣拍翅聲響起,棲息在樹上的鳥兒似被什么驚動沖天而起,她登時僵住,一名身著夜行服的人奔了進(jìn)來,與她匆匆交換一眼,便迅速經(jīng)過她離去。
從眼神里,冰心認(rèn)出那人是好音,隨即領(lǐng)悟到好音已經(jīng)將唐劭杰引來。
她本能地甩開披風(fēng),展露出穿著火紅舞衣的窈窕身段。
夜風(fēng)挑起了她的發(fā)絲,帶來一陣寒意,卻澆不熄她體內(nèi)如熊熊大火般的渴望。她想像著關(guān)寧就在眼前,她為他展開四肢,呈給他優(yōu)美的女體,只祈求他眼中有因她跳動的火焰,他的氣息為她而急促,他的心跳為她而奔放……
追進(jìn)林中的唐劭杰,萬萬料想不到會在樹林里看到這場誘人的舞蹈,不禁目瞪口呆。
空地上,嬌嬈的女體在皎潔的明月光映照下,像一朵花般慵懶地舒展花瓣,雪膩的嬌顏有著他生平僅見的艷媚,流轉(zhuǎn)著既天真又嫵媚的神情,堅穩(wěn)地抓住他的目光,忘情地注視著她盈盈轉(zhuǎn)動的嬌軀,那緊貼在輕薄的衣物下隱約可見的女性曲線,激起了男性軀體里的渴望,唐劭杰驚愕地倒抽口氣,急忙回身就走。
眼角余光瞄到他離去,冰心情急之下輕叫一聲,軟倒在地。
唐劭杰無法坐視不理,遲疑了一下,便走到她身邊探問:“姑娘,姑娘……”
她閉著眼睛沒有回答,他只好蹲下來查看,注視著她白里透紅的粉頰,發(fā)覺近看之下,她又比之前的印象美麗,心念電轉(zhuǎn)。
看她的裝扮應(yīng)該是教坊司的舞姬,可是一名舞姬怎會跑到這里來?
而一名像她這么美麗的舞姬……他搖搖頭,美麗的女人總會引起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想要占有,她若是舞姬,只怕已經(jīng)成為某位權(quán)貴的收藏品,更不可能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她到底是誰?
他邊想邊捉住她的脈搏,發(fā)覺她的皮膚冰涼光滑,目光落向她豐潤飽滿的紅唇,恍惚間,一縷醉人的香氣蕩進(jìn)鼻內(nèi),唐劭杰連忙屏住呼吸。
她的脈搏跳得好快,但自己何嘗不是呢!
優(yōu)美的男性嘴唇自嘲的揚起,唐劭杰沒想到深愛著續(xù)日的他,竟會被這名陌生女子勾起不該興起的欲念,他急忙收斂心神,在無法確定她的情形是否有礙,只有將她送到御醫(yī)那里,交給他們診治了。
他放下她的手,小心驀翼地抱住她,一陣清涼的軟綿觸感透過單薄的布料傳了來。他心中一蕩,同時發(fā)覺一雙纖細(xì)而柔軟的手臂不知何時攀到他頸子上,輕淺的呼吸誘惑的拂過他頸間,唐劭杰低下眸光,美女原本閉起的眼睛已經(jīng)睜開,閃爍著狂野的光芒直勾勾的瞪來。
唐劭杰唇干舌燥,一股燒灼感隨著血流運行,蔓延全身。
“姑娘……”他的聲音因缺少潤澤而顯得干啞,神情拘謹(jǐn)!澳恪
“我總算等到你了!被ɡ侔忝利惖募t唇帶著令人心碎也心醉的顫動,沙啞地呢喃,癡情的眸光在他俊美的臉上流轉(zhuǎn),纖細(xì)的胳臂緩緩拉下他的頭,“等了好久好久……”
任何男子聽見像她這樣美麗的女子說這些話,都免不了心悸,唐劭杰的心跳得很快,頭卻沒昏。
“姑娘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他驚愕道,聞到她的氣息帶著微微的酒香!澳愫染屏耍俊
“就只一杯!彼龐珊┑匦α诵Α
“你喝醉了!彼鱿陆Y(jié)論,御醫(yī)那里不知道有沒有解酒的藥?
“酒不迷人人自迷!彼馕渡铋L的看著他說,吐氣如蘭的唇幾乎要碰到他了。
他們的身體靠得很近,近得鼻息可聞,近得只要她更用力一扯,就會密合在一塊。
冰心微微的瞇起眼,這是她想要的吧?
他的男性氣息,與強壯的體魄,散發(fā)出的陽剛魅力如同花蜜對蜂蝶的誘惑那樣的刺激著她體內(nèi)的情蠱。
她可以感到情蠱在身體里喜悅的顫動,蠱惑她放開矜持,抱住眼前的男子盡情享樂。
可是……
秀氣的眉輕蹙著,關(guān)寧充滿譴責(zé)意味的黑眸在腦海里深炯炯的望來,她激動的顫抖著,放不開,卻不得不放。
為什么要在她最不堪的時候遇見他?
再深的情意都遲了。
她認(rèn)命的合起眼睫,嘟起紅唇……
唐劭杰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不是頭一次遇到這種美麗的誘惑,雖然上次是淪陷了,但那是因為他深愛著續(xù)日的關(guān)系,這次……她放肆的美麗雖然擾亂了他的呼吸,卻沒有令他昏頭。
“你沒事就好!”他搖去滿腦子的綺思,斷然扯下纏在頸上的柔荑,并在她錯愕的瞪視下,放開那柔軟的嬌軀,利落的起身走開。
“唐劭杰,你給我站。 彼龕佬叱膳慕械。
“你知道我是誰?”唐劭杰停住腳步轉(zhuǎn)向她,眼神充滿警戒。
原以為對方是酒后亂性,現(xiàn)在發(fā)覺不是那回事。
冰心隨即領(lǐng)悟到自己犯了個大錯,但她很快按下心中的驚慌,眼睫眨動間濕氣彌漫,很快營造出泫然欲泣的美感。
“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誰!”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花蕾般的紅唇吐出微帶哽咽的嗓音,把唐劭杰給搞迷糊了!半m然你心里完全沒有我,可是我……”她吸了吸鼻子,一顆珍珠般的淚珠滑了下來,“卻把你記在心上……”
唐劭杰頭皮發(fā)麻,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時候惹下這筆情債,他懊惱的道:“我們沒見過面吧?”
冰心垂下眼睫,思緒快速轉(zhuǎn)動,琢磨著該怎么回答才能過關(guān)。
她深吸口氣,朝他望去,一語雙關(guān)道:“你心里只有朝陽公主,又怎么看得到我?!”
“姑娘知道這一點,就不該……呃,把在下記在心上。請姑娘把我忘了。時候不早,容我告辭。”
“站!”沒想到他說走就走,冰心有種被拋棄的錯愕,氣惱地沖口而出!叭绻椰F(xiàn)在高喊你非禮我,后果會如何?”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不敢相信。
“是!彼仓^皮承認(rèn),盡管心里害怕,還是勇敢的對著那張發(fā)怒的臉,柔情款款地走向他!拔姨^望了,知道錯過今晚,就再也沒機(jī)會了!
唐劭杰蹙著眉,她眼中的淚光讓他無法狠心拒絕,“什么意思?”
“我是那么寂寞!彼径ㄋ媲,看著那張俊臉,想的是另一張有著剛棱線條的俊美臉龐,目光繾綣著柔情的火焰,伸手輕觸他的面頰!叭滩蛔∫,如果你沒有背棄我,朝陽公主臉上的歡喜與滿足就全屬于我了!為什么拋棄我娶她?害我只能寂寞、傷心地偷偷想著你,戀著你?”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聽得他一頭霧水!澳憔烤故钦l?”
“我……”她綻出一抹凄然、自嘲的笑容,眼神轉(zhuǎn)冷,“是你拋棄的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何蓮卿?”震驚像一尾毒蛇螯來般嚇得他倒退,冰心卻往前抱住他,用她軟糖似的嬌軀纏住他,要他感覺她全身的曲線起伏與激情。
“我只要你施舍一些些情意安慰我!”她伏在他激烈跳動的胸口哀求,“我好寂寞,好寂寞……”
“你別這樣!”懷里的溫香軟玉直如燙手山芋,教唐劭杰難以消受。
“沒人會知道的!彼崧暫逭T著他,寶石般的眼睛流轉(zhuǎn)著引人墮落的誘人光彩,“抱一下就好了。我要求的不多!
唐劭杰感到呼吸困難,面對懷里的絕色美女,他不是完全不動心,卻更清楚自己絕不能動心。
他瞇起眼,狠下心推開她。
“哎喲!”她跌倒在地,不及爬起來,便朝著他逃走的身影叫道:“我現(xiàn)在就喊人來,非禮呀,非……”
“駙馬請安心離開!钡统寥珑姷纳ひ粲行У拇驍嗨,“我都看到了!
冰心劇烈發(fā)著抖,一股激動得近乎絕望的情緒攫獲她的心。是他,光從聲音便能認(rèn)出他來。
他怎會到這里來?
為什么要在她最難堪時現(xiàn)身,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關(guān)兄……”唐劭杰卻像看到救星似的松了口氣,目光感激地投向從黑暗的樹影里走出來的男子。
他的表情極為冷峻,眼神卻深炯明亮,仿佛燒著兩團(tuán)火。
唐劭杰一與他目光相接,便像被燙著似的,渾身焦熱。
“你走吧!彼穆曇艉茌p的落向他,威力卻像幾聲滾雷似的打在人胸口,唐劭杰登時呼吸困難,幸好關(guān)寧很快便別開眼,陰郁的看向仍坐在地上的冰心。
“是!碧欺拷芮叱鲆簧砝浜,不敢繼續(xù)待下去,頭也不回的迅速離去。
jjwxcjjwxcjjwxc
冰心像被定住似的,全身無法動彈。從知道關(guān)寧來了,她的頭便沉重如鉛般抬不起來,內(nèi)心的惶恐讓她只能瞪著地面發(fā)呆。
定住她的男人也沒有說話,放任窒人的沉寂在兩人間蔓延。而風(fēng)冷冷吹著,吹得衣衫振響,吹得單薄的身軀瑟瑟顫抖,卻吹不散彼此間這股沉寂的氣氛,吹不開她心底的憂傷。
她畏冷的抱住自己,寒意來自外在,也發(fā)自心底,淚水洶涌而出。
他都看見了。
盡管關(guān)寧沉默不語,只用一對可以穿透人心的眸子盯著她瞧,冰心知道他看見了,也聽到了。
老天爺太過殘忍,為何要讓他瞧見自己最不堪的一面?為何不讓她保留最后一點自尊?
悲哀與羞恥同時涌上心頭,淚水灼痛了冰心的眼。
關(guān)寧也不好受。
濕冷的空氣吹不滅他心里那把火。
那是集嫉妒、欲望、憤怒的柴薪燃燒成的熊熊火焰,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無法相信她會這樣作踐自己!
那暴露在月光下的火紅身段,依稀有當(dāng)年純潔無瑕的影子,為什么短短三年,她就變得煙視媚行?
不但勾引皇帝,連唐劭杰都不放過,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知不知道,每次陪伴皇帝到冰心苑,便是他最痛苦的時候。
看著她一邊愛嬌的討皇帝歡心,一邊向他大送秋波,他又是嫉妒、又是氣憤、又是熱血沸騰,卻礙于摸不清楚她心中打算,只能靜觀其變。
那天皇帝要他抱她回房,她勾住他的頸子不讓他走,在他切脈下,發(fā)覺她的脈搏有異,后來雖然沒機(jī)會再做進(jìn)一步詳查,但向來靈準(zhǔn)的預(yù)感提醒他,冰心的種種媚態(tài)或許跟脈象有關(guān)。
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一有機(jī)會,便賣弄色相勾引男人?
花月宴上的表演,她讓在場的人全都看呆了。
女人為之屏息,男人為她熱血沸騰。
盡管她的舞衣端莊、華麗得無可挑剔,盡管她的舞步、姿態(tài)端雅大方,然而舉手投足間散發(fā)出的媚態(tài),卻喚起人們心中最原始的情欲,個個心情躁動,眼中充滿對她的渴望。
關(guān)寧當(dāng)時便嫉妒得發(fā)狂,可他有什么資格?
這份領(lǐng)悟讓他悲痛不已。
直到她以身體不適為理由告退,也將宴會里的熱鬧與繁華全都帶走;实蹧]過多久便覺得索然無味,先行退席,陪伴太皇太后返回寢宮,體諒他形容疲憊,只讓花朝護(hù)送。
他悵然返回居處,卻在半途時,放心不下她,拐向冰心苑,沒想到會撞見她色誘唐劭杰的這幕。
從未有過的狂怒橫掃他,考驗著關(guān)寧的自制力。
因為寂寞,所以要劭杰施舍情意?
還威脅他若不就范,就要高聲呼救,陷害劭杰?
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因為寂寞,就表現(xiàn)得人盡可夫?
所以也是因為寂寞,才勾引他,勾引其他男人嗎?
這個結(jié)論讓關(guān)寧無法接受,他怨恨的瞪視她,仿佛想出手掐住她如垂死的天鵝般低垂著的美麗頸子。
但他只是緊握住拳頭,許久,眸中的憤慨柔化了些。
不,他所認(rèn)識的冰心不是這種女人。那么——是如戴月疑慮的,她別有居心,進(jìn)宮的目的是為了替查坦?fàn)枅蟪,借著色誘唐劭杰達(dá)成目的?這也正符合皇帝的期待,企圖借此考驗唐劭杰對續(xù)日的情感。
這些盤旋在腦中的疑惑,混合了近日來被她一再挑逗、卻不得抒發(fā)的情欲煎熬,逼得關(guān)寧非問清楚不可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賣弄色相、威逼利誘男人就范的事也做得出來,你還有沒有廉恥!那個面對桑顏卡邦的權(quán)勢威脅,拼死也不屈服的冰心到哪里去了?為何如此作踐自己?”
他痛心疾首的質(zhì)問,每一字都像鞭子打在她胸口,痛得她心頭滴血,也令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終于,在他眼里她成了沒有廉恥、賣弄色相的蕩婦!
她絕望得想要死掉。雖然曾經(jīng)奢望過關(guān)寧喜歡她,可相較于他此刻對她的失望帶來的打擊,她寧愿他一開始就對她鄙視,也好過唾棄她的無情。
她痛得想要大吼大叫,卻只是咬緊牙關(guān)不讓喉頭的哽咽鉆出來,視線模糊的尋找被她丟棄的披風(fēng)。
沒等到她的回答,只看見她在地上摸索著,關(guān)寧不由惱火,語氣一沉,“為什么不說話?是無話可說,還是沒臉說?早知道你如此不自愛,當(dāng)初我根本不該救你!”
最后一句話,像把大刀活活的把她劈成兩半。
冰心痛苦的彎著腰喘氣,抓著地面的手碰觸到她尋找的披風(fēng)。她不假思索的抓起它,忍著自胸口蔓延向全身的痛楚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我話還沒說完!”關(guān)寧猿臂一伸,便將她扯進(jìn)懷里。
練武者鋼鐵般的結(jié)實肌肉隔著兩人的衣物撞擊著她敏感的身軀,冰心呼吸一窒,體內(nèi)的情蠱像嗅到大餐的味道般喜悅地活躍起來,刺激血流加速,令她渾身火熱、悸動。
她駭然地在他懷里掙扎,不愿在他看輕她的情況下,屈服于情蠱的威力,表現(xiàn)得像個蕩婦。
“放開我!”她尖叫。
“除非你先回答我!”男性的力量不容她撼動,他輕易便制止她的掙扎,但隔著單薄衣物緊貼著他的女性胸脯卻帶來強烈的感官刺激,他愕然抽息,凝視著她的眸光像融化的黑糖。
那是欲望的眼神。
冰心顫抖地認(rèn)出。
知道他正渴望著她,一部分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他的欲望,一部分的她卻逃之唯恐不及。她登時像走在天平的兩端之間擺蕩,一邊是欲望,一邊是理智,搖晃得她不安寧。
最后是心底的恐懼支持了想逃走的她,以憤怒來對抗兩人間的吸引力。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她尖銳的叫道,滿腔的怒氣使得她的聲音顫抖。“你以為救過我,就有資格評判我嗎?當(dāng)年我求你帶我走,你卻把我交代給太后,現(xiàn)在憑什么管我的事?我是自甘墮落又怎樣?都跟你沒關(guān)系!”
“你竟敢說這種話?”關(guān)寧不敢相信她非但冥頑不靈,還把他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說都說了,還怕你不成?”她怒叫,突然發(fā)覺他怒氣勃勃的俊臉靠她好近,鼻息噴火似的燒灼著她柔嫩的頰膚,她感到頭腦暈眩。
月光照明下,他英挺的五官有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魅力,燒著怒火的黑色瞳仁里映著她小小的影子,冰心方寸間不由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激越,想要自己的影子永遠(yuǎn)的停留在他眼中。
可這是不可能的!
她醒覺起來,察覺他的嘴距離她只有兩個指頭寬,連忙別開臉,奮力地扭著身軀,企圖掙脫他鋼鐵般的雙臂鉗制,“放開我,放開我!”
然而,她越是扭動,越是加深了兩人間的糾纏。
欲望沖擊著他們,關(guān)寧固然是身體變硬發(fā)燙,冰心自己也飽受情欲苦惱,因需要而戰(zhàn)粟。
“不!彼袜,收緊雙腿抗拒從小腹一路傳達(dá)到兩腿之間的熱流,卻無力阻止他覆下的唇。
他的嘴溫暖、潮濕,帶來的驚人熱力軟化了她的意志。
冰心饑渴的逸出呻吟,那雙擂打著他想要推開他的雙拳因親吻的愉悅而放松,頑抗的嬌軀也軟化成春水一片癱在他的懷抱。
理智被體內(nèi)火熱的需要所吞沒,美麗的嘴唇登時像一朵被春雨滋潤的花般為他綻開,催促他加深這個吻。
關(guān)寧全身緊繃,積累不少日子的欲火終于從吻上她的那刻爆發(fā),再難壓抑。
他的意志模糊,在她的鼓勵下,饑渴的吸吮著她芳唇里的甜蜜,雙手自有意志的探索著她竊窕的胴體,隨著峰巒起伏,他的心跳如戰(zhàn)鼓,聲聲催動高漲的欲望,再無法忍受兩人間相隔的布料。
他的吻變得激切,沿著她自動抬起的美好頸項下移,她單薄的舞衣在他不耐煩的扯動下破裂,露出只裹著肚兜的美好胸脯。
雪嫩的、高聳的胸,吸引著他灼熱的唇自滑膩的頸側(cè)滑落誘人的雙峰之間,冰心如遭電擊,身軀不由自主的拱向他,仿佛是在邀請他進(jìn)一步品嘗,花蕾般美好的櫻唇逸出令男人為之酥軟的呻吟。
“這就是你要的嗎?”關(guān)寧聲音沙啞,激情的眼眸燒灼著欲火與怒火。
“是的!彼质懿蛔◇w內(nèi)的情欲催促,啞聲呢喃著無意識的囈語哀求。
關(guān)寧卻聽得火大,不由回想起她先前勾引唐劭杰的一幕,想到他若沒有在緊要關(guān)頭現(xiàn)身,她會不會像這樣心甘情愿的躺在唐劭杰身下,任他為所欲為。只要想到這點,他就氣得要發(fā)狂。
對她而言,只要是男人都可以嗎?
他既感氣憤,又抗拒不了懷抱里美好的女體,怒火遂轉(zhuǎn)化為猛烈的欲火撲向她。
他狠狠的吻著她,粗暴的推她躺在地上,濕冷的感覺透心而過,冰心驚醒似的猛然睜大眼睛,腦中的濃霧散開,發(fā)現(xiàn)關(guān)寧正壓著她,兩手粗暴的扯開她的衣襟,暴露出她只著了件肚兜的嬌軀。
她瑟瑟顫抖,他發(fā)紅的眼睛像君王梭巡著領(lǐng)土,自她起伏不定的胸脯,往下落向不著絲縷的下體,那是好音為了方便她引誘唐劭杰,不許她穿上褲襠做的安排,但此刻在關(guān)寧的注視下,她卻覺得好下賤,緊張的收緊雙腿。
“不!彼龘u頭,淚水串串落下。
關(guān)寧卻不顧她意愿的俯身吻住她,將混合著怒氣的驚人欲焰吻進(jìn)她嘴里。
她激烈的顫抖著,感覺他粗暴的撫摸順著她身體的曲線托住她的臀部,帶來愉悅的興奮。
冰心害怕了起來,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渴望他做,卻恐懼屈服于欲望下的后果——他會死!
一念及此,她虛軟的身軀忽然有了抗拒欲望的力量,當(dāng)他灼熱的唇如猛禽兇猛的咬住她硬如莓子般的乳尖,她逸出一聲嚶嚀,狠下心咬住他的耳朵。
“!”關(guān)寧吃痛的掙開,她乘機(jī)一滾,逃離他身下,鼓足剩下的力氣,連爬帶跑的往前狂奔。
關(guān)寧捂住耳朵,吃驚的看著她像只驚惶的小鹿逃竄的身影,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個午夜,她也曾如此慌張的逃離桑顏卡邦的追逐,心頭登時涌上苦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