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敢相信那是舅舅。他一向是直的進(jìn)來,怎么這次是橫的進(jìn)來呀?”“呸呸呸!阿達(dá),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什么直的,橫的?”立人板起兄長的威嚴(yán),教訓(xùn)著弟弟的不當(dāng)言詞。“你應(yīng)該說舅舅一向意氣飛揚(yáng)的來莊里看我們,怎么才一年不見就病入膏肓,等著見閻王了!”“你才呸呸呢!”達(dá)人老氣橫秋的睥睨向兄長,要做到這個姿勢可不容易,兩兄弟一般高,所以他是偷偷踮了腳尖!澳锟墒俏淞值谝黄娌盘禅P公子的嫡傳弟子,有娘在,舅舅才不會見閻王!”“可舅舅也是武林第一奇才天鳳公子的嫡傳弟子,還不是病得快死,救不了自己!”立人存心抬杠!澳遣灰粯印!边_(dá)人想了一下,得意的咧開嘴笑!澳锉容^大,所以不會讓我們沒有舅舅的!薄皼]有了珞舅舅,我們在杭州還有個玉笙舅舅,你擔(dān)什么心呀!绷⑷税琢说艿芤谎邸!八皇俏覀兊囊痰鶈幔俊彼荒樏H。
“笨蛋。他是我們的表舅,也是姨爹!你懂不懂?”他敲敲弟弟的頭。
“哦!北淮虻煤猛吹倪_(dá)人盡管還是不懂,但為了不再被打,只好勉強(qiáng)點(diǎn)頭!拔疫是不希望舅舅有事。這幾天娘的臉色好沉重,跟我們講故事時都心不在焉,她一定是在為舅舅的事操心!薄鞍。愣傩倪@個詞呀?”立人訝異的道。
“我當(dāng)然懂!”達(dá)人不服氣的鼓著頰。“像你的頑皮就很讓爹娘操心。”“你還不是跟我一樣讓爹娘操心!”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乖一點(diǎn)。因?yàn)榈铿F(xiàn)在沒空為我們操心,他們現(xiàn)在要操心舅舅!绷⑷怂贫嵌狞c(diǎn)頭,看弟弟也是一臉的“操心”樣,忍不住道:“你放心,娘會治好舅舅的。爺爺不是常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舅舅是禍害,可以活一千年!
“舅舅是禍害?”達(dá)人不敢茍同的左顧右盼,有點(diǎn)擔(dān)心兩兄弟的談話要是被第三者聽見,傳到舅舅耳中就糟了。
“舅舅有做什么壞事嗎?”他小聲的問。
“你忘了呀!”立人像是有點(diǎn)生氣弟弟的“健忘”,見他眼中除了兩個大問號外,還是兩個大問號,只好以孔子有教無類的精神放發(fā)達(dá)人。“他去年來家里時,在我們的甜湯里下瀉藥的事,你全不記得了嗎?”
達(dá)人啊的大叫了一聲,顯然是剛剛想起這件事。
雖然說他和哥哥便秘了有五天,爹娘逼著兩人吃藥,他們就跑給爹娘追,還躲到曾奶奶那里,可是舅舅也不該以甜湯哄他們,實(shí)際上卻在里面下了瀉藥。害他們整整拉了一天的肚子呀!這么做實(shí)在是太過分了!
“你說他這樣害我們,還不算禍害嗎?”立人越說起氣。
“算算。”反正只要能讓舅舅好起來,就算他是大禍害,達(dá)人也無所謂。“君子報(bào)仇,三年不晚,現(xiàn)在倒是個好機(jī)會。”立人突然扯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看得達(dá)人全身發(fā)毛!笆裁春脵C(jī)會?”
“報(bào)仇的好機(jī)會!彼杷频恼f。
“可是舅舅病著耶!”
“達(dá)人,”立人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他只有找弟弟同謀一塊頑皮時,才會一本正經(jīng)的喊他的名字!叭绻司撕煤玫模阆胛覀儓(bào)得了仇嗎?”
“報(bào)不了。”達(dá)人老實(shí)的回答。
“所以啰!彼恼Z調(diào)更加的老成!斑@是老天賜給我們的機(jī)會,如果我們不把握會遭天譴的!”有這么嚴(yán)重嗎?雖然達(dá)人不太明白什么叫作天譴。
“可是要怎么做?舅舅現(xiàn)在病得很重,如果我們給他下瀉藥,萬一害死他怎么辦?”他憂心忡忡的問。
“說你笨,你還真呆耶,阿達(dá)!”’立人拿他沒轍的直搖頭,說到想主意害人,達(dá)人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拔矣姓f要給他下瀉藥嗎?”
“沒有。不過還有什么辦法?”
“這點(diǎn)你就不必操心了,整舅舅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只要在一旁搖旗吶喊就行了!”立人咧開唇,露出森冷的白牙,看得一旁的孿生弟弟頸背寒毛直堅(jiān),不由得在心里替舅舅趙珞著急起來。
····································“舞妍,你在這里陪他!辈爝^趙珞的脈象之后,疏影挺著懷有三個月身孕的肚子從架子床旁的靠背圈椅站起,示意一同會診的唐言和白玉奴跟她到外頭討論。
“大姊依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有必要避著我嗎?”趙珞嘴角微扯,揚(yáng)起了一抹夾帶自嘲的苦澀笑意。“珞弟,你別住壞處想!笔栌摆s緊道。“我們之所以要到外頭談,是不想打擾你休息!薄拔乙呀(jīng)休息了一整天。”他瞇起眼睛,“你們避著我談,反而讓我胡思亂想,倒不如就在我面前說!
疏影眉頭一緊,咬了咬牙。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老實(shí)跟你講。我一點(diǎn)把握都沒有!
這話早在趙珞意料之中,倒是舞妍猶如青天霹靂,無法接受。
“怎么可能?你一定有辦法!”
“舞妍……”趙珞神情平靜的提緊她的手,“你冷靜點(diǎn),聽大姊說完。”“你叫我怎么冷靜!你就要……”她掩住嘴,兩眼淚汪汪。
“舞研,你聽我說。我是說沒有把握,但沒有說不能治呀!笔栌罢Z氣和緩的說!澳闶钦f……”希望猶如破云而出的陽光從那雙氤氳著水氣的眼眸里激射出來,舞妍摩挲著趙珞冰涼的手,聲音和嬌軀一樣抖得如秋天里的黃葉。
疏影嚴(yán)肅的點(diǎn)著頭。
“冰焰既然是從苗疆蠱蟲冰蠶體內(nèi)提煉出來的變種,必具有冰蠶的一些性質(zhì)。如果從這方面來著手,就可以找出消滅它的方法!
“消滅?”
“冰焰是一種活物。冰蠶有吸收宿主的能量維持生命的本能,其變種應(yīng)該也是。我們可以這么假定,冰焰的寒性是常性,一旦威脅到他的生命,就會釋放出火毒來反制。如果今天珞弟中的是冰蠶蠱毒,他早可以用自身的烈陽神功來消滅,可遇到冰焰特殊的性質(zhì),烈陽神功反遭其害”“那你可有想到消滅冰焰的方法?”舞妍只關(guān)心什么時候趙珞方可從冰焰的痛苦中脫離出來!扮蟮艿膬(nèi)傷未愈,眼前之道是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其他的事我們再來設(shè)法。”疏影避重就輕的回答。“你不會是說你根本沒想到吧?”
“舞妍!”趙珞柔聲安撫她的激動,“大姊才幫我做了診斷,就算有什么辦法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想出來的,你不要著急!
“可是……”不是她窮緊張,而是他體內(nèi)的冰焰之毒不能再拖了!摆w珞,你不明白……”她越說越傷心,“我聽白前輩說,如果寒毒繼續(xù)停留在你體內(nèi),會損害經(jīng)脈,你以后就變成廢人了!”趙珞輕顫了起來,表面上仍維持冷靜,內(nèi)心其實(shí)已百孔千瘡。這件事他早有領(lǐng)悟,只是不愿面對。天呀!如果他成了廢人,還能保護(hù)舞妍,帶她縱橫天下,覽遍山光水色嗎?想到拖累她的這些日子,她是如何辛苦的照顧自己,趙路心灰意冷的放松她的手!摆w珞……”舞妍反而抓緊他不放,眼里又無反顧的堅(jiān)決讓他心中一稟,凝結(jié)于少女芳心幽微的情意選擇在這時候透過無言的吶喊向他表白,使得他胸口備感灼熱。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綿密的睫羽輕輕掩住她似閉非閉的眼瞳,一滴淚滑落下來。
這動人的神情,低低的傾訴包含了多少無怨無悔!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她只盼他好,沒要求他回報(bào)什么,這份情教他如何受得起?
房間里飄蕩著一線濃得化不開的愁情,向來不習(xí)慣這種氣氛的疏影,忍不住用力咳了咳。等到眾人的目光焦點(diǎn)落回她身上,她整了整臉色道:“誰都不許往壞處想!我郁疏影打從懂事以來,從來沒有被任何事難倒過,這次也不能例外!珞弟是我最心愛的弟弟,無論如何我都要救他。就算解不了毒,還可以把那個惡毒的毒閻羅逮來,就不信從他身上要不到解藥!”
她這番豪氣干云的話,猶如一場及時雨,振奮了眾人低迷的心情。趙珞更在舞妍期待的眼神中,發(fā)誓一定要想辦法讓自己好起來。
他不能再讓她為他傷心流淚了。
······································“阿立,你拉我到這里做什么?”達(dá)人拿兄長的急躁沒轍,怪不得他會搶先從娘親的肚子里出來。“我已經(jīng)想到捉弄舅舅的辦法了!”立人洋洋得意的宣布。
“什么?”達(dá)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離兩人這前的談話有好幾天了,他還以為哥哥忘了這檔事,沒想到他只是在想辦法。
“阿立,你不覺得舅舅已經(jīng)很可憐了嗎?他都瘦成皮包骨,拿藥當(dāng)水喝了,你還想害他?”他不敢茍同的道。
“我……只是捉弄他,不會害到他啦!”立人為自己辯解。
“有那種只捉弄人、不會害人的主意嗎?”達(dá)人一臉的懷疑。
“怎么,你不相信我呀?”立人氣鼓了頰,接著驕傲的道:“再怎么說,我也是娘的兒子,當(dāng)然能想到捉弄人、不會害人的主意!”
達(dá)人跟父親一樣正氣凜然的眸子充滿不解。他也是娘親的兒子,為什么他想不出來?“阿達(dá),你只要配合我行動,其他事不用操心!彼艿芡w珞住的跨院走去。那里有間用來煎藥的小廚房,疏影將從娘家?guī)淼挠艋罨钆扇ヌ孚w珞煎藥,立人和達(dá)人走進(jìn)來時,郁活活表倩痛苦的按著肚子跳腳。
“活活,你怎么了?”達(dá)人關(guān)心的問。
“我我…”
立人原有一肚子“調(diào)虎離山”的主意,看到他那副表情便決定一個也用不上了。他遞給活活一個同情的眼光。
“你是不是想嗯嗯呀?”
“立人……小少爺……”活活尷尬的漲紅臉。
“那就去呀,干嘛忍?”
“可是這里……”他猶豫的看著還在小火爐上燒的藥壺。
“如果你信得過我和達(dá)人的話,我們就在這里幫你看著。不過你要快點(diǎn)回來喔!绷⑷似鋵(shí)想說的是你慢慢來沒關(guān)系,最好在茅廁里睡著!
“一定,一定……我很快就回來!”活活雖然不太愿意擅離職守,無奈肚子痛得不得了,只好委任兩個小蘿卜頭。
他人一走,立人便拿了條抹布裹住手,掀開藥壺的蓋子,對著一頭霧水的弟弟道:“阿達(dá),你覺不覺得水少了些?”
“有嗎?”達(dá)人對煎藥的事一竅不通,哪知道水有沒有少。
“我說有就是有!”立人揚(yáng)起一抹不懷好意的頑皮笑容,從碗柜里拿出個碗放在地上。撩起上衣,解開褲頭,將小雞雞暴露在弟弟不解的目光下。“我們來加些水。”
說完,他就撒了一小小泡尿進(jìn)碗里,端的是勇猛準(zhǔn),全都注入碗內(nèi),約有半碗再多一點(diǎn)。“阿達(dá),該你了。”
“我沒有尿!边_(dá)人就算用腳趾頭想也明白兄長的鬼主意。敢請他是要給舅舅喝尿!“喂,你答應(yīng)要一起做的!”立人語氣不滿!熬退阒挥幸坏我惨獢D出來!”達(dá)人不得已之下,只好在心里跟舅舅說對不起。反正有沒有他的都是尿,舅舅注定要吃這個虧。收集完兄弟的尿液之后,立人倒進(jìn)藥壺內(nèi)。為了不讓活活察覺出不對勁,只好倒掉一部分的尿?上Я诉@么美味的童子尿,他邊在心里想,邊拿起一旁的蒲扇將爐火燒得旺些。
幸好活活在茅廁蹲得夠久,藥汁剛好收到他離去時差不多的位置。他回來時見到爐火已熄,兩位小少爺乖巧的立在一旁,不疑有他,便將壺里的藥對倒進(jìn)立人剛才盛尿后洗干凈的那只深口甕碗里,放在托盤上,走出廚房。
兩兄弟跟著他進(jìn)入房間,聽他對坐在床側(cè)陪伴趙珞的舞妍道:“李小姐,藥煎好了。”“嗯。”后者朝他點(diǎn)頭致意,在看到他身后跟的那雙一模一樣的小娃娃時,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澳銈儊砜淳司藛幔俊
在玉劍山莊也住了好幾日,立人、達(dá)人這對孿生子三不五時會到這里串門子,剛開始時只在門口偷瞧,被趙珞發(fā)現(xiàn)后,索性登堂入室,進(jìn)來找他們玩。
“舞妍姑姑!边_(dá)人作賊心虛的將臉藏在哥哥身后,立人在他胳臂上偷捏了一把警告他別壞事,愉快的道:“我們來看舅舅吃藥!
舞妍聞言,推著還在裝睡的趙珞。
“聽到了沒?你的兩個外甥說要看你吃藥。”
趙珞以胳臂遮住臉,口齒不清的說:“先擱著,我等一下再喝!。
“不行,快起來。不要讓孩子笑話你!蔽桢浪@些日子來喝藥喝怕了。尤其疏影開的多以調(diào)養(yǎng)身體為主的溫補(bǔ),還沒有找出可以對付冰焰的藥方,是以趙珞更不愛喝了!昂仍俣噙不是一樣!”他賭氣的道。體內(nèi)的寒毒仍沒有消滅,要到哪已日他才能像正常人般不再受冰焰所制?
“趙珞……”她幽幽哀懇的聲音,總是能扯痛他的心。
他輕嘆一聲,認(rèn)命的坐起身,在四雙眼睛的監(jiān)視下,無奈的接過藥碗,就唇飲了一口。,“這味道……”他蹙了蹙眉,覺得不對勁,詫異的問郁活活:“不像平常喝的。大姊換藥方了嗎?”活活茫然的搖頭,“沒有,同樣的藥方。”
“可是——”他正待說什么,一旁的舞妍打斷他,扶著碗往上抬,強(qiáng)將藥汁灌入他口內(nèi)。“不要再找藉口了,乖乖喝下!”
就這樣,明知有異,趙珞還是被迫喝了這碗加料的藥。
立人在心里暗暗得意,只可惜這樁豐功偉業(yè)只有達(dá)人和他知情,受害者及一干目擊者全都被蒙在鼓里。舞妍將藥碗放到桌上,從活活手里接過絞干的毛巾為他拭去嘴角的藥汁,趙珞忽然眉頭一皺。
“怎么了?”
“肚子好像……痛,啊……”趙珞的胃腸無故劇烈痙攣,一張青白的使俊臉立時皺成一團(tuán)!拔仪魄!蔽桢艁y的把著他的脈。
立、達(dá)兩兄弟面面相覷,沒聽說喝尿會喝到肚子痛,難道說他們的尿有問題?“受不了了,我我……”趙珞急急忙忙的下床,一旁呆立的活活立即上前攙扶他往茅房跑。
“怎么會這樣?”舞妍急得不知所措,也跟著兩人后面離去。
立、達(dá)兩兄弟再度面面相覷,同樣的意念浮現(xiàn)兩人心底:麻煩大了!
······································接到下人通知急忙趕來的疏影,在把過拉得差點(diǎn)虛脫的趙珞的脈后,臉上現(xiàn)出迷惘,接著進(jìn)入沉思狀態(tài)。
“師嫂,趙珞究竟怎么回事?這幾天他吃你開的藥都沒問題,怎么今天……”舞妍急得快要哭出來,趙珞臉色慘白,兩道濃眉不時朝中心蹙起;偶爾虛弱的抽氣,顯然直到此刻腹中仍隱隱作疼!八浅赃^藥后才肚子痛的嗎?”疏影臉色凝重的詢問。
“是呀。他之前還跟我說藥的味道不對,我還以為他使性子,強(qiáng)給他灌下去。早知道……”她強(qiáng)烈的自責(zé)。
“藥的味道不對?”疏影伸手在趙珞肚子上按了按,低聲問道:“珞弟,味道有哪里不對?你吃過藥后又是什么感覺?”
趙珞勉強(qiáng)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道:“我也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只覺得氣味略有差異。喝下時,也跟平常一樣從喉嚨到胃部暖暖溫溫的,誰知道不久腸胃就不適了起來!
“你都拉了什么?”
“還不就……”拉肚子還能拉出什么東西嗎?他當(dāng)時全身虛脫,根本沒去看。“小的有注意到糞便是黑色的!被罨钅樕氐幕卮。
疏影聽他這么說,秋水般冷冽的目光立即看向他,聲音沉穩(wěn)的問;“活活,珞弟吃的藥,你是照我開的藥方煎的嗎?”
“當(dāng)然是,而且踉平常一樣……”說到這里,他突然打住,視線飄向縮在房間角落的孿生兄弟。立人作賊心虛,見活活的眼光飄來,趕緊先告狀為強(qiáng)。“說不定是你進(jìn)茅廁沒洗手,才害舅舅也拉肚子!
“我……我有洗啦!”被人冤枉的活活漲紅一張臉,眼中充滿委屈。“小姐,我是肚子痛跑去上茅廁,但我回到廚房拿藥前真的有洗過手,您一定要相信我!
疏影玩味著他的話,似笑非笑的將目光轉(zhuǎn)向長子。
“立人,你怎么知道活活跑去上茅廁的事?莫非你當(dāng)時在場?”
立人在心里暗叫了聲糟,他這不是自打嘴巴嗎?尚在思忖該如何回話,活活像逮到什么似的,連珠炮的說:“對對,那時候我急著上茅房,兩位小少爺跑進(jìn)廚房。立人小少爺還好心的說要幫我看藥,我沒多想就去了。等我回來時,爐火已熄,便從藥壺里倒出藥汁,直接端過來給珞少爺喝。”聽到這里,疏影幾乎可以將整件事拼湊完整,只差一個極其重要的關(guān)鍵。她不慌不忙的把眼光對準(zhǔn)兩個兒子,只見立人嘴巴抿得緊緊,表情像是在說別想從他嘴里問出什么;達(dá)人則不安的垂下眼睫,緊咬著下唇。
她知道小兒子生性老實(shí),從他那里套話準(zhǔn)沒錯。
“達(dá)人,你說!”
她的語氣并沒有多嚴(yán)厲,然而達(dá)人一聽見娘親的問話,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其實(shí)從見到趙珞肚子痛后,他內(nèi)心里就一直飽受自責(zé),擔(dān)心舅舅會有不測!拔摇瓊儾皇枪室獾睦病彼槌橐牡馈
弟弟一哭,立人只好挺身出面維護(hù)。“不關(guān)達(dá)人的事,都是我的主意!”“我也有份。娘不要只怪哥哥……”
“達(dá)人,我來扛就好,你不要說了。”
“可是我也有尿呀!
“但我尿得比較多……”
聽到這山里,疏影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就不叫郁疏影了!
她火速站起身,一個箭步邁到兩個兒子面前,一雙眼睛閃著火光,說是生氣也行,但要說是興奮又何嘗不可。
“你們在舅舅的藥里尿尿?”
兩個小人兒面有愧色的點(diǎn)頭,不敢看娘親的表情。
床上的趙珞聽得險些暈過去。他們竟然……天呀!想到自己竟然喝下一對外甥的尿液,他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你們這兩個小搗蛋,我非跟你們算這帳不可!”他咬牙切齒的道。若不是兩腿虛軟得沒辦法下床,早就沖過去揍兩人的小屁股了。
“不能怪我們呀!”立人像能看穿他的心意,兩只小手急忙護(hù)衛(wèi)住臀部!澳闳ツ晗聻a藥害我們,我跟達(dá)人只想報(bào)仇,哪知道我們的尿會讓你拉肚子,我們又不是故意的!”聽到這里,不明白的人也全都聽懂了。疏影更是毫不掩飾的笑出聲,激得趙珞更加火起。養(yǎng)子不教母之過,虧她還有臉笑!
“珞弟別氣。塞翁夫馬,焉知非福!表面上你是吃了虧,其實(shí)未必!
“我喝了你兒子的尿,又害得拉肚子,你還有臉這么說!”他氣極怨極,無法心平氣和的領(lǐng)會她話中的含意。
“拉了肚子后,中氣變得比較足了,這難道不是福嗎?”
趙珞一怔,終于聽出她話中有話。身體里的寒意不知為何減緩了下來,他若有所悟的看向那雙一轉(zhuǎn)動便像有千萬個主意轉(zhuǎn)出來似的靈眸。
“你是什么意思?”
“不氣了嗎?”疏影抿嘴一笑,無意賣弄關(guān)子,接著往下道,“你現(xiàn)在是否覺得體內(nèi)的寒氣不像之前那么強(qiáng)烈了?剛才活活說,你排出的糞便呈黑色,如果我所料無差,童子尿可能就是克制冰焰之物。所以當(dāng)立人、達(dá)人的小玩笑被喝送你胃里,冰焰遇到相克之物,痛苦的在你身體里掙扎,黑便有可能是其體液或是排泄物。由于分量不夠,并不足以消滅冰焰,不過它的效力受到折損是確定的!薄澳阏f童子尿是……?他一時難以接受。
“藥典里本來就有童子尿可治病的記載、這不是沒可能的!钡玫竭@個結(jié)論后,疏影臉上顯得歡欣,一旁的舞妍更是激動不已。
終于找到克制冰焰的方法,趙珞沒事了!
“活活,你立刻照原來的藥方再煎一副!笔栌安焕速M(fèi)時間的發(fā)號施令!笆恰
“立人、達(dá)人,你們趕緊去撒尿!
“撒尿?”兩個小的面面相覷,不明白娘親的用意。趙珞則聽得頭皮發(fā)麻。“對。”疏影笑容可燦爛了,但在趙珞眼里猶如不懷好意的刀光劍影,對她接下來的話更有種不可承受的重的感覺。
“給你們舅舅當(dāng)藥引!”
這句話猶如炸藥在趙珞與立人、達(dá)人之間炸開。前者無力的倒跌在床上,后兩者更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
童子尿能不能克制冰焰猶是未知數(shù),舅舅卻肯定得再喝一次尿。且這次兩兄弟是光明正大的尿,舅舅還不能不喝!
想到這里,立人可得意極了。
······································立人的得意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因?yàn)樗哪镉H大人每隔不到半個時辰就要他和弟弟達(dá)人尿尿,害得兩兄弟被家人頻頻灌水,幾日下來苦不堪言。對趙珞而言何嘗不是件咽不下也得逼著咽下果,大概沒有人喜歡喝別人的尿,即使童子尿沒什么臭味,即使那正是解身上之毒的解藥,他每次都得忍主要吐的感覺被灌下藥汁,每次都在心里發(fā)誓,等他逮到毒閻羅,非得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不可!
慶幸的是,五日之后,體內(nèi)的冰焰終于排出體外,這時候趙珞已經(jīng)拉得快虛脫了。他想他的屁股鐵定也快磨破,一天拉個二十來次,任何人都受不了!天呀,好痛!接下來還是一連串吃苦藥的日子,但只要不用喝尿,再苦的藥趙珞都甘之如飴。疏影為他開的藥方都是補(bǔ)充元?dú)獾纳虾盟幉模坪跸胗米疃痰臅r間將他失去的精力全都補(bǔ)回來。讓他順從的待在病床上還有另一個理由,那就是舞妍無微不至的照顧。不但親侍湯藥,還外帶替他捏背捶腿,說有多享受就有多享受。
但享受的日子總有過完的時候。隨著身體轉(zhuǎn)好,他開始能在室里室外自由活動,舞妍遂不像之前晝夜不離的照顧他。每次兩人獨(dú)處時,他總是在她的眉目間看到淡淡的憂郁,問她是什么事,她又以一個淺笑帶過。
這一天,他在院子里打了套簡單的拳法,感覺到松弛已久的筋骨恢復(fù)了活力,心情跟著愉悅了起來。早在三天前,疏影就允許他打坐調(diào)息。許久不運(yùn)轉(zhuǎn)的真氣,在她以針灸相助之后,阻塞的經(jīng)脈都能通行了。她還向他保證,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能恢復(fù)之前的功力,冰焰造成的損害,都將得到復(fù)原。他可以感覺到那一日不遠(yuǎn)了。
就像正朝著他走來的舞妍一般,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看著她換穿上疏影為她裁制的江南仕女在物,婷婷裊裊走來的身影迷煞他了,突然心生一種渴望,多希望能與她并轡騎在畫橋煙柳的江南街道,讓過往行人都贊嘆兩人的匹配。帶她走遍天涯。讓世間人都知道他們的互屬。
仿佛等不及那一刻,他大步迎向她。
“這是什么?”他好奇的看著她手上的托盤,見她垂下眼睛避開他的直視,將托盤放在涼亭的石桌上。“雞湯!彼鹧畚⑽⒁恍!拔医裉觳胖腊緜雞湯并不容易。以前在家里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什么事都有芍藥張啰,我連進(jìn)廚房都不用。今兒個頭一次進(jìn)廚房熬湯,方發(fā)現(xiàn)每件事都是學(xué)問!薄澳氵M(jìn)廚房做什么?這么熱的天氣,想吃什么跟活活說一聲。”他不舍的以衣袖輕拭她額上的汗珠。江南的夏天很熱人,這傻妞到底在想什么!
“我這是為你熬的雞湯。”她的聲音低了下來,一陣灼熱的感動洶涌向趙珞!耙院蠼唤o仆人就好,我不要你這么辛苦。”他憐惜的說,輕擁住她!澳銇斫弦灿行┤兆恿,都因在這里陪我,趕明兒我?guī)愠鋈ス涔淞锪!?br />
“你的身體還沒好!彼q豫的說。
“我現(xiàn)在壯得跟一頭牛似的。”他還想再多說什么,卻見立人、達(dá)人那對雙胞胎跑過來,遂將滿腹的情衷吞回肚子里。
只等兩人獨(dú)處于江南的山光水色里,到時他會讓她明白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