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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氣 第二章
作者:岳盈
   
  「怎么回事?」

  戚封銘一進來便關(guān)上我的辦公室門,皺眉朝我走來。

  我從電腦螢?zāi)灰崎_視線線﹐挑眉看向頂頭上司,彷彿在詢問他那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么意思。

  「嘉元,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語氣里的關(guān)心讓我無法拒絕。戚封銘是高我兩屆的大學學長,我目前就職的這家公司,就是戚家開的。

  「戚總……」我僵硬的扯動嘴角,知道他八成是從人事部那里知道我取消婚假的事。

  「別用屬下對上司的語氣來疏遠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封銘不客氣的挪開我桌面上的一疊文件,大剌剌的用他的尊臀取代。

  我看了他一眼,堂堂的大老板坐在屬下的辦公桌像話嗎?再說以他一八二的身高,七十八公斤的體重,不怕壓壞公司的資產(chǎn)?

  「嘉元,你倒是說話呀!」

  封銘的個性本來就比較急,遇到他關(guān)心的事時,更加明顯。

  「嘉元!」

  「好,我說!」在那張寫滿「你不告訴我,就等著我給你好看」的惡霸臉下,任何人都不得不屈服。何況滿肚子委屈的我,還真想找個人吐一吐呢。封銘無疑是最佳「垃圾桶」!

  「婚禮取消了!刮覕偸值。

  「婚禮取消了?」他顯然對我言簡意骸的話感到不滿,追根究底地問:「為什么?」

  「琍嬛懷孕了!刮夷樕龅聛。

  「琍嬛懷孕?」他露出一臉的茫然,像是無法理解琍嬛懷孕跟取消婚禮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輕哨出聲,自嘲的微扯嘴角,「她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她肚里的孩子……」他再度像鵝鵝一般學話,而且眼睛越瞪越大,幾乎要奪眶而出!杆抢锏暮⒆印皇恰愕模俊

  「對!刮艺J命的點頭。

  「天呀!」他震驚得差點從桌上摔下去。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好像被噎到似的,他急忙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大口。

  「就是發(fā)生了!刮液軣o奈的回答。

  「天呀!」他仍是那句話,看向我的眼光充滿同情,而這是我最不需要的。我將眼光轉(zhuǎn)回電腦螢?zāi)槐荛_。

  「嘉元,你現(xiàn)在還好吧?」封銘的聲音聽起來頗為窘迫。我想換成我是他,一樣不曉得該怎么安慰遇到這種事的朋友。這么想后,心里的不自在也就釋然了。

  「我沒事。倒是琍嬛……」

  「她?」封銘看我的表情,彷彿不明白都到這種地步了,我干嘛還關(guān)心背叛我的女人。

  我聳聳肩。「她父母很不諒解她,逼著她把孩子拿掉。但琍嬛很固執(zhí)的要留下孩子,還在昨天把訂婚時的花費,折成現(xiàn)金,連同訂婚戒指退還我!

  「孩子的爸爸呢?」

  「琍嬛根本不愿意去找他,也不讓我去找他。」

  「這么說你知道是哪個傢伙?」封銘摩拳擦掌著,大有一等我揭開謎底,就要沖過去把這個害我戴綠帽的男人撤出來狠打一頓。

  「辜昱棠!

  「什么?!」這次他又差點從桌上摔下來,口中還發(fā)出怪叫聲!冈趺磿撬?辜昱棠風流雖風流,但從不吃窩邊草。謝琍嬛是他的機要秘書,他怎么會動她?」

  「琍嬛不會騙我。」我雙手抱胸,防備的回答!腹缄盘闹浪磳⒔Y(jié)婚,所以誘惑她,以為這樣便可以不負責任。是琍嬛太癡心,上了他的大當。」

  封銘的表情仍是驚疑不定,他眼珠子轉(zhuǎn)了幾下,最后選擇相信我,聲音低沉的問:「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找他算帳嗎?」

  老實說,我本來有這樣的打算,可是琍嬛一再求我不要聲張。我考慮到琍嬛的名譽,鬧出來總不好看,所以遲疑到現(xiàn)在。然而,總封銘這么一問,我心中的憤怒再也無法隱忍。

  「琍嬛早在上個月就以結(jié)婚為由,辭職在家,辜昱棠根本不曉得她懷孕的事,P嬛不肯讓我去找他,她認為就算姓辜的知道,也會跟她父母一樣,逼著她把孩子拿掉,而她是想要這個孩子的!

  「辜昱棠目前不在國內(nèi),你想找他也找不到。我是不曉得辜昱棠知道琍嬛懷孕的事后會怎么處理,不過琍嬛和辜昱棠共事許多年,對他的了解當然比我們多,姓辜的有可能真這么做!

  「虎毒都不食子,辜昱棠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還是人嗎?」我氣憤道。

  「嘉元,你不了解辜昱棠。」封銘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身為辜家次子的他,一直很有野心。他想當辜家的掌門人,就必須擠掉他大哥辜昱杭,可是辜昱杭這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辜昱棠為了與他分庭亢禮,卯足勁說服永安集團的總裁陶安將掌上明珠許給他,兩人訂婚時的豪華排場還在社交圈流傳了許久呢。在這種情況下,他怎么可能會對琍嬛肚里的孩子負責?失去陶家的支持,他就等于失去和辜昱杭爭權(quán)的籌碼。」

  我的頭開始疼了起來,情況遠比我能想像的要復雜。

  「我才不管這些,我只知道不能放了姓辜的!他該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起責任!

  「就算把事情鬧大,辜昱棠未必肯跟琍環(huán)結(jié)婚。」

  「琍嬛也未必希罕跟他結(jié)婚呀!」我悻悻然的道!肝抑皇钦J為有必要替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討回公道。再說,我不愿見到第二個琍嬛受他欺騙,一定要把他的真面目公諸于世!

  「那你要怎么做?」

  「至少……」我靈光一閃,腦子里突然迸出一個主意。我當然曉得和辜昱棠硬碰硬,吃虧的是自己,畢竟我的后臺沒他硬。但是如果……

  「我去找他末婚妻,把他的丑行告訴她。至少該讓她在婚前認清辜昱棠的真面目,不能讓她被他蒙蔽!

  封銘雖然沒有很熱烈的附和我這個主意,但從他猶豫的點頭看來,顯然并不反對。我立刻把握機會。

  「你一定認識辜昱棠的未婚妻吧?」我問。

  他朝我揚揚眉,好像在問做什么。

  「可以安排我跟她見面嗎?」

  他恍然大悟,有些為難的說:「嘉元……我跟她沒這么熟!

  「只要能跟她碰上就好,又不要你替我們引薦!

  「嘉元,你不是說笑吧?」他的表情好像我說的是什么天方夜譚。「你從來沒跟女人搭訕過,憑什么以為你可以從從容容的跑到她面前,介紹自己是被她未婚夫玩弄的女人的前未婚夫?你做不到的!」

  「那是我的事!」

  被人一語道出自己的弱點,使我的臉頰頓時像被人摑了巴掌似的熱辣起來。我承認面對陌生女子時,是有點靦腆,但為了琍嬛,我一定會克服。

  封銘對我的固執(zhí)無可奈何的搖頭。他知道我一旦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就會排除萬難做到。即使他不幫忙,我仍會想辦法見到辜昱棠的末婚妻。為了不讓我莽撞行事,他只好答應(yīng)。

  「在我安排你見陶小姐前,不可以意氣用事!顾酃庾谱频亩⒅铱,直到我承諾照辦,才旋身離開我辦公室。


※     ※     ※
  封銘的辦事效率之高,出乎我意料。我以為他會藉故拖延我,等我火氣消了后,再安排我和辜昱棠的未婚妻見面。沒想到三天不到,他就給了我一張請柬。

  我看了一下,是陶家長子陶琛的生日舞會邀請函,地點就設(shè)在陶宅。

  「陶安只會在舞會開始時露一下臉,畢竟跳舞是年輕人的活動。等他離開后,你可以找機會向陶小姐邀舞!狗忏憣⒄埣斫o我時如此建議。

  依照他的說法,辜昱棠的未婚妻陶琴會參加她兄長的生日舞會。陶琛到目前為止,并沒有正式的女友,陶琴順理成章?lián)挝钑锏呐魅。而在舞會上向女主人邀舞是很正常的事,陶琴多半不會拒絕。

  問題是,我不會跳舞呀。

  這點我很識相的沒對封銘說,只問他:「辜昱棠會不會來?」

  「他還在德國跟一家大藥廠談進口代理合約,趕不及回來。」

  我松了口氣。不是怕面對他,而是怕見到他時,會忍不住沖過去K他一頓。

  就這樣,我在舞會當天開車來到陶宅。

  現(xiàn)場稱得上冠蓋云集,昂貴的進口名車從陶宅寬闊的庭園,停到附近巷道。由于我到得比較晚,繞了好幾圈才為我那輛福特轎車找到停車位。等我趕到舞會現(xiàn)場,陶琛的生日舞會早不知道開始多久了。

  我沒見過陶琴,要從滿室的衣杏鬢影里認出她來,對我有如天方夜譚,遑論還要向她邀舞了。

  都怪我沒事先向封銘要一張?zhí)涨俚恼掌捳f回來,封銘不見得有。他不是那種會收集名媛照片的男人。

  在陶家氣派的大廳角落發(fā)呆了好一會兒,最后是胃里的咕嚕聲提醒我先到自助餐檯取用食物。

  舞會里擠滿人潮,連要找個位子坐下好好吃一頓都挺困難的。反正繼續(xù)待在大廳,我也認不出滿屋子衣飾裝扮時髦華麗的女性哪個是陶琴,索性端著餐盤走出法式長窗,靠著露臺石欄桿吃我的食物,邊欣賞夜色下別有一番風情的庭院。

  一株高大的茄冬從露臺右前方向上挺生,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得到人工照明下呈現(xiàn)赤褐色的樹皮。我不曉得它有多高,茂密的枝葉朝上生長,應(yīng)該可以到達二、三樓吧。

  我收回視線,看向庭院。柱形的立燈投射出淡黃色的光線,制造出眼前如泛黃照片一般效果的矇攏美。風吹葉動中,枝葉婆婆的沙刮聲跟著響起,一股淒涼隨風飄送到我面前,撩起了我的發(fā),拂過我西裝,也鉆進我的心。

  室內(nèi)隱約傳來的音樂聲和人語喧譁,和室外的冷清相較,形成寂寞和繁華的強烈對比。我像是處在兩地之間的夾縫,既不甘愿適應(yīng)寂寞,也無能融入繁華。

  一時間,腦子里湧人許許多多淒涼傷慘的句了。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樵憚。這說的可不是我此刻的心境嗎?

  隔著一道玻璃,窗里的世界是那樣熱鬧繁華,窗外的世界卻是淒寂冷清,而可進出窗里窗外的我,在熱鬧繁華中越顯格格不入、孤獨寂寞;在淒寂的世界里,又勾起愁情,陷入李清照「聲聲慢」里的「淒淒慘慘戚戚」的情緒中。

  我未曾這么多愁善感過,但此情此景,卻讓我無法自拔的陷入自憐的悲情里。

  我感到琍嬛向我提出解除婚約要求后,我那屢受壓抑、沒好好治療過的傷口正隱隱作疼。我甚至可檢視到傷口嚴重到流出黑血及長出發(fā)臭的膿,并同時體悟到我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瀟灑、無所謂,而是內(nèi)斂的個性,讓我不曉得該怎么發(fā)洩受傷的情緒。

  我是可以像其他人一樣,把所有的不滿發(fā)洩到琍嬛身上。可是她已經(jīng)這么可憐了,我豈忍心再傷害她?

  自幼的教養(yǎng)不允許我這么做,何況我對琍嬛仍有份難以割捨的情分,畢竟她是除了母親外,在我生命中占最大分量的女性。

  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會想為她的幸福盡最后一份力量吧。

  雖然這么想,心頭的郁悶并沒有因此消散,一股酸澀之氣從胃部直冒上來,流過喉頭,湧上頭部,齊聚在鼻翼和淚腺,在眼眶蒸騰成霧。

  我努力控制,不讓善感的情緒氾濫,卻止不住心里來來去去的傷痛。

  一直以來,我的生命都在預(yù)期的軌道進行,琍嬛的毀婚,無疑的讓我像一列出軌的火車,傾倒在鐵軌旁,產(chǎn)生一種不知如何繼續(xù)下去的惶然。

  琍嬛的背叛,對我的感情和自尊都是一種嚴重的傷害。從不認為自己不如人的我,頓時有種被人比下去的感覺。盡管琍嬛說,她早在擔任辜昱棠的秘書時,便對他種下情根,但她既然答應(yīng)和我訂婚,就表示她對那份情感已然看淡。若不是我的疏忽,辜昱棠豈有機會誘惑她?

  是我對所有的一切太篤定,不肯投下精神經(jīng)營與琍嬛的感情。以為兩人結(jié)婚后,自含像我父母那樣舉案齊眉、天長地久,完全忽略她所思所想,也不肯探究,才會讓事情走到這地步。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對她也有滿心的疼惜與憐愛呀,只是……缺乏經(jīng)驗,不曉得該如何表達。

  琍嬛沒給我學習、改變的機會,她就這樣離開我。盡管她認為我很好,她還是選擇了對她負心的壞男人。

  想到這里,我?guī)缀蹙趩实孟肟蕖?br />
  果真應(yīng)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

  如果早知道這種結(jié)局,我是不是應(yīng)該選擇當個壞男人?

  我無語問天,頗有愴然涕下的沖動,要不是枝葉間的沙刮聲突然變大了起來,高大的枝干晃動得如颱風來襲,我可能已經(jīng)哭出聲。

  這個念頭令我羞赫。

  我放下餐盤,好奇的踩出欄桿朝上看,夜色籠罩下,盡管有人工照明的幽微光線,仍無法使我從挺生向上、密如傘蓋的茄冬樹枝概間窺出端倪。

  我沖量了一下露臺和地面的距離,跨出欄桿到地面,只有五十公分的高度。我索性翻越欄桿跳下,俐落降落地面后,抬頭往上瞧。

  還來不及看清楚,便聽見一聲輕叫傳來,不知名的自由落體從樹上往我這方向撲。

  我吃了一驚,正待閃開,眼尖的發(fā)現(xiàn)這個自由落體好像是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張開手接住。

  兩聲悶哼,分別從那人和我口中發(fā)出。

  我被撞倒在地,而那人就趴在我身上。

  軟玉溫香的觸感,以及練繞鼻端不去的幽香,讓我瞬間領(lǐng)會到這是個女人。而她的發(fā)絲正拂搔我鼻翼,讓我忍不住想打噴嚏。

  幸好這名女子及時爬起,不然我的噴嚏就打在她頭上,造成的不只是衛(wèi)生問題,我脆弱的自尊也會因而受傷。

  我邊翻身爬起,邊打噴嚏。視線一抬,和一雙清澈靈動中湧滿慧黠光彩的眼眸對上。

  我無法轉(zhuǎn)開目光,只能怔怔的瞧著她,被她流光溢彩的美麗吸引住。

  她看起來很年輕,有少女的活潑與天真,一身的打扮充滿青春氣息。那雙烏溜骨碌的眼睛似嗔似喜的朝我望過來,散發(fā)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堅穩(wěn)的捉住我的視線。

  我?guī)缀跏秦澙返募橙〕尸F(xiàn)在眼前的美麗。

  從屋里透出的光線,與庭院里幽微的照明,使我能看清楚她被幾絡(luò)發(fā)拍的發(fā)絲散落覆蓋下那張燦美如花的嬌容,令我不禁屏住呼吸,感嘆起造物主的神奇。

  美人有許多種,我也見過不少。但眼前的少女,是在第一眼便讓我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想要深刻探索、記憶的那種。我無法自持的望著她,眼光梭巡著那柔美的輪廓,那鑲著甜如蜜汁的五官。無論是細密有致的烏黑柳眉,挺立、窄窄的瑤鼻,還是高起的額骨,白哲無瑕的頰膚,溫潤粉嫩的唇都是那樣恰到好處。

  但最吸引我的,都不是這些,而是她臉上洋溢的堅毅自信,以及擴散在臉上每絲細微肌肉束,直達眼底的那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淘氣。

  對,就是淘氣。

  那種淘氣讓我有種魂縈夢系的錯覺,三魂七魄都被她勾去。

  「喂!」她笑開一口編貝般的牙齒,夜色下,其齒有如白玉。而那雙晶澈的眼眸﹐則像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閃得我失魂落魄。

  「我們還要在這里跪多久?」她銀鈴般的笑語加深了我的失神。有片刻,我只能盯著她看。

  只見她帥氣的挑挑眉,用一種夾雜著好奇的頑皮眼光瞅視我,瞅得我呼吸急促,胸口的小鹿亂撞,只覺得全身血液沸騰,喉頭干澀不已。

  「喂!」她見我不作聲,臉上閃過一抹失望。嘟唇皺眉了一下,順手拍掉身上的樹葉,俐落的站起。

  「原來是個呆子!顾饺轮

  我跟著她起身,直到這刻才恍然回神,同時領(lǐng)悟到她前句話的意思。

  原來,我們剛才竟是面對面的跪著,活像古時候夫妻交拜的姿勢,難怪她會問那句話。我的臉頓時熱辣一片。

  「你是不是被我撞傻了?」她瞇了瞇眼,我著迷的發(fā)現(xiàn)她的睫毛綿密鑒翹,一張一閤間,像極了洋娃娃。

  「喂!」她不耐煩的扠腰怒視我,顯然對我兩問不回答感到氣憤!改銜圆粫缘镁芙^回答淑女的問話很沒禮貌呀!」

  「對不起!刮以僭趺创,也看出她惱了,連忙致歉。

  「算了!」她有些驚奇的再度眨了眨睫毛,像是很訝異我竟然會說話。

  她又瞪了我一會兒,白哲的雪頰漸漸染上一層紅暈。我正納悶她為何臉紅起來,她突然揚起尖細的下顎,驕縱的啤倪我。

  「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說完,她越過我邁步離開,讓我只能對著她美好的背影發(fā)呆,不明白她的態(tài)度為什么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

  但沒走幾步,女孩突然旋過身,那雙靈動的眼睛骨碌碌的轉(zhuǎn)動一圈,嫣然一笑的朝我走回來。

  「你是陶琛的朋友嗎?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多么甜美的笑呀,笑得我心魂都要醉了。我一時頭暈?zāi)垦#瑢λ男θ菘删,只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悅,而沒有半點提防之心。

  「不算是。我是代替朋友來的!刮覍嵲拰嵳f。

  陶琛的請?zhí)緛硎墙o封銘的,封銘將帖子給我,委托我送禮過來。

  「怪不得我沒見過你。」她將兩手反剪在身后,朝我走近一步。

  蘭郁般的芳澤繚繞著我,對于女人的香水我了解不多,只覺得這味道很好聞。迷迷糊糊之間,我瞪著她澄澈透明的臉頰肌膚,驚嘆著世上竟有這么美麗的人兒。

  眼光往下移,我迅速打量一遍她與宴會里的名媛極不相同的穿著。

  儂纖合度的修長身材,搭配著深藍色七分褲,白底碎花圖案、領(lǐng)口有著裝飾用的中國盤釗的短袖上衣,身上斜背了個方形牛仔背袋,足上蹬一雙藍底白色便鞋,一股強烈的青春氣息逼人而來。

  「喂!」她仍是笑吟吟的,晶燦的明暉淘氣的眨呀眨的,明顯盤算著某個主意!改阌虚_車來嗎?」

  「有!

  「那還等什么!」她興奮得好像隨時都要尖叫起來,美麗的柔荑不避男女之嫌的抓住我手腕,我受寵若驚的被她拉著往外走。

  「你的車在哪里?」

  「我停在外頭!刮依蠈嵉幕卮。

  「嗯!顾櫫讼旅迹S即又興高采烈起來。朝向正門的腳步,忽然轉(zhuǎn)向庭院步道,于是我們就走進綠意森森的園林深處!肝覀儚膫(cè)門離開。」

  就這樣我跟著她左繞繞、右轉(zhuǎn)轉(zhuǎn),除了她握住我手臂的柔軟手掌,以及她的美麗外,腦子里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包括今晚來陶家的目的。

  不知走了多久,她帶我來到一道側(cè)門,熟練的打開門,走出陶家。

  一輪明月高掛天空,她抬頭看了下,輕松的吹了聲口哨。

  「終于離開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了!

  我對她竟把富麗堂皇的陶宅,比喻成烏煙瘴氣的地方,感到一絲好笑。我沒有反駁,仍沉醉在被她挽著的快樂中。

  「你的車在哪?」

  「走這邊!刮掖笾懽,反手握住她。那香軟得彷彿沒有骨頭的柔荑,令我全身都要酥了。但我不敢造次,只敢松松的握著,給她隨時抽出的選擇權(quán)。

  女孩似嗔非嗔的瞄了我一眼,順從的任我握著。我心中一蕩,快樂得想要吹起口哨來。但我按壓住這份蠢動,安分的牽著她在巷弄里走了約五分鐘,才找到我的車。

  「哇!什么車呀?」她甩開我的手,在我解除車上的警報器后,像個好奇寶寶對我的車摸來撫去,我突然羨慕起我的福特來。

  「我好像在電視上看過廣告耶!」她咧開一抹得意的笑,像是頗對自己的博學引以為豪,還朝我淘氣的眨眼調(diào)侃,「女朋友送的嗎?廣告上這么演的喲!」

  「我沒有女朋友!刮乙莩鲆唤z苦澀,P嬛嫻雅文靜的影像在我腦中一閃。

  眼前的女孩和琍嬛明顯的不同。她是那么活潑耀眼,像陽光一般迷炫人的眼睛;琍娛卻沉靜如水,你以為看透了,其實你什么都不懂。

  「沒有女朋友很好呀,我正好可以當你的女朋友!」她爽朗的笑聲,驅(qū)走了我心里的陰郁。我抬眼望進她眼里,在那雙明燦的星眸里,捕捉到一抹羞澀,只是太快了,快得讓人以為只是眼花。

  她好奇怪。一會兒落落大方的毛遂自薦,一會兒又露出少女獨有的羞怯。而現(xiàn)在,漆黑的瞳仁又溜溜的轉(zhuǎn)成躍躍欲試,粉嫩的手掌朝我伸來。

  「拿來。」

  「拿什么?」我看著她的手,形狀優(yōu)美的指頭每一根都如春筍般鮮嫩動人,修剪整齊的指甲在夜色中泛出瑩潤的淡粉紅光澤。我曉得那摸起來的感覺,像液體的火焰融化進我血脈里,麻酥的電流經(jīng)由血液刺激我心臟,讓我?guī)缀跻N魂的死去。

  「鑰匙呀。」

  「鑰匙?」我仍無法回神,機械化的重復她的話。

  「你鸚鵡呀?只會學我說話!顾狡饒A潤的紅唇埋怨,模樣愛嬌。

  我被她這副嬌態(tài)迷得七葷八素。盡管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仍傻傻的將車鑰匙遞過去。

  「上車!」她帥氣的伸手一比,逕行走向駕駛座那邊的車門,我連忙打開前座的另一邊車門跟上。

  她轉(zhuǎn)動鑰匙、發(fā)動引擎的駕輕就熟架式,將我暈沉的理智喚醒,我正襟危坐了起來,緊張的轉(zhuǎn)向她確認,「你會開車?」

  「當然!」她得意的揚著眉。

  「你滿十八歲了?」我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她古怪的看我一眼。

  「你有駕駛執(zhí)照?」

  這會兒她倒有點惱了,氣呼呼的自緊抿的嘴唇迸出兩個字,「當然!」

  我識相的陪著笑,「沒別的意思,只是你看起來很年輕!

  她哼了一聲,不領(lǐng)情的將臉轉(zhuǎn)回正面,技巧熟練的把車駛出停車位,穿著名牌運動鞋的右腳踩足油門,我的寶貝車就這樣咻的一聲,像支箭般被射出去。我的心立刻提到喉嚨,雙手慌亂的摸索安全帶,迅速確實的綁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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