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榮宮女 第八章 作者:于兒 |
襄思躲在御花園的西邊角落,因?yàn)檫@是1他”前往御書房時,最常行經(jīng)的路線。 她也不曉得自己干嘛這般無聊,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個兒的雙腳。 終于,她看到了“他”。 她更不曉得自己干嘛笑得如此開心,活像是幾百年沒見過男人似的。 終于他又消失在她眼前。 良久,襄思拂了拂裙擺、彈了彈衣袖,然后才拿起放在地上的托盤,若無其事地返回烙央宮。 ※ ※ ※ “郡主,你到底哭完了沒呀?” 臨時取消行程的襄思,將掩映郡主挾帶進(jìn)洛府,但是面對只會哭,啥都不講的她,襄思漸漸失去耐心。 “臭襄思,你竟敢對本郡主……”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們撓郡王府也不敢拿我怎樣。”她聽說,皇上有意拔擢洛大人,怪不得洛大人近來老是拚命送她古玩珍寶,讓她拿得都有點(diǎn)手軟了。 不過,有了上回的慘痛教訓(xùn),她這次可學(xué)乖了,老早就把這些金銀財寶偷偷移到別處,改天即使洛大人翻臉,或是把她趕出府去,她也不必怕了。 “臭襄思你……哇!”掩映哭得益發(fā)慘烈。 “喂,我又沒說不幫你,你哭個什么勁呀?”襄思沒好氣地大翻白眼。 “這可是你說的喲!” 自大哥侍從那里得知襄思目前原來住在洛府后,她便急著前來找她,幸虧襄思剛好出門,否則她還不知要找什么理由進(jìn)來呢。 “對,是我說的。不過你要我?guī),總得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吧!” 掩映趕緊把眼淚擦乾!熬褪堑l(fā)現(xiàn)我跟文義在一起后,發(fā)了好大一頓脾氣,結(jié)果爹爹在一怒之下,就把文義給、給……嗚……” “給趕出府了是不是?”唉,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她與齊文義真是同為天涯淪落人。 “嗯,而且爹爹還不準(zhǔn)齊總管插手,否則也要把齊總管給趕出去,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來,可是我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文義的下落,我好怕他會、會……”說著說著,掩映忍不住又開始揮淚。 襄思無奈地說:“郡主,拜托你別再哭了行不行?好啦好啦,找齊文義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 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小王爺,請您等等,掩映郡主怎么可能會在我們府里……啊!那是襄姑娘的房間,您不能隨便闖進(jìn)去……” 砰!房門驟然被用力推開。 襄思與掩映愕然瞪向門口。 “大、大哥。”手足無措的掩映當(dāng)下嚇得躲到襄思身后。 洛府奴仆見撓郡王府的郡主真在他們府內(nèi),也全部沒了主意!跋氯ィ 李玄頤聲音一出,除了隨他而來的貼身侍從外,圍在門外的洛府眾仆全部乖乖地離開。 “送郡主回府!睆囊贿M(jìn)房,李玄頤的黑眸就始終停留在襄思那張表情極不自然的臉上,直到此話出口,他才將視線緩緩移至她身后的掩映身上。 “郡主,請隨奴才回府。” “大哥……” “你若離家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崩钚U淡淡地陳述事實(shí)。 掩映正遲疑著,襄思冷不防地將她拉出,并匆匆在她耳畔低聲的說:“你回去啦,我會盡全力幫你找人的。” 掩映感激地看了襄思一眼,才與侍從一道離去。 襄思原以為小王爺應(yīng)該會隨他們一同離開,哪知小王爺竟從容地踱至主位,優(yōu)雅落座。 “小王爺,關(guān)于郡主與齊文義的事……”襄思吶吶地搔頭傻笑著。 “我自會處理!崩钚U沉默了一會兒后才出聲。 “是怎么樣的處理法呀?” 李玄頤斜睇她一眼,沒回答她。 吃了一記閉門羹的襄思,仍硬著頭皮賠笑著!靶⊥鯛敚炔鑶?” “嗯。” “馬上來,馬上來!逼婀郑偷贡瓒,她干嘛緊張得直發(fā)抖!安鑱砹恕!碑(dāng)茶端至他手中時,已剩不到半杯。 “你很緊張?” “哪有。”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嗎?”李玄頤自嘲地一笑!翱墒,我認(rèn)為你應(yīng)該怕我、也恨我吧?”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問的分明就不是這個,而是她是否仍記得那天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不過,他問這個做什么? 撇開這個問題不談,他又為何要親自前來洛府押掩映回去? 他不是一向不愿意走進(jìn)洛府?若真要捉回掩映,隨便派幾個人來不就成了,他又何必一定要親自來? 難道說,他真的在意襄思那天的醉言醉語? 但,即使她那些醉話全是真的又如何? 他不是極厭惡她的貪婪,以及她虛榮浮華、不擇手段的個性,或許她說得對,她所拿到的賞賜,全是別人心甘情愿送給她的,自己有何資格厭惡她? “我干嘛怕你,又為什么要恨你?”襄思不解地眨眨眼,卻突然發(fā)現(xiàn)小王爺?shù)捻娱W過一抹她看不懂的異樣光彩,她沒來由的俏臉一紅,急急轉(zhuǎn)過身去。 “因?yàn)槲以?jīng)對你……現(xiàn)在你有洛氏父子當(dāng)你的靠山,也許用不著多久,人人都要稱你一聲洛夫人了!痹掍h旋即一轉(zhuǎn)。 “我才不會嫁給洛大哥!彼偷剞D(zhuǎn)過身,急急說道。 李玄頤也沒料到襄思會如此激烈地回他這句話,然而,一股莫名的釋懷情緒卻讓他薄薄的雙唇自然流露出一抹笑意。 嘿,真是奇怪,她這句有哪點(diǎn)好笑的呀? “為什么不?你不是一直很期望能攀上富貴嗎?” “是沒錯! “那不就正好。” “但我、我又不是非嫁洛大哥不可,依我的條件,自然有很多名門貴公子可供我選擇。”襄思大言不慚地說道。 “哦,比方說呢?” 啥,還要比方?哼!比方就比方,誰怕誰。 襄思清清喉嚨,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雙手負(fù)于后,揚(yáng)聲說道:“比方說是戶部尚書劉大人的大公子啦,趙工部的二公子啦,京城富商吳三少爺啦,還有就是刺史陳大人的……”完了,她快講不下去了。 “小思兒,戶部尚書不姓劉,而工部也無一人姓趙。”李玄頤富磁性的嗓音隱約透出一絲笑意。 襄思臉蛋猶如一顆熟透的櫻桃,紅得可以,在牛皮被戳破之后,她真想立刻挖個大洞躲進(jìn)去。 這下糗了! 她不要見人了啦! 說時遲那時快,她正欲奪門而出時,李玄頤迅速地扣住她的纖腕,并飛快將她拉到到自個兒身前。 “小思兒,你想離開這里嗎?”李玄頤深深凝視她低垂的小臉,性感薄唇不由自主地又彎起一道絕美的弧度。 會說出這話,大概是他已不想再違背心中之意了吧。 “離開這里?”襄思抬起一張羞紅的臉配呆呆地重復(fù)著。 “嗯,離開洛家!崩钚U語氣認(rèn)真的說。 “我能去哪兒呀?”她下意識的問。 “當(dāng)然是──” “呵,原來是撓郡王府小王爺,真是稀客,稀客呀!”洛大人笑容可掬地站在襄思的房門前,對著微微皺眉的李玄頤與一臉大難臨頭表情的襄思笑道。 “洛大人!蹦X袋猛然竄出的“政敵”二字,驅(qū)動了襄思的雙腳,她緊張兮兮的護(hù)衛(wèi)在李玄頤身前,一副“你要?dú)⒕蜌⑽摇卑愕挠旅蛻B(tài)勢。 “小思兒,老夫有件大事想跟你商量。”洛大人一逕的笑著,對于襄思明顯的維護(hù)之意,好似不甚在意。 “什么事?”襄思回以幾聲乾笑。 真奇怪,洛大人今兒個的笑聲還真是恐怖。 “婚事。” “婚事!”襄思的眼珠差點(diǎn)凸出來。 而一直很配合的站在她身后的李玄頤,則在此時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弄笑意。 “呵呵,是誰跟誰的婚事呀?”這還用問,當(dāng)然是她自己與洛大哥的婚事了。 可是,她為什么沒有半點(diǎn)喜悅的感覺?她的美夢就快要實(shí)現(xiàn)了,只要她點(diǎn)個頭。 天吶!她快承受不住了。 她的手開始出汗,她的身子開始發(fā)顫,她的心更是拚命狂跳著,這一切的一切,卻不是因?yàn)榕d奮,而是因?yàn)樗拧⑺、她怕?br /> 洛大人怎么會選在這一刻來問她? “當(dāng)然是你跟亭遙的婚事了! 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仍舊從洛大人的口中吐出。 襄思佯裝很鎮(zhèn)定地瞧了小王爺一眼。喝!小王爺?shù)哪樕真是難看。 怎么辦?她好像答應(yīng)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襄思啊襄思,富貴與貧賤就全在一念之間。但是,為什么向她提親的人不是小王爺? 如果此時的小王爺能夠馬上對她說:“小思兒,跟我回?fù)峡ね醺!蹦撬〞挷徽f,立刻跟他離開洛府。 但,別疑人說夢了,小王爺哪有可能對她這么說? 她早就該死心了。 “老夫已經(jīng)請人看過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如何?”此事原本不該由他提出,但撓郡王府的小王爺既然在場,他怎能錯過這個可以挫他銳氣的機(jī)會。 “洛大人,我……” “怎么,你不愿意?”洛大人依舊笑著,但笑語之中,隱含一絲嚴(yán)厲。 “不是的,我只是想多點(diǎn)時──” “呵,老夫懂你的意思! 呼!懂就好,懂就好。不然她的背脊就快被瞪出二個洞來了。 “那就改成下月十八吧,小王爺,屆時您可要親臨洛府喝亭遙的喜酒哦!”洛大人徹底忽略掉襄思驚呆的模樣,一雙眼始終盯著她身后繃緊俊顏的李玄頤。 “洛大人!”襄思驚叫。拜托,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呵,小思兒,你就好好的款待小王爺吧!老夫先走了! “洛大──”完蛋了,完蛋了。 “恭喜你如愿以償! 襄思渾身震顫,欲哭無淚的她,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后,她只能睜大一雙不知所措的眼,目送小王爺毫不眷戀地轉(zhuǎn)身離去。 不! 她不要嫁! 隔天一早,整座洛府意外地鬧烘烘的。 原來,襄思失蹤了。 ※ ※ ※ 近午的大街上,人聲鼎沸,叫賣聲此起彼落,尤其客棧、酒樓更是門庭若市。 “姑娘,您點(diǎn)的菜全都給您備齊打包了!笨蜅U乒裥Σ[瞇地將竹籃子遞給柜臺前一名覆著白紗,只露出一雙靈活大眼的女子。 “喏,給你!” 掌柜笑呵呵地收起二錠重量不輕的銀子!皻g迎姑娘下次再光臨小店。” “掌柜的,我想順便跟你打聽一個人!迸由习肷韮A向掌柜,鬼祟的問:“那個人是中等身材,一臉的書卷氣,長得滿體面的,還有就是……” “姑娘,本店進(jìn)出的客人實(shí)在太多,而且您所形容的人一上街就可以看到好幾個,如果姑娘有他的畫相,那就好辦了! “哦!”女子失望地應(yīng)了一聲,即提著竹籃步出客棧。 琴郡主啊,可不是我騙你,而是齊文義實(shí)在太難找了。 覆面女子,也就是洛府正極力找尋的襄思,邊走邊嘆氣。 話雖如此,襄思仍在回家的路上不斷地東張西望的,但京城實(shí)在太大,這樣找人就如同大海撈針一樣,難呀! 襄思左拐右彎的,最后轉(zhuǎn)進(jìn)一處遠(yuǎn)離喧囂且較為靜謐的胡同里,一步入屬于自個兒的屋舍里,襄思便忍不住的笑了開來。 將竹籃放在圓桌上后,她滿心歡喜地望著外表不起眼,但里頭卻裝飾得異常華麗的小廳堂。嘻!沒錯,這間小窩,還有屋內(nèi)所有的擺設(shè),全是用洛大人給她的錢買來的。 這也就是她敢有恃無恐的離開洛府的主因。 再者,她不離開也不行,因?yàn)樗娴牟幌牒屯みb成親。 唉!就算是她對不起洛大人好了,不過他也有得到好處,所以大家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用完膳,襄思難得地不覆面紗,想步行到不遠(yuǎn)處的林子里走走,順便打聽齊文義的消息,就在她關(guān)好門回身的剎那,她竟看到一個她找了好久的男人。 襄思滿臉錯愕地瞪向?qū)γ娴哪凶,男子也一臉詫異地回視她?br /> “齊文義!” “襄思姑娘!。 這可以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嗎? “你該不會就住在這兒吧?”襄思不可思議地低嚷。 “是,沒錯,我是住在這兒!庇捎谛⊥鯛斕貏e交代他別隨意外出,所以他很少出屋外,誰知道今兒個才想出門透透氣,就被襄思撞見。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好久了?” “找我?” “你知不知道郡主也在找你?” “我……” “你躲在這里又有什么用?事情還是無法解決呀!” “我……” “你現(xiàn)在就馬上跟我回王府去! “好讓王爺將他送進(jìn)府衙嚴(yán)辦嗎?” 驀然截斷襄思的話的人,是一臉冷漠的李玄頤。 一個掠身,李玄頤翩然落至襄思面前,輕易阻止襄思欲開門溜進(jìn)屋內(nèi)的企圖。 襄思步伐踉蹌地退了三步,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 不過,她又沒做虧心事,干嘛怕他? “文義,你先進(jìn)屋去!崩钚U深吸了口氣之后,才對齊文義說道。 “是!饼R文義也不多話,立刻回身進(jìn)屋。 “為何慫恿文義回王府?”確定這條胡同沒其他閑雜人等之后,李玄頤瞇起眼質(zhì)問顯然被他嚇著的襄思。 “我哪有,我只是想讓郡主安心而已! “安心?哼!” “也許是我是沒想到王爺不可能讓齊文義見郡主的這點(diǎn),但我絕對沒有惡意!彼陕锩看我姷剿,就給她臉色看。 李玄頤悄悄地握緊雙拳又松開,半晌后才問:“你就住在這兒?” 襄思還來不及回答,李玄頤便一掌推開門,穿越前庭,再用力推開另一道門,當(dāng)華麗廳堂映入他眼底── “小王爺……” 隨后追上的襄思?xì)獯跤醯嘏苤了,看見他那張分外陰冷的面龐時,她馬上脫口而出:“我可是既沒偷也沒搶,這些東西全是我用洛大人硬塞給我的錢去買的。” 李玄頤閉上雙眸,一股想狠狠教訓(xùn)她的沖動與哭笑不得的情緒在體內(nèi)相互撞擊,令他一時不知該拿什么表情面對她才好。 小王爺干什么不說話? 襄思緊張又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一副等候發(fā)落的無辜模樣。 許久許久之后。 就在襄思等到快睡著之際,李玄頤才有了動作。 她一嚇,立即起身站好。 “我……” 誰知,就在下一刻,她被一雙強(qiáng)而有力的手臂給緊緊摟住。 “該死的,你知不知道在你失蹤的這段期間,我有多擔(dān)心你?” 襄思身子一僵,雙腿一軟,幸好李玄頤將她的身子抱得緊緊的她才沒有因此軟倒在地。 她是在作夢嗎? 不不,她真的有疼痛的感覺,因?yàn)樾⊥鯛敱ё∷牧α亢喼笨鞂⑺难碚鄢啥亓,所以她確定自己是清醒的。 這股疼絕對是美妙的、歡喜的,她寧愿繼續(xù)疼下去也不要他放手。 “小王爺你,您在擔(dān)心我?”等她適應(yīng)這個溫暖無比的懷抱后,她終于吞吞吐吐地問出聲。 “你說呢?” 聽到他反問的話,襄思突然覺得她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