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姐!
祥馨剛從徐千峰的“魔掌”里逃出來,正要下樓,駱京旋后腳就跟上來了。
她停住腳步,回過頭,漾起和善的笑容。“有什么事嗎?”“我要到收發(fā)室去拿郵件,一起下樓吧!彪m說是“一起”,但她穿著球鞋與長褲,雙手插在口袋里,小跑步地搶在前頭,然后腳底板啪啊帕啊地踏拍著,好像很不耐煩。
對于她挑釁的行動,祥馨心里不是不明白,但也沒說什么。
她足下水晶鑲嵌高跟鞋輕輕往前踏,叩、叩、叩、叩,完全按照她自己的節(jié)拍,心神沒被眼前毛躁的女生擾動半分。
駱京旋盤起雙臂,站在前頭等地,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喔──原來你就是徐組長的未婚妻!彼叴蛄窟咟c頭,口氣與眼神都脫不了輕視之意。
“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口嘛!
“怎么了?”祥馨走到她面前,甜唇微揚!半y道有人跟你提起,說我是個三頭六臂的人物嗎?”她故意問。
不然,何必用上“不過如此而已”,這種一聽就知道是貶抑的話語?
“沒有,正好相反。沒有人說你是個人物,也沒人夸你有三頭六臂的能耐!彼谋矶韬懿恍肌!拔抑皇锹犝f你漂亮、身材好、挺會討好別人,就這樣而已!毕檐翱桃饴赃^她帶刺的話語!罢垘臀抑x謝那些人的贊美!薄捌恋娜斯粵]什么腦袋!边B她的譏諷都聽不出來!拔医旭樉┬,請牢記我的名字。也評有一天,這個名字會讓你痛不欲生!彼搹埪晞莸卣f道。
“是嗎?”祥馨非但沒被嚇著,反而盈盈笑開來。
早在駱京旋出現(xiàn)的那一刻,她就察覺到她的敵意,是來自對徐千峰的愛慕。
但她并不在意。
從小到大,徐千峰的仰慕者什么時候少過了?既然他的仰慕者不曾少過,而她又穩(wěn)坐他心目中第一且唯一的位置,那又何必隨人起舞、生無聊悶氣?
“我早就暗戀徐組長,也早就知道你的存在!瘪樉┬毖圆恢M!拔抑滥銈冇喕榱。不過,我認為你沒有內(nèi)涵,只想用膚淺的外貌來吸引男人,用柔弱的表象激發(fā)徐組長的保護欲,這樣的你,根本匹配不上徐組長!毕檐案信d趣地看著她“那你呢?你做了什么樣的努力?”“我接受訓練、通過考驗,成為霹靂小組中的一員。我不像你,甘于當一只花瓶就滿足,我要站在徐組長身邊,當他的左右手,我認為這樣才是以匹配他!”“喔?”這個女生是拐著彎兒在罵她,除了容貌之外,其他一無是處耶。
祥馨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很有趣。
這種人她不但是第一次遇到,也比她目前寫過的小說主角還勁爆!
嘩!訂婚才幾天,婚禮倒數(shù)還有一百七十幾天,“準老公”都還沒變成“親親老公”,就已經(jīng)有人下戰(zhàn)帖來搶親。
她嫣然一笑。
“好啊,如果你能讓他愛上你,別說是婚前這半年了,就算是婚后五十年,只要你搶得走,他就是你的了!毕檐白哌^她身邊。
如果不是有絕對的自信,和徐千峰的愛為她撐腰,她當然說不出這種話。
“那我就先告辭了!彼迫蝗绻实卣f道。
可惡!居然把她看得這么扁,真以為她搶不走徐千峰嗎?
“不送!边@兩個字,從駱京旋口中氣憤地迸射而出。
★※★※★※
射擊訓練完畢之后,徐千峰離開總部地下室的靶場,直接走向停車!敖M長!”駱京旋從后面追著他跑。
他在愛車旁回過頭。
“這是下午送到辦公室給你的快遞包裹,因為當時你正專心于射擊訓練,所以我等到訓練結(jié)束之后才交給你!彼踔粋大盒子,遞給他。
“謝謝。”徐千峰接過手,點個頭,便坐進駕駛座。
開排檔鎖、發(fā)動引擎、抓安全帶,呼出一口氣。終于可以回家陪祥馨了!
駱京旋站在車門邊,兩眼溜溜地直看著他。
聽說徐千峰除了未婚妻以外,從不把其他女人當女人看待。如果她要搶走這個男人,勢必得先讓他注意到她才行。
過了三十秒,一切準備就緒,正要關上車門,他突然覺得有點奇怪。
“你還有什么事嗎?”這個新來的隊員為何一直站在旁邊?
“組長,請問我剛剛在訓練時,表現(xiàn)得怎么樣?”她起了個話題。
“可圈可點!毙烨Х褰o她一個興舊得是以沖上天的回答!凹僖詴r日,你會成會霹靂小組倚重的一員!彼裕宏犻L實在不必擔心人才不是的問題。
她急切地接口。
“其實我覺得,我還有一些技巧出待改進,像是……”“等等!彼e起手,示意她停止!疤鼐牭墓ぷ髁糠敝,你要試著在下班時放松心情,上班時絞緊神經(jīng),有任何工作上的討論,都等明天再說!笨蓯海疽詾檫@個話題可以讓他們迅速地熟稔起來!
“……好吧!彼銖娛兆】。“那我也回家好了!彼诖乜粗。
“你自己路上小心。”
徐千峰叮嚀一句,關上車門,趁著熱車的空檔,眼神專注盯住快遞包裹上。
奇怪了?誰會把要給他的包裹寄到辦公室去?
駱京旋見沒有繼續(xù)搭話的機會,他甚至也沒開口問一句“需不需要送你一程”,只好悻悻然地先離開再說。
除千峰拿起盒子,先是放在耳邊搖了搖,然后層層折開牛皮紙。
那里面是一個很漂亮的禮盒,打上了粉紅色的蕾絲緞帶。
他打開來.禮物是一對新郎與新娘的瓷偶,表情栩栩如生,臉上洋溢著幸福。
但是,吸引他目光的是──
瓷偶上,新郎的左腿已經(jīng)被硬生生地敲斷。
他的眼神霎時銳利起來。
這是個威脅。
絕對是。
★※★※★※
快意飛馳的搖滾樂曲,揭開了夜晚狂歡的序幕。
雷射燈球飛速掃射,投下了詭譎莫測的七彩光影,舞池里聚滿了年輕男女,正隨著節(jié)拍搖擺身軀,雀躍的氣氛讓冷臺臺的空調(diào)不斷地升溫、再升溫。
跨過舞池,進入的內(nèi)側(cè),有一座隔墻,是以巨大水族箱砌成。
熱帶魚戲游水間,冰藍色的燈芒與往上冒的氣泡是最好的屏障,作用有如降溫器,有效地冷卻了舞池那方熱辣辣的氣息,進入了寧靜一隅。
一座原木打造、色澤厚重的吧怡上,生了一個獨酌的男人。
“學長!”韋克快步進來,雙眉微靈著!氨福疫t到了。”可惡,如果不是因為某件事正困擾著他,他從來不會不按時間出現(xiàn)。
“沒關系,先坐下!毙烨Х搴啙嵳f道,面前擺著一杯以威士忌為基調(diào)酒的“”。
“我口渴死了!”韋克坐上高腳椅,彈了下手指,喚來酒保!敖o我一杯生啤酒。”大概是他的表情真的寫了“我非?省彼膫大字,冰生啤很快就被送上來。
他大大呻一口,焦躁的神色舒緩了些。他偷看一眼手機,表情捧彎了一下,在心里默數(shù)五秒,確定自已可以轉(zhuǎn)移心神之后,才正色面對徐千峰。
“什么事找我?”他像變色龍一樣,瞬間改了表情,變得笑咪咪。
徐千峰一語不發(fā),將左手邊的禮盒遞給他。
韋克不改一頁的吊兒郎當,忍不住要耍嘴皮子。
“哇,干么這么客氣?約出來喝酒還送我禮物?你想追我喔?”“閉嘴。”有時候,他實在受不了韋克的聒噪!跋瓤丛僬f。”他端起水晶杯,輕啜一口,冰冷醇厚的酒液滑過喉嚨,一路辣燒到胃底。
韋克怎么可能聽不出他凝重的語調(diào)?
他小心翼翼地阿開盒蓋,拿出那尊新郎與新娘的瓷偶。
“結(jié)婚禮物?”嘻哈成性的他,忍不住又要說討打的話!鞍パ,學長,我跟亞寧還沒要結(jié)婚,就算有,也絕不會選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跟你喜沖喜──”討打的話突然中斷。
他頓了一下,忽然發(fā)現(xiàn)那尊瓷偶有個不對勁的地方。
“咦?新郎的左腿不見了!边@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仔細看了下。“被人敲掉了?”見徐千峰頷首,他的神情立刻轉(zhuǎn)為正經(jīng)無比。
韋克以更小心的手勁,將瓷偶放回禮盒里,蓋上蓋子。
“這是哪里來的東西?”
“快遞送來的。”
“寄件人是──?”韋克可沒忽略那尊瓷偶象征的威脅意義!跋葎e說,讓我猜猜……成旭甫?”從新郎瓷偶被敲斷的左腿看來,就可以直接聯(lián)想到寄件人是那個因為徐千峰而憤然離開特警隊的男人。
除千峰的眉目之間,有些陰郁。
“包裹沒有署名寄件人,但我想,應該是他!彼拈L指在桌上敲了敲。
他收到這個包里已經(jīng)幾大了,一直在想,該拿它怎么辦。
此事可以化大,也可以化無,一切只取決于成旭甫對他的恨意有多深。
看看那尊瓷偶,很顯然地,當年他秉公直言,成旭甫至今仍然認定,那是私人恩怨。
然而,秉公直言也罷,私人恩怨也罷,就算當年的情況再發(fā)生一次,他還是會采取相同的行動。
“看來,他對你的近況不但很了解,而且來意也不善!薄斑@就是我找你出來的理由。”徐千峰凝視眼前那一大酒柜墻,說道!绊f克,去幫我查查他!薄皼]問題!甭牭剿豢趹剩烨Х宓男那楫斚聦捤闪诵,因為他知道,韋克是一個絕對可以信賴的家伙。
雖然他不羈的個性,不適合待在一板一眼的特警隊,但他確實有本事,明查暗訪,追索內(nèi)幕消息,甚至大展拳腳,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存于在私,他們曾經(jīng)合作過許多次,從來沒出現(xiàn)過瑕疵。
“如果他想對你采取不利的行動,你打算怎么辦?”“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彼軋詻Q!拔也粫屗:Φ缴磉叺娜恕!表f克點點頭,把這件事記下!拔抑懒!彼麄儫o聲地喝酒,片刻后,韋克抽出手機,連撥幾通電話,但都沒有接通。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
“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手下有幾條人脈可以動用,等會就同征信社處埋!彼聪掳存I,再試一次──看他猛打手機,徐千峰也把自己的抽出來,螢幕上顯示“沒有未接來電”。
這代表沒有人找他。
包括祥馨……即使夜已深,他還沒回家,她也沒有過他。
突然間,被冷落的感覺涌上心頭。
唉……
算了,反正祥馨本來就不會查勤。要事談完了,他還是乖乖溜回去“一頭熱”,他放韋克早點回去陪女朋友,比較妥當。
“這事還不急,明天再處理就好了。”
韋克露出苦笑,收起手機。
“還是馬上處理吧,我今晚可是長夜漫漫,不自己打發(fā)都不行。”徐千峰蹙起眉!傲_亞寧呢?你不用陪她嗎?”韋克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學長,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彼掳偷衷诎赦,一臉頹廢!鞍Γ嗽趺磿敲措y搞?”什么意思?他聽不懂,這兩句話有什么關連嗎?
韋克手一攤,無奈地從實招來!拔腋鷣唽幊臣芰耍 薄铩铩铩c亮“韋克征信社”的燈,那“峰峰相連到天邊”的檔案夾堆,依然如故。
幸好兩個男人都受過訓練,步履輕悄,動作靈活,是以一條通往辦公桌的小徑,雖然途中充滿了“險阻”,卻沒有發(fā)生慘烈的“檔案夾山崩事件”。
徐千峰自動自發(fā)地拉開一張椅子,滿腦的神經(jīng)線都被兩個字困祝這兩個字,代表一件事;這件事,從來沒在他與祥馨之間發(fā)生過。
“吵架”。
韋克與羅亞寧在吵架。
韋克與羅亞寧吵架了,所以一腳被踢出香閨,不準回去。
“學長,你跟我回來做什么?”韋克打開電腦,連上網(wǎng)路,看了眼螢幕右下角的峙鐘顯示。“奇怪了,你今天不用趕回去陪嫂子嗎?”“……嗯,等一下。”他模糊帶過。“先說說你跟亞寧怎么回事?”他不知道自己在好奇些什么,只是看到拜把兄弟感情受挫,一時之間,聯(lián)想到自己無風也無浪的愛情。
跟愛人吵架是什么滋味,他從來都不知道。
韋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想當我的愛情顧問吧?”“不行嗎?”他被質(zhì)疑得有點狼狽。
言及自已過去的風光情史,韋克陡然打直腰板,一臉很神氣的模樣。
“學長,不是我想自夸。別的事,你或許做得比我好,但談到男女交往,我的閱歷肯定比你更豐富!薄霸趺凑f?”他不爽地扳了扳手指關節(jié)。
雖然他只心系于祥馨一個女人,但是男人本性如此,一聽到自己“閱歷”不如人,難免會想翻臉,這純粹是面子問題。
“你只有一個女朋友,就是祥馨──我們未來的嫂子。你們從小就是兩小無猜的小情人,長大之后又順順利利地訂成了婚。月老早就幫你牽好了紅線,你們的愛情路是如此平坦,像你這種人,又怎么會了解我這種“飄撇男兒”走在情路上的艱辛?”他拭了拭眼角假想的淚水。
徐千峰心里打了個突,一個意念一閃而逝,快得讓他抓不祝他拍了下韋克的后腦勺。
“問你一句,你答那么多句做什么?”真以為他聽不出來,他是在炫耀自己“閱人無數(shù)”嗎?“你們都在吵些什么?”韋克聳聳肩,想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有點失敗。
“其實也沒什么啦,只是亞寧又在生我的氣了!笨∧樋逑聛。
生氣?徐千峰想了一下,印象中,祥馨從來沒對他生過氣。
“氣你什么?”
“氣我隨性、氣我吊兒郎當、氣我晚歸又不肯報備、氣我襪子塞在床底下不拿出來洗、氣我踢歪了桌子椅子,卻沒回頭把它們對齊排好,總之什么都能氣!边@些事,不多不少,他好像也都做過。不過,可沒見祥馨對他拉下臉,她總是笑盈盟,渾然一副沒事人兒的模樣。
“這些都算小事嘛!彼灸摗
仔細想一想,怪不得祥馨不生氣,因為這都不是什么解決不了的大事!熬褪切∈,女人才愛找碴!表f克的口吻很權(quán)威。
他找到一個隱密的網(wǎng)站,輸入使用者名稱與密碼,開始作業(yè)。
“女人看自己的男人,高興的時候,什么都順眼,穿什么都帥,摔一跤吃到狗屎也會夸你有神農(nóng)嘗百草的精神。不高興的時候,就算你把自己洗得香杳,綁上紅絲帶,送給她當牛當馬來操,她也有話可以嫌!薄坝羞@么夸張嗎?”徐千峰擰起眉。
“當然有!”韋克瀏覽過電子布告欄,留下一個簡短訊息,請某個線人跟他聯(lián)絡!八憷,她只是發(fā)發(fā)脾氣而已,我是男人,男人就要有風度,可以不跟她計較!彼挚匆谎弁蟊斫裢淼牡诖。“晚一點再爬回去跟她求饒就好!鼻箴?一個更新鮮的詞匯!他第一次在戀愛中的男人口中聽到。
“你向她求饒,有用嗎?”
“一開始當然會再罵個幾句泄憤,不過,把十八般武藝全使出來.只要逗到她發(fā)笑,就啥事也沒有了!表f克眨眨眼!昂秃弥螅砩蠒偪襦。”又吵架又求饒又和好又瘋狂?“平平”都是愛情,為什么韋克的看起來好像比較有戲劇性?
他陷入沉思,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與祥馨的感情路,好像跟別人的大不同。
“喂?”
“學長,你干么不說話?”莫非是看輕地想求饒,認為他缺乏男子氣概?
韋克不服氣地想著,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要男子氣概做什么?愛!愛才是最重要的!
徐千峰的表情有些奇特。
韋克說的對,對女人的閱歷,他比他豐富多了,這也就表示,揣摩女人的心情,韋克比他行多了。
他來討教一番。“每個女人都會對她的男人計較這些事嗎?”“應該是吧,起碼我以前交往過的女人,都會為了這種小事跟我吵架!钡珡膩頉]有一個女人像亞寧一樣,明知道她有些氣走出于“龜毛”,但還是吵得讓他心甘情愿,爬回去說學逗唱、哀討告饒,求回美人歸。
“祥馨從來不曾為了這類的事跟我吵架!彼鹈肌
“那是當然的呀!表f克反而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為什么說“當然”?”
“祥馨是所有女人的典范、男人的夢想。她大度能容,儀態(tài)萬芳,如進退又懂禮數(shù),哪會為了這種小事情跟你吵架?”很理所當然的口氣。
是這樣嗎?祥馨在其他人的眼中,是這種形象?
他愈想愈覺得不對。
是人都有脾氣,有喜怒哀樂,有嗔癡愛怨,他自己也常有心情好、心情差的時候,但記憶中,祥馨好像天天都是好心情。
她沒有對他生氣過,一次都沒有!
他甚至想不起除了笑臉之外,她還有什么表情……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嗎?
“你不會希望祥馨為了這種小事跟你吵架。”韋克堅決地搖搖頭,見他不說話,語氣開始動遙“……對吧?”徐千峰不答反問。
“你們多久吵一次架?偶爾,還是常常?”“大概每隔不久,亞寧就會發(fā)飆一次!表f克開始擔心自己發(fā)的牢騷會對他造成不良影響。
“她自己會找事情來發(fā)飆?”徐千峰再確認一次。
“對呀,她們女人都覺得我們男人很欠扁,習慣就好了,反正打是情、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啦!闭媸且徽Z驚醒夢中人!
徐千峰握緊拳頭,終于想到,絆在他與祥馨之間的小石子是什么了!
★※★※★※
接連幾天,他都在挑戰(zhàn)祥馨耐受度的極限。
向韋克問妥了幾六點“會讓女人瘋狂失去埋智,歇斯底里癥頭立刻發(fā)作”的事項,他一一照著做。
他開始天天晚歸,去哪里也不報備一聲。
祥馨始終溫柔以對,毫無怨言,她無質(zhì)問,害呆泡在韋克征信社里好整晚的他很挫折,只差沒有蹲在墻角畫圈圈,悲傷自問:是不是他沒有回來也無所謂?
回家后,他隨手扔下臟襪子,兩坨黑襪就像蝸牛一樣,靜靜蹲爬在地上,散發(fā)汗臭。
祥馨笑笑地收拾,也沒念些什么。
──呿!聽說這一招最容易讓女人抓狂,結(jié)果一點用也沒有!
洗完澡,他“不小心”把年度限量薰衣草籽皂泡在水里,爛成一團肥皂糊。
祥馨提了一下,主要是叫他小心別滑倒,除此之外,還是笑得很春天。
她這么有氣量,反而令他沉不住氣了,他開始卯起來作亂,非逼出她不同的反應不可。
他亂丟拖鞋、他亂放杯子、他霸著她工作用的筆記型電腦不放。他上完廁所,“忘記”把馬桶蓋放下來他睡覺,假裝打呼得很大聲;他在手機里,故意輸入一些陌生女人的名字;他拜托韋克,用王八機傳一些曖昧兮兮的簡訊給他。
他甚至提前讓自己老化成“歐吉!,洗完澡,連自己都覺得很惡心地坐在床邊,故作摳腳狀,再趁祥馨不注意,偷偷跑去洗手洗腳……他觀察祥馨的反應。
她的反應就是微笑。
除了微笑,還是微笑,微笑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
“她沒有生氣過,一次都沒有!”
徐千峰踱來踱去,踱來踱去,手往電腦前面的人頭一指。
“你認為這代表什么?”不生氣,不在意?
“學長,你可不可以行行好,今天不要在這里混太久?”韋克無奈地說道。
他已經(jīng)跟亞寧和好,每次吵完架,兩人就會加倍甜蜜,夜里也會加倍激情,但學長每晚都卡在這里,不肖早點回去,把他的“春宵”硬生生砍去半個夜晚。
他有一種受到無妄之災的感覺。
“你只要告訴我答案就好!
“能告訴你這個答案的人,是嫂子,不是我!闭f得有道埋。
沖著這句話,徐千峰腳跟一轉(zhuǎn),打道回府──回到“孟”府。
“你回來了!
祥馨原本坐在后廳。暈黃的臺燈下,一張巨大的橡木桌上擺著她的筆記型電腦與書籍資料,答啦答啦的打字聲說明了她正在寫稿。
她立刻站起身,朝他走來,臉上有他最熟悉的微笑。
“吃晚餐了嗎?”
他沉默地搖搖頭。
“等我一下,我去弄晚飯給你吃。”
她為什么這么溫柔,這么無謂?她為什么都不先擰他一把,問一句:“你今晚死到哪里去了?”祥馨關掉電腦,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準備食材,打算熱炒幾道菜。
她有一手好廚藝,是他的準岳母傳授給她的。雖然孟家的貿(mào)易事業(yè)日益騰達,聘請幾個傭人、廚師絕不是問題,但準岳母仍然堅持家事自己來。
她認為鞏固家庭的基本條件,就是一張中式大圓桌,與女主人親自下廚的好料理,她把這個觀念傳給了祥馨,大大嘉惠了他的后半生。
祥馨動作俐落,三兩下炒出了一道色彩鮮艷的時蔬總匯,一道香辣開胃的黑胡椒牛柳,熬了一鍋排骨煮仁湯,再從冰箱里取出早就準備好了的侮汁涼拌洋蔥。
三菜一湯上了大圓桌,誘人的香氣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坐下來,快點吃飯。”
祥馨擺好碗筷,先不管廚房里待洗的鍋鏟,陪著他坐下來。
“你吃過了嗎?”他問。
雖然舍不得祥馨為了等他而餓著,但不知為什么,他卻希望她回答“沒有”。
他知道,文藝對白通常是很白爛,但他偶爾也想聽一句“我在等你,因為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餐”。
“我?當然吃過啦。”祥馨微微一笑!澳悴挥脫模也粫I到自己的!边!一根利箭瞄準他的心,正中目標!
“噢!边@個笑容讓他有點郁卒。
祥馨親手為他布菜。在講究營養(yǎng)的糙米飯上,淋上了整大盤的黑胡椒牛柳,弄成了他最喜歡的檜飯形式。
“要來一杯紅酒嗎?”紅酒含有多種檀物性抗氧化物質(zhì),可以減少心血管疾病發(fā)生的可能。
“嗯!彼宦。
“怎么了?”她將紅酒杯放在他面前,注入瑩紅的酒液。“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彼闷鹂熳樱鄣子兄钏,不像以往一樣,抓起碗就大口大口地扒飯。
聞著牛柳香,他問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祥馨,你愛我嗎?”
她愣了一下,笑!耙郧澳愣紩日f你的感覺。”“我當然愛你。”徐千峰面不改色地回答,又追問:“你愛我嗎?”看他急的,她又忍不住笑了!澳憬裉焓窃趺戳耍窟@種事還需要問嗎?”“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薄跋瘸燥埌伞!薄澳阆日f!薄昂冒,我愛你!甭犉饋砗孟窈芊笱艿臉幼樱悬c受傷。
“前幾天,我比較晚回來,你都不會寂寞嗎?”祥馨怔了一下,這才察覺到,他的心情真的迥異于以前情人絮語的時候。
她仔細端詳著他,腦袋溜溜一轉(zhuǎn),配合著他前兩天拚命“搗蛋”的紀錄,終于跟上了他的思緒。
他是哪條筋不對了,怎么突然想到這些問題?她當然愛他,他以前也從來都不懷疑這一點。不過,最近是什么機緣,讓他開始想東想西?
“我不會寂寞!彼共谎酆,小聲而堅定地說道。
她的否認真的讓人很受傷。
“為什么?”
“因為我有很多事要做!
“我這么容易就被“事情”取代嗎?”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是”怎樣?”說清楚點,好不好?
祥馨把玩著左手腕上的銀雕紫晶手環(huán),慢慢地說道。
“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但是你不可能一直都待在我身邊。當你不在的時候,我會自己去找事情做,不管是寫稿、找朋友聊天、還是逛街,我都會自己打發(fā)時間,所以我不寂寞。”聽起來,他還是很容易被取代,即使不是被一個野男人干掉,站在天秤上,他也會跟一堆拉拉雜雜的其他人事物一樣輕重。
“你讓我覺得,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彼庵臁
她選擇避重就輕。
至于為什么避重就輕,她當然有自己的理由,不能對他明說。
“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真的很像小孩子,一點都不像平時虎虎生風的特警隊員?”那是因為,當特警隊員,他有信心做好該做的事,但是唯有祥馨,因為她是他最在乎的至愛,才會反而顯得沒有信心,患得患失。
“快點吃飯了,好不好?”她輕哄!斑@些事改天再說,飯菜都要涼了!薄啊拧!彼牟桓省⑶椴辉傅貞宦,忿忿地大口扒飯。
“不打不罵不相愛”就像句咒語,烙在他的心上,怎么想,心里都不舒坦。
可惡!疑問懸而未決,連吃到肚子里的米粒,都像鐵塊一樣,沉沉地壓住他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