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天生反骨的江闊云并沒有繼承她母親龐大的事業(yè)版圖,桀驁不馴的他堅持要走出自己的路。如今,他已經(jīng)是華爾街最忙碌的華裔基金經(jīng)理人了!
但是再忙再累,也一定要撥空去看醫(yī)生,十年如一日,江闊云也不改其樂。
可不是他的龍體違和或欠安,因為他去看的是心理醫(yī)生。
有個研究員同事開門探頭進來,匆促地報告著。
“嗨,Stonc,我打聽到五十二街有一個心理醫(yī)生,聽說很棒,你找時間過去看一下吧!”
說他濫用職權也好,或是說公司的同事見他如此這般愛看心理醫(yī)生,大概以為他真的心理有毛病,所以也樂于提供各地的醫(yī)生資訊給他。
“嘿嘿,當然!毙Φ糜悬c猥褻。“我也愛看女醫(yī)生,嘿嘿——”
他也感激不盡地附和著!昂俸佟侨A人嗎?”
那名研究員的舌頭做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像在喝熱湯似的。“喔,當然是性感的金發(fā)尤物嘍!”
江闊云的笑容消失了,眉宇一鎖,嘴角含怒,斥喝一聲!拔乙吹氖桥A人心理醫(yī)生,不是nayboy的噴火女郎!”
那名研究員被他噴出來的火氣嚇得趕緊奪門而逃。
經(jīng)常股市交易結束了,他一空下來,便會拿起各州的心理醫(yī)師名冊,然后一個一個開始打電話去詢問。對方多牛是秘書或助理接聽,一旦確定該心理醫(yī)師是華人女性,他就順便預約掛號。
如果是近一點的診所,就下班后直接過去;遠一點的就利用周末開車前去。有時候得坐飛機,因為目的地是在別的州?傊,只要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即使再遠再累,他爬都會爬去的。
十年了!他已經(jīng)找了余岫十年了!
所有的疲憊全寫在那張英氣的臉上,用手掌搓揉著酸澀的雙眼,耳里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女聲!拔梗熢!”那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聲音嗎?
他猛然轉過頭去,兩眼緊鎖在門口那個東方面孔的女孩身上,直發(fā)齊肩,精雕細琢的五官,宛如陶瓷娃娃一般細致。
“余岫?”他沖過去抓住門口的女孩,不管才剛搓揉過的眼睛,一時視線無法聚集焦點,看出去的東西全是柔柔散散的,像蒙上一層薄紗。
“喂,Stone!你在叫誰?”
門口的確站了一位東方面孔的女孩,可惜不是令他魂縈夢牽的余岫,而是他的秘書——北京來的李情。她清湯掛面的發(fā)型就和高中時代的余岫一模一樣,這也是李情被錄用的原因。
他那跌人思念狂潮的三魂七魄被李情一聲“Stone”給喊回來了,因為余岫是不會這樣叫他的。想當年,盡管他是人人阿諛的豪門子弟,又是一個壞到人見人怕的壞學生,或者是兩人之間已經(jīng)親密得像一對小情人——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但余岫每回叫他時,仍是一貫率性開朗的語氣!拔,江闊云,不準打架!”“喂,江闊云,你是所有紈挎子弟中最紈挎的一個!”“喂,江闊云,我不準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吻我喔!”……
他很喜歡余岫那樣清清朗朗地叫著他,好像在她的眼中,他就只是一個叫江闊云的男孩子而已。少了那些復雜的稱謂和身份背景,讓他覺得輕松自在。
只是,已經(jīng)十年沒有人再這樣叫過他了,好想念那清脆悅耳的聲音,無憂無慮地輕喚著:“喂,江闊云……”
“那個叫余岫的女孩,一定是你的初戀情人吧?”
李情尾隨在他后面,看到他頹喪地坐回位子上,好奇地追問著他方才的失魂落魄。
他懶得回答,側過臉去,一手托腮,遙想他的初戀情人。
李情坐上他辦公桌的一角,開高校的窄裙,露出性感的北京火腿,標準的京片子有點慵懶!澳銈兡腥苏媸瞧婀殖,老想著過了時的初戀情人,卻沒看見擱在眼前的佳人!”?
李情對他有好感,也屢次大膽勾引桃逗他寂寞的軀體,只是他今天特別想念余岫,沒心情陪她玩。
“你小心著涼了!”他用冷冷的語氣,借以澆熄李情的火熱誘惑。
李情有點難堪地跳下桌來,表情有點恨恨的!澳阋恢痹趯ふ业娜A人女心理醫(yī)生就叫余岫?”
“不關你的事!”
江闊云的冷漠讓她害怕!昂煤,我也厭倦當別人的替身了!”
他斜瞄一眼李情,如冰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沒有人代替得了余岫!”
李情氣得跺腳,差點把細高跟鞋給蹬斷了。
向來擅于利用男人達到目的的李情,憑借著年輕性感的身體魅力,對男人向來是予取予求,無往不利。但是自從遇到江闊云后,她像是踢到一塊大鐵板,又硬又重,每每只會把自己氣得哇哇叫。
她發(fā)現(xiàn)江闊云的心房外面有一道又牢又高的圍墻,除了那個叫余岫的女孩,誰也進不去。而她,勉強只能算是墊檔的,在他寂寞難耐的時候才會抱著她的身體取暖。
她就不相信一個活生生的性感女神,斗不過一個記憶里的初戀情人。
“你那么討厭我的話就把我Fire掉唄!嗚嗚嗚!”她裝腔作勢地哭起來。
真煩!“我不會Fire你的。”
“可是你剛才明明對人家那么兇咩!嗚嗚嗚——”開始施展媚功了。
煩死人了!”是不是要把你開除了,我的耳朵才能安靜?”
李倩沒想到適得其反,倒把江闊云給惹火了,哼,不怕,她可不是只靠一招半式就出來闖江湖的喲!
她邊走向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嗚嗚嗚——虧人家還好心好意趕著來向你報告一個臺灣來的女心理醫(yī)生——”
江闊云一聽,火速將她攔住,幽深闐黑的眼眸透著急切。
“什么臺灣來的女心理醫(yī)生,在哪兒?”
不相信你不上鉤!李情忽然整個癱到江闊云身上,像身上沒長骨頭似的。
“不說了,你剛才對人家好兇喔!”隊起兩片紅滟滟的唇,微微張合,揚起下頜,一手緩緩地畫過她那光滑的粉頸,瞟過眼來勾視著江闊云,眼底亢滿了誘惑。
他冷冷地直視著李情極盡賣弄她那——身泛濫的性感!叭绻阋氖沁@個——”兩手倏地抽出,—只插入李情濃密如瀑的黑發(fā)之中,一只緊摟著她那妖燒靈動的蛇腰,迅速地侵占她那挑逗的紅唇,蠻橫地狂吻吸吮,直到她暈頭轉向,一放開都站不穩(wěn)。
“可以說了吧!那個臺灣來的女心理醫(yī)生在哪兒?”臉不紅氣不喘地質(zhì)問著還在大旋地轉的李情。
他的身體可以擁抱任何女人,但是他的心卻只容得下一個人。
李情吊江闊云的胃口吊上了癮,有點得寸進尺地要求著!拔液湍莻叫余岫的,女孩,誰比較漂亮?”她那兩只柔若無骨的小手自動自發(fā)地兵分兩路,一只向上爬上他的頸子,像蛇—-—般地纏繞著,一只大膽地往下直接探囊取物。
他實在不想欺負女人,但有時候也是會忍無可忍的!
“快——說——”他的怒吼聲如火山爆發(fā),震得外面的同事們都紛紛探頭進來關切。
李情那兩只深諳男人喜好的手被他那突如其來的狂吼嚇得差點骨折,趕緊縮回來,嗔怒地瞪著江闊云那個狂人。
“Stone,你一定是哪里不正常了!”從來就沒有一個男人抵擋得了她的媚功攻勢。
是啊,他是不正常,想一個女人想了十年了,還得不到!
李情有點心不甘情不愿地陳述著!拔业氖矣炎蛲硪恢狈Q贊一個女孩子,說是臺灣來的,還留了一頭及腰的長發(fā),人長得標致性情又好,還挺熱愛自己的工作,說是在高中時代就立定的志向,什么要替緊張忙碌的現(xiàn)代人紆解生活壓力之類的鬼話!反正就是一個心理醫(yī)生,哼,還不是仗著幾分姿色,才會深受病患的喜愛!”
江闊云那張陰霾幽冷的表情忽然綻放出朝陽般的光亮,激動地扯住李情的手臂!翱旄嬖V我,她在哪里?”
沒錯!那正是他尋尋覓覓的余岫!他的余岫?!
李情的臉皺得像一朵干燥花,嬌喊了一聲;“Stone,你弄痛人家了哪!緊張什么嘛!我?guī)闳ゾ褪橇藛h!”
身體一扭,往門口走去,邊走邊想著。
如果那個心理醫(yī)生真是Stone要找的女孩,也好,她倒想瞧一瞧到底是個什么三頭六臂的女人,能把Stone這樣高檔的男人迷得團團轉,找了幾年了還是念念不忘。
如果不是呢!那就更理想了,這一去一回可得耗掉不少時間,她算準了,再送Stone回到他家時,夜色已經(jīng)濃到只適合睡覺,憑她的纏功,絕對有把握在他家賴一夜的,長夜漫漫——哼哼,她就不相信大魚不上鉤。
江闊云吆喝著:“快走呀!”
他已經(jīng)等了十年了,此時卻是一刻也不能再等,心頭有一個念頭不斷地放大——
余岫,我來找你了!
★ ★ ★
暮色里的長島,天空忽然飄著雨絲,霧氣中的街景恍如夢境,適合重逢。
他的人雖坐在李情的紅色跑車里,心卻穿越時空,飛回到十年前,那一個聯(lián)考結束后的炎熱下午——
他滿懷興奮地躺在斜岸上,曬著午后的陽光,等著余岫。但是他一直曬到太陽下山了,余岫卻還沒出現(xiàn)在兩人初吻的地方。
他不死心,繼續(xù)等待,一直等,等到抽完一整包的煙,看著日落西山,月升星空,而他只能不停地在那個堤岸上來來回回地踱著焦慮的步伐,踱到日出東方,堤岸都快被他踩垮了,仍沒見到余岫的芳蹤,當下才警覺到大事有點不妙了。
火速奔到余岫的家里,敲了半天的門,沒人回應,吵到隔壁的鄰居都探出頭來說:“你是來要錢的吧?她們母女倆昨天連夜搬家了,我就知道,她們一定是在躲債,才搬得那么匆促!”說完又把門關上,一副幸災樂禍、事不關己的冷漠。
江闊云面對人去樓空的意外結局,則是徹頭徹尾地傻住了!
在他錯愕慌亂不知所措之際,想到一個人,她—一定知道余岫去了哪兒——徐嵐!
他立刻飛奔到徐嵐的家。
“余岫呢?余岫去哪里了?”
徐嵐一開門,便見神色慌張焦慮,還頂著兩只徹夜沒睡的熊貓眼的江闊云站在門前。
“前天下午,考完試后,我回到家接到余岫從機場打來的電話!彼蠈嵉卣f。
“機場?她去機場做什么?”他覺得徐嵐的表情不像在說謊,忽然害怕起來。
“余岫很焦急,幾乎要哭了地告訴我說:“徐嵐,怎么辦?我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硬要帶我去美國找舅舅,而我又一直聯(lián)絡不到江闊云——”她那焦慮又無助的語氣——”
江闊云心疼得心都揪成一團了!八司俗≡诿绹睦?”只要有地址他就有把握可以找到余岫。
徐嵐抿著唇,面有難色地說:“余岫根本不知道她美國還有一個舅舅!”
他那張酷酷的臉蛋真的傻住了,沒有地址?要如何尋找余岫?把整個美國五十一州翻過來一寸一寸地找嗎?
徐嵐幽幽地嘆口氣!拔衣牭贸鰜,余岫在電話那頭抽抽噎噎地啜泣著,她叫我告訴你——”
他的濃眉皺成一團愁云,籠罩在那俊挺的五官上。
愈想愈傷心,徐嵐竟也跟著掉了幾滴淚。
江闊云從口袋里拿出一條手帕給徐嵐擦眼淚和鼻涕。“余岫要你跟我說什么?”
徐嵐不好意思用江闊云那條名牌的手帕搶鼻涕,抓起自己的衣角抹了抹。
“余岫猶豫了一下,才哀怨地說,“算了,我可能再也見不到江闊云了!”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一直擔心害怕的事情、真的發(fā)生了!余岫的母親真的把余岫從他的生命中帶走了!
不過——他不是個容易死心的人,也不是輕易放出感情的人,但是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是天長地久也變不了了。
“她見不到我,并不表示,我就見不到她!”這是一個男人追求真愛的強烈意志。
只要余岫沒被外星人擄走,只要余岫還在這個地球上,他們一定會再見的……
“嗨,Stone,怎么辦?雨下得好大呢!”李情的聲音把他拉回到十年后的現(xiàn)在。
車外的雨唏哩嘩啦的打在玻璃窗上,他才發(fā)現(xiàn)李情的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
他略顯不悅地問:“你為什么停下來了?”
李情的手扶著方向盤,拋給他一雙擦上藍色眼影的丹鳳眼。“那個心理醫(yī)生的診所到了!”
他低吼一聲。“怎不早說!”立刻打開車門,奔進傾盆大雨之中,朝那家診所而去。
“喂,Stone——”
李情也想出去,卻又怕大雨把她的一臉彩妝給淋花了,嚇得Stone晚上不收留她過夜,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所以她便乖乖待在車上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