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端木紫開心了一整晚,因為牧風(fēng)而終于愿意教她功夫,而且“她”對她越來越有耐心和愛心,雖然口氣上仍是揶揄加嘲笑,不過,她感覺得出“她”的關(guān)心。
牧風(fēng)兒忙著把鋪在地上的經(jīng)書收拾到一旁,騰出一方空間,雖不大,倒也夠身子轉(zhuǎn)園,反正只是要教她幾招簡單的擒拿,制伏惡人,不讓別人近她的身而已。
兩人對峙半晌,收風(fēng)地的眼神不聽使喚他老想盯著端木紫的胸前,想起方才她稚氣的挺胸動作,那渾圓的曲線,宣教他的眼睛瞪凸了啊!
“我們要對看多久才能開始?”端木緊等得不耐煩。
幸好室內(nèi)燭光微弱,她不知他的眼神飄落在哪兒,否則她準(zhǔn)又罵人。
他振作精神,開始教她基本的防身之術(shù)。
“如果有人想近身輕浮你,馬上叵手抓住時方的手腕,住后一板,按住肩腫,稍一用力,對方的肩膀就算不斷裂也要脫臼,來,我示范一次。”
“哎呀,好痛!”她揉著肩喊疼。
他力氣太大了,忘了她是女人,細(xì)肩細(xì)手的一吹彈即破。
“你認(rèn)真點,想學(xué)就別喊疼!彼膽z香惜玉可不會表現(xiàn)在這里。
在示范的過程中,一來一往地模擬.兩具穿著落衣的身體互有碰觸,每碰一回,他的心思就飛走一點,如此一點一滴地慢慢渙散,到最后他根本就是拉著她的手在輕舞飛揚一般。
“喂,“你”也認(rèn)真一點嘛!”換她抱怨了。
是她身上散發(fā)的淡淡清香,令他迷惘,還是她琥珀般的眼瞳,發(fā)出異性相吸的召喚,汲取他不夠堅強的意志。
等地恢復(fù)意識時,已被端木紫強壓在地,在這個示范里,他應(yīng)該是演一個動手侵犯她的惡人,雖然手下并沒具的占了便宜,但在精神上,他已經(jīng)對她攻城掠地。
哇,想象力之可怕,遠(yuǎn)勝過刀槍。
還好他不是真的和尚,否則他已犯了色戒。
“喂,“你”是不是要用點力氣才逼真!彼T馬似地跨在“她”身上,還要求“她”要用力,天啊,此情此景,“力”何以堪。
“你要逼真是吧!”他的腰桿一挺,立即將她反制壓在身上。
現(xiàn)在變成他騎在她身上。“這樣夠不夠逼真?”瞅著她靈秀清亮的眼眸,語帶挑逗。
“她”的鼻息呼在她的唇邊,她突然慌得不知如何回答,一顆心怦怦亂跳,“她”看她的眼神,灼灼烈烈,霎時兩人的心魄似乎漸漸被欲火焚了身。
她幾乎以為“她”的唇要覆蓋下來,張開眼睛也不對,屏住呼吸又會窒息,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應(yīng)付這種情景呀!
“哎呀,“你”好重呀,我不學(xué)了!”她將牧風(fēng)地推開,迅速地別過臉去,可不能被“她”瞧見了她的蠢模樣。
他也神態(tài)慌亂地振振衣服,為掩飾心中的慌忙,故意回嘴!安粚W(xué)拉倒!”
兩人背對背,沉默不語。
端木紫待劇烈的心跳漸平順時,才回頭偷腦牧風(fēng)兒,心里突然升起罪惡感。
天啊,她該不會真的喜歡上牧風(fēng)兒吧!那大師姊怎么辦?
而牧風(fēng)兒則環(huán)手抱胸,低頭沉思。
他明知端木紫以為自己是女人,才會同他如此親密,而且這迷糊小妮子哪里懂得他此刻的心情;更甭論她若知道自己是男人后,不罵他個狗血淋頭才怪,他差點忘了,她是很討厭男人的。
端木紫忽然以一臉從未有過的凝重神色說:“我想學(xué)真正的功夫!”
牧風(fēng)兒一直就很好奇她為何不像一般的姑娘,學(xué)點琴棋書畫,將來嫁門好姻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家里相夫教子,竟然如男兒漢般地執(zhí)意要學(xué)習(xí)武藝,甚至那股狂熱似乎連小命都可以不要。
“你為何那么想學(xué)武功?”如果她能說出令他動容的理由,他會幫她的。
她看著自己的腳,徐徐吐出聲來,像在對地上的腳丫子說話。
“因為我要將失去的東西拿回來!钡悄樕系膰(yán)肅與認(rèn)文是牧風(fēng)地未曾見過的,此時的她和平時瘋瘋癲癲的端木紫,判若兩人。
牧風(fēng)兒聽得一頭霧水。她曾失去什么呢?
她昂起頭,一張清麗的臉龐如露出云怕的朝陽。
“在我十歲那年,家里發(fā)生一場浩劫,那個夜晚,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幾個蒙面刺客侵入家中,他們殺人不眨眼,見人就殺,不分男女老少,連睡我身旁的奶媽也難逃毒手,幸好爹及時沖進來救我,我才逃過一劫,但是爹因救我而被刺傷,找還記得爹的血濺到我的臉,我嚇得說不出活來,卻勇敢地伸出手想撕去兇手蒙面的黑巾,因為我要記住他們的長相!彼穆曇舳兜脜柡,仿佛她仍是當(dāng)年那個受到驚嚇的女娃兒。
“你看到了嗎?”牧風(fēng)地的拳頭緊緊握著,仿佛感同身受她當(dāng)年的滿懷仇恨。
她搖搖頭,繼續(xù)說:“后來,爹負(fù)傷抱著我逃走,一年后爹去世了,那時我才知道,原來爹是當(dāng)時的武林盟主!彼跉,貫注胸中所有的怨氣與怒氣,一涌而出!八晕乙獔蟪!我要將端木家失去的東西拿回來!澳恪倍畣幔俊
原來她曾經(jīng)歷過這么一段慘絕人寰的遭遇,爹為何沒對他說明呢?
“你要的是武林盟主的地位?”他問道,有股大義滅親的凜然。
她沒有立即回答,眼神望著漆黑的墻壁,心中充滿恨火,她的答案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牧風(fēng)地又想起第一次在峨嵋寺前遇見她的睡容,安祥和諧如一朵臥躺在池面的睡蓮,那樣清新脫俗而且雅致,當(dāng)然那是在她還沒開口說話以前的形象。
他突然很想幫她奪下今年秋天的武林盟主。
“拿到失去的東西之后呢?”
該不想當(dāng)個女魔頭吧?不,她不像,她的性情兇歸兇,但心還不夠黑,從她關(guān)心他對蘇曉映的反應(yīng)可看出端倪。
“不知道,現(xiàn)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談什么武林盟主!彼幌氚涯且粔K武林盟主的至尊個牌拿到爹的墳前祭拜,希望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其余的她沒想那么多。他真的憐惜起她來了,打從心里的疼惜這樣的感覺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聽了她不幸的遭遇后才產(chǎn)生的,而是慢慢累積出來,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對,任憑它越來越強烈。
“沒想過嫁人嗎?”
她突然笑了,笑中帶苦。
嫁人?她還真沒想過呢。
““你”不是常笑我會嫁不出去嗎?誰敢娶我!”
“我!”他自己的耳朵也被自己嘴巴講出來的那個字嚇得豎起來,只覺得那個意念一直在腦子里回旋,轟炸他的意識,直到把他完全炸醒過來。
是的,他想娶這個沒人敢娶的女人!
之前,對她的種種怨戀,其實是因為她不明白他的心意,是因為他的心意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他才會反向地對待她。
真的嗎?她炯然跳動的限瞳,緊緊地瞅住他,一股莫名的感動教她想哭,淚水忽然不爭氣地流淌下來,她的心意再也隱藏不了了嗎?
此刻她多么想沖進牧風(fēng)地那平坦溫暖的胸懷里,尋找她不曾擁有過的安全感,即使只是那么一下下的滿足,她會連作夢也微笑。
正當(dāng)她要不顧一切撲過去時,大師姊的面容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大師姊對她大喊著,不——她跳下桌子來,拍拍衣袖,力圖恢復(fù)鎮(zhèn)靜。
““你”忘了“你”也是女人呀!我又不是慕容玲瓏!”她故意說得輕松俏皮,其實心里干刀萬剮。
他當(dāng)然知道她不是慕容玲瓏,她是愛男人的。
“如果我是男人呢,你會嫁給我嗎?”
室內(nèi)一片鴉雀無聲,只有夜風(fēng)拂窗而過,幾聲匡啷,敲打著端木紫的心口。
牧風(fēng)兒呀,求求“你”,不要再撩撥我了,再這樣下去,這偏軌的情焰,要我如何承受?
“呵呵!”她干笑兩聲,卻裝得痛苦。
他再逼她!皶粫俊彼∷氖,很用力,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哎呀,我的手好痛呀!”她輕吟著。
牧風(fēng)兒并沒有立即放手,因為他還沒得到他要的答案。
天啊,她真的無所遁逃了嗎?
盡管她試著關(guān)閉所有的感覺,卯足全力拚命壓抑住對“她”的情愫,但是這令人窒息的一刻終究還是降在她身上,她已經(jīng)可以確定牧風(fēng)地愛的人是她了,自己應(yīng)該很高興的,不是嗎?
但是,偏偏那個善良的大師姊也愛上“她”,這教她如何笑得出來呢?
“呵——”她的子笑聲裂開,快裝不下去了,她的意識開始分裂,真我即將跳出。
他摟住她的肩,再一次堅定地望著她,他要確定變問男人后,她不會討厭他,不會離開他。
天啊,又是那種充滿熾烈的陽剛眼神,那種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燒灼著她的身體,熔蝕她的心志。
端木紫猛一抬眼,湛藍(lán)的海洋眼睛,燒著兩團火焰。
“會! 可惜“你”不是男人!
說完,她面紅耳赤地狂奔出去,一直跑、一直跑,跑向夜的懷抱,黑夜啊,不要嘲笑她見色忘師姊,她真的沒法子再偽裝了。
牧民地留在原地,心里有了打算。
那位遭到牧民兒一記隔空移物打中門牙的悟覺,果然跑去打小報告。
“師父,你讓那兩個新來的小子去守藏經(jīng)閣妥不妥呢?萬一他們手腳不干凈……”他意有所指地誣陷,卻也不明講。
正在誦經(jīng)的住持大師回視他一眼,那眼神深刻,仿能洞燭人心。
被師父的眼神掃到,他心虛地為自己的出言辯白!巴絻菏乔扑麄儍蓚鬼鬼祟祟,講話又結(jié)結(jié)巴巴,想是沒安什么好心眼,尤其是那個高個兒的!”
冤有頭債有主嘛,擊中他一掌的人是牧風(fēng)兒,到這會兒他的牙齒還松動如高山危樹,此仇不報非君子。
大師眼到他嘴角末拭干的血清后,轉(zhuǎn)過身去,拾起木魚棒,準(zhǔn)備繼續(xù)誦經(jīng),不過有句話倒是得先警告血氣方剛的徒兒。
“你最好別去惹他,對方雖然年紀(jì)輕輕,絕對是個高手,功力只怕不在師父之下。”住持大師很審慎地道出眼前所觀察到的。
“是嗎?師父你太看得起他了吧。”年輕氣盛的悟覺可沒怎么把牧風(fēng)兒放在眼里,牧風(fēng)地充其量也只不過身高高了一點罷了。
大師搖搖頭!拔蛴X,你知不知道他為何動你的牙齒?”
。!被師父看了出來,想遮也來不及了。
“誰知道!不過,這筆債我會討回來的!币徽f到這兒,悟覺便義憤填膺地咬牙切齒,無奈牙松齒動,痛得他差點喊出聲。
大師不禁喟嘆,為何別人調(diào)教的徒弟,精通事理,像牧風(fēng)地,反觀他的徒兒卻如糞土之墻,唉!是他這個當(dāng)師父的太無能了,才會教出這般混飩不明事理的徒弟,到處丟人現(xiàn)眼。
還笨到不懂別人的暗訓(xùn),真是慚愧!
“他動你的牙,另有所表,他是要讓為師知道自己的徒弟是個“無(恥)齒”之徒,所以他相當(dāng)“不齒”你的行徑,希望為師明察!
悟覺聽得怒火高漲。哼,沒想到這小子打了他還順便罵人不帶臟字,看來他跟那小子之間的梁子是結(jié)定了。
大師心平氣和地對悟覺說:“至于你對他有什么“不齒”的舉動,我也不想知道,但是為師不準(zhǔn)你再去碰他,一切靜觀其變,以不變應(yīng)萬變!蹦爵~聲咚咚地敲響了。
悟覺自知多說無益,師父已無心再聽,于是心有不甘地退下。
只是,什么靜觀其變,以不變應(yīng)萬變,那是師父的牙齒沒被打到,才這么說,他是有仇不報非君子,大家走著瞧,哼!
白天跟黑夜都一樣陰暗的藏經(jīng)閣里,只見弘一和端木紫的蹤影,當(dāng)然還有一堆擦不完的經(jīng)書。
“紫兒,“你”師兄去哪兒了?”
其實她也注意到了,只是裝著視而不見罷了,因為見了面兩人都尷尬。
“我……我怎么知道?腳長在“她”身上,誰管得了!”
她也不知怎么搞的,心虛得很,一想到昨晚兩人的對談,到現(xiàn)在還臉紅心跳。
弘一自古自語地念著!八麜粫鋈挥植幌氘(dāng)和尚了?所以不告而別離計少林寺呢?”
端木紫無奈地聳聳肩,不置一語,走了也罷。
至于是不是不告而別離開少林寺,這點連她都搞不清楚,昨晚還好端端的問她。
糟了,“她”不會真的跑回峨嵋寺去告訴師父,“她”想娶她吧?那準(zhǔn)嚇壞師父她老人家的。
“唉,完了!”她忽然哀嘆出聲。
弘一以為“他”在難過,趕緊上前安慰!捌鋵,誰都看得出來你們師兄弟兩人,感情很好,只是搞不懂為何老要斗嘴呢?”
端木紫嚇得伸長脖子,眼睛揚高,退后三步,瞅著弘一。
糟了!她和收風(fēng)兒的情意居然被弘一發(fā)現(xiàn)了。
“真的看得出來嗎?”那不表示“她”們的身分也曝光。
弘一點點頭。
“唉,你千萬別誤會!誰跟那個目中無人的家伙有感情,我就是看“她”很不順眼,才會跟“她”斗嘴的,你可別誤會!彼傻孟绕睬逑右刹判,免得才來少林寺,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被踢出去。
才說著,牧風(fēng)地恰巧走了進來,一手壓著胸口,像忍著痛似的。
“誰目中無人?!”
端木紫咋舌,這個人的耳朵可真尖。
弘一連忙放下手上的抹布,靠過去又摸又看的!帮L(fēng)兒你去哪里了?”
他并未理睬弘一的關(guān)切,反而瞅著端木紫下放。
聽聽她剛才講的是什么傷人的話,虧他還出生入死地為她賣命,她竟然當(dāng)著一個外人的面說他的壞話,難道她胃口這么好,連和尚都要嗎?
這時,站在墻角的端木紫有點心虛地應(yīng)聲!鞍Γ瑤煛。”其實她現(xiàn)在喊“她”一聲師兄已經(jīng)挺順的,只是被那么一瞪又不溜了。
“我昨晚是隨便說說而已,“你”別當(dāng)真!”她蓋下眼皮,可不希望“她”回去告訴師父了。
牧風(fēng)地沖過去抓住她的手,怒聲震天!澳阏f什么?”有點瀕臨抓狂的邊緣,這個女人,她到底想怎樣“!
嚇得端水紫和弘一兩個人都花容失色,他那一聲怒吼恍如森林中的獅王,張喉狂嘯,驚人動地,嚇得林中所有的小動物都趕緊伏首稱臣再不稱臣,耳朵就要被震破了。
而她再不稱臣,手腕就要被扭斷了。
“哎呀,“你”又抓清我了! 在她的手還沒變形之前,她的臉已經(jīng)先變形。
牧風(fēng)兒立即放開她的手,她撫著手腕又吹又摸的,眼角腦到牧風(fēng)兒怎么也是一臉的痛苦,只是她不知“她”的痛來自何因?
“我是不想“你”去傷了大師姊的心!”她低著頭,轉(zhuǎn)身沖了出去。
“端、木、紫、你、給、我、站、住——”牧民地額暴青筋,握緊拳頭,怒不可遏。
突然一口鮮血自他的嘴角噴涌而出,受傷的身體癱靠在墻,那只按住胸口的手,卻始終沒挪開。
弘一嚇得面色發(fā)青,上前扶住他!帮L(fēng)兒,原來你病得這么嚴(yán)重!
“你別管我!”鮮血舊們流出,仍阻止不了他未完的情!翱烊臀医谢囟四咀,我有重要的東西要給她!本褪悄钅畈煌先撬鷼獾亩四咀稀
弘一怔了,原來端木紫在牧風(fēng)兒心目中,比他的命還重要。
“好的!我去幫你叫“他”回來!边@個傻丫頭,究竟要傻到什么時候,才能明白牧風(fēng)兒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