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晏氏一門人旺財大勢廣,個個樂善好施,為官的清廉,行商的童叟無欺,在江湖行走的則講義氣,是以,無論走到哪兒,總是受人敬重。如此一門望族,本也無啥缺憾了,奈何,以晏關(guān)山為首這一輩中,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孵”出一個男嬰,可急煞了晏家眾長輩。
終于,在眾人千等萬盼、千祝萬賀下,晏關(guān)山與白玉蓮生下一子,名為晏庭筠。時過四年。
四歲的晏庭筠已有小大人的風(fēng)范,不哭不鬧,舉止沉穩(wěn)溫雅,容貌俊美,不僅迷倒一群堂表姊妹,連長輩見著他,也總在不自覺間以平輩禮相待。
晏庭筠年紀(jì)小小,已讓人猜不著心思,如此沉穩(wěn),長大了,肯定非常了不得。大人們總是這么說:“不愧是晏氏家族未來的統(tǒng)帥!”
面對所有人的稱贊與夸耀,晏庭筠不驕不傲,甚至更加謙虛,待人總是一臉和氣。
擁有完美的外表和內(nèi)在,再加上顯赫的家世,持著晏氏一門未來統(tǒng)帥的名號,這樣的晏庭筠,誰敢得罪?
沒有,沒有人敢或舍得大聲對他說上一句話,也沒有人敢叫他做一件事,更沒有人敢擺冷面孔給他看,甚至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不過,這些都是他四歲之前的事。
四歲之后,“她”的出現(xiàn)改變了這一切!
晏庭筠四歲那年冬天,隨父親到江南巡視晏氏名下的產(chǎn)業(yè)。一大早,他出門散步,發(fā)現(xiàn)了一位纖弱的婦人倒在行館旁,手抱著一名甫出生的女嬰。
小小年紀(jì)的他自然拉不動婦人,于是抱起那名嬰孩,回頭去找人來幫忙,再請來大夫?yàn)閶D人診治。
“大夫,她不要緊吧?”
開口的是晏關(guān)山,望著床上那一張蒼白卻美麗的面容,任何人都會興起憐惜之心。
“除了額頭上的傷,她身上沒有其他傷痕,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
片刻時間,婦人果然醒來。
“孩子……我的孩子!”一睜開眼,她急著找孩子。
“夫人,妳的娃兒正在喂食,妳別激動,快快躺著!标剃P(guān)山遣女婢扶她躺好。
聽到孩子沒事,她總算安靜下來。“您是?”
“在下晏關(guān)山,夫人倒在舍下附近,幸得小犬發(fā)現(xiàn)。夫人,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
美婦人怔忡了半晌,一臉茫然,久久才冒出一句:“我是誰?”
喪失記憶!除了知道自己有一個孩子,她忘了一切。
幸而,她胸前掛了一條精致的金項(xiàng)煉,翠玉墜子上刻了“寅如嫣”三字。
晏關(guān)山憑藉這小小的線索派出所有的人去尋找她的家人,可惜十天了,仍一無所獲。
他回長安的行程一延再延,到最后,不得不請寅如嫣做下抉擇。
如果她愿意。同回長安,那么他們﹑家人都?xì)g迎她,她可以與他的夫人為伴;如果她執(zhí)意留在江南,他也會派人繼續(xù)尋找她的家人。
晏庭筠站在一旁,望著懷抱女娃兒的美婦人,突然說道:“跟我們回長安吧!我會派人繼續(xù)找妳的家人,一有消息,妳可以立刻趕回來!
晏庭筠的一番話讓寅如嫣作下決定,她感激的望著小恩人!爸x謝你,晏少爺,大恩大德,來日當(dāng)效犬馬以報!
“寅姨,喚我庭筠吧,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這幾日來,晏庭筠時常陪伴母女,這位美麗的婦人不但氣質(zhì)高雅,而且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贏得晏庭筠的敬重,喚她一聲寅姨。
“不行,如嫣母女已受了老爺、少爺太多恩澤,此去長安,主、仆之分更該分明,不可逾越。”寅如嫣感激卻堅決地拒絕晏庭筠的好意。
晏關(guān)山皺眉怒斥:“說什么主仆!在江南,妳是晏家的客人,到了長安,晏家就是妳的家,夫人不該以仆婢自居!
“爹說得是,寅姨太過自謙了!标掏ン揠[約有不祥之光襲上心頭,莫名地,他就是覺得不該讓寅如嫣劃下主仆界限,否則將來會很麻煩……他凝視著躺在母親懷中安睡的女娃兒,望著她不解世事、圓白無瑕的容顏,不由自主地雙眉微鎖。
“老爺、少爺?shù)暮靡猓珂谈屑げ槐M,就請老爺、少爺讓如嫣保留一點(diǎn)尊嚴(yán)吧!若不如此,如嫣無顏同往長安!彼龍猿值馈
好半晌,晏庭筠鎖緊了眉頭不語。
晏關(guān)山緩緩嘆了口氣,如此固執(zhí)的女子實(shí)不多見。尊嚴(yán)?除了他的夫人,寅如嫣是第二個提到它的女子,看來,她們兩人會很合得來。
☆ ☆ ☆
長安晏府
晏關(guān)山?jīng)]有料錯,她的夫人白玉蓮一見著寅如嫣,頓生好感,兩人同樣是美麗而個性剛強(qiáng)的女子,只不過前者形于外,后者隱于內(nèi)。
“如嫣?真是柔美極了,人如其名呢!”白玉蓮親切地拉過寅如嫣的手,贊賞的視線落在小嬰兒臉上,“好漂亮的孩子,這么白皙的肌膚真是難得一見。如嫣,她是妳的孩子嗎?”
“是的,夫人。”
“什么夫人!叫我玉蓮。”白玉蓮佯怒睨她一眼,很快又被小嬰兒吸引了視線,“她是個女娃兒吧?喚什么名字?”
她那粗心的丈夫,前些日子由江南傳信回來,只稍稍提到庭筠救了一名喪失記憶的女子,行程因而耽擱,可壓根兒沒提到娃兒的事。
寅如媯?cè)岷偷纳裆燥@黯淡,她是一個忘了自己女兒名字的失職母親。
“是的,小娃兒是女生。娘,寅姨答應(yīng)我,小娃兒的名字由我來取,我要為她取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在我想到之前,您就暫且喚她小娃兒吧!”晏庭筠在一旁宣布。
白玉蓮驚奇地瞪大眼,雖然旁人一再贊嘆她生了一個不平凡的兒子,但是,她這個四歲大的兒子要為小娃兒取名字?!行嗎?
“如嫣,妳放心嗎?”她這做母親的實(shí)在懷疑自已兒子的能力。
寅如嫣微笑,“再放心不過,少爺資質(zhì)非凡,如此年齡已熟讀詩書,取個名字更非難事;再說,奴婢母女的命是少爺救的,由少爺給她取名字,是娃兒的榮幸。”
“奴婢?如嫣,我可不允許妳這樣稱呼自己!卑子裆忞p眉微顰,轉(zhuǎn)而怒視晏關(guān)山。“相公,這不會是你的主意吧?”
晏關(guān)山一臉無辜與莫可奈何。
寅如嫣急忙解釋:“夫人誤會了,這是奴婢——”
“停!別再讓我聽到這兩個字。如嫣,我非常喜歡妳,不希望我們之間有隔閡,如果妳也喜歡我,沒有看不起我,就喚我一聲玉蓮,別再以下人自居!卑子裆彽男宰酉騺碇眮碇蓖惨虼,連她自己都很納悶,為什么會生出一個“老氣橫秋”的兒子!
老實(shí)說,她從來沒有一次猜中她兒子的心事,這是最教她沮喪的事。
寅如嫣左右為難,她很喜歡玉蓮,但是……“這樣吧,我不再自稱奴婢,可是您也別為難我,讓我喚您夫人吧?”
就這樣,在寅如嫣退一步的堅持下,白玉蓮只有答應(yīng)。
她們母女就此在晏家住下。
這個家裹一共住了四個兄弟,分別住在四個庭園,晏關(guān)山是老大,住“晏梅園”,余下則住“晏蘭園”、“晏竹園”、“晏菊園”,雙親就住在主屋“晏知居”。
每個庭園都是獨(dú)立的宅院,他們可以說是住在一起,也可以說是分開住。
寅如嫣母女就住在“晏梅園”的“西廂閣”樓上。
也因此,“西廂閣”成了晏庭筠每日必定報到的地方。
每天,除了用膳、讀書時間外,他幾乎都待在小娃兒身邊,看著她哭、看著她笑、看著她無理取鬧,他幾乎能夠感覺到她在對他撒嬌,他總會不自覺地微笑。
經(jīng)過兩個月,他想了上百個名字,最后,他決定叫小姓兒“寅月”。
從此,小娃兒成了他的小月兒;他說她圓圓白白的小臉蛋像極了中秋節(jié)的月亮,看著她,他覺得自己天天像在賞月一般,所以,小姓兒是他的小月兒。
寅月滿周歲,開口第一聲喚的不是娘,而是——“筠……筠……”
細(xì)小稚嫩、口齒不清的童聲,惹得晏庭筠驚喜地眉開眼笑,又抱又親!靶≡聝海业男≡聝簳f話了!她會叫我的名字了!”
寅月睜著圓圓的大眼充滿好奇地凝望他,見他笑,她也跟著笑,又喚了一聲:“筠筠!
“小月兒,妳真是我最可愛的小寶貝!蔽鍤q的晏庭筠癡癡望著她,傻傻地笑。
寅月微微側(cè)首,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多么天真無邪呀!
忽地,在晏庭筠猝不及防下,寅月“嗯”了一聲,一堆白白的穢物以極惡心的狀態(tài)躺在他臉上。
“哎呀!怎么又來了!”一旁看護(hù)的女婢夸張地叫了聲。“這小月兒是怎么回事,老是跟少爺過不去!”
女婢抱起才剛會走路的寅月,一掌就要拍下去。
“不準(zhǔn)打她!”晏庭筠厲聲命令,瞪視女婢。
“可是,少爺,她吐了你一身,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還抓傷你的臉,拔你的頭發(fā),打你……”
“她還小,不懂事,我告訴妳,她也是晏家的一分子,不準(zhǔn)妳對她不恭敬,聽到了嗎?”
“是……是!”
晏庭筠的一番話,漸漸在下人之間傳開來,向來脾氣溫和的少爺,竟為了一個小娃兒大發(fā)脾氣!
從此,沒有人再敢欺侮寅月,因?yàn)闆]有人敢得罪少爺。
時經(jīng)十年,寅月十一歲了,晏庭筠也已是十五歲的翩翩少年。
一早,寅如嫣將女兒叫到面前,輕輕嘆了口氣!霸聝海瑠呑蛱煊稚夏膬喝チ?”
寅月筆直立在一旁,低垂著頭偷偷睨了母親一眼。
“娘,我昨天……昨天……陪庭筠……”寅月倏地掩口,吐了吐舌。唉!又叫溜嘴了!
看來免不了又得讓母親叨念一個早晨。
果不其然,寅如嫣輕蹙柳眉,不悅道:“月兒,妳怎么又直呼少爺?shù)拿至!娘一再告訴妳,少爺是我們母女倆的大恩人,沒有少爺,我們母女倆早已經(jīng)凍死在路邊了,難道妳忘了娘說過的話?”
“娘,我沒有忘!睕]忘,她甚至都會背了,她娘接下來要說什么,她還可以,字不漏照著念一周呢!
心里才想著,她的嘴型就跟著母親的話張張合合,像唱雙簧似的,搭配得完美極了。
“既然沒有忘,為什么還對少爺不尊敬呢?雖然少爺當(dāng)妳是親妹妹般的照顧、疼愛,妳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分,不分尊卑,不懂得分寸,處處僭越,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娘難道是這么教妳的嗎?”
“不是?墒,娘,是庭……”唉!又錯了!“是少爺不準(zhǔn)我叫他少爺?shù),他說如果我喚他少爺,他就不教我讀書、習(xí)字,甚至不帶我上街去……”哇,完蛋了!她又說溜嘴了!
“妳昨天又跟著少爺出去了?”寅如嫣一雙秀眉越蹙越緊。
“娘,我……”寅月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眼尖地瞥見白玉蓮遠(yuǎn)遠(yuǎn)地慢步走進(jìn)西廂閣,連忙大聲喊道:“蓮姨!早安,您是來找我娘的吧?”
白玉蓮笑著頷首,見寅月一副遇著救星的神情,便猜到她八成又挨訓(xùn)了,難怪庭筠一早就要她過來找如嫣。她加快了步子。
寅如嫣一見白玉蓮,便出房門相迎。
“夫人,您怎么親自過來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沒事,我只是一時興起,想到弘福寺燒香,來找妳陪我一道去!卑子裆徴f著,悄悄地朝寅月眨了眨眼。
“原來如此,我這就去準(zhǔn)備,夫人請等會兒!
“慢來,不急。”
直到寅如嫣離開,寅月這才吐了口氣。
“謝謝蓮姨。若不是您來,我可要被娘念得耳朵長蟲子了。”
“甭跟我客氣,蓮姨一直當(dāng)妳是自個兒的親生女兒,妳可別學(xué)妳娘,跟我來那一套!
白玉蓮寵溺地拍拍她白皙的臉蛋。
“我知道,蓮姨,是您疼我。都要怪庭筠啦!他昨天帶我上街去,被我娘知道了,娘說我沒個大小,尊卑不分。昨兒個庭筠還說有事他負(fù)責(zé),今早我挨訓(xùn)了,卻不見他人影,真是過分!”寅月噘著嘴,抱怨晏庭筠不守信諾。
“這么說起來,庭筠真是不對了!沒關(guān)系,月兒,我知道他現(xiàn)在人在書房,有蓮姨給妳撐腰,妳盡管去找他算帳,我把妳娘帶開,妳娘就不知道了!
白玉蓮為她抱不平,還好心地幫地出主意,讓她整整庭筠。
唉!沒辦法,她兒子從小到大沒做過一件錯事,害得地想責(zé)罰他也沒機(jī)會!
幸得老天有眼,讓她那“不正!钡膬鹤印皳臁钡娇诵。
五歲那年,她兒子竟然為了寅月對下人大發(fā)脾氣,老天,多么驚世駭俗的事,她兒子原來也是“人”呢!她還一直猜測她兒子是不是神靈再世,才會盡擺著一張彌勒佛的笑臉,她差點(diǎn)都要對著她兒子朝拜了。
現(xiàn)下可好,有了寅月,她只要一無聊,或者看她兒子不順眼,便找寅月去欺侮他,既可以整她兒子,又有好戲可看,何樂而不為?
她可不打算告訴寅月,她是讓她兒子給三請過來為她解圍的。
寅月怒氣沖沖跨進(jìn)晏庭筠的書房。
晏庭筠正在習(xí)書法,聽見粗魯?shù)哪_步聲,他只是彎起唇角,手中的筆并未稍停。
“小月兒,妳坐一下,我再寫幾個字,就可以陪妳了!
他要寫,她偏不讓他寫!寅月毫不遲疑,跟著拿起桌上的大毛筆,在硯臺上沾了兩下,隨即在晏庭筠已寫好的字上畫下一個大“”,順便在他拿筆的手上圈了一個“!保缓蟮靡庋笱蟮氐戎此麩o可奈何的表情。
晏庭筠放下筆,抬起頭來,也不生氣,反而關(guān)心地問:“小月兒,妳生氣了?是不是我娘去得太晚,妳挨罵了?”
“你還好意思提呢!昨兒個信誓旦旦地說我娘那兒妳會負(fù)責(zé),絕不教我受一絲委屈,結(jié)果呢?一大早我便挨娘訓(xùn)話了,而你大少爺還悠哉地坐在這兒寫字。你呀,真是教人生氣!”
說著,寅月明亮的雙眸已蒙上一層濕霧,又委屈又怨怒。
晏庭筠連忙起身繞過書桌,輕輕摟著她!皩Σ黄,我以為讓娘支開寅姨就沒事了,沒想到還是讓妳挨了罵。小月兒,真是對不起,是我的錯,我?guī)蛫吀探忉。?br />
他摟著她就要走出書房,寅月急忙拉住他。
“別去,我娘跟蓮姨到弘福寺燒香了。是你請蓮姨去找我娘的?”
晏庭筠點(diǎn)點(diǎn)頭,“我娘沒告訴妳嗎?”
“沒有!币绿ь^望著他,“你肯定又做了什么讓蓮姨不高興的事。”
晏家全家上下都知道,晏庭筠只有拿寅月沒轍,因此舉凡跟他有關(guān)的事,都一致推派寅月出面。例如:下人不小心摔壞了晏庭筠最珍貴的玉飾,寅月一肩扛下,說一聲“我做的”,那么,便沒事;相反的,晏庭筠還會關(guān)心詢問:“小月兒,有沒有傷著手?沒事吧?”然后,他從此不再佩戴玉飾。
又或者,晏家長輩們有事相托晏庭筠,但明知他不會答應(yīng),此時,找寅月準(zhǔn)沒錯,再怎么不喜歡的事,寅月一開口,晏庭筠一定毫不考慮地答應(yīng)。
而白玉蓮最受不了她兒子的十全十美,一點(diǎn)都不用倚賴她,害得她一絲絲為人母的感覺也沒有。因此,只要她一不高興,便慫恿寅月鬧一鬧她那完美得教人生氣的兒子。
晏庭筠想了想,莫非他母親還記恨著三天前在晏知居所舉行的宴會上,他以一曲琴音讓賓客們聽得如癡如醉的事?
唉!若不是小月兒想聽他彈琴,他也不會在宴會上露一手,以至于搶了當(dāng)天同樣表演琴藝的母親的風(fēng)采。
“既然是你請蓮姨為我解圍,那么我不再與你計較就是了,反正娘說的那些話,我也早已經(jīng)聽習(xí)慣了,催眠曲似的,沒啥要緊!
寅月笑咪咪地,十一歲的她,已是個小美人,晏家眾姊妹沒一個比她漂亮,再加上白玉蓮沒有女兒,便將寅月當(dāng)自己的心肝寶貝似地打扮。今天她一襲粉色薄紗、長裙、梳雙髻,清爽又飄逸,像個小仙女。
晏庭筠凝視她,眼神里充滿了無限的寵溺。
寅月好奇地盯著他。“庭筠,你是不是想吻我?”
小小年紀(jì)的她,并不知道吻所代表的意義。
晏庭筠臉色微紅,寅月的話令他無奈又好笑!靶≡聝海杭也豢梢詥栠@種事情。妳怎么會認(rèn)為我想吻妳呢?”
“上次我們在庭園襄偷偷瞧見晏伯伯吻蓮姨時,我看見晏伯伯的眼睛,就跟你現(xiàn)在瞧我一模一樣!币碌靡獾匦妓挠^察入微。
晏庭筠真后悔,他實(shí)在不應(yīng)該告訴小月兒兩人嘴對著嘴就是在接吻,他的爹娘也真是,雖說是自家庭院,也該避著點(diǎn)才是。
“小月兒,我告訴過妳別再提起這件事的!
“我也不想提呀,是你自個兒問我的。而且這里也沒有別人,就我們兩個,你說過,接吻只可以有兩個人在場,我們現(xiàn)在不是嗎?”寅月天真地提出她的論點(diǎn)。
“那是……”
“庭筠,你吻我好不好?我好想知道接吻的感覺呢,看蓮姨好幸福的表情,我也想試試。”
寅月?lián)u著他的手臂撒嬌。
晏庭筠一臉為難,小月兒純真得像一張白紙,不懂的事就要他教,他雖然欣見她的求知精神,也樂于教授,但是這種事……“小月兒,我不可以吻妳!彪m然嘴上這么說,但他心里可不這么想。
“為什么?”她失望地問。
“因?yàn)椤挥蟹蚱薏趴梢越游!?br />
“夫妻?像晏伯伯和蓮姨那樣?”
“是的!
“那么我們也變成夫妻好了,如此,你就可以吻我了!彼媸翘斆髁!
“不行的!标掏ン掭p笑一聲,她的話救他忍俊不住。
“為什么不行?妳不想和我變成夫妻嗎?”她噘起嘴。
“小月兒,妳根本不懂什么是夫妻!
他的笑容好像瞧不起她做的,雖說她懂的事幾乎都是他教的,他也不必這么跩嘛!真教人生氣。
“誰說我不懂了?!夫妻就是可以接吻的兩個人嘛!只要你吻了我,我們就是夫妻了。”
晏庭筠一時語塞。吻了就是夫妻?這好像也對,如果他吻了她,就應(yīng)該對她負(fù)責(zé)……老天!他在想什么?他怎么可以想這種事情?
“怎么樣?庭筠,是不是我說對了你答不出話來?”寅月雙眸閃亮,好不得意,接著又道:“你到底要不要吻我?”
“不可以!我不可以這么做!”晏庭筠一口拒絕,感覺上,他好像在跟自己對話。
寅月眨了眨眼,隨即露出一副委屈狀!澳阌憛捄臀易兂煞蚱迒幔俊
“不是的,小月兒,我……”
“既然不是,為什么你要拒絕?”
“我拒絕是為了妳好!
“我才不相信,你根本是討厭我。”
她開始無理取鬧了,這小月兒!盡管他知道,還是拿她沒轍。
“小月兒,別來這招,妳很清楚我是非常疼妳的!
“疼我?那么吻我,我才相信妳的話。”
“這根本是兩回事!”
“我不管,我要你吻我!”她語帶命令的說。
這根本是誘惑他嘛!他嘆了口氣。
“小月兒,妳是女孩子,要懂得矜重,不可以說這種話!
寅月掛起一雙淚眼。“庭筠,我不懂,是你自己說過我可以跟你說任何話的!
“小月兒,這……”
“你還說過,不可以對你隱瞞任何事情!彼梦。
“小月兒,我……”
“你騙人!你說不懂的事,你都會教我的!
“不包括這種事呀!老天!晏庭筠急急開口:“小月兒,妳聽我說……”
“我不要聽,你騙人!你不疼我了!你是少爺,不是庭筠,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庭筠了,再也不了!”寅月雙手捂著耳朵。
晏庭筠慌了,連忙摟著她哄道:“小月兒乖,快別哭了,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對,好嗎?妳別生氣,我向妳賠不是,嗯?”
寅月這才放開手,一雙淚眼凝視著他!拔俏摇!
晏庭筠閉了閉眼!靶≡聝骸
“你不吻我,我從此便要聽我娘的話,叫你少爺!
整屋子的下人都喊他少爺,她娘也是,很奇怪地,他就是不準(zhǔn)她喊他少爺,為什么呢?
她不懂,不過她正好可以拿這件事情欺壓他。
“小月兒……好吧…我答應(yīng)……吻妳,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唉!碰上她,每一次他都只有投降的份。
“也不可以跟蓮姨、我娘說嗎?”
“不可以!”他接近惡聲地低吼。
“好嘛!不說就是了,你犯不著這么兇嘛!”
接著,她閉上眼睛。
他狐疑地看著她!皧厼槭裁撮]眼?”
寅月睜開眼睛!拔铱瓷徱淌沁@么做的呀!我做錯了?”
“不……大概沒有!彼籽。連這也學(xué)了!
寅月這才又安心地閉上眼。
晏庭筠凝視著仰起的臉蛋,那容顏上充滿了純真無邪的期待。
他的手很自然地捧起這張近似白月的臉蛋,微微俯下身,溫?zé)岬拇接≡诩t艷的櫻桃小嘴上。
這是他倆的初吻。
他,也是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