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亞祐以為卓曜徹既然不相信她,辭掉她也是必然的事。
是以,當她從飯店經理口中得知卓曜徹準了她的假時,心里不無訝異。
只不過訝異歸訝異,她既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自然也就無從得知他心里的想法。
既然這樣,她就算是想破頭也是白搭,索性大大方方放自己幾天假。
由于亞祐的工作得二十四小時待命,飯店方面特地撥了間不錯的單人房供她住宿。
三天來,她將那些惱人的不愉快全暫時拋諸腦后,好吃好睡完全當自己是來飯店度假,日子雖然不盡如意,倒也還算逍遙。
像這會兒,晚上十二點剛過,她已經躺在床上睡死了。
突然,房間的專屬電話響起。
大半夜的,熟睡的亞祐被惱人的電話鈴聲吵醒。
她語氣不善的接起話筒,“吵什么吵,三更半夜家里死了人啦?”
電話那頭的卓曜徹語氣一沉,“你說什么?”
亞祐頓時錯愕,“老板?!”沒料到他會在大半夜打電話給她。
“十分鐘后,把車開到飯店門口等我!
她瞥了鬧鐘上的時間一眼,“現在?!”
喀喳一聲,那頭的卓曜徹把電話給掛了。
這王八蛋居然掛她電話?亞祐難以置信的瞪著話筒。
正當她氣得想問候卓曜徹宗十八代時,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難不成他想趁著深夜四下無人,把自己叫出去海扁一頓?
亞祐神色一僵。不會是真的吧?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亞祐火速下床著裝,免得去晚了,卓曜徹又想其他辦法來刁難她。
當她將轎車開到飯店門口時,卓曜徹已等在那兒了。
換做是以前,她鐵定會下車為他開門,但是這會兒,心情正不爽的她只是坐在駕駛座上動也不動。
倒是卓曜徹,一聲不響的拉開前座車門坐了進來。
可能的話,亞祐實在很想叫他滾到后座去,但是她不能,只得抿著唇一語不發的發動車子。
她雖然將轎車駛離飯店,卻無意開口詢問卓曜徹去處。
想起他那天打了自己一巴掌,現在又在大半夜惡整自己,亞祐嘔得根本不想理他。
反正他要嘛就自己開口告訴她,否則她是跟他耗定了,大不了兩個人都別睡,大半夜就繞著市區轉好啦!
卓曜徹根本無心追究亞祐的別扭,此刻的他只想找個地方喝個酩酊大醉,“去最近的酒吧!
他此話一出,亞祐更加確定,他果然是存心在惡整她。
否則大半夜的,要喝酒飯店多得是,他卻偏偏非要把她給吵醒,載他到別的地方去喝不可。
亞祐哪里知道,卓曜徹這會兒根本就不想留在飯店,只要一想到溫玫君,他的男性尊嚴便覺得受到踐踏。
他雖然可以找閩司南跟石邑勛陪他大醉一場,但是他不想將自己的難堪攤在他們面前,他直覺就想到亞祐,所以才會在大半夜要她載他去喝悶酒。
到了酒吧,盡管已是深夜,里頭還是有不少的人。
卓曜徹逕自往一張空桌走去,亞祐則跟在他身后。
兩個人一坐定,他隨即要求侍者拿酒來,跟著便自顧自的喝起悶酒。
懷疑他到底在發什么神經,亞祐很想開口追問。
只不過一想到自己還在跟他冷戰,亞祐決定閉緊嘴巴,哪怕她心里其實好奇的緊。
卓曜徹雖然一個勁的喝著悶酒,卻沒有忽略亞祐對自己的態度,他心里頭很清楚,阿祐是在跟他嘔氣。
不論阿祐當時是為了什么理由跟溫玫君發生拉扯,他都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自己是誤會他了。
卓曜徹知道自己該向亞祐道歉,只不過此刻心情欠佳的他,壓根不想處理這種事情,索性大口大口的將酒往喉嚨里灌。
看著他像不要命似的,把酒當成白開水牛飲,亞祐就是再無知也看得出來他心情惡劣,只不知是為了什么事就是了。
酒過三巡,卓曜徹終于捺不住的先開口,“陪我喝一杯吧!”
亞祐自然聽得出來,他是變相的在跟自己示好。
她想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小家子氣的人,何況以卓曜徹對溫玫君疼愛的程度,如果他不是多少有點相信她的為人,早在她開口請假時,他大可直接將她辭退了。
這樣一想,亞祐決定不再跟他計較,只見她義氣的抓起酒杯陪他一塊暢飲。
見亞祐接受了自己的道歉,卓曜徹嘴角一揚,“我以為你會拒絕。”
“別把我想得太小家子氣。”亞祐飲盡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
卓曜徹賞識的抓起酒瓶為她添酒。
她一連陪他喝了好幾杯,他才猛然想起,“你說過會起酒疹?”
微醺的亞祐扯開笑容,“放心吧,那是我隨口胡扯的!
“胡扯?”
“那天我要不那么說,萬一真被那票饑渴的女人給灌醉了,天曉得她們會干出什么事來?”鐵定會將她生吞活剝。
想起那天的景象,卓曜徹笑了,“那倒是!
也許是喝了酒心情較為放松的緣故,卓曜徹斷斷續續說了些事。
亞祐這才知道,原來他跟溫玫君那女人鬧翻了。
詫異之余,她原想再進一步追問,卓曜徹卻無意多談。
盡管心中的疑慮沒有完全獲得解答,但是一聽到溫玫君那女人被他給甩了,亞祐仍是禁不住幸災樂禍。
看來不勞她親自動手,那女人便已經受到報應了。
心情一好,她又連喝了好幾杯,卓曜徹則順手為她添酒。
由于亞祐扮演的是傾聽者的角色,以致她絕大多數的時間嘴巴總是喝個不停,因而實際灌進去的酒,比卓曜徹這個當事人要多出許多。
看在卓曜徹眼里,“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能喝!
“是嗎?”醉茫茫的亞祐一聽,遂發下豪語,“好!咱們今晚就喝它個不醉不歸!
看著目光渙散的亞祐,卓曜徹可以斷定,他喝醉了,否則以阿祐的個性根本不可能說出這樣有失節制的話。
不待他做出回應,她整個人往前一栽,臉已貼在桌面上。
看著醉死過去的亞祐,卓曜徹不禁懷疑,到底是誰說要喝它個不醉不歸的?
最后,反而是他權充司機,將喝得酩酊大醉的亞祐載回飯店。
由于不曉得亞祐房間的位置,再加上他也累了,懶得再去問人的情況下,卓曜徹索性直接將亞祐帶回自己房里。
看著熟睡的亞祐,卓曜徹不得不承認,他的酒品甚佳,醉了就睡不吵不鬧。
將亞祐放倒在那張足以容納三、四個人的大床后,卓曜徹轉身走進浴室梳洗。
一會兒,他洗完澡出來,床上的亞祐仍然沒有絲毫動靜。
卓曜徹先是走到亞祐身邊取下她鼻梁上的金框眼鏡,跟著繞到床的另一邊,脫下身上的浴袍也躺上床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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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亮的曙光穿過玻璃窗射進房里,嶄新的一天再次來臨。
突地,一聲毫無預警的尖叫劃破了一室的靜謐,也驚醒了睡夢中的卓曜徹。
不!這不是真的。
亞祐難以置信的一再眨眼,卻發現身旁的卓曜徹依然沒有消失。
“一大早你發什么瘋。俊眮喌v的尖叫聲刺得卓曜徹頭疼不已。
不意他會惡人先告狀,亞祐一愣,人有些呆滯,“我……你……我們……”
卓曜徹眼神陰郁的瞪視著她警告道:“你可別在睡了一整夜后,才說會認床睡不著?”
什么了!她居然跟他睡了一整夜?亞祐目瞪口呆。
大清早被吵醒的卓曜徹盡管脾氣正壞著,卻也沒有忽略她的不對勁,“阿祐,怎么回事?”
他居然問她?天曉得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還完整穿在身上,亞祐稍稍感到安心。
見卓曜徹還在等自己的回答,她心虛的吐了句,“沒事。”
卓曜徹一聽可不高興了,“那你叫什么?”
要不是看在阿祐昨晚陪自己喝了一夜悶酒的份上,他早一腳踹過去了。
叫……她怎么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一早醒來看到他睡在自己身旁,才會嚇得失聲尖叫。
“沒、沒什么,我頭痛!彼@么一提才注意到,自己這會兒確實很不舒服,顯然是因為宿醉的緣故。
卓曜徹能夠理解,“你昨晚喝太多酒了。”
亞祐想起來了,昨晚他發神經找自己出去喝酒,記不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反正后來的事她全沒記憶了。
顯然她喝醉了,“那你……”不明白他們后來是怎么離開酒吧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司機醉得不省人事,我這老板不親自下海權充司機行嗎?”
卓曜徹這么一說,亞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對于自己為什么會睡在這里仍存有疑慮。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不知道你的房間在哪,還是你想睡在飯店門口?”
聽完卓曜徹的說明,亞祐總算明白整個事情的始末,心里因而悄悄松了口氣。
好險!看來他還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分。
正當亞祐兀自感到慶幸之際,人已清醒了大半的卓曜徹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少了眼鏡的緣故,剛睡醒的阿祐還真有幾分像女人。
尤其是阿祐的尖叫聲,有著不輸女人的尖銳,與平日低沉的嗓音大相逕庭。
卓曜徹搖了搖頭,試圖撇開這種荒謬的想法。
清醒點,卓曜徹,你還沒睡醒是不?
他決定到浴室去洗把臉,讓自己完全醒過來。
但他才拉開棉被下床,身后的亞祐突然再次失聲尖叫。
卓曜徹嚇了一跳回過頭來,語氣不善的質問:“你搞什么鬼啊?”大清早的,他可沒興趣一連被驚嚇兩次。
他這一轉身,“我……你……”亞祐的口吃更嚴重了,眼神飄忽的轉向別處不敢看他。
卓曜徹不明就里的看著滿臉通紅的亞祐,“我什么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盡可能拉高脖子,免得一個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沒、沒事!
“沒事你脖子抬那么高干什么?”他懷疑阿祐今早吃錯藥了,行徑才會變得如此怪異。
亞祐靈機一動,“運動!我在做運動!
“做運動?”他一臉不信。
“對啊,睡了一個晚上脖子都僵硬了,所以每天醒來都要轉一轉松弛神經!毕袷且⌒抛筷讖,她著還裝模作樣的轉了幾圈脖子。
懶得再搭理亞祐,卓曜徹轉身往浴室走去。
她見狀,這才敢把脖子低下來。
呼!要命,天曉得這是什么見鬼的早晨……
沒等她抱怨完,卓曜徹突然又回過身來,“對了——”
亞祐坐在床上的視線,恰巧與他的生殖器對個正著,“啊……”尖叫的同時,她反射性拉高棉被罩住自己。
天!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
連著被嚇過兩回后,卓曜徹這回已有心理準備,但仍有些惱火,“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俊
不想再受騙,亞祐堅持躲在棉被里不肯出來,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沒有,沒什么!甭曇袈犉饋韾瀽灥摹
卓曜徹自然不可能相信。
將亞祐異常的舉止看在眼里,卓曜徹隱約意識到,事情似乎與自己的裸體脫不了關系。
他所不明白的是,自己有的他也有,有什么好尖叫的?
正當卓曜徹感到納悶之際,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起亞祐在酒店里別扭的模樣;以及上回無意間聽到女服務生的一席對話。
難道他真的是同性戀?卓曜徹臉色一青。
但轉念又想起阿祐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他只得說服自己是他多慮了,也許阿祐只是對自己的尺寸感到自卑。
卓曜徹丟下一句,“你從今天開始銷假上班!闭f完他就走進浴室。
蒙在棉被里等了一會,確定卓曜徹人在浴室里沖澡,亞祐這才趕忙掀開棉被逃離他的房間。
一會兒,當閩司南與石邑勛來找卓曜徹時,亞祐已不在他房里。
從稍早在隔壁房聽到的三聲尖叫,閩司南與石邑勛研判卓曜徹昨晚是跟女人共度,這個發現讓他們甚感欣慰。
兩人原先還擔心溫玫君的事情會對卓曜徹造成嚴重的傷害,如今看來,情況比他們原先預期的要輕微許多。
“老大,你讓她走啦?”石邑勛原本還想看看是什么女人這么有魅力,能引誘卓曜徹與她共赴云雨。
“嗯!奔热灰呀涗N假,卓曜徹以為亞祐回房換衣服準備上班也是應該。
見他無意多談那名女人,兩人于是將話題轉回公事上。
“老大,我們是不是今天回臺北?”閩司南詢問卓曜徹的意思。
“你們先回去。”
兩人大感意外,原本他們以為,既然他跟溫玫君吹了,自然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高雄。
將兩人的疑惑看在眼里,“我等剩下的產業視察完再回去。”既然來了,卓曜徹想索性將南部的產業全視察過。
了解卓曜徹的打算后,兩人也不再多說,準備回房收拾東西。
離開前,石邑勛突然想到,“老大,關于梁亞祐那個女人……”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她的惡作劇顯然在無意間幫了卓曜徹一把。
他自然理解石邑勛這么問的用意。
對于那個名叫梁亞祐的女人,卓曜徹目前的心境也頗為復雜,遂指示,“先把人找出來。”后續的處理問題等找到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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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亞祐的工作只負責接送,所以絕大多數卓曜徹在開會視察的時間,她都是無所事事。
不是待在公司接待室看報,就是坐在車上聽音樂或打盹,再不然就是在附近轉轉打發時間。
隨著對亞祐的了解日深,加上那夜她義氣的陪他在酒吧喝到酩酊大醉,卓曜徹早已拿她當自己人看,對待她自然比一般員工體恤。
為了不讓亞祐祐守空等,卓曜徹甚至會主動告知他工作的確切時間,讓亞祐時間到了再來接他。
在這段時間里,亞祐可以開著車到別處去逛逛。
是以,亞祐在賺了個閑差之余,也樂得能多個體恤員工的好老板。
由于卓曜徹經營的是娛樂服務事業,這天,他到旗下的百貨公司巡視。
一進百貨公司,卓曜徹便向亞祐表示,喜歡什么只管告訴柜臺小姐一聲,當是犒賞她連日來的辛勞。
亞祐一聽欣喜不已,“真的嗎?”
一瞬間,卓曜徹竟有種錯覺,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樂不可支的小女孩。
卓曜徹納悶自己怎么會有這種怪異的想法,不論橫看豎看,戴著副金框眼鏡的阿祐都是個斯文的少年。
想到一票百貨公司主管還等著向自己做簡報,卓曜徹無意再深究腦海里怪異的想法,他向亞祐做出保證后隨即離開。
卓曜徹一走,亞祐隨即開心的往女性服飾的樓層走去。
雖然,一身男性打扮在女性服飾樓層間穿梭是滿怪異的,但是亞祐不在乎,反正她只需要在卓曜徹面前掩飾自己就夠了。
至于店員們異樣的眼光,她壓根就不予理會。
開心之余,亞祐撥了通電話給人在臺北的詩薇,要她猜看看自己現在正在做什么。
當亞祐終于宣布謎底時,詩薇羨慕得尖叫,直嚷著要她也買件送她。
拗不過好友一再拜托,亞祐也樂得借花獻佛,反正又不花自己的錢。
當卓曜徹聽取完各主管的簡報,從服務人員口中得知亞祐所在的樓層后,便逕自下樓找她。
卓曜徹找到亞祐時,就見她站在女性服飾專柜前,手里拿著件細肩帶洋裝在胸前比劃。
看到這一幕,卓曜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他走到亞祐面前。
注意到他的到來,“老板,你開完會啦?”亞祐心里有點懊惱他這么快就忙完了。
他點了下頭,“你在做什么?”
亞祐正要開口才意識到,以自己眼下的身分出現在女裝專柜似乎不妥,腦海里開始構思借口。
“你在買女裝?”卓曜徹看著亞祐手上的那件洋裝。
“嗯……”她的思緒飛快轉個不停。
“幫女朋友買的?”這是卓曜徹唯一可以想到的合理解釋。
“嗯,天氣這么熱,想幫她買件細肩帶洋裝!彼B忙順著他的語尾應和。
果然是這樣,卓曜徹心底的疑慮才消彌。
“怎么你沒幫自己買?”他注意到亞祐手上提的那兩袋也是女裝。
怎么沒有?她提在手上的就是。
不過亞祐并沒有老實回答他,“我夠穿了,薇幫我買了很多。”
盡管亞祐的笑容頗牽強,看在卓曜徹眼里卻只當她是個幸福的男人,“看來你們感情很好!
“是啊,誰叫她是我未來的老婆!眮喌v含混帶過。
說起未來的老婆,卓曜徹不禁想起溫玫君那婊子,臉上因而掠過一絲陰霾。
亞祐注意到了,她識趣的轉移話題,“老板,要走了嗎?”
“你逛完了?”既然說了要犒賞,卓曜徹便會讓亞祐逛到盡興。
“逛完了,逛完了。”她連聲說道。
天曉得有他在身旁,她就是想逛也無能為力。
“那走吧!”
亞祐連忙將手里的洋裝還給專柜小姐。
卓曜徹見狀,“不喜歡?”
喜歡是喜歡,她卻不好意思開口,“不用了!碑吘,做人不可以太貪心,幫自己和詩薇各買了一件,夠了。
卓曜徹轉向專柜小姐道:“包起來。”
亞祐一聽,心里對他充滿感激,畢竟那件洋裝可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