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把這樣的結(jié)果定論于天命是很荒謬的事情!
硬要把一個人的死歸咎于另一人的活存也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可偏,這一切的荒謬與不可思議就是這么發(fā)生了。
朱見深駕崩得突然,數(shù)日后,天子祭典,湛碧落見著了久違的朱昭漓,經(jīng)過了長長一段歲月分離,兩人乍見百感叢生,朱昭漓只低低喊了聲堂嫂便與湛碧落哭成了一團(tuán)。
在湛碧落身旁的,則是僵硬著身軀的華延壽。
辛步愁是隔了段距離護(hù)送朱昭漓過來的,自從聞知朱見深死訊,她不曾再開口出過聲音,凈是呆愣愣著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說,他卻知道她是惱著自己的,如果可以,她一定會寧可用自己的性命來換朱見深的平安。
朱昭漓不愿負(fù)人,卻甩不脫命運(yùn)的擺弄,且還要將這樣的愧疚攬于己身一世?
可事實(shí)上,錯的人是他,不是她,如果他能忍下心別將她由冰魄玉石中帶出,是不是,今天的遺憾就不會發(fā)生?
他不知道,而此事亦已無法再重來一遍予以證實(shí)了。
朱見深已死,那始終扣在朱昭漓身上宿命的枷鎖似乎也沒機(jī)會可以再澄清了。
見到她安然回到親人身邊,辛步愁毫無戀棧地轉(zhuǎn)身離開。
她的世界已不再需要他了,雖隔得遠(yuǎn),他卻依舊能在師父眸底看著了柔柔亮芒。
原來,他是奉命囚著她的,囚禁了她的軀體魂魄,卻似乎,也囚禁了他的愛情。
相較起師父沉默而無悔的付出,他似乎只是個卑劣的掠奪者和莽夫罷了,一個美好的圓里是不該出現(xiàn)第三個點(diǎn)的。
這時(shí)節(jié),除了離去,他已沒有別的路了!
他安靜地離去,由著冰冷的風(fēng)撕裂了他墨黑的長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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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xì)雨如柳絮,紛飛入眼簾。
帝王陵冢,原就富麗堂皇。
生前,享極權(quán)勢,死后,依舊彰榮。
朱見深遵循父風(fēng)并未從葬妃嬪,但既是帝王陵寢,自是占了極大的腹地。
皇陵中,依著陵園中神道,兩側(cè)立著石人像四對。
文武各半,文臣朝冠執(zhí)笏,武將披甲執(zhí)戈,顯示備有文臣武將可供其于陰世間差遣驅(qū)使。
另有石獸十二只。
獅、獬、麒麟、駱駝、象、馬各一對,隨著山勢起伏,夾道排列成一條肅穆神道,直直延伸至入口處的石牌門坊。
墓冢頂上,滿種松柏,安靜中有著翳翳的新綠。
細(xì)雨中,孤零零一抹雪白纖弱人影凝瑟在小小油紙傘下。
遠(yuǎn)遠(yuǎn)望之,猶如風(fēng)雨中一株柔弱菟絲,隨時(shí)會被風(fēng)雨刮走似的。
不久以后,另把灰傘自石牌門坊外踱入,靠近了站立已久的白色身影。
“就知道你會在這里!被覀阆聜鞒瞿腥撕Φ纳ひ。
“自小,”少女輕輕開了口,“我就知道你本事!
“謝謝小堂姑贊美,”男人正是壬王朱佑壬,寒寒落雨及死氣沉沉的墓園都未能減損他臉上的笑靨,“不過,這是件事實(shí),到也沒什么可特別感到高興的了!
朱昭漓抬高傘,望著比自己高了個頭的堂侄。
“這么快……”她心生唏噓,“那時(shí)你還只到我腰際,怎么一眨眼,你竟然長得這么高了?”
“一眨眼?!”朱佑壬怪笑,“小堂姑,二十年耶!你這一眼眨得可真夠久了。”
他打量朱昭漓一臉佩服,“華大叔當(dāng)真本事,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竟藏得如此隱密,讓人費(fèi)盡思量也找不著!
“你找過我?”
“當(dāng)然嘍,活生生一個人莫名其妙不見,怎能不找?偏偏娘和張嬤嬤口風(fēng)緊得很,每回只要問起你事,不是狂拉肚子就是突然被毒啞了嗓,屁也放不出半個,不過我知道她們?nèi)菫榱四愫,所以,也才懶得再查了!?br />
“找我做什么?”淡淡語氣中不見半絲怨懟,純?nèi)恢笔鍪聦?shí),“你不知道你小堂姑是個不祥之人嗎?”
“祥與不祥,壬兒并不知曉,可知道的是……”朱佑壬笑嘻嘻,“每日只要在你身旁就會有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讓人很安詳、很舒坦。”
他微斂了笑,語氣認(rèn)真,“而你,也必須知道的是,在這世上還是有朱昭漓存在的價(jià)值,還是有在乎著她死活的人的!
細(xì)雨迷迷離離似乎有變大趨勢,雪白的身影微起了僵硬,紛飛的雨絲撲打在朱昭漓蒼白臉頰上卻撲不進(jìn)她心底。
悠悠然,朱佑壬在雨里吟起了“西江月”——
“世事短如春夢,
人情薄似秋云;
不需計(jì)較苦勞心,
萬事原來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
況逢一朵花新;
片時(shí)歡樂且相親,
明日陰晴未定!”
“為何不換個角度想想,”朱佑壬瞇起眼睛望著眼前墓冢小丘,“對你而言,這墓中之人才真是個不祥之人,才真是一攤禍水,若非如此,你又何需去坐那二十年冰封的囚牢?”
“另種想法,他笑嘻嘻對著墓碑眨眨眼睛,絲毫不忌諱躺在地底下的人,“你好歹也多給了他二十年的風(fēng)光歲月,怎么說,都該是輪到你為自己過活的時(shí)候了!
朱昭漓未出聲,瞳眸里靜然無波。
“會跟你說這么多,是怕以后沒機(jī)會了,很多事想太多了只會往死胡同里鉆,多思無益,不在的人既已遠(yuǎn)去,活著的,卻還有漫漫人生呢!”
“為什么沒機(jī)會了?”朱昭漓不解地望著他。
“明日,佑壬便要披上戰(zhàn)袍去當(dāng)個沙場大將軍了!
“戰(zhàn)袍?”朱昭漓目中難掩驚駭,“可你只是個王爺文官,出征的事何以會找上你?”
“什么話嘛!”朱佑壬笑,“文官就做不得武將嗎?咱們大祖爺爺永樂帝不也是幾次北征韃靼,雖然最后一次死于征途,但好歹也證明了咱們姓朱的血液里還是流著可以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因子的!
“說是這么說,”她神思忐忑,“可我還是不放心!
他淺笑,“放心吧!相信佑壬夠本事就行了,可如果,小堂姑,佑壬這回上韃靼若真是有命去無命歸,行行好,你跟娘可別又把原因攬?jiān)谧詡兒身上了,這回若真有天命,那也是出在朱佑堂那家伙身上,與旁人無關(guān)的!
“都什么時(shí)候了……”朱昭漓微惱,“你竟還這樣口無遮攔?”
“若不如此,難不成得哭著去干活?”朱佑壬笑意未卸,“瞧瞧你,這會兒訓(xùn)誡人的語氣倒還真有點(diǎn)兒姑姑樣了!”
旋著傘,他貪玩地瞧著那由傘骨上滴下的雨絲旋成了個水弧,不論明日之行他有多外把握,這會兒,他看來倒還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生必有死,人道之常,隨哲所不免;适暹@會兒躺在里頭,至少圓了他與心愛女子死后同寢的心愿,可你呢?今年才十七,別在一個勁兒地將自個兒的心給葬在天命里了,二十年前的朱見深不舍得讓你為他而死,二十年后,他也一定不愿見你為他終日郁郁寡歡的!
聲音漸落,終至無聲,他同來時(shí)一般悄然離去。
留下依舊怔愣在雨墓前的朱昭漓。
●◎●◎●
彰榮王府,除夕夜。
朱佑壬頭一回不在王府里過年,由湛碧落到大小仆役,突然之間,連這個年該怎么過都有些茫茫然了。
當(dāng)然,掃年、換門神、貼楹聯(lián)都還是要的,在看過總管祁磊一一遞上的“加宮進(jìn)爵”、“帶子上朝”、“當(dāng)朝一品”及“福祿壽喜”的聯(lián)紙后,湛碧落一一撕去只剩張“子孫滿堂”。
“讓茍夫子再寫個‘平安歸來’及‘卸甲歸田’吧!
“夫人……”祁磊一臉為難,“過年寫的都是些吉利話,沒人這么寫的!
湛碧落吱了聲,“我管人家怎么過?對我而言,這兩只楹聯(lián)才是我彰榮王府現(xiàn)今最要緊的期盼。”
沒得說,祁磊只得照辦,接下來便是祭神祀祖的大事了,他利落地遣人在中庭列下長案,準(zhǔn)備供以百分,百分者,乃諸天神圣之全圖也。
百分之前,陳設(shè)了滿里著糖蜜的酥炸面條黏合成塊狀甜點(diǎn)類之蜜供一層,蘋果、干果、饅頭、素菜、年糕各一層,供上則牽以通草八仙及石榴等供佛花。
這邊人忙呼著層層堆壘,那一頭卻有只小手自桌下伸出亦忙乎著。
“小郡主!”
祁磊再也忍不住一把掀開了大紅桌巾,小手在空中停了停,半晌才爬出了個發(fā)上膝上全是塵灰蒙蒙的朱星姥。
遭人活逮,小丫頭猶是一臉滿不在乎的賴笑。
“好巧唷!祁伯,怎么……”她目光巡游著眼前忙得不可開交的下人,嘴里還咬著的蜜麻花卻沒歇下之意,“大家伙兒都在忙?”
“是呀!”祁磊邊嘆氣邊整弄著郡主鉆出后被弄歪了的大紅桌巾,“既然看見大伙兒都在忙,好郡主,您就別再給大家添麻煩了!
“大家在忙,星姥自是不能偷懶,”她先將手指上蜜屑舔了干凈后再出聲,“說吧!有什么我能幫的呢?”
“真要幫忙……”
是祁磊兒子祁康過來出的聲音,他是朱佑壬的跟班,這回壬王上韃靼卻無論如何不許他跟,弄得他這陣子總是滿腹悶氣。
“就請郡主轉(zhuǎn)移陣地到灶房里去找東西吃吧!”
“不成!不成!”
朱星姥猛搖頭,“拜神最重誠意,所以這拜神用的供品沒得說,我都得先嘗嘗,確定吃了不會鬧肚子的才能給神吃,省得神明全排到了茅房外,那就沒人能幫咱們上天庭說些好話了!
“讓神明吃郡主吃剩的東西?”祁康哼了哼,“這話可別讓王妃聽見了!
“就算聽見了,她也沒心思理我,”朱星姥舔著手指頭,雙眸滴溜溜轉(zhuǎn),“娘的心思全在塞外那生死未卜的大哥身上,這會兒,我就算用火燒了王府,她還會傻笑著摸摸我的頭,贊聲丫頭本事。”
“生死未卜”四字弄寒了祁康的臉,扔下手邊的活,他抑郁而去。
望著兒子猝然離去的背影,祁磊搖搖頭。
不能親自跟著王爺上戰(zhàn)場一直就是一這孩子心底的痛,這話若是由別人說出,早挨拳頭了,偏生,話是由向來肆無忌憚的小郡主說的,連回嘴罵都不成。
“祁總管!”遠(yuǎn)處跑來個家丁,“必死居那里沒了熱水……”
“我去,我去!”朱星姥跑得比誰都快,“祁伯這兒沒人走得開,只我是閑人!”
聲音伴隨著人影漸邈,祁總管搖搖頭,恭送這難纏的“閑人”離去。
◎●◎●◎
必死居那兒原是華姑娘住的地方,王爺出征,華姑娘也沒了影,她雖沒說,可大家伙兒都猜她是陪著王爺去了韃靼,這對歡喜冤家雖從沒在人前表過態(tài),但早就是眾人眼底最樂見其成的一對了。
這會兒,住在必死居中的是華姑娘的爹華大夫。
華大夫是讓王妃給死命勸留下來的,年關(guān)將至,府里人多點(diǎn)兒添熱鬧,華大夫留在必死居,歲末寒冬,居里開了幾日義診,不少病患還是聞訊特意自外縣趕來的。
除了華大夫,必死居另個幫手是朱姑娘。
這甫于幾個月前來到王府中的姑娘,娘親只讓大家伙兒稱她為朱姑娘,眾人聞言點(diǎn)頭不敢多問,事實(shí)上,不只祁磊,只要在府里待超過二十年的老管事都認(rèn)得出,這姑娘和當(dāng)年那昭漓公主似絕,只是,怎么可能會有人在過了二十年后還能夠保有二十年前的模樣呢?
奇哉!怪哉!
可娘親向來不喜歡下人多嘴,是以,雖然幾個人心底都盤著疑思卻也沒敢多問。
那邊盤著念頭,這邊朱星姥已來到了必死居外。
厚雪堆黏在茅廬上,這幢自有小小院落的屋宇在雪飛季節(jié)另有一番極其可愛的風(fēng)貌,小雪屋似地。
院中原是種滿花花草草的泥地上,這會兒全是白茫茫一片,別說花草,連依姣在時(shí)插的那堆小竹片都見不著了。
朱星姥蹲在籬笆外看見幾個上門求診的病人千恩萬謝地出茅廬小屋,送他們出來的是朱姊姊。
她也在這里?
朱星姥歪著頭想了想。
這朱姊姊出現(xiàn)得神秘,娘只說她是他們朱家的遠(yuǎn)房親戚,原還要她喊她聲姑姑的,朱星姥可不依,兩人明明年紀(jì)相當(dāng),喊她姊姊已夠吃虧的了。
不知是否多心,她卻感覺得出,對誰向來都冷冰冰無所謂的華大叔,那雙深黑的瞳眸卻只在看見這朱姊姊時(shí)起了些許的不同。
不同些什么?
朱星姥也說不上來,所以這就是她何以沒出聲想先在外頭偷看兩人私下互動的原因。
躡手躡腳她偷偷摸摸進(jìn)了院攀上了窗欞,她難得輕手輕腳辦事,是以幾次咕溜溜險(xiǎn)些滑倒在雪地里。
不過,也幸好,厚厚雪堆掩蔽了足音,她就算真摔了個狗吃屎,里頭的人怕也是聽不著的。
隔著窗,里頭只他兩人,是個暖暖的小世界,朱星姥努努嘴,沒來由有些吃味。
吃味些什么?
她也解釋不清,事實(shí)上屋中兩人始終忙著自己手邊的活兒,連交談都不曾,可怪的是,在他兩人之間,就是有股十分自然的默契,不需開口,都能知道彼此所需,并適時(shí)供予。
華大叔伸了手,朱姊姊便遞給他一抹濕巾子,華大叔這邊才咳了聲,朱姊姊那邊就送上了茶水。
他清理著菜單,她收拾著藥柜,兩人之間的溝通,不消言語,一切清明!
為什么?
朱星姥邊看心頭邊旋著不解,他們不是在王府里才認(rèn)識的嗎?
認(rèn)識不過一段時(shí)日,何以卻似乎已有著天長地久似的默契?
那交情,似乎,認(rèn)識了至少超過二十年!
二十年?!
朱星姥笑自己,那朱姊姊連二十歲都沒有,他兩人又從哪去產(chǎn)生所謂認(rèn)識“二十年”的交情?
“開年后,我要回鬼墓山了!”
是華大叔的聲音,朱星姥看見那正站在藥柜前的朱姊姊明顯震了震,卻沒出聲依舊慢條斯理著手邊的活兒。
“你……”朱星姥看得出,只是一句話卻似乎讓華大叔深吸了半天的氣,“是否愿意和我一塊兒離開?”
里頭朱姊姊半天竟愣著沒回頭,躲在窗外的朱星姥卻已在心底伸手伸腳,狂喊了百聲“愿意”。
“昭漓……”
里頭華大叔出了聲,外頭朱星姥噘著嘴,原來,朱姊姊有個這么好聽的名,原來,他兩人早已熟得以名字稱呼了,她從不知道那向來冰冷著嗓的華大叔竟能有如此溫柔醇情的嗓音呢!
如果,他愿用這樣的聲音喊她聲星姥,那可真是立刻要她去死了都成的。
“之前的事情,我一直找不到機(jī)會同你說聲對不起……”
“不,華大哥!”朱昭漓終于轉(zhuǎn)過身,一臉的認(rèn)真,“你從不曾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反倒是我,始終還沒同你說聲謝謝,若不是你,世上早就沒了朱昭漓,二十年前就該沒了,你救了我,而我……”她咬咬唇一臉愧色,“卻還害你破了自己立下的重誓!”
二十年?!什么意思?朱星姥聽得茫茫然。
“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我,”朱昭漓亮著美目,幽著嘆息,“你只是幫我延續(xù)了壽命,延壽,延壽,這世上也只你擔(dān)得起這樣的名了!
美!真美!
連攀在窗外的朱星姥都看癡了!心底嘆息,這朱姊姊本就美得去凡脫俗,這會兒不過是一聲嘆息,卻連她同為女兒身的人都要看傻了眼,也難怪,華大叔要對她另眼相待了,唉,古人有個西施捧心,想來真有此事。
“可對不起,華大哥,”朱昭漓斂下瞳眸,沉默良久,“為了回報(bào)你的恩情,昭漓可以陪你四處行醫(yī),卻就是……”她再度咬緊著唇,“就是不能陪你一塊兒回鬼墓山!
華延壽僵身良久,屋外雪落得急,他人雖在屋里,卻能感受到那股窒人的冰魄,就像那二十年里,壓沉在她身上的冰魄玉石一般。
對于這樣的回答他心底雖已略有數(shù),具正聽到,卻另是種澀苦。
“為了步愁?”
她沒出聲,卻形同默認(rèn)。
屋里死寂良久,朱星姥將頭縮得更低,烏龜似地,深知這會兒更不能出現(xiàn)了。
“對不起!”是朱昭漓細(xì)細(xì)的嗓音。
“你沒有錯,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華延壽恢復(fù)了原有神色,淡淡然,他看著眼前垂低螓首他看護(hù)了二十年,也愛了二十年的美麗少女。
“這事若真要細(xì)究,”他淺淺地笑著,卻難掩澀意,“也只能歸咎于天命了!”
他想了想,“不知那時(shí)你是否聽到,冰封前我曾對你說過,如果你不是朱昭漓,這故事,勢必改寫……”
她看著他沒作聲,不敢告訴他,這句話,曾是當(dāng)初阻止她回想起過去的一個重要關(guān)鍵。
私心底,她似乎尚可承受來自于別人的傷害,卻不愿接受來自于他的背棄!
他畢竟,是曾在她心底很重要很重要過的一個人,直到,那個將她救出冰魄玉石的男人出現(xiàn),才改變了這一切。
“所以,”他輕嘆口氣,“既然當(dāng)初我已做下了決定,本就該接受這故事已然改寫的結(jié)局,而你……”
他真心誠意地說:“日后也別再記掛著什么恩情之類的胡話了,華大哥已經(jīng)幫別人耽誤了你二十年,今后執(zhí)掌命運(yùn)的,就是你自個兒了!”
“華大哥!”朱昭漓嚶嚀一聲哭倒在華延壽懷里,她口口聲聲不愿負(fù)人,卻畢竟,還是負(fù)了他的惰。
“對不起!”
一聲飽含著為難的道歉讓華延壽僵了身軀,半天才回過神撫慰著哭泣中的她。
而窗外,看傻了的朱星姥,盡管飛雪飄落卻絲毫感受不到寒意,不多時(shí),竟在窗外杵成了個眼睫上還凝著薄霜的小小雪人兒。
一個原是不解愁的小人兒,卻突然胸懷間滿是連她也弄不清楚的情緒。
這感覺,就叫愁味兒嗎?
注:小郡主實(shí)名為“朱、星、
女若”。但不知“女若”何音何義,故以“姥”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