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梢 第五章 作者:陶陶 |
“你在這兒做什么?” 隋曜衡微偏過頭,瞧見喜樂站在他身后,她頭上的發(fā)帶在風中飛揚,連青絲都迎風飛舞。 “我以為你不想同我說話!彼旖呛。 喜樂斂眉!拔沂遣幌,可是……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她,藏青的袍子因風擺動!澳睦锊灰粯?” “你爹過世了!彼p聲地說,深怕傷了他的心似的。 他注視著她,半晌才道:“原來如此。” 喜樂仰視著他,見他一臉平靜,疑惑道:“你不難過嗎?”他的反應與五年前差很多,雖然夫人去世時他也是面無表情,但那時她能感覺到他的悲傷,可現(xiàn)在…… 他的嘴角上揚!拔也浑y過?”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倒是好奇她怎么會這么說? 她點頭。“夫人去世的時候,你好像比較難過。你不喜歡你爹嗎?” 他很訝異她會這么想,他掃視一眼翠綠的園子,眼光悠遠地望向天空。“爹很生氣娘先他而去,不過現(xiàn)在……”隋曜衡頓了下!八欢ê芨吲d吧!” 喜樂沉默了下,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沒有夫人的世界,對老爺才是痛苦的吧! 他收回目光,看著她。“今天你怎么一下就認出我了?” 喜樂微皺鼻頭!拔耶斎徽J得出來,我又不是笨蛋!彼x憤填膺地說:“你和大少爺以前是很像,可現(xiàn)在你們長大了,相貌自然有點不同。姐姐說了,世界上沒有兩個人是一個模樣的,就算是雙生子也不例外! 他微笑地走向她!笆菃?那我跟曜權(quán)哪里不一樣?” 她一時語塞,黑白分明的雙眸直盯著他的臉!爱斎弧灰粯印! “哪里不一樣?”他重復地問,見她眉毛糾結(jié)在一塊兒,不由得想笑。 “你……你會笑!彼е嵛,好不容易擠出三個字。 “還有呢?”他習慣性地抬手在她鼻子上一點。“我記得我剛剛沒笑。” “還有……”她拼了命地想。 “還有什么?” 他話中的笑意讓她怒目而視,于是沖口道:“是姐姐告訴我的,她說你今天穿綠色的袍子,你滿意了吧?”她大聲朝他喊。 他笑出聲!澳阋稽c都沒變,喜樂! “誰說我沒變?我長大了!彼蒙鷼獾鼗刈。 他莞爾道:“你當然長大了。”他摸一下她的頭!安贿^性子都沒變,臉也沒變! 她聽了,臭著一張臉,誰說她沒變?姐姐說她變漂亮了。 他微笑道:“走吧!陪我逛逛府邸,好久沒回來,不知變了多少?” 喜樂拒絕的話沖到口邊,卻硬生生地壓了下來。姐姐說了,二少爺今天心情一定不好,要她陪他解解悶,她答應了,自然要做到。 兩人欣賞園子的花草,緩慢地走著,喜樂瞄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喜樂不禁出聲問。 隋曜衡回過神!皼]什么! 她看著他!澳阌幸娭愕詈笠幻鎲幔俊彼恢降资裁磿r候回來的,所以試探性地問。 他頷首!白蛲硭能說些話。” 她點頭!澳蔷秃!睘槿俗优,若是在父母臨終前都無緣見上一面,定會覺得遺憾,既然他見著了,那就好。 兩人穿過園子,踏上曲橋,通往荷花池。 “這兒是爹娘以前常來的地方!彼尻缀庹驹跇蛏,凝視著盛開的荷花,往事頓時浮現(xiàn)腦海。 他仿佛還能瞧見爹娘相依相偎的情景,娘笑靨如花,父親則爽朗大笑,那時他和曜權(quán)還小,娘身子雖弱,可還未到弱不禁風的地步,四人常坐著船舫游湖,父親總會撐著傘將母親納入懷中,避開陽光,母親總?cè)⌒Ω赣H小題大作…… “你想起你爹娘了?”喜樂看著他。 他望著湖面!叭诉是該寡情點好! 她皺眉!澳銥槭裁催@么說?寡情才不好! 他轉(zhuǎn)向她,笑道:“為什么不好?人在世上就有生死離別,若能看破,豈不四大皆空,自由自在的,不會煩惱?” 她訝異地看著他!澳恪愠黾伊?”她忽地上前拉他的發(fā),見發(fā)根還牢牢的在他頭皮上,放心地喃道:“還在、還在! 他讓她的舉動逗笑!拔胰籼炅斯忸^,那可難看! 她對他皺眉!俺黾夷倪管難不難看,不是要四大皆空嗎?所以頭發(fā)當然也要空空的,人家說:三千煩惱絲! 他大笑。“喜樂,這會兒你又變聰明了!彼蛔杂X地像小時候?qū)λ话悖鹚臑踅z滑過她的鼻頭,見到她,總能讓他心情愉快。 她以手背磨蹭鼻子!昂馨W!彼崎_他的手!拔乙呀(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這樣對我!彼龘P起下巴。 她說得認真,卻讓他更想逗她!拔叶耍,你現(xiàn)在是小姑娘! 她點頭,隨即又搖頭!皼]有‘小’那個字! 他哈哈大笑,她氣得瞪他。 “有什么好笑的?娘說我都能嫁人了! 他以拇指撫著下巴!澳堑故,說到嫁人……”他故意頓了下。“我記得……好像有個小姑娘說長大后要……做我的新娘! 紅暈突如其來地浮上喜樂的臉,她哼了一聲,撇開頭去!拔也挥浀昧! 她害羞的模樣讓他微笑。 喜樂故意往前走去,不理他;隋曜衡也不在意,緊跟在她身后。 “對了,你昨晚為什么生我的氣?”他忽然想到這件事。 她不吭一聲。 “怎么不說話?”在他印象中,她向來有話直說,而且說得很大聲,一些片段的回憶閃過腦海,讓他露出笑意。 她忽地轉(zhuǎn)過頭,速度之快,幾乎讓他懷疑她扭傷了脖子。 “因為你——”她漲紅臉,一臉怒氣!澳恪 “我怎么了?”他實在不懂自己哪里惹惱她?可她憤怒的模樣,好像與他有深仇大恨似的,但這五年來,他根本不在開封,兩人之間不可能也沒機會結(jié)下什么梁子。 她差點沖口質(zhì)問他,卻又壓了下來,哼!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她至今仍在意他不告而別,她才不在乎他呢! 喜樂氣呼呼地轉(zhuǎn)身往前走,就是不想同他說話。 “怎么不說了?”隋曜衡詢問。 “我不想說。”她一肚子氣無處發(fā)泄,只能用力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突如其來的哀嚎聲讓喜樂嚇了一跳,她往前看去,就見一個人躺在地上,身上蓋著荷葉;當他坐直身子撫著臉時,身上零星的荷葉全掉了下來,看來有些怪異。 喜樂嚇了一跳,不過她還是往前走!自己似乎不小心將石子踢到他身上了。 “別理他。”隋曜衡阻止喜樂往前,想將她帶往另一方向。 “為什么?我踢中他了!毕矘烦介_外的人喊:“你沒事吧?”由他的服裝來看,應該是個男子。 那人抬起頭,喜樂從沒被人的長相驚嚇過,這回卻結(jié)結(jié)實實地嚇了一跳。“啊——”她輕喊一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卻踩在隋曜衡的腳背上。那人嘴歪眼斜的,臉上有無數(shù)的刀痕、傷疤,她甚至懷疑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的,他的臉好像被馬蹄踐踏過,又扁又爛,猛然乍見,真會把人嚇出病來。 “還好吧?”隋曜衡拉好她,讓她站好。 喜樂轉(zhuǎn)過頭,吞了吞口水后,才道:“我……他……他是誰?” 隋曜衡正要說話,那人已趨上前來!肮媚飫e怕,我叫阿金,是公子的奴仆!彼穆曇羯硢〉统。 喜樂鎮(zhèn)了鎮(zhèn)心神!拔覜]怕,只是嚇了一跳!彼床怀鏊降锥啻髿q數(shù)!澳阍趺丛谀莾禾芍?” “小的在休息,因為怕嚇了人,所以拿了幾張葉子蓋住自己,沒想到還是嚇了姑娘!彼攘藥茁。 “你還是到房里休息得好,在這兒會傷風的。”喜樂說道。 “謝姑娘關(guān)心!彼吐曊f著,從喉嚨理發(fā)出類似咕嚕咕嚕的笑聲。 “我們走吧!”隋曜衡拉著喜樂的手臂,將她往前帶。 喜樂往后看了阿金幾眼,小聲道:“他的臉怎么回事?好像被人踩扁了,而且他的聲音怎么咕嚕咕嚕的,好像有東西卡在喉嚨里?” 隋曜衡因她的用詞而微笑。 喜樂仰頭看著他帶笑的臉,不解地道:“你在笑什么?” 他搖頭!皼]什么,你總是能讓我笑! 她哼地一聲轉(zhuǎn)過頭!拔抑溃憬愣几嬖V我了。” 她的話讓他摸不著頭緒。“告訴你什么?” “因為你在府里很無聊,所以你當我是個消遣、好玩的東西,根本不是真心真意的跟我做朋友!彼鷼獾嘏曋,原本今天她并不想提這件事,可積了五年的“怨氣”,實在難以壓制。 他面露詫異之色!跋哺_@么說我?” “姐姐同我說了很多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對我好。”她朝他喊!澳惚热贍敻鼔!” 她的話讓他哭笑不得,三弟在她心中本來是頭號大壞人,可沒想到這位子竟輪到他坐了? 她握緊拳頭。“三少爺雖然脾氣不好,可他對姐姐好,不像你面善心惡,是徹徹底底的壞人,偽君子!”她毫無預兆地突然出拳,打上他的胸口。 隋曜衡詫異地忘了防備,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拳,因而后退一步。 “本來我是想打你很多拳的,可是今天老爺過世,我不想跟你打架!彼龘P起下巴,雙眸仍閃著怒火。 她一副施恩的表情,讓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怕她老羞成怒,他故意咳一聲!澳愕娜刹惠p。”她卻撇過頭不理他。 他大聲嘆氣!皼]想到五年不見,我在你心中已如此不堪! 聽他這么說,她忍不住回嘴!半y道姐姐說得不對嗎?” 他看著她,抬手按上她糾結(jié)的眉心。“或許剛開始是這樣,不過后來就不一樣了! 她不相信,生氣地拉下他的手。 “娘常說你是個可愛的小女孩! 他突地轉(zhuǎn)變話題,讓她愣了一下,不懂他為什么說這個? 隋曜衡偏頭注視水面荷花的倒影,聞著周遭的花香!八裕辉俑嬲]我,不許欺負你! 喜樂呆愣地立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他轉(zhuǎn)向她,伸手彈了下她的小鼻子!澳愕纳硎植诲e。” 他不相干的話語讓她又是一怔。“我天天打拳,自然好!币驗槠渌畠杭以摃呐t,她既不感興趣也沒耐心,惟一能讓她持之以恒的只有武術(shù),不管晴天雨天,她從不間斷,長年下來,功夫自然不弱。 她炫耀似的,抬起下巴說道:“我可是咱們城里的捕快! 他愕然,隨即笑出聲!跋矘纺氵真是……不讓須眉! 當今的閨女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遑論出來拋頭露面,對女子的規(guī)范與教條,比起前朝可是嚴厲百倍;可喜樂不只拋頭露面,竟還當起衙役!他臆測就算在民風開放的唐朝,女捕快恐怕也寥寥無幾,更何況是現(xiàn)在。 “有什么好笑的?”喜樂不悅地道。 他勉強收起笑容,問道:“你娘怎么會答應?” “娘自然是不答應,我同她說了好久,最后各退了一步,她才答應的! “退了一步?”他揚眉表示不解。 “娘說我若嫁了人,就得在家相夫教子!彼诤呎伊艘粔K石頭坐下。 “相夫教子?”他隱忍著不笑出來,這四個字很難跟喜樂聯(lián)想在一塊兒。 喜樂仰頭瞧見他的笑意,皺眉道:“你在笑什么?”他在取笑她嗎? 他故意咳了幾聲,掩飾笑意,而后在她身邊坐下。 “喜樂!”他欣賞著粉白的荷花在風中搖擺。 “嗯?” “我想你會是個好捕快!彼⑿Φ。 喜樂因這句話而綻出笑容,對他的怒氣也逐漸消融,飄散于微涼的風中。 半個月后。 喜樂無聊地坐在府堂后的房間內(nèi),喝茶吃瓜子,屋里有些鬧烘烘的,十幾名衙役甚至在大白天劃起酒拳,她卻置若罔聞地托著右腮,神情飄忽。 “喜樂!”袁榮拍了下她的肩,在她身邊坐下!鞍l(fā)什么呆?”他年約四十五,唇上留著一道胡髭,面頰削瘦,顴骨凸出,穿著一襲圓領淺灰的袍服。 他在衙門中任職書吏,主要承辦各種文牘事務及收貯歷年來的案子。 喜樂眨了下眼,轉(zhuǎn)向他。“袁叔! 當年父親與袁叔交情甚好,自父親死后,他常會到家中走動,看看有無能幫忙的地方;當年母親讓人一狀告到衙門,若不是袁叔居中幫忙,那么母親的案子,恐也無法這么快落幕;而她能順利得到這份差事,也是靠袁叔的幫忙。 當時袁叔告訴大家她只是來見習的,因為姑娘家好奇,便讓她來見識見識。 大伙兒因為她是個姑娘家,所以對她還算客氣,不過,有些差役卻覺得她不在家刺繡、干些針線活兒,跑來這兒做什么?對她的態(tài)度自然不友善。 不過,她根本不在意。 時間久了,他們見識到她的拳腳功夫后,才不再說什么,畢竟她在緝捕上做得可不比男人差。 只是,張捕頭始終對她有成見,說什么女人就該留在家里,若不是她抓了不少現(xiàn)行犯人,堵了他的口,他早就將她攆出衙門。 “怎么了?”他拿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一杯茶水。 “沒有,只是胡思亂想!彼欀烀迹蛱焖謇蠣斎霘毘鰵,她心里覺得有些傷感,所以今天才沒什么精神。 “對了,喜樂,有件事……” 喜樂見他吞吞吐吐,不解地道:“袁叔,什么事?” 袁榮先喝杯茶后,才道:“是這樣的,你在這兒也一年了,若說是增長見識,那……那也夠了,女兒家最要緊的還是找個好夫婿……” “娘又找你做說客了!毕矘反驍嗨脑。 “不是,不是!”他立刻撇清關(guān)系,連忙搖手。“袁叔是為你著想,雖說你嫁了人才不再做衙役,可……可話不是這樣說,你若不先辭了這工作,哪會有人上門提親?畢竟女兒家拋頭露面的總是不好……” “這兒誰不知道我做了差役,辭不辭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頗不以為然。 “這不一樣! “有人報案家里遭小偷!币徊钜蹚耐忸^進來,打斷袁榮的話。 喜樂一聽,立刻站起來,其他值“快班”的衙役也起身。 “有活要干了!睆埐额^伸個懶腰!皠幼骺禳c。”他吆喝著,他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身材矮壯結(jié)實,皮膚黝黑。 七、八名衙役立即拿起佩刀走了出去,其他值“皂班”及“壯班”的差役仍嗑牙的嗑牙、聊天的聊天,完全沒他們的事。 因衙門內(nèi)的差役約分“三班”,即“快班”——負責緝捕,“皂班”——執(zhí)堂役,“壯班”——為力差,各司其職,不過話雖如此,但各班之間的分工并不嚴格,若是哪一班的人手不足,或是緝捕需要大量衙役時,其他捕快也會幫忙。 “哪戶人家遭小偷?”張捕頭問道。 來報案的呂廷答道:“我家老爺是前幾日才來開封,誰曉得竟遇上這樣的事?”他年約二十上下,穿著深藍的短衣、長褲,從衣著來看該是府上的奴仆。 “這事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張捕頭問道,食指摸著臉上的八字胡。 呂廷尷尬地笑了笑!靶〉牟恢,只知方才老爺帶朋友要進去參觀古董時,就發(fā)現(xiàn)東西不見了,所以……所以要小的來報案。” 張捕頭點個頭,一切等到場勘查問話后,應該就能理出頭緒。 “勞煩各位差爺了。”戴辛站在大廳,迎接衙役。 喜樂一見他,便立即想起他是誰,她曾在隋老爺?shù)膯识Y上見過他,他是二少爺?shù)呐笥,大約十天前來到開封,好像是來這兒做生意的。 她轉(zhuǎn)頭瞧著廳上其他賓客,卻見隋曜衡也在其中。 “喜樂,你穿這樣還真像女中豪杰。”他笑著上前,手中拿了把摺扇,她穿著官服,還挺帥氣的。 喜樂因他的贊美而露出笑意,不過,隨即收斂笑意,小聲道:“我現(xiàn)在在辦案,你不能同我說這些玩笑話! 他咳了幾聲,掩飾笑意,她一臉嚴肅的模樣看來真好玩。 喜樂瞧著廳上除了男賓客外,還有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有一些人的臉孔她認得,是“玉欄院”的…… “小蕊!”喜樂叫了聲。 名喚小蕊的女子走了出來,她有張秀麗可愛的臉蛋,年約十五,手上還抱著琵琶,一見到喜樂,顯得很高興。 “喜樂。”她上前跑到她面前。“我還在想你會不會來呢?”她笑起來顯得有些稚氣。 “你怎么在這兒?”喜樂見到朋友也綻出笑容,小蕊雖是玉欄院的姑娘,可卻是她的朋友。 兩人在一年前認識,那時她剛當街役,一回玉欄院有人滋事,她去了解狀況,兩人打過照面,后來過沒幾天有人在街上調(diào)戲小蕊,碰巧讓她撞見,她將那人打了一頓,小蕊感激她,便請她吃糖糕,聊表謝意。 后來幾次!她都在因緣際會下幫了小蕊一些忙,兩人遂慢慢熟絡起來。 “是戴老爺請我們來的!彼÷曊f,因為戴老爺請了些客人到府,所以,便出錢請她們來娛樂賓客。 隋曜衡面露詫異之色,喜樂怎么會認識妓院里的姑娘?而且她們似乎還挺熟稔的。 “喜樂,還不做事,還在那兒聊天!”張捕頭張義喝了一聲。 喜樂原想辯解她沒在聊天,不過后來還是決定不與他計較。 衙役們則開始盤問起廳堂里的人,他們的姓名、住在哪兒、做些什么、為什么來這兒全記下來。 當喜樂問到一名叫香嵐的舞妓時,就見她右手斜擦著腰,左手放在隋曜衡的手臂上,柔弱無骨地偎著他。 一股無名火驀地竄上,喜樂橫眉豎目地瞪視著她和隋曜衡!罢埬阏竞!彼齾柭暤馈 “哎喲!”香嵐揮了下手上的絲帕。“你怎么這么兇?奴家這樣又沒礙著你! 隋曜衡見喜樂一臉氣憤,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他輕推倚在他身上的香嵐。“差爺?shù)脑掃是聽得好! “她不是個女的嗎?怎么是差爺?”香嵐故意道,雖然對方穿著公服,不過她并未將她放在眼里。 “信不信我把你抓進牢里去?”喜樂怒道。 “哎呀!真是太好笑了!毕銔剐Φ没ㄖy顫!拔矣譀]犯罪,你怎么抓我?” “因為你不合作,妨礙辦案!彼慷暋 “我哪里妨礙辦案了?你問案,我不都老實說了嗎?”她聳聳肩。 喜樂正欲發(fā)火,卻讓隨行的捕快趙智云拉到一旁!跋矘,你是怎么了?怎么同人起爭執(zhí)?”他在一旁愈看愈不對勁,忍不住出聲提醒。 喜樂壓下怒火,明白自己太沖動了,她現(xiàn)在在辦案,必須冷靜。 她轉(zhuǎn)回身,瞄了香嵐一眼。“好了,沒你的事了,下一個! 就在香嵐轉(zhuǎn)身欲走時,喜樂又突然說道:“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大夫,他專門治腰挺不直的人,你可以去他那兒試試。” 她話方落,一旁的隋曜衡已哈哈大笑起來。 喜樂瞪他一眼,不理他。 香嵐冷哼一聲,不過并未說什么,只是扭腰擺臀地走開。 問了在場的每個人后,戴辛便領著他們到藏寶室。據(jù)仆人的言詞表示,昨晚似乎聽見屋頂上有聲響,原以為是貓,沒多留意。 他們認為梁上君子就是在那時上了門,將東西偷走。 隋曜衡走在喜樂身邊,傾身問道:“你還在生氣?”他見她眉毛糾結(jié)一起,似要打結(jié)。 喜樂隨手拿起一件玉器欣賞。“我真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彼Z帶怒火。 “什么人?”他不解。 “浮華不孝之人!彼鲱^怒瞪著他!澳愕蛱觳湃胪,結(jié)果你今天就到這兒放縱聲色,還跟姑娘勾勾搭搭,你不覺得自己不對嗎?” “噓!”他抬手輕捂她的嘴!澳阋獙⑷巳^來嗎?”他們現(xiàn)正在戴辛的藏寶密室,眾人在前聽著戴辛丟了哪些東西,只有他們兩人落在大伙兒之后。 “你做錯了事,還怕別人說。”她轉(zhuǎn)過頭不看他。 “不是!彼樗谎!跋矘罚行┦虏幌衲阆氲哪菢,你還小——” “我不小了!”她立即反駁,雙手下意識地擦腰,顯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 他微笑!跋矘,你這樣可是在誘惑我嗎?” 喜樂一聽,臉蛋立即漲紅!澳阏f什么?”她直覺地就要打他。 “小心!”他扣住她的手腕!澳闶稚系挠窨芍登赡!” 喜樂嚇一大跳,全身頓時僵住,千兩?若是摔壞了,她一輩子也賠不起。 隋曜衡小心地從她手中拿下玉兔,放回原位!霸谶@兒要小心。” 喜樂哼一聲,不理他,繼續(xù)往前走。 這密室還真大,足足有三間房大小,不過,并非每件都價值連城。有些只是便宜貨,像是偽造漢朝的樂器、銅器,還有似真似假的玉器、珍珠、瑪瑙。那是因為主人擔心被盜,故意將真假貨全混在一塊收藏,若真有歹徒來犯,恐也無法立即辨出何者為真何者為假。 只是沒想到竟有如此高明的偷兒,將里頭名貴的古物盜走了一半,而且還沒拿走一件假貨或是瑕疵品,這賊子定是個鑒賞高人。 當喜樂感覺他又走到身邊時,她忍不住問道:“戴辛是你在河北認識的朋友?” 前幾天他曾告訴她這五年他都在河北一帶。 “其實也不算是朋友,只是認識罷了,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彼蜷_摺扇,了涼。“他來開封也是為了生意上的事! “為什么他來做生意還帶著家妓?” 他含笑。“他只帶了些親近的。他走到哪兒,都喜歡有女人陪! 喜樂斜睨他一眼!澳阋彩菃?” 他轉(zhuǎn)向她,見她一臉不悅,腦中浮現(xiàn)今早喜福對他說的話—— “二少爺,奴婢知道沒有資格問您這些話,可身為喜樂的姐姐,奴婢必須問清楚,您該知道喜樂從小便喜歡跟著你玩,她甚至說了要做你的妻子,雖然兒語并不能全信,但這多少也說明了她當時的想法,那時喜樂是喜歡你的!我想現(xiàn)在依舊如此,雖然二少爺離開了五年,可時間似乎沒有沖淡一切。” 喜福嘆了口氣。“有些事是不會隨著時間而改變的,這點少爺應該明白。奴婢并不想去探究喜樂對您念念不忘的原因,只想知道少爺對喜樂的態(tài)度,若您喜歡喜樂,那一切自然沒有問題;可若是您不喜歡喜樂,就請別給她希望,一丁點也別給! “你在發(fā)什么呆?”喜樂輕推一下他的手臂!澳氵沒回答我的問題! 隋曜衡凝視著喜樂,不自覺地伸手撫過她柔軟的臉頰,喜福的問題他至今仍沒答案,因他從沒深思過這個問題。惟一能確定的是,他與喜樂一起時,心情總是最放松的,不像在河北時那樣了然無趣。 當然,他是喜歡喜樂的,否則他不會老逗著她玩。與其他女人一起時,他從未興起捉弄的念頭,可對喜樂是不是男女之情?他從未細究。 “喜樂,你有心上人嗎?”他的手指滑過她的眉心。 她因他的問題而錯愕,直覺地否認。“沒有!彼崎_他的手。“你不可以摸捕快的臉!” 他笑出聲!笆菃幔咳裟悴淮┕,我就能摸了嗎?” “當然不行。”她燒紅了臉。“我剛才的意思是說……你不能摸我的臉,男女有別,你沒聽過嗎?你怎么能隨便輕薄我?依法我可以把你捉起來,說你調(diào)戲良家婦女。”她怒眼相對。 他爆出一聲大笑。 “喜樂!”張義大喝一聲。“你是來辦案還是來聊天的?” 喜樂瞪視隋曜衡。“都是你啦!”他拼命要她小聲點,可他自己卻笑這么大聲,她生氣地推開他。 隋曜衡沒有防備,往后退了一步,扇子揮上放在一旁的瓷器,就見它迅速落下。 喜樂尖叫,直覺地伸長雙手,整個人往前滑撲倒地,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接住幾乎落地的瓷器;她正要松口氣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仍繼續(xù)往前滑行,還未意會到即將而來的災難,她猛地撞上一旁的桌腳。 “砰!”一聲巨響后,接著“乒乒乓乓”、“鏗鏗鏗鏗”,桌上的東西一胡腦兒全砸在她頭上。她聽到戴辛的尖叫聲在密室響起,“我的寶貝————” 完了,她在心中哀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