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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舞 第三章
作者:煓梓
   
  冬舞是不曉得她厲不厲害啦,但她知道既然已經(jīng)嫁人別人家的門,就該先把一切狀況弄清楚,以免吃悶虧。

  話說當(dāng)?shù)爻弥购陲L(fēng)高,一腳踹進聚蛩樓的大廳,成功逮回逃婚的新郎官以后,便立刻召集相關(guān)人等,聚集在花廳里挑燈夜戰(zhàn),開一場前所未聞的家庭會議。

  所謂相關(guān)人等,即是熟悉家中一切的人。她要知道溫家目前的情況有多糟,方能決定要不要留下來為這敗家一族賣命。

  所以,現(xiàn)下花廳上有溫玉、管家、帳房,以及廚娘。每個人都在她清靈的眼神下顯得坐立不安,等待她開口。

  在這一波緊張的氣氛下,又以老帳房的心臟跳得最快,氣吸得最猛。他之所以會這么難受,不為別的,就為冬舞正在檢查那一堆堆的帳。瞧她這會兒算盤撥得飛快,整個算盤的珠子都快給她投得掉下來了,她的手指頭卻依然沒停過,三兩下就算完整年的帳。

  老帳房私底下相當(dāng)佩服冬舞的算帳速度,可她的臉色隨著帳冊一頁頁的增加而跟著鐵青,實在不是開口贊美她的時候。而事實上,冬舞也不需要,她比較需要的是誰來一棒打昏她。

  溫家的財產(chǎn),居然只剩下這棟宅子和少數(shù)的現(xiàn)銀。所有的土地和鋪子,早就抵押出去,且在溫家無力贖回的情況下,全成了別人家的東西。

  冬舞難以置信地翻著一頁頁厚厚的帳簿,發(fā)覺除了造橋鋪路,出錢興建廟宇之外,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支出。

  例如:一把扇子要一百兩、一只兩頭雞要三百兩、一對蟋蟀要五百兩。還有還有,接下來更離譜,一座石頭雕的神主牌要五千兩。這神主牌上到底是刻著誰的名字這么貴,至圣先師嗎?

  “這玩意兒是誰買的?”再也按捺不住即將引爆的情緒,冬舞指著神主牌位那一欄問帳房。

  “那是……”老帳房一瞧冬舞的纖纖玉指,竟是指向神主牌的方向,連忙閉嘴。

  “帳房老爹,我在問您話。”冬舞瞧見他為難的表情,直覺一定有問題。

  “呃……那是……”老帳房的眼珠不知不覺地往溫玉的方向瞟,護主意味明顯。

  誰知,溫玉以為帳房需要他的幫忙,于是很有義氣的跳出來送死。

  “黃老爹,有什么問題嗎?”不知死活的溫玉一就定位便彎下身子低下頭,和帳房站在同一陣線,看冬舞在查些什么。

  “沒事、沒事!崩蠋し繑D眉弄眼的暗示溫玉不要管。“少夫人只是查帳,我來應(yīng)付就行……”

  “可是,她不是在問這是誰買的,你怎么不老實跟她說是我呢?”顯然溫玉一點都不知道老帳房用心良苦,主動抖出內(nèi)幕。

  “少爺!”老帳房暗暗叫苦,枉費他的一片苦心,現(xiàn)在可好了,少奶奶一定發(fā)脾氣。

  果然——

  “牌位是你買的?”一逮到自動赴死的現(xiàn)行犯,冬舞的嘴里立刻發(fā)出嘶嘶的磨牙聲,生氣可見一斑。

  “是呀!”溫玉不知好歹的點頭,白癡得氣人。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七早八早扛座神主牌回家做什么,預(yù)先為你的后事做準備嗎?”冬舞氣得頭暈眼花,居然有這么離譜的人,年紀輕輕就為自己買牌位。

  “當(dāng)然不是,你誤會了!睖赜衩u手,他還想活到百年呢。

  “我不是事先為自己買牌位,而是……”

  說到這兒,溫玉不曉得該怎么接下去,索性跑回自己的房間,將那座價值五千兩的牌位端出來。

  “你瞧,就是這一座石頭雕成的牌位,上頭刻著一個人的名字,你一定認識!睖赜駳庥跤醯貙⑴莆慌醯蕉璧拿媲,面露得意之色。

  冬舞好奇的趨前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暈倒。

  他竟然、竟然……

  “你都看清楚了是誰的名字了吧!睖赜裾媾宸约!笆恰潦ハ葞煛,孔夫子的牌位呢!當(dāng)初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悅服那位孔子的后人,以五千兩銀子賣給我!碑吘箍追蜃拥呐莆恢挥幸粋,五千兩銀子不算貴。

  溫玉得意洋洋,冬舞則是恨不得一掌打醒溫玉。她才在想誰的牌位那么貴,沒想到真的給她料中,他居然真的買了一個假孔子回家。

  “在你笑得像個傻子之前,我想先請教你,你會隨隨便便的把祖先的牌位賣出去嗎?”冬舞咬牙切齒,極盡所能叫自己不要失氣,卻發(fā)現(xiàn)很難。

  “我當(dāng)然——不會!睖赜裆ι︻^,不明白冬舞為何明明長得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樣,卻那么愛生氣。

  “那你憑什么認為這牌位是真的,不是假貨?”她就是愛生氣,任何人遇上像他這么遲鈍的人,都會和她有相同反應(yīng)。

  假貨?

  溫玉因這個字眼愣了一下,足足好一會兒回不了神。冬舞看著他僅愣愣的表情,吐血之余繼續(xù)咬牙追問。

  “難道你從來不認為,那個人是在騙你?”冬舞的表情陰陰的,看得溫玉毛毛的。

  “呃,這……”他被騙了?不會吧!那店家為人看起來挺好,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做出違背良心的事才是。

  “還有這只兩頭雞,一定也是哪個老實人拿出來割愛的嘍!”

  冬舞簡直快把牙齦咬出血來。就算溫玉不說,她也猜得出他一定又上當(dāng)。

  “對啊,你怎么曉得?”她猜得真準!澳侵粌深^雞確實是我跟一位專養(yǎng)珍禽異獸的高人購來的珍品,那高人還向我保證天底下只有那一只,再沒別的。并說那雞乃是王母娘娘身邊的寶物,可以活上千年之久!

  “很好!倍铓鈽O,算她倒霉碰上這個千年難得一見的笨蛋!艾F(xiàn)在這只雞在哪里,帶出來給我瞧瞧!彼掖蛸老早一命嗚呼。

  雞?呃……

  “那雞……死了!睖赜裥⌒÷暤卣f,就怕被冬舞的眼神活宰。

  “死了?”她就知道!澳悴皇钦f那只雞有王母娘娘護身,可以活上一千年,怎么會這么快就死了?”依購買的日期來看,那不過是前些日子的事。

  “它是可以活一千年沒錯。”在冬舞無與倫比的聲量下,溫玉連忙抬起手臂抵擋河?xùn)|獅吼。“可那高人也說過兩頭雞是一種具有靈性的動物,若不喜歡新主人,隨時會翹掉!

  換句話說,那只雞也不喜歡跟一個不懂識人的笨蛋為伴,才會早早翹辮子,直奔王母娘娘的懷抱。

  此刻的冬舞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想想那只雞都比她幸福,至少它可以用死來逃避跟錯主人的不幸,她卻還得和他繼續(xù)耗下去。

  “好,就當(dāng)它夠靈性,懂得趁早開溜!倍枵J了,愿那只雞在天上安息!皟深^雞的事我可以不過問,但這把扇子呢?什么扇子需要花到一百兩,你倒是給我解釋清楚!倍柚钢话賰傻奈恢,打算一次氣個夠。

  冬舞早有心理準備,而溫玉也沒讓她失望,幾乎是在她手指向“扇子”兩個字的同時便沖入房里,拿出那把價值一百兩的黑色蒲扇。

  “就是這把扇子值一百兩銀子!”毫無例外的,溫玉又是拿出來現(xiàn)寶。

  “你要我向你解釋這把扇子,這我會!彼叴吔忉尅!斑@把扇子的扇面用金箔著色,扇骨是龍骨,所以才會那么貴!

  溫玉氣吁吁地解釋,黑色的扇子舉得老高,一如冬舞氣黑了的臉。

  “能不能請教一下,天底下要去哪里找龍骨?”冬舞口氣陰寒,直瞪著那把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貨的蒲扇,懷疑他的眼睛長到哪里去了,好壞都分不清。

  “。俊憋@然冬舞隨口提出的問題讓溫玉很煩惱!斑馈@……這我不太清楚耶,店家沒說!币宦犑驱埞橇⒖叹唾I下來,哪還管得著出處。

  “你不知道是吧!”冬舞的臉色只能用可怕形容!凹热荒悴磺逄幊鎏,那我建議你直接去皇帝老子的身上抓,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找到一副完整的骨骸。”幾根破樹枝,就能騙到一百兩,這生意還真好賺。

  “皇……皇帝身上?”溫玉愕然,原來龍骨長在那里。

  “可是……”他吞吞口水。“可是我怕皇上不肯給……”

  溫玉煩惱的方向,跟冬舞完全不同,可偏偏就能湊成一句絕妙答詞。

  冬舞瞬間說不出話來。她能說什么呢?面對這種白癡,她還有什么話好說的?趁早走了吧!

  “我認輸。”這句話她是含淚說的,她這一生中頭一次遇見像溫玉這種人,春織跟他沒得比,夏染更不用說。

  “我要走了!痹俨蛔呔褪巧倒!斑@樁婚事取消,我要回‘羽夢館’,你盡管當(dāng)你揮霍無度的大少爺,我的下半輩子才不要和你這種白——”

  冬舞的“癡”字未能及時出口,一張嘴便讓一雙老手硬是給遮了去,連人帶話地讓一句“借一步說話!苯o拖到大廳外,成了老管家手上的人質(zhì)。

  “啊——嗯——”冬舞沒想到老管家有這一招,嗯嗯啊啊了半天就是說不出話,直到大廳的門甩上,將他們倆和廳內(nèi)的人完全隔絕為止,她才得以呼吸。

  “老管家,您做什么?干嘛把我往外拖呀……”冬舞原本高亢的質(zhì)問聲,在老管家突然彎下身子的動作中跟著往下掉,差點忘了說話。

  “少夫人,請您原諒老仆的無禮,實在是因為老仆不忍心見您出口傷害少爺,才出此下策!崩瞎芗夜蛑魷I,自責(zé)的說詞讓冬舞差點說不出話。

  “我……我哪里有說話傷他啊!”冬舞覺得莫名其妙!拔覐念^到尾只問他怎么花錢……”

  “有!崩瞎芗页鲅源驍喽璧霓q解。“您剛才就想罵少爺白癡,要不是小的動作快,您早罵出口了。”

  這倒是。冬舞紅著臉低頭看著一心為主的老管家,除了尷尬之外還有不解。他,還有剛才那帳房全都向著溫玉,仿佛他是尊易碎的娃娃,需要人供著。

  “老管家,您先起來,別跪著同我說話,我不習(xí)慣!倍璨幻靼走@其中的緣由,可她知道不要人跪,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不,您讓小的跪。”對溫家來說,她很重要!拔也还,您就要走。我跪,還有商量的余地,您就讓我跪吧!”

  “可是……”冬舞不知所措。

  “我知道少夫人您一定覺得少爺沒救了,但這是有原因的!崩瞎芗乙琅f跪著,硬是不肯起來。

  “我不需要知道原因。”傷腦筋,他怎么執(zhí)意下跪!胺凑乙呀(jīng)決定離開,是什么理由,對我來說都沒關(guān)系——”

  “有關(guān)系,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冬舞想得爽快,事實卻非如此!澳呀(jīng)和少爺拜過堂了,算是正式的夫妻,怎能說沒有關(guān)系?”

  ‘湖……胡扯!”冬舞垂看老管家突然射出精光的眼睛,瞬時覺得驚驚萬分!案野萏玫娜瞬恢朗悄銖氖裁吹胤嚼鰜淼拿笆Ч,誰跟他拜過堂……”

  “可不管代替少爺跟你拜堂的人是誰,你都和他拜過天地,祭過溫家的祖先,這點您能否認嗎?”老管家趁著冬舞還沒回神前接連打斷她的辯解。

  這下子冬舞可真的是啞口無言了。先別說她糊里糊涂的同人拜堂,就說她還分不清東南西北,便跟著人家一會兒持香、一會兒灑酒的上上下下又跪又拜,把人家十八代祖先都祭遍了才來喊冤枉,這不是鬧笑話嗎?

  但是,她當(dāng)時被紅蓋巾罩住頭,又認不得新郎官的長相,這怎能全怪她呢?

  “您說的都沒錯,可是……可是……”冬舞覺得很為難,一張清麗的臉龐脹得跟彌月時分送的紅蛋一般光艷,支吾了半天還開不了口。

  這時候老管家反倒先開口說話了。

  “少夫人,我知道您一定對這一切感到困惑,甚至有上當(dāng)?shù)母杏X!崩瞎芗艺Z重心長,一下子就說中了冬舞的心事。

  冬舞默默在心里點頭,老管家接著又說:“小的也不愿相信,但我必須承認,溫家偌大的家業(yè),真的只剩帳上那么一點了。”

  現(xiàn)在的溫家只剩下祖宅、少數(shù)的現(xiàn)銀,滿屋子華而不實的東西,和一堆等待養(yǎng)活的仆人。

  老管家淚光盈盈地訴說溫家的現(xiàn)況,冬舞不知不覺地蹲下身平視老管家滄桑的臉,發(fā)覺他真的很忠心;忠于溫家。

  “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呢?”冬舞一向就對忠心的仆人沒轍。

  “我雖然不愛同人道長短,可也約略聽過溫家的事。就我記憶所及,溫家的產(chǎn)業(yè)遍及京城,溫老爺又擅于理財,雖時常出錢造橋鋪路建廟,可也不至于變成現(xiàn)今這副模樣才對!变伮方◤R是要花大錢沒錯,可這路也不是天天鋪,廟也不是天天蓋,沒有理由一下子落得這般窘境。

  “少夫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提起過世的溫老爺,老管家益發(fā)傷心感慨!袄蠣斪由笆呛軙碡敍]錯,可近年來溫家在鄂州的土地相繼發(fā)生蟲害,佃農(nóng)繳不出租金來。老爺子的心腸好,不忍心見佃農(nóng)們受苦,也就免去他們的租金。”而溫家最大的財源收人就來自此。

  “接著,和老爺一向交往甚密的商家,因為被人牽連,突然間倒閉,非但無法償還欠老爺子的矩額貨款,還鬧著要帶全家上吊自殺。老爺子見那家子可憐,主動拿錢給他們度過難關(guān),沒想到他們卻拿著錢連夜逃跑,于是老爺子又平白損失一筆錢。然后,又由于老爺子為善濟貧的名聲過于響亮,不只是京城,就連其他鄉(xiāng)鎮(zhèn)的人也紛紛慕名前來,要求老爺子慷慨解囊,幫助他們的故鄉(xiāng)造橋鋪路。于是,老爺子這邊掏一點,那邊拿一點,很快地便把原有的積蓄花光。再加上老爺子晚年身體又不好,無法凡事親躬,少爺又搞不清楚狀況,老是花大錢買些無用的東西回家,以至于…”

  接連著說了一大串,說至此,老管家再也說不下去,只是垮著一張滄桑的臉搖頭嘆息。而冬舞也不需要老管家再多解釋什么,他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明明狀況不佳,卻還要打腫臉撐胖子狂做好人,難怪會撐不下去。

  管家說得是聲淚俱下,可聽得兩頰脹紅的冬舞卻擠不出這么多同情心來。她早說過不能做好人,現(xiàn)在可好了,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平白壞了她的少奶奶夢。

  冬舞氣極,暗地里詛咒那些假借造橋鋪路之名,比她先撈到油水的人。然后又突然想到,既然家里的狀況都已經(jīng)這么差了,那只會傻笑的高個子憑什么這么揮霍?

  “我有件事情不明白,老管家!奔认胫瑒t問之!皽丶业那闆r明明已經(jīng)這么糟了,為什么溫老爺還任由他的兒子胡亂買東西?”冬舞無緣會見去世的溫老爺,但可以想像他一定很溺愛兒子。

  “這就是我先前想說的理由。”老管家喟道,老爺?shù)拇_很溺愛獨子!吧俜蛉耍蚁肽喽嗌偕僖猜犎苏f過,溫家就生少爺這么一個獨子,而且夫人在生下少爺后即撤手人窘!

  冬舞點頭。

  “夫人去世以后,老爺獨力撫養(yǎng)少爺,由于是年老得子,老爺自然特別寵愛少爺,這也是人之常情!

  的確是人之常情,冬舞不置可否。不過,她也覺得將一個人寵愛到幾近白癡的地步,這樣的人之常情未免太過可怕。

  冬舞尚不及在心中暗下結(jié)論,只見老管家接著又說:“老爺子很疼少爺,吃穿都給他最好的?上贍攺男∩碜庸侨,動不動就生病,無論老爺子花多少錢給他補身子,依然沒用!

  當(dāng)然沒用了。依她看,溫老爺應(yīng)該把那些錢省下來讓他的兒子補頭腦,反倒實際些。

  “眼見少爺?shù)纳眢w一天比一天差,老爺子急了,連忙派人找算命師來!崩瞎芗依^續(xù)回憶往事。“算命先生合了少爺?shù)纳桨俗,又看了少爺(shù)拈L相,最后嘆氣地告訴老爺,少爺前世是個罪大惡極的商人,騙了不少人,害得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這一世,注定會被要回去,否則難以平安長大。”老管家還記得老主人當(dāng)時的表情,可說是傷痛欲絕。

  “為了保住少爺?shù)拿瑒e說是還以前的債,就是讓他耗掉今生的積蓄,老爺子都愿意。”老管家拭去眼角的淚!袄蠣斪舆@般回答算命先生,只見算命先生擺起香案,念了些咒語,并交代老爺,往后不管少爺上了什么當(dāng)或受了什么騙,只管將他買的東西收下,因為他是在還前世的債。說也奇怪,經(jīng)過那場法事,少爺果真變得健健康康。老爺子見狀大喜,更加相信算命先生的話;只要是少爺看上的東西,無論價格有多離譜,都讓他買,久而久之便養(yǎng)成少爺……”

  “不知節(jié)制的個性!倍枥淅涞匕牙瞎芗椅赐鲁龅脑捊油,算是大開眼界。什么前世今生,根本胡言亂語,為什么不干脆承認是自己寵壞兒子算了?

  冬舞無奈地看著老淚縱橫的管家,其實心里滿不舍的,他讓她想起了“羽夢館”的總管,他們同樣都有一顆忠于主人的心。

  “我明白事情的始末了!彪m同情老管家,冬舞還是逼自己不能心軟。“可是我還是不能留下來,希望您能明白!彼袅粝,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家少爺氣死。

  老管家一聽冬舞堅持要走,馬上又激動地大叫。

  “少夫人,您不能走!”老管家淚留滿面的求她!袄蠣斁褪侵雷约鹤鲥e了,所以才會吩咐小的在他去世后,盡快安排將您娶進門,目的就是想矯正少爺這項要命的缺失。 

  “可是——

  她沒那么偉大。

  “少夫人!”

  這回老管家索性拉住她的裙子,改為拖延政策!吧俜蛉,我知道要您待在溫家是委屈您了,可我看得出您是個好人!

  “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冬舞拼命拉她的裙擺,不愿被拖住。

  “不,您是好人!”老管家拉得更緊了!澳淖祀m利,但小的看得出您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否則不會主動去找回少爺,更不會召集大家?guī)蜏丶宜銕。?br />
  她確實是主動做了這兩件事,可那是因為不甘心和為自己的利益著想,跟他嘴里說的“心腸好”完全扯不上邊。

  “老管家,您誤會了。”說什么她也不能留下來!拔抑詴フ夷慵疑贍,完全是因為……”

  “少夫人,不管您的理由是什么,小的都求您留下來!”

  冬舞還來不及告訴對方自己有多自私,但見老管家的頭拼命磕,拼命對她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孩猛磕。

  “老管家,您別對著我磕頭啊,我承受不起!眹栏裾f起來,冬舞很辛苦。又要忙著應(yīng)付老管家如搗蒜的磕頭,又要忙著拉回被壓得死死的裙擺,可對方依然還在對她行大禮。

  “老管家!”冬舞急了,他怎么一直磕頭。

  “求求您留下來,少夫人!

  老管家鉚起來和她比固執(zhí)。

  “我才不要留下……”

  她還在扯裙子。

  “求求您,少夫人!

  老管家依然捉住不放。

  “我不要……”

  “求求您!

  “我……好啦!”

  拉不過老管家的冬舞扯開喉嚨大喊。

  “我答應(yīng)留下來,這下裙子可以還我了吧!”冬舞滿臉脹紅地請求老管家,算他厲害,居然比她還固執(zhí)。

  “您真的答應(yīng)留下來?真是太好了!”老管家連忙松開她的裙子,總算他的堅持沒有白廢。

  “遇見您這么忠心又固執(zhí)的仆人,我能不留嗎?”冬舞咕噥地抱怨,多少被管家的誠意感動,否則單憑她的性子,就算把裙子給脫了,她也一樣照跑不誤。

  “謝謝少夫人!

  老管家當(dāng)然也看出這一點,所以才會搏命演出!爸皇巧俜蛉,小的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成全!

  老管家趁情勢大好,接連著提出請求。

  “您說!倍枰贿呎砣棺樱贿叞櫭。

  “在面對少爺?shù)臅r候,能不能請您別說重話?少爺比較敏感,我怕他會……”

  “我還怕他會心碎哩,這是什么話?”老管家還沒能把話說完,冬舞就發(fā)飄。

  “不務(wù)正業(yè),又容易上當(dāng)受騙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來個敏感,他怎么不投胎當(dāng)個女人啊!”

  “少夫人您說的有理,可是少爺真的很敏感……”老管家盡力安撫冬舞,可惜無效。

  “也不想想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處境,還在那里裝傻賣笑,看了就有氣!”

  “是、是,少夫人,可是少爺真的很敏感……”

  “您都不知道我有多委屈,我又不是保姆,被迫照顧一個不知長進的人,還得擔(dān)心說錯話!彼恢臈l神經(jīng)搭錯線,居然把她許給溫玉。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可是少爺真的很敏感……”

  “我東方冬舞真的是——好啦、好啦!”被老管永遠相同的說詞念煩了,冬舞再度敗陣。

  “我答應(yīng)您不在他面前說重話,這總行了吧!”冬舞氣呼呼地投降,老管家則是欣喜若狂。

  “謝謝少夫人!

  老管家又一次道謝,冬舞卻是極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出嫁,卻嫁給了一個不事生產(chǎn),成天只會亂買一通的敗家子。而這個敗家子非但不懂得自省,她這個即將背負沉重算盤的人還不能念他,教她情何以堪?

  冬舞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越覺得嘔。好,她不念他,但總可以拿走他的荷包,讓他再也不能隨便花錢吧!

  心意既定后,冬舞當(dāng)場一個轉(zhuǎn)身,大腳一端,兩手一推,便利落地打開花廳的大門。

  “姓溫的,我決定不走了!备μと牖◤d,冬舞便高聲通知溫玉這個消息。

  “啊,你決定不走啦?”溫玉喜出望外地看著冬舞像陣風(fēng)似的掃進來,表情是全然的快樂。

  “對!

  干嘛這么高興?“但是我要告訴你,從今以后,你不能再向帳房拿錢,帳房老爹也不會給你任何一毛錢,你聽懂了嗎?”

  冬舞當(dāng)著所有人宣布這項新規(guī)定,范圍遍及在場所有人,每一個人都對這個規(guī)定噤若寒蟬,不敢有任何意見。

  溫玉當(dāng)然也沒有任何意見,反正他向來是先欠著,再由帳房付錢,一點也沒差。

  “我懂、我懂。”他笑笑地點頭!爸灰阍敢饬粝聛,你說什么都好!

  溫玉笑得粲然,用最和煦的笑容面對冬舞的冷哼,害冬舞一時之間為之語塞。

  哼,白癡。笑什么?我正在罵你呢!

  冬舞偏過頭,躲避溫玉的笑容,任由暖意在廳堂里越擴越大。

  門外天寒地凍,門內(nèi)竄起點點暖意。或許不明顯,但或許春天真的快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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