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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舞 第二章
作者:煓梓
   
  鑼鼓喧鬧,鞭炮沖天。

  寬廣的大宅門前停下一頂朱紅色的轎子,頓時恭賀聲四起,訪客絡(luò)繹不絕。

  頭上頂著鳳冠,臉上覆著大紅色的蓋巾布,冬舞不曉得自個兒嫁到了哪里。出門前一陣兵慌馬亂,只來得及找出身上這一套她預藏了好久的鳳冠霞帔穿上。上了轎,又忙著煩惱“羽夢館”未來的生計,根本還沒有時間把婚契打開來看。不過,聽這聲音,她的夫家來頭似乎不小,倒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思及此,紅蓋巾里頭的冬舞開心地微笑,仿佛看見銀兩在她的眼前飛過。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進人婆家的帳房動算盤,搞不好還能讓她撥出幾兩余錢,偷偷轉(zhuǎn)給娘家呢!

  她越想越興奮,甚至興奮到笑出聲來。

  糟糕,興奮過頭了!

  “咳咳!彼B忙假裝咳嗽以免轎外的人察覺有異,總得留些好名聲供人探聽。

  不得已,她只好假裝害羞,低頭等新郎前來掀轎。只不過等啊、等啊的,新郎沒等著,倒是等出一堆奇怪的聲音。

  “人呢,這人到哪里去了?新娘還等著掀轎簾呢!”

  朦朧中,冬舞聽見一個尖拔的女聲如此說道,好像是煤婆的聲音。

  “咱……咱們也不知道呀,現(xiàn)在正在找!

  冬舞又聽見一個蒼老的男聲這般國道,感覺上應(yīng)該是府宅里頭的總管。

  “噓,小聲點,別教新娘子給聽見了!

  媒婆的聲音突然變小,冬舞立刻變得什么也聽不見,只聽見一堆吱吱喳喳的聲音,于轎外熱烈的討論。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這么久都還不見有人來掀轎簾?

  冬舞納悶,她懷疑會在新郎官前來接她下轎前,就先悶死在轎子里。這轎子雖說頗有個樣兒,但坐久了一樣腰酸背痛,她好想趕快下轎。

  她偷偷地掀開頭蓋巾,乘機呼吸一下。哪知她才剛舉手,轎簾就被掀開。她只好連忙把手縮回來,假裝賢淑的正襟危坐。

  “新娘子,咱們要進去拜堂了。”轎旁的媒婆說道,冬舞點點頭,把手交給新郎官。可能是緊張的關(guān)系,新郎官的手似乎有點抖,比她這個新娘子還沒用。

  由于頭蓋巾的關(guān)系,冬舞看不見任何東西,只看見紅紅的一片在她眼前晃動。因此,她只能被人牽著走,任人擺布。

  就這樣,她迷迷糊糊的拜了堂,被人引人洞房坐在新床上,等待新郎官招呼完客人以后,前來掀開她的頭蓋巾。等他掀掉了頭巾,他們會一起喝交杯酒,然后放下高掛在床邊的紗帳,再吹熄臘燭,從此一切盡在不言中,結(jié)果任憑人想像……

  想到這兒,冬舞哎呀呀的笑得花枝亂顫,怪臉紅一把的。倒不是說她有多期待今晚啦,只是既然身為新娘子,難免對那檔事兒好奇。她不像她那三個怪胎姐姐,除了工作以外啥事都不想,她早把新婚之夜會發(fā)生什么事都給摸透了。既然爹娘不負責任,她只好自力救濟,多買幾本教人臉紅的書來看嘍!反正買春宮畫又不犯法,只要把責任都推給總管,說是替他買的。自然什么事兒也沒有,還可以博得幾道同情的眼光,何樂而不為?

  就不知可憐的總管知道這件事以后,會怎么想嘍!

  腦中的思緒,推敲到這田地,冬舞忍不住又是一陣偷笑,將滿滿的思緒,轉(zhuǎn)移到未來夫婿的身上。

  不知道他長相為何,是圓還是扁,是高還是瘦?再者,她爹會不會把她許給一個很老的人?因為她聽說很多新娘子都是進了洞房,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嫁給了老頭。

  冬舞惴惴不安地猜測著,原則上她不認為爹娘會將她講給一個老頭,但又怕對方欺騙她的爹娘,告訴他們她是要嫁給他兒子,實際上是自己想娶她。

  一大堆可怕的情節(jié)在她腦中打轉(zhuǎn),弄得她更加不安,越來越坐不住。

  到底怎么啦,新郎官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該不會真的要等到送完最后一個客人,才醉醺醺的跑進來要求跟她洞房吧!

  一想起這個可能性,冬舞就嘔到快要吐血。她發(fā)誓絕不和一個醉鬼上床,絕不!

  她很有志氣的立誓,但很快地她發(fā)現(xiàn)這動作根本是多余的。她已經(jīng)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還是不見新郎官前來掀頭蓋巾,浪費她一堆口水。

  就在她幾乎快放棄的時候,新房外頭傳來一陣悉荾的聲音。她心臟立即跳得像快要飛起來,以為她的等待就要開花結(jié)果。

  不料,來的人不是她想像中的新郎官,而是兩個多嘴的公仆。她連忙下床,踏起腳尖,悄悄地溜到門邊,偷聽她們到底在說什么。

  結(jié)果冬舞聽見她們說——

  “糟了!聽說少爺執(zhí)意不肯回來呢,這下可慘,總管鐵定急死了!钡谝粋女仆說道。

  “可不是嘛,總管這會兒不正在大廳里一個頭兩個大。賓客都到齊了,就是不見新郎官前來敬酒!绷硪粋女仆嘆息。

  “這有什么稀奇的?依我看,新娘子才可憐呢!不但沒有人掀轎簾,就連拜堂的人也是臨時找人充數(shù)的。”

  “你說的有理,我要是新娘子,這會兒鐵定嘔死了。好好的一個春宵,居然比不過幾只蟋蟀。”

  “唉,真不知道少爺這小孩子脾氣什么時候才會改?按理說老爺子去世也有一些日子了,少爺怎么就是不肯長大?”

  “就是這樣,老爺子才會交代總管,等他去世以后,快點去把新娘子娶回來呀!”

  “仔細想想,老爺也真辛苦,養(yǎng)了這么個兒子!

  “是呀!不過老實說,少爺會變成今日的模樣,老爺也脫不了干系,誰要他那么寵少爺。”

  “說的也是。”

  兩個女仆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起前后任主人的不是。在新房內(nèi)的冬舞這會兒再也聽不下去,腦子里只記住女仆方才的對話。

  為她掀轎簾的人居然不是新郎本人?和她一道拜堂的人也不是新郎官,只是一個隨便拉來的冒牌貨?

  更甚者,她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居然抵不過幾只蟋蟀,她的夫婿此刻還留在天曉得哪一個蟋蟀會館內(nèi)斗蟋蟀,而且死也不肯回來?

  可惡!她東方冬舞就這么不值錢,讓一個有錢公子哥兒這般戲弄著玩,她若不親手把他揪回來,她東方冬舞四個字就倒著寫,絕不食言!

  于是乎,她氣得二話不說忙扯下頭蓋巾,當場就打開新房的門,差點沒有把兩個多嘴的女仆嚇昏。

  “你們家公子在哪里?”一打開房門,她就揪著一位女仆的袖子問。

  女仆嚇得眼珠子快爆出來,萬萬沒想到她們的對話會被冬舞聽見。

  “呢……少夫人……這……”女仆不曉得該怎么回應(yīng),頓時成了啞巴。

  “我再問你們一次,你們公子現(xiàn)人在哪里?!”冬舞人小聲量倒不小,也沒耐心和女仆慢慢磨,吼得女仆只好松口。

  “在……在城東的轉(zhuǎn)角處。”女仆猛吞口水,把蟋蟀會館的全名托出!吧佟贍斶@會兒正和人在那兒斗蟋蟀,咱們的總管已經(jīng)去過好幾回了……就是……就是沒法把他請回來!

  沒法請回來?她就去“請”給他們看!她倒要看看那些蟋蟀有什么迷人之處,居然抵得過她這軟玉溫香。

  “通知總管備轎,我現(xiàn)在就去追你們家少爺,看他有什么話說!”冬舞惡狠狠地宣布。

  看情形,她們家少爺慘了。

  ☆★☆★☆★☆

  長安城,唐朝的首都,天底下最大、最富有與最壯麗的都市。

  整座長安城呈正四方建構(gòu),皇城就位于這個四方形的正上方,前方是太廟、大常寺、鴻腫寺、大社,后面是以大極宮為主的宮殿,方形東北邊凸出的部分,搭建著歷來最著名的皇宮——大明宮,那也是皇帝住的地方。

  除了皇城之外,長安城還有個特色,就是寺廟特多。長安城的廟宇多到幾乎每過一條街,就得人內(nèi)參拜一番,就連東市和西市這兩個熱鬧的市集旁,也各自建了好幾座廟以及佛寺,算是為這兩處商賈往來之地,多增添了一些人世的氣息。

  可惜的是,無論這些佛寺的暮鼓晨鐘再怎么響亮,始終無法和東市轉(zhuǎn)角口兒的一棟矮平房內(nèi)傳出的喧呼聲相比。別看這棟小小的平房外表雖不起眼,里頭卻聚滿了人潮,嚴然就是清晨市場上人聲鼎沸的翻版,讓人無法聯(lián)想現(xiàn)下是晚上……

  聚蛩樓——

  “呀喝,跑得好啊!咱的‘十里猛’跑得可真快呀,看樣子我是贏定了!”

  “啐,你這三八羔子說什么鬼話,我的‘千條風’才真是跑得快呢!瞧瞧那幾只長腳,要我說,咱家的蟋蟀鐵定跑過你那只病懨懨的蛩蛩。”

  “你倒會吹牛,咱們就來比比看誰的蛩蛩才是最后贏家!

  “比就比,我就不信會輸給你!”

  “一言為定!”

  就因為主人的一句話,兩只原本只是在旁熱身的蟋蟀倏地被端上桌并列,隨主人的吃喝聲一起整裝待發(fā)。

  鏘地一聲,敲鑼聲響起,兩只蟋蟀跑得飛快。

  “跑啊,千條風!”

  “追呀,十里猛!”

  兩個粗壯的大漢就這么大聲嚷嚷起來,為自己養(yǎng)的蟋蟀大聲加油。而四周圍觀的群眾也沒閑著,紛紛掏出銀兩下注,賭賭看哪只蟋蟀跑得快。

  “掌柜的,您這兒可真熱鬧,每天都這么多人!

  在嘈雜的人群中,一位長相斯文的公子對著蟋蟀會館的老板如此說道,由于他身著紅衣,又長得眉清目秀,在這龍蛇混雜的斗蛩館中,自是特別顯眼。

  “這還不是托您的福嗎,溫公子!睍^老板笑得粲然!耙皇怯心@樣的老主顧撐著,單憑區(qū)區(qū)在下,哪可能有今日的局面。”

  “聽您這么說,我可要覺得不好意思了!毙諟氐墓颖毁澝赖糜行鋈!安贿^就跟您買過幾只蟋蟀,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都斗輸,哪談得上是什么主顧!笨峙率沁\氣最背的主顧。

  “談得上、談得上,怎么談不上!”店家連忙送上更熱絡(luò)的笑容,疾聲保證。“溫公子您買得那幾只蟋蟀,可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因為是溫玉公子您,小的才肯忍痛割愛。至于為什么每戰(zhàn)必輸,那純粹是運氣不好,您就不要太自責了!

  果然是他運氣不好。

  溫玉綻開一個和氣的笑容,默默接受店家的解釋,總覺得店家的人好好,一直幫他找好的蟋蟀,而且還拼命安慰他。

  另一方面,在旁猛點的店家才覺得他人好好。他的好一來是因為容易欺騙,二來是因為他從不懷疑自己被騙,儼然是整個蟋蟀會館……不,甚至是整個京城的店家最歡迎的客人。生性善良又容易受騙的溫玉對什么事物都有興趣,只要哪個店家進了什么新鮮玩意兒,他一定第一個報名當冤大頭,教他們這些生意人想有良心都很難。

  所謂無奸不成商,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當然要趁此機會好好的撈一票了,只不過……

  “溫公子,今兒個不正是您的大喜之日?我見您家奴仆都來來去去好幾回了,您還不回去嗎?”店家為人奸雖奸矣,但畢竟還是有點良心,趕忙提醒一身紅袍的溫玉,家中還有個獨守字閻的新娘。

  “。吭愀,我忘了耶!”經(jīng)店家這么一提,溫玉這才想起新房里還有個冬舞,才想起他從踏出大門后就沒回家過,而那已經(jīng)是正午以前的事了。

  “溫公子呀,成親乃是人生最大的一件喜事,您怎么可以糊里糊涂就給忘了呢!”聽見溫玉的回答,蟋蟀會館的掌柜忍不住嘆氣。難怪溫老爺臨死之前叨叨念念放不下他這唯一的獨子,他根本還跟小孩一樣。

  “您說的是,店家。”溫玉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暗乙宦犝f您特地下江南去幫我找來一只很棒的蟋蟀,興奮之余只顧著往您這兒沖,其他的事全給拋在腦后!

  說穿了,他就是瞻前不顧后,標準的小孩子脾氣。

  斗整館的店家搖搖頭,不曉得能再對他說些什么。怪只怪溫老爺生前太寵他了,才會造就溫玉今日的模樣。

  “溫公子,您請等等,小的立刻去把您那只蟋蟀帶來!眹@完了氣,搖完了頭,店家決定那不關(guān)他的事,轉(zhuǎn)而蒙蔽良心騙錢去也。

  溫玉興奮地點點頭,睜亮眼睛等待店家前去將他預訂的蟋蟀拿來。

  不多久,只見店家手里提著一個方形的木籠,里頭關(guān)著一只體型頗大的蟋蟀,朝溫玉的方向走過來。

  “就是這只。”一走到溫玉的面前站定,店家就忙著介紹!斑@只蟋蟀,可是小的托人在江南的荒林雜草間找到的珍品。小的向您保證,溫公子您若是用這只蟋蟀同人爭斗,鐵定必贏無疑。”

  店家得意洋洋地舉高木籠,炫耀他宣稱得來不易的蟋蟀。溫玉則是忙著彎腰低頭,透過木籠子觀賞打從江南的珍品。

  原來這就是江南特有的品種,果真不是蓋的。

  溫玉綻開一個天真的笑容,頻頻點頭。

  他瞠大眼兒看著在籠子中跳來跳去的蟋蟀,發(fā)現(xiàn)這只蟋蟀的腳很長,身體很大,看起來雄壯威武,比一般蟋蟀來得巨大許多,總算不枉他從早到晚等待。

  “辛苦您了,店家!毕肫疬得麻煩人家特地下江南去找,溫玉就覺得抱歉!盀榱藥臀艺疫@只蟋蟀,您一定費了不少神,花了不少銀兩吧!”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只蟋蟀絕非平凡之物,恐怕得來不易。

  “可不是嗎?”既然對方主動提及,店家當然把握住機會接話!澳魄疲@只蟋蟀的腳特長,身體又特大,觸角又長。和咱們京城這些瘦弱的蟋蟀一比,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呢!”

  店家提起籠子向溫玉仔細解說,但見溫玉拼命點頭,秀氣的臉上顯露出孩子般的神情。

  “店家說得一點也沒錯,這只蟋蟀真的很大,和我上回買的那只比起來,足足有兩倍那么大呢!”溫玉隔著籠子描形比劃,興奮地發(fā)現(xiàn)到,現(xiàn)下這只蟋蟀有如巨無霸一樣,威風極了。

  “是呀,溫公子。”不經(jīng)意提起上回那筆不成比例的交易,店家滿頭大汗地陪笑!叭舨皇且驗檫@回的蟋蟀夠大、夠猛,小的怎敢讓溫公子在大喜之日從早等到晚,您說是嗎?”

  店家賊兮兮地邀功。其實他是不好說,他根本忘了答應(yīng)幫他找蟋蟀這事兒。要不是溫玉一大早就找上門,等在斗蛩館向他要事先預訂的蟋蟀,他也不會急急忙忙地命人去后花園搜了一整天,最后好死不死的讓他搜到了這么一只大蟋蟀。

  “溫公子,我看咱們就把它放出來,端在掌上仔細瞧瞧,您就知道它有多威猛了。”見溫玉的眼珠子轉(zhuǎn)得都快掉出來,店家索性建議溫玉將蟋蟀自籠子取出,方便他打量個夠。

  “那就麻煩店家了!睖赜裥Φ檬趾挽。溫暖的笑容就和他名字一樣,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在旁慫恿的店家亦覺得春風近了,看樣子,他又快靠后花園賺進一筆為數(shù)可觀的利潤,上次賣給溫玉這傻小子的那只瘦蟋蟀,就是在他的后花園提的。

  店家呵呵呵地在心里偷笑,忙碌的雙手不忘打開小巧的木籠子,取出看來生猛的蟋蟀,將它放在溫玉攤平的掌心上,極盡所能地夸耀。

  “溫公子,您瞧這蟋蟀的那幾對腳兒多長、多有力!”店家拼命推銷他家后花園捉到的寶,而溫玉則贊同地猛點頭。

  “您要是用它同人家比賽,無論是跑或是斗,包準您都是大贏家,贏錢贏到嘴巴笑到合不攏。”依店家看,溫玉的嘴早已經(jīng)合不攏了。瞧他那雙大眼發(fā)出的亮光,簡直能把手心上的蟋蟀照亮。

  店家興奮地點點頭,溫玉的手也忍不住興奮地顫抖。他向這店家少說買過幾十回蟋蟀了,卻從沒看過像手上這么大只的。以前那些蟋蟀不是瘦到不行,就是爬行起來顛簸不堪,再不就一副操勞過度的樣子。

  “店家,您這蟋蟀不愧是打從江南來的珍品,模樣看起來好威猛!睖赜駸o限感動的將蟋蟀捧在掌心細心呵護。

  “溫公子不愧是內(nèi)行人,您真是識貨……”店家連忙在一旁為溫玉的感動加分,竭盡所能的騙他口袋里,的錢,未料這個時候卻——

  “逃婚的家伙,給我出來!”

  正當溫玉將蟋蟀捧在手心,被店家拐得一愣一愣的同時,聚蛩樓的門突然被砰地一聲打開,跑進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

  手心上尚捧著蟋蟀的溫玉,被身后毫無預警的襲擊給嚇到,僵直的五指一不小心硬是把手里的蟋蟀給掐得一命嗚呼。

  “啊——我后花園里的蟋蟀!”眼見著賺錢的家伙就這么死翹翹,掌柜捂住雙頰尖叫。

  “就是你,逃婚的家伙!”

  冬舞兩三下就兵臨城下,逮到同樣穿著紅衣的溫玉。

  “我賠你!”掐死蟋蟀的殺蟲兇手,忙著將蟲子的尸體送到店家的面前,疾聲向店家保證,他一定負責到底。

  霎時,三個高低起伏不同的聲音在同一時間響起,和聚蛩樓里賭客的打趣聲和成一氣,一時之間,顯得好不熱鬧。

  “新娘子來捉新郎了,新郎官這下子慘嘍!”

  “快瞧瞧這姑娘,長得可真甜!

  “老兄您說得是,就怕她是一棵小辣椒,跟外表完全兩個樣兒!

  眾人亂不正經(jīng)地取笑一股腦兒地沖進女人禁地的冬舞,盡說些沒水準的話。

  “統(tǒng)統(tǒng)給我閉嘴!”冬舞也不是好惹的,先是惡狠狠的回給這些男人一個辛辣的眼神,而后轉(zhuǎn)向溫玉,劈頭就問:“今天你成親?”

  她踞高腳尖,仰望一臉茫然的溫玉。這人好高,她居然只及他的肩膀。

  “是……是的,今天確實是我的大喜之日。”溫玉低下頭垂看僅及他肩頭的冬舞,被她高人一等的氣勢嚇著。

  “好。”可惡的家伙,居然連謊都懶得說!凹热唤裉焓悄愠捎H的日子,那你跑到這里來鬼混干嘛?”

  “我……我來等蟋蟀!睖赜衩屯炭谒@穿紅衣的姑娘好兇。

  “你早不等晚不等,偏偏挑在你大喜之日才來等,你說這鬼話想要騙誰?”冬舞的眼光更顯兇狠。這罪加一等的渾帳,要說謊也要編個像樣的理由,當她是傻瓜?

  “我不想騙誰。”溫玉一頭霧水地解釋!拔沂钦娴母昙壹s好今天拿蟋蟀……呢,不信你問他!

  在冬舞駭人的兇狠目光下,溫玉連忙將一旁呆立的店家推出來送死。

  “他說的是真的?”冬舞像只陰沉的母狼發(fā)出可怕的低猜,逼得店家只好猛點頭。

  “是、是,溫公子說的都是真的!焙糜衅橇Φ墓媚铩!拔业拇_答應(yīng)他今天給他一只蟋蟀……哪,就是他手上這一只!

  店家向溫玉猛使眼色,溫玉從善如流的伸長手,獻出蟋蟀寶貴的生命,還有它可憐的尸體。

  冬舞攢緊柳眉,平眼斜看被捏得肚破腸流的蟋蟀,和躲在店家身后的溫玉,表情更加不悅。

  “就為了這團爛泥,你讓我在房里整整等了一個晚上?”虧他還高她整整兩個頭,卻比一個三歲小孩還沒用。

  “我……對不起。”溫玉先是反射性的低頭認錯,后才猛然回神!澳恪摇易屇愕攘艘粋晚上?”他瞪大眼看著冬舞身上的紅嫁衣,和她臉上慍怒的表情。

  身著紅色霞帔,臉上掛著難堪的紅暈,莫非她就是……

  “你該不會是……該不會就是我的……”他猛吞口水,到口的話全在冬舞接下來的怒吼聲中化為烏有。

  “廢話!”這個眼拙的笨蛋!澳阋詾檎l會閑著無聊,三更半夜跑來一個全是男人的地方提人?我當然就是你剛過門的妻子!”她會氣到吐血,從進門起扯到現(xiàn)在他居然還弄不清她的身份,儼然就是春織第二——迷糊到底。

  冬舞氣得頭暈眼花,眾人則是笑得有如春花。他們都看得出來溫玉這回慘嘍!他們敢打賭,過了今晚,溫玉別想再踏進聚蛩樓一步。

  溫玉還張大著嘴,驚訝眼前的嬌小女子竟是他剛過門的妻子。

  冬舞果然立刻就發(fā)揮她潑辣的本性,提起溫玉的領(lǐng)子就走。

  “等等!”他怎么好像頭牛似的被拉著走?

  冬舞隨即回以兇狠的瞪視。

  “呢……”她的眼睛真大。“我……我還沒賠店家蟋蟀的錢!

  溫玉忙把手心攤開,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可不是隨便亂喊停。只見爛到不成蟲形的蟋蟀還躺在他的手心喊冤,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對……對啊,溫公子說得是!鼻∏傻昙疫@時回神,加人申冤的行列!拔疫@只寶貝兒可是打從江南來的珍品,不是路邊隨隨便便就看得到那種粗貨。如今溫公子一個不留神,害得它一命嗚呼,按理當賠!

  店家呼天搶地地訴說他的冤屈,溫玉在旁拼命的點頭。一個彈眼角拭淚,一個拍肩安慰,一搭一唱差點沒把冬舞給氣死。

  這個容易上當?shù)陌装V,人家正在騙他,他到底知不知道?

  雙手叉腰,小臉脹紅。冬舞決定可以暫時不理會溫玉的白癡行徑,先解決掉賊溜的店家再說。

  “你說,他手上這只蟋蟀是打從江南來的,是不是?”冬舞忽地將炮火轉(zhuǎn)往店家的方向。

  “沒……沒錯!蓖蝗槐毁|(zhì)問,店家險些亂了陣腳。”“我這寶貝確是江南來的珍品!

  “是嗎?”冬舞瞇眼看溫玉手上殘破的碎片,須臾便瞧出端倪。

  “當然是,小的怎么敢騙您!钡昙矣仓^皮答話,總覺得她的眼神好可怕。

  “鬼話連篇!”他是應(yīng)該怕,因為她就要拆穿他的謊言!澳闳湛诼暵曊f這只蟋蟀是江南來的珍品,可我剛進門時,明明聽見你大聲喊:‘我后花園里的蟋蟀!’關(guān)于這點,你要怎么解釋?”一般人可能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可她偏偏就是耳尖,什么動靜都給她聽到,并牢記在心底。

  “嗯……這是……”糟糕,居然給她聽見!鞍。瑢α、對了!小的說的是另一只蟋蟀,不是溫公子手上那一只!钡昙伊喜坏蕉钑䜩磉@么一招,所幸他亦不是省油的燈,腦筋轉(zhuǎn)得飛快。

  “哦,原來你家后花園有這么多蟋蟀。這么說,是我誤會你了,真是對不住!钡昙医苹杩梢膊缓萌。談笑之間便點明了他供貨的來源有問題,過去他所賣出的那些所謂來自全國各地的珍品,可能全是假貨。

  霎時,四周圍觀的人潮議論紛紛。他們都是這家斗蛩館的老客人了,或多或少都跟店家買過蟋蟀拿過貨。如今這位長相靈秀的姑娘一來便點出大伙兒長久以來的疑問,這事若當真,那他們不就虧大了。

  客人們越想越覺得冬舞的話不無道理,議論聲自然也越大,急壞了店家。

  慘了,長久以來的謊言就要被揭穿了,他得想個辦法解圍才行。

  店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細長的眼兒轉(zhuǎn)了老半天,勉強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好吧!就賭她不懂得蟋蟀的種類。反正溫玉手中那只蟋蟀也沒留下多少殘骸,就跟她硬拗到底了。

  “姑娘,你這么信口雌黃,暗示我假借江南珍品之名詐財,這可是會吃上官司的哦!钡昙覜Q定先以官府恐嚇冬舞,看她怎么接招。

  “店家,您言重了吧!我不過是說您家后花園一定有很多蟋蟀,何時談到詐騙的事?”冬舞甜甜地笑,漂亮的回給店家一拳,回得他牙癢癢的。

  “是、是,是小人多心了,小的向您說聲抱歉。”眼見第一著棋失敗,店家也只能訕笑!安贿^,姑娘,既然您一直強調(diào)溫公子手上的這只蟋蟀并非江南的珍品……敢問姑娘,您可懂得其中的差別?”不待冬舞回應(yīng)他的道歉,店家立即拋出第二顆棋子,看她怎么下。

  店家的棋盤排得很猛,可惜冬舞早有對策。

  狡猾的家伙,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開溜,看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冬舞在心里暗笑,表面上卻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朗聲道:“我當然知道怎么區(qū)別!彼Φ糜腥绱猴L。

  “你知道?”店家的臉色極端錯愕。

  “當然。”欠人修理的奸商!八^的差別其實很簡單,就是顏色、大小和紋路。由于北方地處荒漠,所以甚少有蟋蟀出沒,即使有也是體形龐大、腳細長,可沒什么力氣,無法拿來做爭斗之用。

  反觀江南的蟋蟀,就有很大不同了。因為江南的氣候潮濕,適合生長草叢,所以培育出的蟋蟀體型小、腳粗短,可卻十分有力。再者,北方產(chǎn)的蟋蟀顏色較淺,雜有褐色的花紋。南方出產(chǎn)的蟋蟀顏色濃黑,有些還會吟唱!

  說到這兒,冬舞頓了頓,順勢拿走溫玉手上的蟋蟀碎片,高高舉起向大伙展示。

  “各位瞧,這是店家所說的江南珍品!彼龑Ⅲ暗稚某岚驈堥_!叭绻@真的是打從江南來的蟋蟀,那它的翅膀就該是黑褐色,不是淡褐色。”說著、說著,她將翅膀交給最近的一位圍觀群眾,那個人再傳下去。如此一個傳一個,引起更大的爭議。

  “所以小女子判定,這蟋蟀該是打從大漠來,只是不曉得為什么會流浪到店家的后花園,莫名其妙地成了掌下亡魂。”

  說到最后,冬舞臉上故意流露出哀傷的神色,為這只迷路的蟋蟀大哥哀悼。整個會館的人見狀也同感哀凄,完全忘了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這道理。

  于是乎,里里外外的人同仇敵汽,目標全指向惡意詐財?shù)牡昙,急得他連聲大吼。

  “一派胡言、簡直一派胡言!”給她這么一鬧,他的生意還要不要做?“各位千萬別聽她的鬼話,她一個小女子,哪懂得什么蟋蟀?完全都是胡扯罷了……”

  “聽店家這么說,小女子我好傷心哦!”只有他會鬼叫呀,她比他更懂得運用哀兵政策。“我這知識也是看書來的,也不曉得對不對……這樣吧!不如您把書拿出來讓大伙兒瞧瞧,就知道我是不是胡扯了!

  語畢,但見冬舞二話不說就往廳堂上的書柜沖去,嚇壞了店家。

  “不必看了,姑娘,犯不著這么麻煩!钡昙疫B忙拉住冬舞,就怕她真的翻出書,讓他當眾出丑。

  “不麻煩,店家,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冬舞甜美地一笑,硬是不肯罷手。

  “不必了,姑娘,真的不必了!钡昙疫B忙又將冬舞離去的身體攔下。“您這樣,小的很為難……”他認輸,算他倒霉,碰上一個行家。

  “哦,這么說,您不再追究蟋蟀的事,也不再硬要我們賠嘍?”冬舞笑著眨眼。

  活該,誰教他看不起女人。不是她自夸,她字雖寫得丑,但念書方面可是一把罩,記憶力又超好,她對蟋蟀種類的認識,就是這么看來、記來的。

  “不追究、不追究!迸錾线@么厲害的人,誰敢追究。“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再提一個賠字了……”

  店家認命的搔搔耳朵,眾人則是笑成一團,齊聲打趣道。

  “溫公子這回可有福氣了,娶了這么一位精打細算的姑娘!”

  “如此一來,溫老爺在天之靈也可以放心,畢竟他是整個京城敬重的大善人。他的兒子娶了房好媳婦,咱們也替他高興!

  “溫玉小老弟從此以后可得好好對待人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任性!

  “這么說來,店家將失去一個好顧客,善哉、善哉!”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當著兩個男女主角的面討論起來。只見男的呆著一張臉,傻傻地笑;女的青了嬌顏,腦子糊成一片。

  姓溫……他爹又是個大善人……那他會不會就是——糟了!

  冬舞飛快地把藏在腰帶里的婚狀取出,一邊祈求上天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一邊用力地打開有她爹爹親手簽字的細絹白紙,等她看完了信中的內(nèi)容,瞬間覺得天地顛倒,世界再次淪為黑白。

  在她的觀念里,做善事就等于敗家,這兩件事沒什么不同。

  “姑娘,你怎么了?臉色白得跟這紙一樣。”眾人見她打開婚狀后,一動也不動,紛紛圍過來表示關(guān)心。

  “我……”她呆看著眾人關(guān)心的臉,眼淚忍不住撲籟籟地掉下來。

  她嫁了一個敗家子,她真的嫁給了一個敗家子!

  “姑……姑娘!”敢情她是太感動了,忍不住熱淚盈眶。

  唉,果真是一個有情有意的好媳婦,溫老爺沒有挑錯人。

  眾人感動不已,冬舞卻突然放聲大哭。

  “哇——”完了,她完了!

  死夏染、臭夏染,都怪她那張烏鴉嘴,說什么她會嫁給一個敗家子,F(xiàn)在可好,詛咒成真,她的下半輩子怎么辦?

  冬舞哭得希哩嘩啦,眾人的安慰聲也沒停過,F(xiàn)場一片混亂,只有溫玉一個人還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露靦腆的笑容。

  原來她就是爹為他選的媳婦啊,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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