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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檀郎 第六章
作者:沈韋
  輕煙天天都到竹林去癡心等候嚴磊歸來。愈與他相處,對他的感情愈深,她再也無法像初見面時那樣冷漠相對;細細數著他離去的日子,一心一意盼著他快些回來。

  因為愛他,她變得不再像從前的自己,可也變得有精神多了。光想他就會覺得快樂,不再渾渾噩噩,這樣的生活何嘗不好?她喜歡自己這樣的轉變,她想,嚴磊應也是喜歡的。

  就在她靜守在竹林時,大匹人馬出現了,人聲驚擾了她,她旋身一望,便見嚴磊已經歸來,身后還跟了一群人,有老有少,除了白素素以外她全不認識,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嚴磊回來了。

  "磊!"她開心喚他。

  這一聲親密呼喚造成在場不少人蹙眉,她隱約感覺到氣氛不對,而且嚴磊看來似乎很不開心,看她的眼神亦不再熱情,反而冷漠的像是……像是十分厭惡她。

  嚴磊厭惡她?!不!這是不可能的,他愛她,怎么可能會厭惡她?一定是她多心。

  "你就是那個叫輕煙的女人?"嚴老夫人高高在上的問話。

  "我是。"輕煙不認識問話的老夫人,但仍回了話,只是教她不解的是,為何嚴磊從頭到尾都不正眼看她,也不同她說話?難道他不開心見到她嗎?

  他那無形的排拒教她一顆心惶惶然.不知所措。

  "那個照顧你的姥姥呢?怎么不見地人?"綠柳山莊莊主問,想好好的會一會毒娘子。

  "姥姥不在,你們想說什么同我說便成。"輕煙當他們是為白素素的事來興師問罪,并未多想。

  "你們四下尋找,看她有沒有說謊。"綠柳山莊的二爺命著手下搜人,今日他們來是要為武林除害,當然一個都不能放過。

  "慢著,你們是誰?憑什么四下搜人?"輕煙怒喝,不許他們胡來。

  "哼!我們綠柳山莊要搜便搜,你又奈我何?"白素素冷哼一聲,得意一笑,笑向輕煙死到臨頭猶不自知。

  "不許搜!"輕煙因他們的目中無人動了氣,她不管綠柳山莊是什么地方,這兒可不是綠柳山莊,容不得他們撒野。

  "給我搜!"白素素偏將她的話當耳邊風,快意命手下行動,手下們聽從她的吩咐,馬上四處搜人。

  沒有武藝的向輕煙無從阻止起,只能忿怒的瞪著他們。最教她生氣的是,嚴磊從頭到尾都在,為何他不說半句話?為何他不阻止?他究竟是怎么了7.

  "磊,你就任他們搜我的家?"她忍不住問,要求一個交代。

  "夠了!你別叫得這般親密,你們倆可沒半點瓜葛,磊兒的未婚妻是素素,待他成為武林盟主之后,便會正式迎娶素素入門,這兒可沒你說話的分!"嚴老夫人厲聲斥責,看向輕煙的眼神是不屑的,仿佛她是最低賤的女子。

  她不理會嚴老夫人的斥責,不死心地追間:"磊,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別叫我的名字,你這樣叫我讓我覺得惡心。"嚴磊別開臉,終于開口。

  可他開口說的話宛如利刃狠狠刺進輕煙的心,她大受打擊,往后倒退幾步,一時間不敢相信雙耳所聽聞到的話竟是出自他之口?!

  他說要她別叫他的名字?說她令他覺得惡心?!她是否在作一場噩夢?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假的,嚴磊還是很愛她的,他根本不可能會這樣對她說,一定是她在作夢,一定是。

  "哈!"白素素那令人刺耳的笑聲響起,在在提醒她,眼前所發生的事全是事實,并非作夢。

  很快的綠柳山莊的人回報搜不到毒娘子的下落。

  "你說!毒娘子上哪兒去了?"綠柳山莊二爺大聲質問。

  毒娘子三個字驚醒了輕煙,她緩緩看著每個人臉上不懷好意的表情。他們是來找她們的?他們已經知道她和姥姥的身分?因為知道,所以嚴磊才會以這樣惡劣的態度對她?

  她輕輕的笑著搖頭,突然間覺得自己傻得可以。幸好姥姥今日下山去采買日常所需,沒能和他們碰上面,否則她真會害慘姥姥。

  "你笑什么笑?快說毒娘子上哪兒去了?"白素素見她笑,心底就有股氣。

  嚴磊聽聞她那凄涼的笑聲,心底狠狠一揪,他不知這是什么感覺,對她的感覺應只剩厭惡,為何還會有其他感覺?

  今日與大伙兒一道前來就是要除惡,只要除去毒娘子她們,江湖上便會恢復平靜,而他武林盟主的寶座更是手到擒來,所有問題迎刃而解;然后他會遵照母親安排,娶白素素為妻,與她共同生兒育女,快意過完這輩子,他的未來不會再有向輕煙這個女人。

  那樣的生活對他而言才是最好,他如此深信且不斷說服自己。

  "我笑干你什么事?"她反問白素素。

  她今生最愛且唯一愛過的男人在離去前,向她保證會為她帶回好消息,她也一直相信著他會為她帶來好消息,他們將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今日他果然回來了,而且還帶著大批人馬,所帶來的消息對他而言是好,但對她呢?

  呵!呵!回想起過去種種,她不禁覺得自己好傻、好傻,那么傻的自己,她怎能不笑?

  "你今日來是為了何事?"她要聽他親口說。

  "我問你,你究竟姓啥名啥?"他終于正眼看她,看著這個他曾經深愛過,而今卻教他痛苦萬分的女子;即使明知答案,他仍要聽她承認,或許,他依然抱持著一絲希望。

  "向,我姓向,我叫向輕煙。"她笑著對他承認,既然都已猜到她的身分了,何須再問?

  "向天仇和你是什么關系?"他再追問,面部表情變得有些扭曲,仿佛向天仇是他的累世仇人。

  "向天仇是我爹。"不管眼前圍了多少人,她都不會不承認她的父親是向天仇。

  "向輕煙,好你個向輕煙,你居然欺騙我,你真的一直都在欺騙我,為什么?你說!你為什么要騙我?"他怒咆,躍至她身前狂哮,所有忿怒的情緒針對她狂泄而出。

  "你我根本就不該相遇……"她輕喃。

  他的忿怒、他的話語,一次次敲進她的心,將之狠狠搗碎。

  原來他真的在乎,如同姥姥和邪公公先前警告過的一樣,從前她不過是在自我欺騙,騙自己他不會在乎的,而今,夢醒了,心也碎了。

  "你該死!我竟然你耍得團團轉!?"他氣得想親手掐死她,這樣的女人他怎么會愛上她?

  錯!錯!錯!

  他要挽回所有的錯誤,讓人生回歸到正軌。

  "你后悔了?"明知答案,她依舊忍不住問。

  "對!我后悔了!我真恨當日自己怎么會遇上你,如果我沒迷失方向,根本就不會有今日這些蠢事發生。"他的人生差點就被她給毀了,他如何不后悔?他非常用力的說出他的悔恨。

  她再次笑著搖頭,只是這回她再也忍不住,心碎的淚水無聲滾落。

  他真的向她坦白說后悔了,可是之前他說過不論她是誰他都不會后悔,他都會愛她,而今,他卻說他后悔了、后悔了……

  他自覺受到傷害,她又何嘗不是?

  "磊兒,別同她再扯下去。"嚴老夫人低喝,不許兒子再對向輕煙存有半絲不該的情感。

  "是啊!賢侄,你該不會是想讓大好前程都葬送在這女人手里吧?!"綠柳山莊的莊主可不許他心軟。

  跟隨而來的嚴淼及嚴焱,則是從頭到尾默不出聲,他們決定讓大哥自己作決定,不管是怎樣的決定,他們都會支持。

  "嚴公子,不值得的。"白素素在旁幫襯說著,就怕他的決心會因幾滴淚水而動搖。

  "你說,我該拿你如何?"此刻的嚴磊早被忿怒給占據心房,沒有了平日的憐愛與疼惜。

  "你該問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向輕煙猜想,其實他早就拿定主意,會開口問她不過是多此一舉。

  "磊兒!不可心軟!"嚴老夫人怕兒子會犯下無法彌補的大罪,忙出聲喝道。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嚴磊怎么做,連同向輕煙本人也是;她等著看嚴磊怎么對她,等著看曾有的付出到底是對抑或是錯。

  嚴磊緊抿著唇,微風吹撫過竹林,揚起遍地愁緒。

  白素素期待著,以嚴磊這樣驕傲脾性之人,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向輕煙。

  嚴磊抽出佩帶的實劍,指向她的心口。

  向輕煙一言不發看著他的動作,沒有哀求,僅是靜靜看著那柄泛著冷光的長劍,如同他的眼眸,沒有半絲溫暖。

  在場人士皆十分滿意嚴磊的做法,唯有嚴淼及嚴焱兩兄弟有些憂慮。

  四目相觸,悲涼的淚水不住流淌。曾經心愛之人已變成了陌生人,姥姥及邪公公是對的,她不該天真的相信愛可以改變一切,她錯了,真的錯了……

  "住手!放開我家小姐!"突地一陣怒喝傳出,邪彌勒自暗處奔出。

  邪彌勒的出現讓所有人嚴陣以待,也加深了嚴磊的怒火:虧得他先前還為她擔心,怕她會遭遇不測,結果一切在今日是顯得如此可笑。

  他不禁自嘲的仰天大笑。

  "嚴磊!你放開我家小姐,你要找的人是我,一概與她無關。"被包圍住的邪彌勒急著想救出向輕煙。

  他今日正想上山來看看小姐和毒娘子,沒想到竟會讓他撞見這一幕?!也幸好他來了,不然小姐豈不是遭到嚴磊毒手?

  可惜他說的話嚴磊并未聽進。

  "邪公公,你快走!別管我!"向輕煙見邪彌勒出現,怕他有危險,不希望他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

  "不行!小姐,你放心,邪公公一定會救出你。"邪彌勒并非貪生怕死之徒,他說什么都不能棄小姐于不顧。

  是以他開始打退擋在身前的人。

  "逮不著毒娘子,殺了邪彌勒更好!大伙兒一塊上。"綠柳山莊莊主沒想到會引出邪彌勒,忙要大家一塊兒動手除害。

  幾十個人圍著邪彌勒打,非置邪彌勒于死地不可,邪彌勒狂狷以對,力抗群敵。

  向輕煙看的是膽戰心驚,每個人都對邪公公痛下殺手,沒留半點余地,她想幫助邪公公卻又無能為力。

  這是她惹出的禍端,卻要邪公公來陪她一起承擔……天!她究竟做了什么?!

  "別動,你再往前動,當心刀劍無眼。"嚴磊警告地瞪著她,見她為邪彌勒擔心,心頭的怒焰燃燒得更加熾旺。

  "放過邪公公,我求你!"在無法可施之下,唯有求他。

  "你自己都要活不了了,還妄想替他求情?!"他恥笑她怎么會以為他肯幫她助邪彌勒逃過此劫?他想要邪彌勒的命好久好久了。

  "我知道我活不了,但我不希望邪公公因我而死,磊,求你看在往日情分,避過邪公公好嗎?我求你了!"她放棄自尊苦苦哀求。

  遠遠的邪彌勒聽見小姐的哀求,放聲大吼。"小姐,別求他!我沒事。"他雖是老了,但眼前這群小輩他可沒放在眼底。

  向輕煙不似邪彌勒那樣樂觀,那么圣尚手圍困,對方又是有備而來,邪公公單獨一人要逃脫已非易事,而現下他急著要救她,恐怕會更慌亂,她怕!怕邪公公會因她出事。

  綠柳山莊的二爺見邪彌勒愈戰愈勇,心想再這么打下去不是辦法.非得想個法子讓邪彌勒快速倒下不可!他心生一計,白懷中取出一包細粉,便往邪彌勒的眼部撒去。

  "邪公公小心!"向輕煙見狀出聲警告,可是為時已晚,邪彌勒被藥粉撒個正著,在藥粉碰觸到雙目時,他當場痛得大叫。

  藥粉有毒!綠柳山莊的二爺對邪彌勒下毒,要他無法看清身前的人,好讓其他人得以輕松殺了邪彌勒。

  在邪彌勒雙目中毒痛苦難耐之際,其他人趁此機會在邪彌勒身上砍下數刀,刀刃看在向輕煙眼底,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鮮血似飛花一朵朵飄散開來,刺得她雙眼好痛、好痛。

  "不--邪公公!"在邪彌勒往后倒下時,她顧不得一切往前奔去,企圖救邪彌勒。

  嚴磊沒料到她會突然往前奔.劍尖來不及收,便筆直的刺進她的胸口,時間仿佛就此靜止不動。

  四目再次相接,有凄楚、有痛苦、有悲傷、有錯愕,但就是沒有言語,此刻再多的言語已無任何意義。

  經煙緩緩看著刺進胸口的寶劍,再抬頭看向嚴磊;他的臉部不帶一絲表情,說明了他對她已無情感,刺殺她不過是為武林除害,不過是要讓向天仇的女兒向輕煙再也無法存活在人世間。

  血.沿著鋒利的劍身一滴滴流下,浸入黃土.點在綠葉上。

  此刻,她沒有淚,也沒有笑,只是看他,靜靜的看他。

  嚴磊同樣看著她,靜靜的看她,握住長劍的右手平穩,沒有半絲顫動,好似他的劍插入她的心口是再正當不過的事。

  他說不出此刻心底復雜的感受.是松了口氣嗎?沒有,是開心嗎?也沒有,那心痛呢?可有感到心痛?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現下腦中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說什么。

  被圍剿的邪彌勒沒再聽見小姐的聲音,感覺到小姐真的出事了,他拼了老命,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想要保護小姐,無奈已筋疲力竭,只能頹軟的倒下,再也無法睜開雙眼看看他打小就寶貝的小姐,他那……可憐的……小姐……

  驀地,向輕煙朝嚴磊輕輕一笑,輕道:"這就是你的答案,我的選擇。"纖細的小手猛地握住劍身,讓掛在長劍上的嬌軀刺得更深、更深。

  她是罪人!她害死了邪公公!她是罪人!

  此舉駭了嚴磊一跳,他作夢都想不到她會做出如此決裂的動作,他眼睜睜看著她讓自己傷得更重,血,流得更多……

  心,狠狠的揪擰在一塊兒,右手不自覺松了開來,仗勢著長劍倚身的向輕煙因而軟軟倒下,雙臂展開,紗袖翻飛,宛如失了雙翼的白蝶。

  在輕煙倒下的那一刻,她依稀可以聽見當日濃情對話--

  倘若我是狐、是妖、是魂、是仙,你怕是不怕?

  不怕!我怎么可能會怕。

  你會后悔的。

  我絕不后悔,哪怕你是鬼、是妖、是狐、是仙,無論旁人怎么看如何說,我嚴磊都愛定你了!

  當日誓言,言猶在耳,他不怕她是妖狐鬼仙,說過對她不離不棄,如今卻因她是向天仇的女兒而背棄了她!原來,向天仇的女兒比妖狐鬼仙還要可怕萬分,直到今日,直到要死亡的這一刻,她方明白。

  嚴磊站得直挺挺的看著她倒下,并未伸手去扶。他再也昕不見四周的聲響,看不見四周的人,只覺眼前一遍紅,她的血染紅了自衫,像朵朵綻放的紅悔,為雪白的衣衫增添艷彩。

  四周的人在他耳邊說了些話,他只是木然的朝他們擺擺手,要他們先行離去。

  嚴老夫人叨念著離去,不過嚴磊的作法倒也教她頗為滿意,殺了向輕煙證明磊兒依舊是她的好兒子,嚴家堡交到磊兒手中是正確的,她帶著甚感欣慰的微笑與其他人一道兒離開。

  留下的就只剩嚴淼及嚴焱兩兄弟,他們兩個仍不放心的陪著嚴磊。

  嚴磊的安靜教嚴焱感到不安。"二哥,你瞧大哥他是怎么了?"

  "不知道。"嚴淼輕道,他也是憂心得很,大哥太過安靜教他同樣不安,這不像大哥上點都不像。

  嚴磊好似人定般,靜看著倒在地上已然合眼的向輕煙。她再也不會對他笑,再也不會倚偎在他懷中聽他訴說夢想,再也不會陪他靜靜的看竹,再也不會突然吻他……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雙眸感到有些酸疼,喉頭緊緊的,像是梗住了般,胸口悶悶的,好似有塊大石壓著,他整個人都不對勁。

  "嚴磊!"下山采買的毒娘子回來時,只見竹林染血,有邪彌勒也有小姐的,她嘶聲大吼上排毒針往嚴磊射去。

  嚴淼及嚴焱見狀,忙躍身擋下,嚴磊則是一動也不動,好像不知道方才毒娘子所射出的是足以要人命的毒針。

  "毒娘子?!"嚴淼以對方射出的毒針猜測對方的身分。

  "是你們害死了我家小姐,也殺了邪彌勒!好!我要你們全都償命!"在對方叫出她的名號時,毒娘子即知他們的身分已被嚴磊等人所知曉,于是她發狠射出排又一排的毒針,非要他們賠命不可!

  嚴淼和嚴焱兩人不停阻攔,硬是不讓毒娘子有傷著大哥的機會。

  雙方酣斗許久,毒娘子漸漸敗陣下來,畢竟她一人難敵嚴淼及嚴焱兩人聯手,最后她被兄弟倆制伏,可雙眸仍是惡狠狠地瞪著嚴磊。

  "我早就告訴我家小姐,千萬別信你的話,果然你辜負了我家小姐,甚至還殺害她!"毒娘子已認出那柄插在小姐心口的長劍是屬于嚴磊所有。

  她恨!恨當初沒在嚴磊出現時便殺了他,這樣小姐就不用賠上一條命,邪彌勒也不會死。

  "大哥,該怎么處置她?"嚴淼請示大哥,不敢隨意處置毒娘子。

  "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日后我定為我家小姐及邪彌勒報仇!",毒娘子視死如歸。

  嚴磊像是突然清醒過來,轉身道:"放了她。"

  "可是……"嚴焱不認為留下毒娘子是個好主意,留下她只代表無窮后患。

  "我們走吧。"毒娘子出現也好,至少不會讓輕煙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毒娘子會好好安葬她的,這樣他就放心了。

  嚴淼及嚴焱見他往竹林外走,萬不得已唯有放開毒娘子,不管日后會出現怎樣的問題,他們都聽從大哥的吩咐;放開毒娘子后,他們便隨著嚴磊一道離去。

  獲得自由的毒娘子并未追上,她神情哀傷的抱起倒在地上的小姐,哀哀痛哭。

  她可憐的小姐,怎么會喜歡上嚴磊那狼心狗肺的男人且她可憐的小姐,自小失去父母,好不容易找到心愛的人,卻萬萬沒想到自己心愛的人居然背棄了她,甚至還手殺了她!

  當長劍刺向小姐的心口時,小姐的心有多痛?

  毒娘子不住哀傷淌淚,瘦長的手心疼地為輕煙拭去不斷淌出的鮮血,這劍刺的如此深,嚴磊真是好狠的心哪!

  在毒娘子的右手撫向向輕煙的胸口時,猛地一震,既驚且喜的她隨即抱起向輕煙奔離這片滿怖悲傷與背叛的竹林。

  一陣風輕輕吹撫而過,竹子沙沙作響似不斷在低泣,好不凄涼。

  向輕煙死了,白素素自認解決了心腹大患,心想待嚴磊取得武林盟主之位,即是她嫁人嚴家堡之時。

  但她等了等,作夢都想不到,嚴磊會突然間宣布不參選武林盟主,改由嚴淼出馬角逐,此一變動教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尤其是嚴老夫人更是大受打擊。

  她萬萬沒想到嚴磊的變化會如此之大,究竟是哪兒出錯了?

  "你們這些人忙來忙去到底在忙和些什么?!"脾氣愈來愈壞的嚴老夫人怒看一群下人走來走去。

  "回稟老夫人,大少爺說是要搬到堡內最北方的角落去住,命大伙兒蓋一座竹屋。"盡職的家丁誠實地回答。

  嚴老夫人無法置信的拔高聲兒。"他要搬到角落去?!"好好的正屋不住,那角落素來凄冷無人,磊兒住那里可會習慣?

  同樣受到驚擾的嚴淼及嚴焱也走出來看,只見家丁們來來回回忙得很,他們驚訝的與嚴老夫人相視。

  "淼,你說你大哥是怎么回事?"嚴老夫人捂著心口不住搖頭,實在是摸不著長子的轉變,先是拒絕參與武林盟主的角逐,緊接著是整日不言不語,只會酗酒,再來是搬到竹屋去住,他這孩子是不是著了魔?

  "我想向輕煙的死可能帶給大哥過度的打擊。"所有事都是在向輕煙死后發生,嚴淼不得不如此猜想。

  "胡說!磊兒怎么可能被那個女人所影響?不可能的!絕下可能!"打死嚴老夫人她都不承認,她最驕傲的長子是真的愛上向輕煙了。

  "娘,我覺得二哥說的很對。"嚴焱要母親面對現實,別再逃避。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有關向輕煙的事,今后不許任何人再提到她,一個字都不許!"嚴老夫人發火下達命令。

  此時又有一群家仆搬了一堆竹苗又往北方的角落走。

  "不是要蓋竹屋嗎?搬這些竹苗做啥?"嚴老夫人將人攔下問道。

  "大少爺命我們要在竹屋四周種滿綠竹。"

  嚴老夫人聽完渾身一震。這不是要將那個角落變得和向輕煙的住所一模一樣嗎?嚴老夫人想阻止,隨即想到長子根本不會聽從她的命令,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聽從她的兒子.她唯有眼不見為凈,佯裝沒這回事,氣呼呼回房去。

  "二哥,你說這該怎么辦?"嚴焱很擔心大哥的變化,大哥最近變得他再也不認識,也不再意氣飛揚,他怕大哥會就此消沉下去。

  "我也不知道。"嚴淼長嘆一聲,人死不能復生,他能怎么辦?

  而在嚴家堡景北方的角落里,嚴磊拿著酒甕,一邊飲酒一邊看家仆忙碌種植綠竹,眼看著一株株綠竹種植上,仿佛可以看見輕煙無欲無求的站在竹林間,僅是靜靜的仰望著天。

  他以為他可以帶她飛天,沖出困住她的那片小小天地,實則不然,他不但沒能帶她飛天,反而將她推向無間煉獄……

  是他破壞了她原有的平靜,先是帶給她希望,隨后又親手將之毀去,她怨他嗎?恨他嗎?

  是的,她怨!她恨!否則她不會以那樣決然的態度離開他。

  回想起過去種種誓言,不禁覺得諷刺不已,他曾說過會愛她、保護她、照顧她一輩子,還說不管她是誰,他都會一直愛她,直到永遠。

  結果呢?他在一聽到她是向天仇的女兒竟馬上翻臉不認人,更視她為寇讎,全然沒去想她不曾傷害過人,也沒想過要危害武林,她只是平靜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可他卻當她是危害武林的大魔頭般傷害她、鄙夷她。

  為何會如此?她是他最深愛的女人,也是唯一愛過的女人,他怎么狠得下心去傷害她?!

  名利權勢蒙蔽了他的眼,教他認不清事實,在她死去后,他才發現這不是他所想要的;武林盟主之位對他而言不再具有誘惑力,再多的權勢和名利都換不回已經離開他的輕煙。

  他的輕煙已不再屬于他了……天上人間再難聚首。

  是他親手毀了屬于自己的幸福!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不過是個笨蛋,徹底的大傻瓜。

  哈--哈!哈--哈哈哈!

  他痛苦的狂笑后,再狂飲酒液企麻痹自己。

  他這一笑嚇得其他家仆更加埋頭苦干,他們家少爺真是愈來愈奇怪了,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他輕緩的自懷中取出那只輕煙交給他的錦盒。

  她將她的性命交在他手上,是如此的信任他,而他呢?里頭的逍遙劍譜是罪惡之源,因為它使他失去了理智,毀了她也一道兒毀了自己,不如將之毀去,讓它不再存在這世間,以免毀去更多人。

  他將劍譜連同錦盒扔在地上,澆上烈酒,點火,靜看熾狂的火焰沒罪惡。

  "啊!著火了!大少爺危險啊!"一名家仆看見火苗大叫,忙要救火。

  "別過來!"嚴磊大喝,教所有人不敢靠近,直到火舌完全吞噬錦盒與劍譜,燃燒到只剩一堆灰燼為止。

  家仆們眼見沒釀成大災,明顯的都松了口氣。

  嚴磊轉身見到新種上的綠竹,依稀間似看見輕煙全身染血倒下,一次次如是在他眼前重復……他瞪大眼,喊不出聲,同樣無法探出手拉住她,拉她重回他懷中拯救。

  "砍了它!"

  "什么?!大少爺您剛才說了什么!"家仆不確定地再問。

  "把所有的竹子全給我砍了!"他怒吼,他不要再看她一次次死在他眼前,不要!

  "但小的才剛種上……"家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話語。

  "我說砍了!馬上!"嚴磊不理會他們才剛種上,做出無理要求。

  家仆們沒有辦法,唯有聽從他的命令,乖乖的將一株株綠竹給砍了,縱然心底嘀咕不已,仍是不得不遵從嚴磊的命令,誰教他們只是下人呢!唉!

  大少爺變了,嚴家堡也變了,他們隱約知道這些改變全是因為一個女人的死去,一個再也不能在嚴家堡提起的禁忌女人。

  唉!看來往后是沒好日子過了。兩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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