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驕陽火燙得就要將人給烤干了,昏躺在泥土地上的男子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意識慢慢恢復,他困難的撐開眼皮,雙眸一接觸到刺眼的陽光,立刻又痛苦得閉上。
痛楚蔓延全身,使他連動都不想動一下,閉著眼,他想不起自己為何會痛成這樣,也想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他困難的試圖撥開遮住思緒的迷霧。
猛然,房焰舲囂烈得意的笑浮現于腦際。
是她!是她故意將他拐下懸崖的!不該心軟救她的,瞧他把自己弄到怎般田地?!
不過沒有死去也著實令他感到訝異,原本他還以為自己會命喪懸崖底,誰知他命大,居然只換得全身疼痛,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對于房焰胎惡意的行為,他無法說什么,畢竟是他自愿要救她,才讓她有機會陷害他,但往后,他是不會再傻傻的幫她、救她了。
她教會了他何為“蛇蝎美人”!
輕嘆一口氣,他使盡全身氣力自泥土地上爬起,滿身干掉的泥巴增加了不少重量,使他起身有些困難。
待身子站直后,他倚著一棵大樹長嘆口氣,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打算養足體力后,再行打算。
他疲憊地看著四周景象,這才發現自己沒摔死的原因。由于昨夜的一場大雷雨,使得溪水暴漲,沖刷下不少軟泥與樹葉,才讓他在摔下時,正巧摔在軟泥及樹葉堆上,倘若沒有昨夜的那場大雷雨,恐怕他早已摔死了。
喘口氣,抹了把臉,他撐起沉重的雙腿,緩緩走至溪邊喝水解渴。在喝著沁涼溪水的同時,他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的岸上有一團黑影。
“那是什么?”他皺著眉自言自語,半瞇著眼想透過陽光看得更清楚;那身形以及半披散在溪水中的長發,在在告知他——那是個女人!
在他的記憶中,全身黑衣裝扮的女人唯有一個,便是房焰舲。
“是她?”會是她嗎?明明只有他一個人落崖,她早該安然無恙地回到房家莊才是,怎么可能會跟他一起掉下懸崖?!
“不可能會是她!弊炖镫m然這么說,可他仍按捺不住滿腔好奇,走近那團黑影。
很明顯的,那女人不是昏過去了,就是死了,否則她不會容許自己半個身體泡在溪水中;如果她真是房焰舲,與他一同從那么高的地方落下,若她運氣差點,恐怕此刻已是香消玉殯。
不管她是生是死,是房焰舲也好,不是她也罷,他終究得看清她的模樣;假如她死了,他也會挖個洞將她安葬,不論他們之前有何恩怨。
他慢慢走近,由披散的發絲中,他看清她的模樣,正是房焰舲。他難得壞心情的低咒了聲,然后走到她身邊,以手探向她的鼻息;很可惜的,此人尚活在人間。
救她還是不救?樊瀧的心不斷掙扎。他明白,就算他救了這女人,她也是不會感恩圖報,相反的,她極可能回過頭來狠狠捅他一刀,但他卻仍是無法見死不救。
“算我欠你的吧!”他感嘆一聲,吃力的將她自水中拖抬起。也許是他的動作不夠溫柔,略嫌粗魯,才會聽聞到房焰舲吃痛的呻吟聲。
她似乎是受了傷,不過他目前沒心情也沒力氣對她溫柔,能有力氣將她自溪水中拉上來,她就該偷笑了。
奸不容易將她拉拖到樹蔭底下,他也已筋疲力盡地癱坐在一旁喘氣,看了看猶在昏迷中的房焰舲,他想,他這么做算是仁至義盡了。
被救上來的房焰舲即使在昏迷中,雙眉間仍痛苦的打著層層皺折。
沒有理會她的痛苦,樊瀧合眼休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叫蟲鳴,剩下的便是溪水潺潺流卷過的聲響。
“嗚……”房焰舲自疼痛中清醒,她趴在地上,手指痛苦地抓扒著黃土地,美眸半瞇著,疼痛使她無法完全睜開眼。
她在哪里?為何她會狼狽的躺在地上?她不是該躺在家中舒服的床上嗎?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心頭,卻沒人能為她解答。
“醒了?”嘲諷的聲浪自耳邊響起,她皺著眉,萬分困難地回頭望;這一看,竟發現樊瀧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邊。
他怎么會在這里?!她惱怒的想開口質問,卻沒半絲氣力開口,僅能兀自懊惱地瞪著他。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該死的人是他,為何他看起來完全沒事?沒事的人該是她,為何她會倒楣的滑下懸崖,而且痛苦的躺在這里?該不會是他趁著她昏迷的時候,暗中對她下手,傷了她吧?
她在心底幻想過各種可能性,全將樊瀧想成卑鄙小人。
“瞪我?很好嘛!看來你還有力氣,暫時死不了了!币娝菢油纯,他的心情總算好了些,不歪于每次都是他吃虧。
“你……你這卑鄙小人,到底對我做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有點氣力說話,她開口便罵。
“該說是你對我們做了什么才是!彼麘袘械奶嵝阉。
她仍不認錯,只是冷冷的哼了聲,打死也不承認她是不小心跟著滑下來的。
知道她正痛著,他故意揶揄。“怎么不說了?明白自己有錯了?”痛快!從不知乘人之?梢允棺约哼@般快意。他開心得笑咧了嘴。
“你……嘶……”奸痛!她痛得快要昏過去了。怎么會這樣?到底他暗中動了什么手腳?!
她痛到想殺了他,可惜目前她沒多余力氣執行,否則她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又痛了?看來你的傷勢頗重,你是哪里痛?我幫你看看!苯K究是無法狠下心,他好意的關心問道。
“不關你的事!”在他的手伸過來時,她張口就咬住他的手,不讓他碰自己一根寒毛。
他抽回被她咬住的手!笆遣魂P我的事!毙液盟驗槭軅麤]啥力氣,否則以她的個性,非咬下他一塊肉不可。
盡管她疼得隨時都要掉下淚來,但她偏就不愿向他求助;一來,他是她的敵人,二來,是她的傷處……就在胸口,要她如何向他開口?
想到她和樊瀧之間的恩怨,就讓她又氣又恨,想不到自己要殺他沒殺成,反倒讓他撞見她最狼狽的模樣,簡直是將顏面給丟盡了。
“你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我就殺了你!”房焰舲用盡所有力氣,講出自認為最有氣勢的話來,可惜她慘白的面容早已泄漏一切,前功盡棄。
“哈!”樊瀧的回應是冷冷一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笑什么?!”她更惱了。
“笑你太過不自量力。”樊瀧也不客氣,明白說出他的想法。
“你……你走!你走!”她氣得渾身發抖,這一抖又牽動她的傷口,痛得她昏了過去。
“喂、喂!你醒醒!”見她又昏過去,樊瀧了解她的傷勢恐怕非常嚴重!皩Σ黄,唐突了!奔毬暤南蛑杳灾械娜藘旱狼,隨即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她壓根兒就聽不見他所說的話。
但此時他再也顧不得男女分際,大掌輕柔且仔細的在她的四肢摸索,查看有無斷裂之處。
很好!除了一些擦傷外,她的四肢都沒事,那她究竟是傷在何處?他注視了她良久,最后滿面紅潮,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怕……怕她的傷處正是他所不能碰觸的地方。
羞紅著臉,又看了眼猶在昏迷中的房焰舲,頭一回,他不帶任何芥蒂地凝望著她,細細的將她精致的容顏刻畫下來。撇開她惡毒陰狠的個性不談,嚴格來說,她的確很美,莫怪其他人見著她會失了魂。
白天與黑夜的她是截然不同的,兩者他都遇見過,雖然不曾與白天的房焰舲交談過,但不難想像她會將柔弱的房焰舲扮演成何種模樣。
至于夜晚的她,他則是見多了。以真實脾性出現的她,猶如一朵帶著火焰、嬌艷且多刺的玫瑰,只要犯著她的人,不是被她狂炙的火焰給燒燙著,便是被她的刺給扎得鮮血淋漓。
外貌柔弱如她,偏就生有那樣驕傲任性的性子,多么矛盾的一個人!
而他呢?他是否也是個集矛盾于一身的人?明明三番兩次都遭到她的毒手,也明白她行兇的背后定有不單純的目的,如果他聰明的話,就該趁此機會將她給殺了,為何他遲遲不肯動手?是不想乘人之危嗎?
樊瀧不斷的在心底問著自己,可他始終尋不到沒動手的理由,只好姑且當他是想像個君子,再和她來場公平的比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