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二天,嘉斕沒有來。他的學生摔破了頭,他和焦急的父母在醫院看護著,只能打電話給山紅。
“想跟我說什么?”他雖然焦急,還是溫柔的問,“現在說行不行?”
山紅訥訥了半天,“沒關系,等我們見面再說好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彼林氐膾炝穗娫。
“你真的要跟他講?”漢霖在她身邊,擔心的摸摸她的眼淚,“你怎么又哭了?若是害怕,不說也沒關系。你不是打算退出演藝圈了?他永遠不會知道的!
“我不能辜負他的信任。他一直信任我!鄙郊t用力吸了一口氣,“這總是要面對的。與其從別人口中知道,不如我親口告訴他。我只希望……希望他能原諒我的一切謊言!
但是,還來不及告訴他,第二天,他和“薛雪濤”在門口相擁的照片,已經成了周刊的封面。
周刊是很惡劣的。不但將薛雪濤的資料詳列,下了不堪入目的標題,也將嘉斕不欲人知的過往查得清清楚楚,甚至還有林雙的訪談。
山紅看到周刊時,全身的血都發冷。她顫抖的抱住自己,覺得一切都崩潰了。
之后,她只接到嘉斕的一通電話,“你是薛雪濤?”他的怒氣洶涌,即使只是聲音,也知道他氣得發抖。
“……是!鄙郊t不知道自己怎么反而沒了眼淚。
“你一直在騙我?”嘉斕怒吼了起來。
“我想告訴你的……”山紅聽到自己的聲音軟弱而低啞。
“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回答這個就好了!”嘉斕吼得聲嘶力竭。
“是!我一直騙你……一直都……”她站不住,蹲了下來。
直到嘉斕猛然摔了電話,她蹲著,蜷縮著,像是這樣做,心痛就可以減輕一點。
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要碎裂了一樣,忍不住輕輕呻吟。
這樣結束了?這一年多來的愛戀……就這樣結束了?他們期待好久的暑假還有大半的日子,還有那么多的計畫要實行,她已經努力學做菜學理家,希望會有自己小小的平凡的家庭……
一切都結束了?
她忍不住跑了出去,在嘉斕的門口哭泣按電鈴,但是他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死寂一般的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當面罵她也好,對她吼也好,最少也有互動,也有回應。他們住得這么近,只隔幾條街而已,將來說不定會擦肩而過,相逢卻成陌路……
“我不要這樣!”山紅哭著敲門,“嘉斕!嘉斕!你說句話呀!你當面對我說句話……求求你,嘉斕!”她拚命的敲門,不停的敲,不停的敲。木刺刺破了她的手,緩緩的流出血。騷動讓鄰居好奇的出來張望,嘉斕卻沒有一點聲音。
“他不在啦!”尾隨她過來的小喬不忍的抓住她,“回家啦,山紅……大家都得冷靜一下……你看看你的手……”她小聲的對山紅說,“要想想自己的身份!萬一又被報導出來……嘉斕不更討厭你?老板……老板看到了,不會難過得要死?”
這讓她清醒了些,無力的跟著小喬回去。她緊閉房門,只是不斷的哭泣。
家里的電話線早就拔掉了,門口蜂擁的記者,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她只是碎心的,蒙在被子里哭了又哭。
哭過了一整夜,她憔悴不堪的去看陳豪。渡過危險期的他,已經轉到單人房,沉默的對著可憐又委靡的女弟子。
“失戀并不是失去一切。”陳豪拍拍她冰冷的手,“你總還有我這個老頭可以哭!
她把臉埋在陳豪的被單里,“……沒有眼淚了。老板……我的心臟像是不見了,只有個大洞在那里。”
除了攬著她的肩膀,虛弱的陳豪什么也不能做!啊郊t呀,你想往哪兒走?燦爛的星途?還是平凡的幸福?”
“……燦爛的滋味,我已經嘗遍了!彼套I,“我要平凡的幸福!
“要不要出國去游學?”他枯黃的臉有著溫柔的笑意,“臺灣太潮濕,我這老骨頭受不了。算是陪陪老人家,先陪我出國去走走吧!彼摕o,“等倒了下來才發現,一切都是空啊。平凡還是最好的。你留在臺灣,只是不斷的被盛名所累。就算你去他家守著,若是注定遠離的心,留也留不住。若你們還有緣……冷靜一段時間,真的少不了對方,嫌隙總是會過去的。冷靜幾個月吧,給彼此一點時間思考!
山紅沒有回答,只是無力的癱在陳豪的懷里。
“不要怨恨他。山紅。當你開始欺騙的時候,不管什么動機,欺騙就是欺騙。這欺騙的后果,你得自己承受。我活了大半生,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他自嘲的笑笑,“我騙過多少人,自己都數不清了,居然還訓你……實在很沒立場!
“老板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鄙郊t將眼淚咽下,“我們走。我們走得遠遠的。再也……再也不要回來了!彼龓缀跤煤暗。
陳豪寵溺的撫撫她的頭發,輕輕的嘆口氣。
*。。
雖然再三的告訴自己,既然嘉斕不愿見她,不接電話,那么自己也不該拿自己的自尊開玩笑。
但是她還是憔悴的打電話給他,雖然總是拒接電話的機械式錄音;到他家門口徘徊,他也總是避不見面。
山紅覺得自己真是作賤自己,卻誰也怨不得。只是……一年多的感情,就這樣付諸流水?
她決心照老板的建議,出國讓自己冷靜一下。這幾天記者簡直要把她煩到瘋,連她到嘉斕門口的照片都登在影劇版上,再不逃離,她要崩漬了。
將報紙撕成碎片,她拿出大皮箱,開始整理行李。越快越好……什么她都不在意了。她只希望能快快離開這一切,令人厭惡的一切。
她正專心的整理行李,卻聽見小喬一聲喊叫,就沒了聲音。
“小喬?”她走出房間,赫然發現自己的哥哥和父親將小喬打昏過去,捆了起來,“你們在做什么?!”她喝斥著。
“做什么?”薛健民獰笑著,“送你進洞房呀!,他撲了過來,山紅盡力抵抗,還是讓他制住了。
她畢竟是個弱女子,抵御不住孔武有力的大男人!澳阆胱鍪裁?放開我!到底有沒有王法?你們這群禽獸!”
山紅的父親打了她一個耳光,“呸!死丫頭,我養你這么大,你倒是瞧不起恁爸。賺的錢甘愿去貼老頭子跟小白臉,放著恁爸挨餓?今天不讓你脫層皮,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養我的人是媽媽!你做了什么?你只會喝酒賭博!”山紅呸出血水,不屈的怒罵。
“啊好啊——恁爸不給你點顏色,你不知道該死了……”又揚起手,讓薛健民架住了,“好啦,老爸。先饒過這個賤人吧。等等顏先生看到有傷,會心疼的……”他揚揚支票,“人家都付錢了,是別人的人了,你總不好交代吧?”
“就看在顏先生的份上,先饒過你!”他們把她捆起來,丟進房間里,“怎么顏先生還沒來?”
*。。
顏日升還在樓下抽著煙。其實,他也還拿不定主意。雖然惡劣,這輩子還沒做過比欺騙女人感情更壞的事情。
現在可是真正的犯罪了。
他踩熄了煙。望著樓上。真的要從壞蛋變成罪犯了?若不是看到周刊,他大概不會猶豫吧?
但是……那個男人……那個和雪濤在一起的男人與自己倒是有些相似。只是他既然沾惹了這個圈子,只能毫無選擇的走下去,那男人卻上岸了。說真話,他是有些羨慕的。
他真的還沒拿定主意。
出了電梯走到門口,發現有個少年焦急的按著門鈴。
“找誰?”他又拿出一根煙。
“薛山紅!鄙倌甑芍,“你又是誰?我沒見過你。”
“你怎么知道薛山紅在里面?”他噴出一口煙,“說不定沒人在家。”
“沒人在家會這么吵嗎?”少年激昂起來,“我聽到山紅喊救命!”
“你聽見了?”顏日升笑了起來,終于拿定了主意,“那好吧。告訴你也無妨。薛山紅的爸爸和哥哥,將她賣給我了。你再不去報警,雪濤可就是我的人了!彼柭柤纾安贿^,警察會相信你的話嗎?你只是個小孩子!
“你這個混帳東西!”少年拔起拳頭,揪住他的胸口。
“憑你要打嬴我?”顏日升輕輕一撥,將他推開。“找大人來,去報警吧。聰明的人,不會拿肉身去涉險。連你都陷入危險中,誰來救雪濤?”他踩熄煙,“我不想犯罪,不會對你怎樣。里頭那對喪心病狂的父子,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打了手機,“喂,我在門口。”瞥了一眼少年,“你還不走?”
手足無措了一會兒,少年沖向電梯。
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么好的人。他笑笑,對著開門的薛健民,“我的雪濤呢?你們沒對她怎么了吧?”
。。。
少年沖下樓,激動的告訴大樓管理員。管理員看了看訪客登記,搖搖頭,“那是薛小姐的親人,不可能有這種事情吧?”說什么也不肯幫他撥電話。
氣得拍桌子,他沖了出去,不知所措。
老師。從小遇到任何困難,他只想得到這個人。他跑向嘉斕的住所,哀哀的敲門,“老師!老師!”
山紅怎么敲都不會開的門,聽到這聲“老師”,滿臉于思的嘉斕開了門!霸趺戳耍繚h霖?發生什么事情,你這么慌張?”
他一把拖住嘉斕,硬把他拖進電梯,趁著電梯下樓的時間,告訴他山紅發生的事情。
他的臉,變得非常蒼白。漢霖從來沒有看過老師跑得這么快過,他根本追不上。好不容易跑到大門,他根本不甩大樓管理員,連電梯都不等,沖上了十樓。
。。。
顏日升皺著眉頭看看臉頰腫起來薛雪濤,“你們干嘛?我付了錢,不是叫你們打她的!
“她不聽話嘛!毖母赣H討好的笑,“只是一個耳光,叫她安靜點……不礙事,不礙事……”他們將門關了起來。
他只是望著眼中燃著怒火的雪濤,抽著煙。“薛雪濤,你這里有沒有煙灰缸?”
“我沒有那種東西。”她姣好的臉蛋森冷,“我不抽煙!
“這樣啊……不傳緋聞,不抽煙,連接吻都那么生嫩……你還真是名符其實的國民美少女……”他將煙灰彈進垃圾桶里,什么話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窒息的沉默充塞。無法動彈的雪濤只能默默的等待可怕的那刻來臨。
“……趕緊拿走你要的,滾吧!”她從牙縫里擠出恨毒,“如果你以為得到我的人,就可以得到我的一切,你別做夢了!我什么都不要了!連命都不要了!隨便你們要怎么樣!你們……”
“停!彼谛啄硐藷煟瑏G進垃圾桶,“我就說那兩個家伙想得太美。強暴你就可以讓你服貼聽話?他們是不是連續劇看太多了?這種俗爛情節都沒人演。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窮瘋了!鳖伻丈柭柤,“不過你再忍耐一下好了。如果有人來救你……我就放你走!
“如果沒有人來救我呢?”她覺得奇怪。
他聳聳肩,“再說吧!崩^續抽他的煙。
誰會來救我?山紅的心里充滿問號。
*。。
嘉斕站在門口,胸懷充滿了熾烈的怒火。
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他連電鈴也不按,直接踹起門來。住戶被驚動了,有人打了電話報警。
發現一點動靜也沒有,煩躁起來,瞥見火警警報器,他敲破了玻璃,按下警鈴,整個大樓讓尖銳的鈴響穿透。
薛健民慌張的打開門,卻讓他一個準確的直拳打飛進去,跟他的父親撞成一堆。
“你把你們的妹妹、女兒,當成什么?吭?當成什么?!”他進去猛踹了兩腳,又一腳踹開緊閉的門。
看到山紅被捆得無法動彈,他的怒氣更旺。
“不是警察,是救美的英雄?”顏日升笑了起來,“那我也該退場了……”話還沒說完,已經讓嘉斕一拳打倒在地。
“住手!”山紅叫著,“他什么也沒做!不要動手!”
“你維護他?你維護這個禽獸?!”嘉斕怒吼起來,“我不該來救你的,我不該聽見的……”
“你已經救了!”所有的怒氣和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起來,山紅哭嚷著,“他是禽獸?是,或許吧。但是這個禽獸愿意聽我好好說話。你呢?你做了什么?你連跟我面對面都不肯……你管我去死?你管我去死?!”
“你打我的臉……”顏日升呻吟的撫著自己腫起來的臉蛋,“老天,你居然打我吃飯的家伙?早知道我就不等人,直接對雪濤下手算了。沒得擔這個虛名兒。”
嘉斕紅著眼,什么話也不說,只是粗魯的解著她的繩結。
“走開!我不要你救!”山紅生氣的掙扎。
“閉嘴!喔,閉嘴!”他用力的解開越扯越亂的繩結,還是漢霖遞了小刀讓他切斷繩子。
解不開,理還亂。
警察已經來了,場面亂成一團,他們通通被帶到警局去。
山紅冷靜下來,紅著眼睛做了筆錄。小喬早已經醒了過來,補充了幾點。因為山紅的證詞,所以顏日升可以走了。
“他們……”小喬眼中還有恐懼,扶著還在流血的額頭,“他們還會出來嗎?”
“傷害罪是刑事,還有綁架,限制人身自由……大概沒那么快,不要擔心。小姐,你需要驗傷。要不要叫救護車?”警察關心的問。
小喬搖搖手,靠在山紅的身上!笆⑾壬!彼蓱z兮兮的叫著,“你好歹也跟我們山紅說句話。你遠巴巴的跑來救她,不就是心里還有她?雖然她騙你是不對的……你跟她說說話吧!
嘉斕背轉過身子,吭也不吭一聲。
小喬推推山紅,她低頭了好一會兒,“……謝謝你!
“漢霖要我來救你的。你謝他就可以了。”他語氣生硬的回答。
“你……你就沒有什么話對我說嗎?”驚恐大半夜,她這才流淚。
像是沉默了一世紀,山紅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
“沒有。我沒有什么話要對你說。”他轉過來,這才發現他滿臉都是長長的胡渣,神色憔悴的眼窩都凹陷,“一切都過去了。希望你好好保重。”
他轉身,頓了一下,不想讓山紅看到自己的淚水,咬牙真正的離開她的身邊。
過去了。都過去了。他快步的走著,無法解釋自己的心痛。被欺騙的憤怒漸漸熄滅,剩下的只有悲哀。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我對山紅……不,應該說,“薛雪濤”。
我對薛雪濤來說,到底是什么?一個可以結婚的,穩定的對象?她本來就為了這種理由來相親的,不是嗎?我還期待什么?
她的溫柔,她的熱切,她的開朗,所有符合他理想的特質……原來都只是“演戲”。他已經看盡了母親演了大半生的戲。他很知道,母親若是為了目的,什么樣子都扮演得出來,要多清純就有多清純,要多放蕩就有多放蕩。母親的戲骨已經深入骨髓,分不清現實和戲劇的分野。
他看太多了。在這個虛偽的演藝圈,他看得太多太多了。人前溫柔甜美的偶像,轉身滿嘴臟話和不屑。
山紅變成薛雪濤的時候,是不是向人炫耀有個正經的男人為她神魂顛倒?她是不是很驕傲?就像其他的女藝人一樣?
發現山紅的欺騙以后,他不知道還該相信她什么。已經放了太多情感在里面了……對她。
但是,他認識的薛山紅,到底幾分真幾分假,他一點都不清楚。愛上一個幻象……他是多么難以忍受。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山紅在他絕情的轉身后,發出的那聲悲泣,是不是戲劇細胞的一部份,他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能不斷的奔跑著。筋疲力盡以后,或許就沒有力氣去尋求他害怕的答案。
。。。
山紅還是堅持小喬要住院。她有點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
漢霖一直默默的跟著,難過自己什么也沒辦法做到。如果我是大人就好了……我若是大人,絕對不會讓山紅心痛落淚。
他望著傷心欲絕的山紅,痛恨自己只能幫她擦眼淚。
“當然,我還是要謝謝你!鄙郊t微笑著,帶著晶瑩的淚珠,“若不是你機靈,后果……實在我不敢想像!
“……我什么也不會做。”他黯然,“是老師救你的。”一向持重的他,眼中露出落寞的孤寂,“我快快長大就好了。到時候……我就能夠保護你了!”
山紅拿過面紙,摸摸他的頭,“像這種事情,交給警察就好了。你長大以后,不要讓女孩子掉眼淚,就是好男人了!彼呐淖约耗橆a,振作起來,“我要出國去。本來只想出國幾個月而已……現在……或許我該退出演藝圈,長居國外。有這樣的家人,叫人怕得不敢住下去!
漢霖驚住了,“你不回來了?我怎么辦?不要!你不要走!要走也帶我走!”他一把抱住山紅的手臂,滿臉的驚惶不舍。
這讓山紅詫異,也讓她覺得很感動,“漢霖,你還有家人在臺灣,也還有老師呀!”提到嘉斕,她又淚凝于睫。
“不一樣!那不一樣!”漢霖叫了起來,他少年的臉充滿了激越,發著抖,“我對山紅……我對山紅……我比老師更愛你!”
山紅呆呆的看著他,“這種玩笑不好笑!
“我不是開玩笑!”漢霖抓著她,眼神熾熱而澄澈,“我不是把你當姊姊,你也不只是“老師的女朋友”!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呀!我希望你笑著,不要哭啊……我好難過,這段日子真的好難過……我知道不可以,因為你是老師的女朋友,但是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既然老師不愛你了,為什么我不可以愛你?!因為我年紀小,你就不給我機會嗎?”
山紅用一種嶄新的眼光,甚至有點敬意的看著這個勇敢的小孩子,他的情感直接而坦率,比起他,他們這些大人,顯得多么畏縮。
“漢霖,謝謝。”山紅笑了,微帶悲愁的!暗拇_,沒發現你的心意,是我疏忽了。我不該因為你的年紀所以排斥,因為你總會長大的。”
她低頭想了一下,“你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將來一定也會變成體貼的好男人。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她眼神一黯,“只是……那個人不會是我。你說對了……老師不愛我了。”她咽了咽眼淚,“但是,我還愛著他。什么時候可以遺忘這種痛,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是不可能忘記他的。不……這一生,我惶恐再也找不到更愛的人。要你等待……這是很殘忍的。所以……我必須拒絕。請讓我們維持我們的友情吧。”
握住他的手,眼淚一滴滴的滴在他手上,“因為我很珍惜你。我幾乎沒有真正的朋友,你雖然小,卻是第一個在我傷心痛苦時,無條件站在我身邊的“朋友”。不要因為我拒絕你,你就拒絕我的友情……”
漢霖忘記他少年的矜持,抱著山紅哇哇的哭起來,“不會的……我永遠愛你,山紅!不管是什么關系,我永遠愛你的!不要討厭我……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為什么還是晴天呢?在這樣不斷流淚的時光,陽光依舊耀眼微笑。只有我們的臉是雨天,是的,只有我們的臉。
。。。
“決定了?”陳豪已經可以起身了,默默的看著委靡憔悴的山紅。即使是這樣的時刻她看起來還是美的,甚至更美麗。
就像開到極盛的花,帶著凋零前兆的凄美!班拧!彼⑽⑿χ瑤е鴳n愁的柔光,“老板,這些年我們老是聚少離多。一起出國以后,我們可以好好的聊聊。你想去哪里?”
“不再跟他談談嗎?”陳豪觀察著他,“你比我想像的還傷心。你對他這么認真?”
山紅垂下眼睛,“唉,我們不要說這些了!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削著蘋果,陳豪默默的看著。
病房里只有安靜流動著。
他打破沉寂,“去加拿大吧。我在那兒有護照。我們可以先到多倫多住一陣子,你上語文學校。這幾年,你也辛苦了。你的爸爸哥哥……”
“請不要對他們做什么!鄙郊t無奈自嘲的笑,“到底是血親呢。不能相處……我走。走了就一了百了……一了百了……”她不留心,水果刀在手指切了個傷口,鮮艷的血不斷的涌出來。
陳豪顧著想自己的心事,沒注意到她。她藉著洗蘋果的機會,到水龍頭底下沖洗傷口。
痛?其實不痛的。比起內心崩裂的痛苦,這點小傷不算什么……
陳豪奇怪她洗蘋果洗這么久,發現她呆呆的沖著水,滿洗臉池淡粉紅的血水。一種凄涼的痛。
為了這個心愛的“女兒”,他決定去找嘉斕談談。雖然不會有什么效果……但是要他眼睜睜看著山紅的凋謝而什么都不做,他做不到的。
是的,他沒辦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