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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花與仇郎 第六章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冬季走到盡頭。

  對華府來說,這個冬,實在沒什麼特別。

  唯一值得說起的,就是府里的大小姐不知怎地,忽然對大總管的稱呼改了口,以往總連名帶姓地喊,現下倒客客氣氣的。

  而這位大總管也奇怪極了,人家對他愈是客氣,他臉色愈是難看,弄得府里的人一頭霧水,猜不出這兩個人是鬧別扭呢?冷戰(zhàn)呢?還是怎麼著?

  反正呀!大小姐和大總管的「私人恩怨」,他們底下的人說歸說、念歸念、傳歸傳,可沒誰敢去詢問。

  而後春來了,對華家上上下下而言,是個極度忙碌的季節(jié)。

  選取棉種、開土種植、采購制染材料,對內增調人手、安排事務,對外與老主顧和新客戶斗智周旋等等,忙得人不可開交。

  唉,春日呵,本來就是個繁忙的時節(jié)。

  然後,不知不覺地,夏天到了。

  今年的夏很不一樣,暗潮洶涌、危機四伏,兼之桃花大開。

  第一件大事,是西安城另一大棉商童氏家族與華家斗上,那童老爺與西北地方一支專搶往來河西走廊商旅的外族人馬勾結,他為他們提供最佳的銷贓管道,而他們則幫他出頭,竊取華家總倉中大批成棉和棉布。

  這個局面因一名異族男子的出現完全改觀,他是銀毛虎霍?耍诤游髯呃纫约熬d延千至的高原大漠上,流傳著他的傳奇,這樣的一個人物入了關中,竟對爽朗豪氣的華二姑娘一見鍾情、不能抑制,為奪佳人芳心,與駱斌和展煜合謀,一舉瓦解了童家在關中的勢力,轉危為安。

  第二件大事,正是咱們家笑眉兒身邊開了一朵大桃花。夏天還沒結束,她已打包行李,騎著琥珀大馬,跟著銀毛虎霍?顺鲫P游玩啦!這一去,少說也得好幾個月才會回來,到得那時,不知又是怎樣的光景了。

  忽然,夏天就這麼結束,家里少了愛笑愛鬧的笑眉,真的冷清許多。

  靜眉由昏沉的意境中睜開眼,恍恍惚惚地,胸口有些悶熱。

  她下了床,無情無緒地推開房門,黃昏馀暉帶著淡淡霞紅灑在身上,小院靜謐謐的,金風柔軟卻是沁涼。

  忽地,一聲驚呼打破靜寂,小丫鬟咚咚咚地跑來,邊嚷著:「小姐、小姐,您不能出來的,快回房躺著,外頭起風了,您燒還沒退,吹了風會更嚴重啦!」

  「舞兒,我還有好多事沒處理,煜哥這些天忙著重整總倉的貨,和童家這次的沖突,咱們貨量全亂了,若不能如期交貨,會壞了華家信譽的……唉,煜哥根本沒法再分神管棉田和紡織廠的事了,我、我想去看看。」她昏睡了兩日,雙目仍覺酸澀,試著眨掉那抹不適,她對著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微笑安撫。

  「去哪兒?現在都黃昏了,小姐還要出去?不行不行,一千個不行,一萬個不行,說不行就是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啦!舞兒在廚房煎藥呢,小姐不喝藥怎成?哪能現在出去呀?」她扶住靜眉想住房中走,可是病人不合作,急得她直跺腳。

  「小姐不要擔心啦,駱總管一大早把府里的事處理過後,已到棉田和廠子里去了,那里的工作他會照看著,不會出問題的啦。方才順子送完晚飯回來,還說瞧見駱總管也卷起了衣袖,幫著染布師傅們趕工,今晚說不定就待在那兒過夜了。小姐,您回床上躺著好不好?舞兒幫您端些吃的,吃完了,咱們再喝藥!

  聞言,靜眉方寸緊繃。

  說過,要待那個男子很好很好,卻發(fā)現事實有些顛倒了,反而是他默默地承擔責任,默默地攤去她肩上的重量。若說他是無情之人,心中僅懷仇恨,她絕計是不信的。

  「他們忙著趕工,我身為主子,更應該過去瞧瞧。而且……而且,我很擔心駱總管,他要忙這頭,也要忙那頭,他、他——」

  「小姐擔心他?」舞兒眨眨眼,小腦袋瓜不知轉些什麼。

  靜眉臉發(fā)燙,趕緊道:「我也擔心煜哥呀!

  「哎呀,小姐,您不要擔心來擔心去的,幫幫忙,您乖一點好不好?」一著急,舞兒壓根兒忘了主仆界限。

  最後,靜眉還是讓丫鬟扶入房里,卻不安躺在床」,而是自行換上一雙外出的厚底小靴,邊系著帶子邊說:「舞兒,幫我吩咐下去,讓馬廄備馬,我身子好多了,你別擔心!

  「噢——小姐——」

  嗚嗚嗚……不擔心?才怪!駱總管肯定要扒掉她舞兒一層皮。  

  ※  ※  ※  

  還好,小姐愿意讓她跟來。

  還好,這樣才能強迫小姐跟她這個小丫鬟一塊搭馬車,而不是讓馬廄備馬,任小姐以不太精湛的騎術策馬奔馳。

  第一層皮保不住了,第二層總得誓死護衛(wèi)。唉唉……

  「舞兒,怎麼愁眉苦臉?」馳行的馬車中,靜眉詢問與自己面對面坐著的小丫鬟,後者懷里還死命抱住一個瓷盅,馬車內盡是藥味。

  「小姐,這車里搖搖晃晃的,待會到了廠子,您得先喝藥,不可以再賴皮啦!剐⊙绢^嘟著嘴,怎麼也得把自己辛苦熬出的心血喂到主子肚腹里。

  「我喝就是。唉……你怎麼跟笑眉兒一樣,每回我病了,你們就來盯人!

  「那小姐就該乖一些,把身子養(yǎng)壯一些,健健康康的,舞兒就不來羅嗦啦,駱總管也不會來羅嗦!

  「駱總管?」靜眉不明就里。

  「可不是嗎?」她精靈的眼珠子溜了一圈,「小姐本就柔弱了些,再加上工作又多,忙這兒忙那兒,管這兒管那兒的,入了秋,身子狀況一直不好,駱總管就開始插手管起小姐的飲食,聽說是請城里有名的大夫開出來的養(yǎng)生藥膳,要李媽天天變化口味,還把舞兒找去,千交代萬交代,要人家盯準您的用膳時間,當然啦,不用駱總管多說,舞兒本來就得好好照顧小姐的?墒切〗,您、您您真是不乖,求您多吃一點也不肯,求您早點上床歇息也不肯,身子只有一個哩,都被您搞壞了。再道麼下去,舞兒直接一狀告到駱總管那兒去,讓他親自來收您!剐⊙诀叩男穆暤靡詴晨炫。

  那個被自家小丫頭念了一頓的主子瞠目結舌,心頭隨著她指出的事實涌起一股熱流,漫入四肢百骸,略帶病色的沉靜面容上緩緩浮笑。

  他這麼關心她嗎?

  去年的冬,九曲橋上,他的話猶在耳際:他們是主仆,不是朋友。

  這樣的說詞深深扯痛地的感情,該進?該退?她茫然無措,所以選擇在原地停留,唯一的籌碼是自己引以為傲的耐性和毅力。等待著、懷抱期盼,然後,時機總會降臨,總有這麼一天,他要朝她走來。

  「小姐,您不舒服?又發(fā)燒嗎?臉怎麼突然紅了?」舞兒大聲嚷著,護著一盅藥,還想伸手探探靜眉的額,真恨不得多長幾只臂膀。

  靜眉想到很久以後的將來了,有一群可愛的孩子圍著地,她會很愛很愛他們,會待孩子的爹很好很好,被舞兒忽地喚回神智,臉不禁紅透,趕忙捂住雙頰,模糊地道:「呃……我沒事,別、別緊張!

  馬車終於停下,因天色已沉,棉田里工作的大叔大嬸們全回家歇息了。

  靜眉帶著舞兒繞進廠子里,她沒去染布場,而是直接來到平時辦公的房間,開始審視桌上一宗宗文件,偶爾拿起算盤彈打,核對上頭的數量和價錢。

  她雖沒法卷起衣袖跟著起貨,總能盡點腦力,把幾天累積下來的進出貨交易做個整理,把各分倉、分鋪送來的本子一一讀過,將重點提整出來,這麼,駱斌和煜哥就會輕松許多了。

  「小姐,喝藥了。」翻箱倒柜的,終於讓舞兒找到一只乾凈的蓋杯,她將盅里的藥汁倒?jié)M杯子,端到辦公的桌子旁邊。

  「好!购脷w好,靜眉頭也沒抬,額際微疼,有些暈眩,她垂著首趕忙眨眨眼,不讓舞兒發(fā)現,仍一手持著珠筆,一手撥打算盤。

  「小姐——」舞兒哀怨地拉長音。

  靜眉正要說些什麼,忽然之間,兩扇門以雷霆萬鈞之勢被大力推開,掃得房里的燭光搖晃不已,瞧不清來者何人,已聽到陰寒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來這里做什麼?」

  還有點主仆之情嗎?這麼兇她!

  靜眉抿了抿唇,雖然他樣子挺嚇人的,但想到他隱藏著的心意,柔軟如棉的感覺滿塞心頭,她外表不動聲色,無辜地睨著跨至面前的駱斌。

  房里只有「喀喀喀」的聲音特別清脆,他掃向出聲來源,見一旁的舞兒雙手抖得厲害,使得杯蓋不住地輕敲杯緣,褐色的汁液流出,駱斌立即聞到藥味。

  適才遇上駕馬車的老張,他心里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一問之下,結果教他怒氣沖天,根本沒法思考,他轉身急急趕至,而現下——

  「連藥都沒喝!刮鍌字說得咬牙切齒,仿佛犯了他什麼大忌。

  「駱、駱總管……小小姐、小姐正要喝,就喝了……馬上要喝了……」嗚嗚嗚……她怎麼這麼可憐,要哄這個又要哄那個,不好玩啦!還有啊,駱總管也真是的,好歹是主子,怎可以這樣兇她的小姐呢?哼!

  「我不要喝!轨o眉靜靜拋下一句,繼續(xù)埋首工作。

  她唇角咬住笑意,身子雖然不舒服,但一顆心卻飛揚起來,原來偶爾任性、捉弄人的感覺這麼好,她對他之前的冥頑不靈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馀怒呢,才不要乖乖順他的意。

  「耶。俊刮鑳旱纱笱,怎知小姐竟來扯她後腿。

  駱斌倏地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沉沉地對舞兒道:「藥留下。出去。門關起。」

  聽到「門關起」三個字,靜眉打算盤的指微微一顫,連忙抬頭。

  「舞兒別走!

  太慢啦!

  駱斌話剛落,小丫鬟如獲大赦,放藥、奔出、關門,動作一氣呵成,俐落得不得了。這下子,房里就演變成兩人對峙的局面。

  靜眉放下筆,瞪住他!改銘{什麼趕走我的丫鬟?」執(zhí)問人時,語調仍輕輕軟軟的,一臉的不以為然。

  「小姐不應該出府!顾焕頃膯栴},沉聲指責。

  「我是大人了,應不應該我自己會決定。駱總管,你管得未免太多!勾嗽捯怀觯乜谳p顫,靜眉才體會到他放縱飲酒那一晚所說的話,在心中扎得那麼保,讓自己忍不住去反擊。

  駱斌面無表情,只有兩旁鼓動著的太陽穴泄漏出內心波濤,他目光深沉,沉默地端來那碗藥,直接遞到靜眉面前。

  「不喝!拿開!」她撇開頭,喉間癢癢的,不自覺咳了起來。

  「小姐——」一顆心因她憔悴的病容七上八下,擰得死緊,難道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瞪著,什麼事都不能做嗎?她對他稱呼——駱總管。是的,他只是華家總管,不該管到主子頭上,但他就是不能控制,就是要管她。

  突地,一只大掌按住她的秀額,靜眉錯愕地張著小口,竟上住咳嗽。

  「你、你你想做什麼?」

  駱斌根本懶得解釋,掌心測著她的額溫,仍有些燙手。他眉跟著皺起,再度拿起藥汁,不由分說地將杯緣抵到她唇下,簡單至極地丟出一字——

  「喝!

  靜眉的性子外柔內剛,愈受屈迫愈是不從,小兔般的眼張得圓大,清清亮亮,閃動固執(zhí)光芒。他呀,就算真關心她,為什麼不用別種方法表達?偏偏擺出一副冷峻面孔,什麼柔情蜜意都沒了!

  駱斌跟她斗上了。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靜眉頭轉右邊,他杯子就跟著右移,躲到左邊,杯子就追到左邊,一個是秀氣沉靜的大小姐,一個是嚴肅不茍言笑的大總管,竟有興致上演這斗氣的戲碼,幸好旁邊沒第三者,要不,莫不嚇傻一干子人,這、這這說出去有人信嗎?

  「我不喝——唔……咕嚕咕!故Р撸〈笫Р!靜眉才張口,他藥汁已灌了進來。

  她連忙後仰,卻覺一只健臂繞過肩膀,手指扣住下顎教她沒法合上,然後,將她的頭顱緊緊固定在男子的臂膀和腰腹間,接著,微溫的藥汁徐徐地流入口中,滑入肚腹。

  她掙扎著,兩手不住地拍打,想扳動他的臂膀,卻怎麼也掙不開他的箝制,直到灌完杯中藥汁,駱斌終於放人。她的前襟和他的衣袖上都沾著不少汁液,靜眉用力地喘著氣,眼中蓄著淚。

  「你怎麼可以……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抖著聲,又羞又怒,忽地立起身子,面對著面,右手朝他高高揚起,眼看就要摑上他的臉。

  駱斌動也不動,靜靜合起雙目。

  猛地,靜眉揚高的手停在半空,心頭一酸,這一掌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她對自己承諾,要一輩子待他很好很好,她的心里,只有這個不解風情、不茍言笑、不懂她心思的男子,而他待她,總是狠著心腸。

  等待的掌摑沒有掃上臉頰,駱斌仍靜靜地睜開眼,目中的神采難測,他將瓷盅里剩馀的藥倒入杯中,重新遞到她唇下,低低問了一句:「要自己喝?還是用灌的?」

  靜眉學乖了,比力氣是絕對勝他不過,咬著唇,一把搶來杯子,賭氣似地仰首灌盡。頭好昏,眼眶好熱,她抬手揉了揉,手都濕了,才知道自己在掉淚。

  「你哭什麼?」駱斌忍著氣問,臉色較方才更沉三分。

  她不回答,側開頭不瞧他。這麼欺負人,還問她哭什麼?

  「不要哭!顾谅暤秃。

  她偏要。扁扁嘴,橫波目變成流淚泉,不出聲,就是流淚而已,這樣子的哭法半常、非常地適合她,任誰瞧了都要心碎。

  駱斌好似很煩躁,臉上的鎮(zhèn)靜正在龜裂,抬起手靠近她,又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干什麼,結果伸到半途又縮了回來,嘴角抿得死緊,額際青筋鼓動。

  連安慰一下都不會?這個人,她快被他氣死了。

  一小半是傷心氣憤,一小半是真的頭暈難受,另一小半則存心要他緊張,靜眉任著淚流滿腮,身子忽地往他胸懷倒去。

  「小姐。俊惯@還不嚇掉駱斌高傲的冷靜和自持?他緊聲一喚,反射地抱住軟綿綿的女性身軀,垂首瞧她,見一張小臉蒼白如雪,雙眉難受地輕蹙著,就怎麼也管不住自己了。

  「是不是很不舒服?我讓人送你回去。」他扯來自己掛在墻上的披風包裹住她,一把將她橫抱,那身子幾乎比棉還輕,他一愣,憐惜之情不由得大增。

  「你、你別再掉淚了!

  靜眉合著眼,淚水由睫縫滾下,她沒回答,心中響起幽幽的嘆息,臉轉向埋進他胸懷里,這呵護的擁抱啊,可不可能持續(xù)一輩子?

  「我不回去……我要幫忙,大家都忙……我、我不能一直生病……」她喃著,斷斷續(xù)續(xù),模模糊糊。

  駱斌已抱她跨出門檻,往馬車停放的地方走去。

  「你不能一直生病,可是你正在生病,這里的事我會處理,你非回去不可。」安慰人一直不是他的強項。

  他抱著靜眉踏步走來,外頭留下來趕貨的工人瞧見這一幕,全都呆了,鴉雀無聲,好幾對眼全愣愣地隨他移動,看他往馬車停放的方向走去。

  「這是……」工人甲摳摳下巴。

  「我覺得……」工人乙搓搓鼻頭。

  「可能是……」工人丙瞇起雙眼。

  「難道其中……」工人丁摩摩雙掌。

  「不會吧!?」彈棉的安師傅不能置信。那煜少爺怎麼辦?

  「要不要賭一把?」染布的胡師傅老眉一挑。呵呵呵……早覺得這一對沒這麼簡單,暗潮洶涌,捉摸不定,今天果然有些眉目。

  這一邊,駱斌才沒暇理會眾人「關愛」的眼神,來到馬車旁,直接將靜眉安置在里頭,在她身邊墊著軟枕,神情不豫,但手勁卻很溫柔。

  「駱、駱駱駱總管……舞、舞舞兒來就好了,我照顧小小、小姐……」小丫鬟讓整個詭怪的狀況弄得頭腦昏亂,怎麼才被「趕」出來沒多久,小姐就讓人橫抱出來啦?還裹著男子被風,淚濕香腮?

  「駱總管,你、你不要欺負小姐啦!你怎麼可以把小姐弄哭?小姐知道你忙完府里內務,又跑到廠子里忙東忙西,她心里已經覺得很抱歉,很擔心你,才硬要來這兒幫忙的,你、你你你……」在駱斌的瞪視下自動消音。

  「送小姐回府。要她好好休息,不準隨便下床!顾捕逃辛Φ亟淮,手指下意識拂去靜眉腮上的殘淚,沒注意這一幕落入小丫頭眼里有多麼曖昧。

  「你、你……雙重標準……」靜眉細細睜開眼,有些幽怨地望著他,喃著:「你啊,就準你管人……不讓誰管你……」

  他幾要癡了,不自覺摸了一把她的香頰,意識到自己這近乎登徒子的舉止,他忙收回手,只沉靜地道:「好好休息。」

  接著,他躍下馬車,對駕車的老張又耳提面命一番,才目送馬車離去。

  此時新月初升,天還沒完全沉下,灰灰藍藍的,還見野雁的影子飛過。

  在他的身後,一陣交談細碎地響起——

  「他還要站多久?馬車早走遠啦!」

  「他在冥思,腦子好的人常是這樣。」

  「若他打算把那個姑娘弄到手,嗯……是得好好想想不可了!

  「喂,借問一下,剛才那個賭是誰坐的莊?狀況如何了?咦——不會吧,一賠十?」  

  ※  ※  ※  

  她睡了好久嗎?頭還是昏昏的,眼皮還是很重呵……

  深深吸氣,一股熟悉而安全的男子氣味鉆入鼻中,淡淡的,似有若無的,像他的情。

  小姐!小姐!快醒來!

  哇——你們是誰?捉咱們家小姐做什麼?

  媽的!吵死啦!哪來的死丫頭?

  老張!快來幫忙,快。⌒〗阄kU啦——哇啊——

  舞兒。棵偷,靜眉睜開雙眼,額上布滿細汗。

  映入眼中是一間全然陌生的木房,里頭擺設十分簡陋,只須一眼便已看盡。

  她身上還裹著駱斌的披風,身子下墊著亂七八糟的乾草,微微喘息,勉強撐坐起來,她不是遇事驚慌的性子,慢慢地寧定心思,終於記起事情的前因後果。

  從東郊棉田回府里的路上,馬車遭人攔阻,然後,他們劫走她。

  當時,她也是迷迷糊糊的,一直聽到舞兒的驚喚,睜開眼,見兩名蒙面的男子已跳進車內,她想說話,其中一人突然用白布捂住她的口鼻,那味道好難聞、好嗆人,腥臭味沖進腦里,要推開,手伸到半途就沒了勁,接著……接著她就不省人事了。

  是為錢財嗎?想綁了她同華家要贖金?唉……不知舞兒和老張怎麼樣了?是不是受了傷?有沒有安全地回到府里?

  喉嚨發(fā)癢,她咳了咳,把披風捉得好緊,費了番氣力才下床站直身子,扶著破舊的木桌慢慢靠近木門,她試著去推,果不其然,木門早讓人由外頭上了鎖。她又移到唯一的窗子,結果仍然相同,他們把她囚困在這里了。

  「有沒有人呀?放我出去——」她掄起拳頭捶著門板,聲音并不響亮。

  「你們是誰?放我出去——」

  靜眉喊了片刻,外頭一直沒有動靜,她忍不住又咳了起來。墻上,木塊和木塊相接處有一條細小縫口,她貼上去瞧,無奈視野太狹窄,根本分辨不出身在何處,也不知事發(fā)至今已經過多少時候了。

  幽幽嘆氣,心想,她被劫的消息若傳回府里,肯定要亂成一片、雞飛狗跳的,娘親若是知曉,不知會如何憂心?

  身子緩緩地滑落,靠著木墻坐著,她扯了扯衣衫,垂首細瞧這男子款式的披風,臉上浮現出苦惱又溫柔的神氣——

  這披風的主人阿,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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