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巧巧一進(jìn)封府大門，封夫人就不曾露過一次笑容。
進(jìn)府的這一天，巧巧總是像黏皮糖一樣黏在封侵無身邊，就連董御醫(yī)替封侵無寬衣上藥時也沒有迴避過，其實(shí)她根本想都沒有想過應(yīng)該要迴避。
在董御醫(yī)災(zāi)蔚耐�，封夫人疑n誄 ?
巧巧仔細(xì)觀察封夫人，她陌生而權(quán)威，年紀(jì)約莫四十來歲，細(xì)細(xì)的眉毛，寬額方頤，美貌未衰，但臉上卻沒有半點(diǎn)笑容，挺直的背脊，少有動作，看上去好生威嚴(yán)。
她發(fā)現(xiàn)封夫人很少直視她，偶爾隨意的一瞥也總是異常冷淡，她多少已能感覺到「花魁娘子」的盛名帶給她的牽累了。
董御醫(yī)開完了藥方子，交代該如何上藥、如何熬藥的細(xì)節(jié)之后，封夫人便親自送董御醫(yī)出府。
好不容易屋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封侵無輕輕握著她的手，提醒她�！盖汕桑瑒倓偰銘�(yīng)該迴避才對。」
「為什么要迴避？」她不以為然。「我又不是不曾見過你脫光衣服的樣子。」
「我們現(xiàn)在還沒成親，我娘不會允許我們這樣光明正大的，你明白嗎？」他嘆了口氣道。「更何況，還沒成親就已和你先行夫妻之禮，我還不知道該怎么向我娘交代這件事。」
「你總是會娶我的，有什么打緊�！顾尚︽倘唬灰詾檫@是件多嚴(yán)重的事。
但是封侵無卻不這么想，他太瞭解自己的母親了，母親是官宦名門之后，守寡多年，品德貞堅(jiān)賢淑，能不能接受巧巧這種身分背景懸殊的媳婦。實(shí)在是他目前最大的考驗(yàn)了。
「巧巧，你愛我嗎？」他鄭重地問。
「當(dāng)然愛你呀！」
「很想嫁給我對不對？」他伸手撫她的臉頰。
「當(dāng)然。」她抓住他的指尖親了親。
「好，那你就必須先聽我的話，好好給我母親一個好印象，行嗎？」
「我哪里不好？」她不解。
「你并沒有不好，只是別把醉顏樓那一套跋扈刁蠻的脾氣帶進(jìn)府里來，你必須先讓我母親喜歡你，她才不會太計(jì)較你的出身，明白嗎？」
「真辛苦�！顾蟀l(fā)嬌嗔。
「再委屈一陣子就行了，想成親也得先讓我養(yǎng)好傷才行，這陣子你就乖一點(diǎn)，別惹事�！顾滤念i子，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巧巧抓住機(jī)會，把舌頭鉆進(jìn)他口中，頑皮地挑逗他的舌尖。
封侵無低低一笑，兩個人正吻得纏綿悱惻時，封夫人剛好推門走了進(jìn)來，把這一幕全看得一清二楚。
「紅顏禍水！」
封夫人陡然出聲，把兩個人嚇得迅速分開來，也同時聽清楚了封夫人所說的那句話。
「侵無——」封夫人喝問�！改憔烤勾蛩闳绾翁幹盟�？」
封侵無抬眼望定母親，認(rèn)真地回答�！改�，巧巧是個好姑娘，對我也一心一意，我決定娶她�！�
「我不答應(yīng)！」封夫人厲聲嚇阻。
巧巧蹙了蹙眉，終究還是忍不住插了嘴�！肝覀兪钦嫘南鄲鄣�，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
「巧巧，你別多話�！狗馇譄o阻止她。
「這樣的女子，充其量只是一塊姬妾的料，怎能登堂入室�！狗夥蛉说恼Z氣冷峻而銳利。
「娘，您就算不答應(yīng)，我還是要娶她。」封侵無堅(jiān)定地回答。
「你當(dāng)真要娶一個勾欄出身的女子為妻？」
「娘，巧巧失身于我時，仍是干干凈凈的處子之身，并不是娘想像中的那樣。」封侵無著急地解釋。
「荒唐，太荒唐了，前后不到二十天的工夫，她就已經(jīng)失身于你了？」封夫人又驚又怒。柑蛔園蔡患斕懔�，脫]腥魏蚊志馱敢饈碭腥耍餼褪悄闥降暮霉媚錚俊?
封夫人尖銳的言詞實(shí)在讓巧巧氣得快昏了，再也忍無可忍，索性先發(fā)制人�！改�，侵無知道我是好姑娘，不管您答不答應(yīng)，我都已經(jīng)是他的妻子，您也已經(jīng)是我的娘了。」
「誰是你娘，什么名分都沒定，胡叫什么！」封夫人板下臉，錯愕極了。
「名分是遲早的事，我叫您娘也是遲早的事，何必計(jì)較太多呢！」
巧巧的直言直語令封夫人當(dāng)下張口結(jié)舌，一句話也回不上來。
封侵無被巧巧的話惹得笑出聲�！改铮汕烧f得沒錯，我遲早是要娶她的，這個心意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封夫人見自己動搖不了兒子的決心，只能退一步了。
「除非納她為妾還有得商量，其余一概免談�！惯@是她最后的讓步。
封侵無不想讓巧巧受這種委屈，正要開口爭辯，沒想到巧巧竟然一口答應(yīng)了。
「好哇！」她笑臉盈盈，完全沒有一絲勉強(qiáng)�！改铮以敢��！�
母子兩人都呆住了。
「當(dāng)侵無的妾你真的愿意？」封夫人一臉不信。
「當(dāng)然愿意，只要侵無愛我，他給我任何名分我都不介意，如果他不愛我，就算當(dāng)上他的元配妻子也不見得開心�！乖谇汕尚睦�，只要封侵無愛她一個人，她的身分是「妻」或「妾」根本沒什么差別。
「你……」封夫人滿臉困惑，她不相信這個出身勾欄的女子這么容易就能滿足了，還以為自己得使出十八般武藝才能對付得了她。
巧巧生怕封夫人反悔，再次地提醒她�！改�，答應(yīng)讓侵無納我為妾是您親口說的喲，我們都聽見了，您不能反悔�！�
封夫人更加詫異，她弄不懂巧巧的心態(tài)，吶吶地反問她一句：「你知不知道侵無就算納了妾，也還有娶妻的機(jī)會？」
「知道，不過我也知道侵無只會要我一個女人。」巧巧自信滿滿地說。
封侵無再度忍俊不住，笑出聲來，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巧巧的「大言不慚」，不過母親恐怕一時之間還難以招架，通常一個有教養(yǎng)的官家小姐，是不會這樣大話連篇的。
「我現(xiàn)在不和你們談這件事，」封夫人的腦子已經(jīng)被巧巧搞得一團(tuán)混亂了�！盖譄o，你先把傷養(yǎng)好，納妾這件事等過一陣子再說�！�
封夫人話剛說完，轉(zhuǎn)身欲走，見巧巧還沒有離去的意思，眼睛朝她狠狠一瞪，沒好氣地說：「夜深了，花姑娘也該回房去了吧，我已經(jīng)給花姑娘安排了住處，快隨我來�！�
「我想和侵無在一起。」巧巧當(dāng)場回絕。
封侵無見母親就要大發(fā)雷霆，忙扯了扯巧巧的手，用眼神警告他�！竸e使性子，快和我娘去。」
「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這般裝模作樣的干什么？！」她秀眉微蹙。
「你先前答應(yīng)過我的話，現(xiàn)在全忘了嗎？」他正色地。
「好吧�！�
巧巧的神情輕嗔薄怒，不情不愿地跟著封夫人出去。
※ ※ ※
封夫人將巧巧安置在封府中的別苑，巧巧簡直是氣悶極了。
在巧巧心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曾忌諱過任何人，艷姨娘也從來不曾拿「列女傳」、「女誡」、「女四書」這類教材來教育她們，她的思想和行為自然與一般士大夫家庭、書香門第所教養(yǎng)出來的女子大不相同。
她想做的事情一律是百無禁忌的，但是這樣子的巧巧，卻犯了封家的大忌諱，尤其是封夫人。
她完全無法接受規(guī)規(guī)矩矩教養(yǎng)大的兒子，竟會去愛上一個勾欄女子。
她相信侵無絕不是一個輕易就能被美色迷惑的人，那么，愛上花巧巧的真正原因在哪里？
封夫人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兒子的心。
※ ※ ※
第二天上午，婢女替封夫人梳頭時，有意無意地說道：「夫人，今兒一早，花姑娘就去少爺?shù)奈堇锪耍f要自己照顧少爺，要自己替少爺熬藥，把我們都趕了出來�！�
封夫人臉色一變，草草用完了早膳，退去了婢女，獨(dú)自一人便往封侵無的屋子走去，快到房門口，她正思索著該用什么話來羞辱巧巧時，隱約聽見了他們在屋內(nèi)談話的聲音，她停住腳步，慢慢踱向窗旁，偷聽他們說些什么。
她聽見侵無溫柔憐惜的聲音�！改愕氖诌�沒好，別去碰水�！�
「你別理我，我心里開心就行了，我喜歡伺候你�！�
「太子抽了你一鞭，我還沒看見你傷得如何了。」
「很丑，腫得像條蛇爬在身上一樣，太丑了，不想給你看�！�
「在地牢時，我一直很擔(dān)心太子為難你�！�
「太子的本性這么殘暴嗎？我說了一句讓他不中聽的話，他就派人去抽了你十鞭子，當(dāng)時我嚇壞了，真怕你會死在他的手里，只好由他打罵也不敢還口了，當(dāng)時我就想，萬一你真的死了，我定會殺了他來給我們陪葬�！�
封夫人聽了，心中微微一震。隨即聽見侵無接著說：「當(dāng)初我就警告過你，決定跟了我的后果就是一起到煉獄走一趟，幸虧你是個沒有心機(jī)的女人，否則以太子的權(quán)力和地位，到最后關(guān)頭還能堅(jiān)持得住的女人不多了，幸好你沒有想過要背叛我，也還好有人救得了我們，否則我們就只好一起到陰曹地府去做夫妻了�！�
「我要愛你，誰都不能干涉，只要能和你做夫妻，到哪里都行，陰曹地府也沒什么可怕�！�
對思想保守封建的封夫人而言，巧巧真切坦率的話讓她頗感驚奇，巧巧的話都能讓她胸口一熱，更何況是侵無呢？
副鸝牡錳紜骨治蘅嘈ψ擰！肝夷锏鈉返虜偈厥橋酥械那壇�，要她完全洁]苣閌翟諍苣�，我逆煔堩視灙要拈濣就侍妾这哥Y矸鄭鬩歡ǘ喜豢洗用幌氳僥憔尤灰豢詿鷯α�，我矓佉溺I衷諞歡ㄕ餳慮橥吠礎(chǔ)！?
封夫人暗暗一笑，真是知母莫若子。
「那該怎么辦？我們都已經(jīng)出生入死過了，難道連想當(dāng)你的侍妾都這么難嗎？」巧巧長長地嘆了口氣，又說：「太子的懲罰頂多是肉體上的痛苦，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你娘這關(guān)只怕才是事關(guān)重大了�！�
「萬一連侍妾都不肯給你呢？」
巧巧的聲音垂頭喪氣地。「如果還有另一個封侵無可以選擇，我一定不肯如此屈辱，偏偏封侵無只有一個，我能怎么辦？就算要我當(dāng)你的丫頭也只得認(rèn)了�！�
侵無大笑著�！覆恢劣谌绱�，我對你是真心的，怎么能讓你當(dāng)個伺候我的丫頭，就算你要，我也不愿意�！�
封夫人無限驚愕，呆了半晌，她無法置信這個勾欄出身的女子竟癡心至此，全心全意深愛著侵無，在侵無的笑聲里，也充滿了對巧巧的疼惜與憐寵，她若真有心阻撓，只怕也是白費(fèi)力氣了。
她旋身，慢慢踱著步子離開，受著原始感動的驅(qū)策，她做出了另一個決定——
※ ※ ※
巧巧很高興封夫人這幾日來不再對她聲色俱厲，有時在封侵無房里待到深夜也沒有人來趕她回房，這樣「優(yōu)厚」的待遇，實(shí)在有點(diǎn)讓巧巧受寵若驚，但她懶得去揣想太多，單純地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態(tài)。
這天，她正在為封侵無包裹傷口時，封夫人推門走了進(jìn)來，一看見巧巧，劈頭就說：「把帖身衣物收拾好，我派人送你到秦太尉家去�！�
封侵無和巧巧毫無心理準(zhǔn)備，都嚇了一跳，巧巧更是驚跳起來，反應(yīng)快如電光石火，囂張地大叫：「為什么要把我送走！我要跟著侵無！」
「冷靜一點(diǎn)，秦太尉是我的姨父�！狗馇譄o制住沖動的巧巧，疑惑地問母親�！改铮瑸槭裁匆亚汕伤偷揭谈赴�？」
「不是要拆散你們，急什么！」封夫人微微皺眉，神情挺無奈�！肝乙呀�(jīng)說服了你的姨媽和姨父，他們同意先認(rèn)巧巧當(dāng)干女兒，再讓她嫁進(jìn)咱們家，既然要嫁入封家當(dāng)正室夫人，沒有一個稱頭的背景怎么成�！�
封侵無瞭解了母親的用心良苦，半懸的一顆心終于松懈了下來。
事情變化得實(shí)在太快，巧巧整個人都怔呆了，像被點(diǎn)了穴一樣動也不動。
「怎么，我的安排不滿意嗎？」封夫人不悅地。
「當(dāng)然滿意，多謝娘�！狗馇譄o說道，一面用手臂撞了撞巧巧，巧巧這才回過神來，笑逐顏開，高興得只差沒有沖上去抱住封夫人。
「滿意、滿意，娘，您待我真是太好了�！顾难弁辆ЬУ�，閃動著雀躍的光采。
「知道我待你好就聽話一點(diǎn)�！狗夥蛉藳]有太多的表情，像一個神，有無上的權(quán)威。「先送你到秦太尉家住些時日，就算要成親也得照禮制來進(jìn)行，過些日子，我們會先到秦府提親，成親日子訂了之后，再把你迎娶進(jìn)門�！�
「娘，要住多久？」巧巧咬著唇問，真擔(dān)心要她去住上一年半載，那她肯定會瘋了。
「放心，我也不敢讓你住太久，你這烈性子，久了還不把秦府弄得人仰馬翻嗎？暫住在秦府的這些口子里，你最好是安分一點(diǎn)，要是秦府有人向我告了你的狀，你就休想嫁進(jìn)封府來了。」封夫人下了最后通牒。
「是�！骨汕山跞偟貞�(yīng)承。
她回望封侵無，甜甜一笑，一臉飄飄然的模樣。
封侵無真擔(dān)心她得意忘形，急忙告誡�！赣涀≡谝谈浮⒁虌屆媲氨M量別開口說話，只需要回話就行，回話也要盡量簡單，還得多學(xué)學(xué)雪雁嬌滴滴、羞答答的模樣，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骨汕尚ξ仡l頻點(diǎn)頭�！笇W(xué)雪雁的樣子嘛，這還不簡單，都已經(jīng)到這最后關(guān)頭了，我不會前功盡棄的，你們放心�！�
雖然巧巧說得信誓旦旦，封侵無仍感到有點(diǎn)不安；至于封夫人的不安可就更甚封侵無十倍不止了……
※ ※ ※
巧巧一住進(jìn)秦府，便老老實(shí)實(shí)的扮起了雪雁——走起路時如弱柳扶風(fēng)，嬝嬝款款，一見人就先自低頭，臉上怪嬌羞萬狀地笑一笑，沒甚么事時，就時時輕鎖著眉，細(xì)抿著嘴，該說話時，聲音就控制得比蚊子還大一點(diǎn)，就這樣，巧巧在秦府中還頗受好評呢！
初時，她還能耐著性子玩玩，可時間一久便不耐煩了，從提親到置辦嫁妝便用去了一個月，成親之日一經(jīng)敲定，還得再等一個月，整整兩個月見不到封侵無，她愈來愈感到煩悶，愈來愈感到焦躁，也愈來愈不安定了，她真擔(dān)心自己再撐不了多久就要原形畢露了。
成親日的前三天深夜里，她正在半睡半醒之間，聽見窗子發(fā)出細(xì)碎的碰撞聲，以為是風(fēng)吹，也就不以為意，想不到床帳突然被掀開來，她警覺地跳起身，黑魆魆�？床磺宄裁慈耍瑏砣艘皇謸撟∷淖�，一手伸向她的腰間攬住，她大驚失色，什么人這么大膽，敢在秦太尉府里侵犯她！
可惡之至！
她正憋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fā)洩，頓時一陣拳腳交加，勢如拚命，狠狠地亂打一氣，來人的力量大如磐石，她自知抵擋不過，索性張口朝來人的手掌狠命一咬，右手在他臉上亂抓一通，來人痛得縮回手，悶聲叫著：「巧巧！不到兩個月就認(rèn)不出我了嗎？」
這聲音？
巧巧激動起來，一下子撲進(jìn)了他懷里，開心地大叫：「侵無，你怎么會來，我可想死你了！」
「早知道會被你又抓又咬，我就不來了�！顾o緊摟住她，笑說。
巧巧急忙點(diǎn)上了燭燈，仔細(xì)檢查自己的賦曬�，原来她咬伤翍Z撓沂只⒖�，还灾]弊由狹裊巳雷ズ邸?
「既然來了就告訴我是你來了呀，神秘兮兮的干什么？！」她嗔怪著。
「怕悴恍⌒慕諧鏨艙撟∧愕淖歟幌氳僥愕氖紙歐從Ω臁！顧絞峙踝∷牧�，舍戭祮蔟望她�?
「你想我？」她喜孜孜地笑說。
「不，我是怕你太想我了，所以特地來讓你看看我�！顾┥砦撬�
「死要面子�！顾男β曄г谒钌畛脸恋奈侵校麄�人軟綿綿地帖向他，雙手慵懶地掛在他的頸子上。
纏綿的熱吻眼見得就要欲罷不能了，封侵無聽見巧巧低促地喘息，硬生生把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收回來，艱難地說：「不行，我不能待太久，萬一被發(fā)現(xiàn)就不妙了。」
她貪心地把臉埋進(jìn)他的胸膛，唉聲嘆氣地道：「真討厭，還得等三天，我已經(jīng)急躁得快等不下去了�！�
「我也很急啊�！顾崤彳浀陌l(fā)絲，輕聲說�！柑肽懔�，所以偷溜出來見你一面，我們的新房已經(jīng)布置得差不多了，太子和皇后也都送來了大禮，我們就真的快要成親了，只剩最后三天，這三天求你乖一點(diǎn)，別又生出變卦。」
「知道了——」她狡黠地笑了笑，頑皮地說。「今晚見了你就好多了，現(xiàn)在我的心情好得很，再等三天沒問題�！�
「那就好，我走了�！狗馇譄o吻了吻她的臉頰，從窗戶竄出去，然后藉了老榕樹的枝干一蹬，輕輕躍出高墻。
良久良久，巧巧都還了無睡意，滿腦子都在描繪和侵無成親之后的日子會是什么模樣？還有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會像她，還是像侵無？
※ ※ ※
三天后，成親之日終于到了。
巧巧在眾多喜娘的簇?fù)碇律狭嘶ㄞI，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堂堂正正坐上花轎出嫁，一路的顛簸，熱鬧的喜樂聲，令她感到如夢似幻，卻也百感交集。
她相信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花轎在封府大門前停下，喜娘攙著巧巧慢慢穿過偌大的天井，她聽見四周彷彿擠滿了人，熱鬧非凡。
當(dāng)巧巧正要跨進(jìn)廳堂，陡然一陣狂風(fēng)吹來，吹掀了她的喜帕！
眾人一陣驚呼，巧巧也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了一跳，她看見眾喜娘們一陣慌亂，急忙要去撿喜帕，狂風(fēng)卻似乎和她們開玩笑，惡作劇地再捲了兩捲，輕飄飄地吹到了院落中的樹枝上，侵無見狀，立刻飛身上去取下喜帕。
就這么眨眼之間，廳堂上如云的賀客貴賓全都看清了巧巧的面貌，一眼認(rèn)出巧巧的人俱都驚呼出聲�！改鞘桥R安城的花巧巧姑娘？！」
巧巧看見滿室賓客紛紛耳語著，而封夫人的臉色幾乎發(fā)青了。
封侵無和巧巧對望了一眼，將拾來的喜帕交給喜娘，喜娘正猶豫著，也不知道該不該再給巧巧蓋上，因?yàn)橄才烈呀?jīng)間接讓新郎揭了。
巧巧畢竟是見過場面的人，這種尷尬的情況難不倒她，她嫣然一笑，笑靨鮮妍動人，四周彷彿驀地暗淡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只看得見她甜美的笑顏。
她微一屈膝，落落大方地朝眾賓客們點(diǎn)頭頷首，不亢不卑地說：「我就是花巧巧，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多謝各位光臨道賀，蒙封夫人不棄，才得以讓我嫁入高官名門，我非常滿足安分，相信各位前來觀禮的貴客，也會為我高興才是。」
巧巧的三言兩語遏止住了眾賓客的流言蜚語，反而欽敬起她的態(tài)度與勇氣，頃刻間，恭喜道賀之聲迭連四起，甚至來觀禮的貴客都還很慶幸能看見這一場難得一見的婚禮。
封侵無露出贊賞的笑容，封夫人僵硬的臉色也逐漸和緩了，禮儀繼續(xù)進(jìn)行，拜高堂、拜天地、夫妻交拜、洞房——
這個婚禮最特別的地方雖然是花巧巧的身分，不過還有另一個特別的地方，就是新娘子全程沒有蓋上喜帕，每一個來觀禮的貴賓，都能看得見新娘臉上的喜悅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