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那端有些小小的齟齬,數十名捕快分列兩旁,大伙的眼睛全盯著剛進堡的尚書大人和尚書夫人--亦即齟齬的開端,全豎直了耳朵聽著,除了尚書夫人不悅的咕噥外,廳上鴉雀無聲。
"說要帶我出來游山玩水,結果還不是奉旨出來辦事?半路上還被不知從哪兒跑來的小混混攻擊,你替朝廷效命那么久,偶爾歇息一下犯法嗎?"尚書夫人秦舞皺著小巧的鼻尖不悅地低嚷。
"別這樣,大家都在看啊!"司敬之壓低了聲音,臉上掛著若無其事的笑,額上卻冒著冷汗,"你可是尚書夫人,別讓人笑話。"
"才不稀罕!"秦舞撇撇嘴,終究還是顧及他的顏面,靜默下來。
"司大人,這趟路途辛苦您了!"巡撫從外頭走進,恭敬地一拱手。
"好說。"司敬之一笑,"只是順道彎過來一趟而已。"
順道?!他們為了繞到這邊還花了兩天是路程呢!秦舞聞言翻了個白眼。
"因為朝中見過'夜'這名盜賊的人只有司大人您而已,所以才會如此麻煩您。"巡撫大人歉聲道,"屬下即刻叫那名嫌犯進來。"一使眼色,門旁的捕快立刻走了出來。
"嫌犯帶到。"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捕快即刻帶著武承旸走進。
耍什么排場嘛!武承旸一邊走進大廳,一邊啼笑皆非地搖頭。剛走到門前,巡撫就要他站在外頭等著,說是得等他派人傳見才能進廳,呵,難不成他還以為這兒是明鏡高懸的府衙嗎?真是煩人吶!
"還不拜見尚書大人?"見他直挺挺地站著,巡撫一喝。
"草民見過尚書大人。"忍了滿腔的笑意,武承旸配合的躬身一揖。
"別多禮了,出了朝廷就別來這套禮數。"司敬之一笑,而后向巡撫問道,"怎么,你要我指認的人就是他嗎?"
"是的。"巡撫點頭,滿懷期望地看著他,仿佛就等他一聲令下,立刻就將武承旸繩之以法。
"鏘"地一聲,拉過了在場眾人的視線,只見秦舞眨著精靈的大眼,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們。她不過是玩杯蓋時不小心,撞得太大力而已嘛!"一時失手,你們別理我,繼續,繼續。"他扯了抹優雅的微笑,一臉的若無其事。
司敬之嘆了口氣:"小舞,你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到庭院去走走。"
她就等著這句話呢!"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秦舞一笑,開心地走出廳外。
對上眾人好奇卻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神色,司敬之又嘆了口氣。她還真是會找法子懲罰他啊!"內人管教不周,請各位多多見諒。來繼續吧!"
"等等!"聞訊趕來的王氏和武承曄急忙沖了進來,"武承旸是我們武家的人,我們應該在場的。"
"無禮!"巡撫不悅低喝,"還不先來拜見尚書大人!"
"不用了。"見他們又要跪下,司敬之連忙阻止,"先辦正事要緊。"要是拖得久了,今晚小舞可有得他瞧了。
看尚書大人步步朝武承旸走近,王氏只覺方才急奔狂跳的心,如今因期待而跳得更快了。那個財老頭是因為'夜'這個名號才找到他的,財老頭卻不知道'夜'就是官府懸賞的累犯大盜,只消向官府傳個話,他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把這小子給永遠除去了!一思及此,王氏忍不住開心地揚起了嘴角。
"不是他。"一句話,頓時讓王氏的笑意僵凝在臉上。
"大人,您再看清楚點!"不可能的!王氏急道,見眾人狐疑的視線投注到她身上,連忙改口,"呃,我的意思是看清楚點,認清不是他,以后就別再有這種誤解了。"
"是啊,尚書大人,您確定您沒認錯嗎?"巡撫也急忙道。
"恩……好吧,我再看一下。"司敬之沉吟,將武承旸上下仔細端詳,而后繞著他走了兩圈,終于再次下了定論,"我很確定,不是他。"
"怎么可能?你一定看錯了!" 武承曄睜大了眼,脫口大喊。
"怎么,令兄脫嫌無罪難道你不感到開心嗎?"司敬之揚起折扇,好笑地看著他,"'夜'以前劫走我要交至朝廷的官銀害我被罰,我恨他入骨,又怎么可能會認不得他?"
"我早說了我不是'夜',可巡撫偏偏不信。"武承旸無辜地嘆了口氣,而后愉悅一笑,"現在真相大白是再好不過了,難得巡撫和尚書大人蒞臨熾焰堡,就多待幾天,讓我來盡盡地主之誼吧!"
"好啊!"司敬之愉悅一笑,"那就叨擾你了。"
"不了,屬下還得去追查'夜'的蹤跡,恕屬下無法奉陪。"以為追查多年的盜賊終于落網,如今卻證實只是空歡喜一場,巡撫氣餒之余,燃起更旺的斗志,一拱手,和數十名捕快相繼走出,轉瞬間退了干凈。
"你們臉色怎么都這么難看?二娘,您和曄弟還好吧?"武承旸走到呆若木雞的王氏母子面前,驚訝喊道。
"沒……沒有,知道你沒事,一時間太高興了,有點喘不過氣。"王氏定了定神,干笑道。
"是嗎?" 武承旸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詭秘,并沒有戳破她的話,"尚書大人,我帶您到花園走走吧,熾焰堡的景致可美得緊呢!"
"好啊,武老夫人,恕我先告退了。"司敬之點頭,和他聯袂走出了大廳。
"娘,怎么辦?"人才一走,武承曄立刻驚慌喊道。原以為那小子這次絕對死定了,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發展,他們的計劃全都泡湯了!
"看樣子,我們得要自己動手了。"王氏一咬牙,陰狠地道,"你放心,娘絕對會讓你當上熾焰堡少主的。"
武承旸帶著司敬之來到花園,沿著園中小徑,緩步行走。
司敬之手上折扇輕搖,欣賞園中景致,一派的瀟灑自若,卻突然爆出大笑,和前一刻的模樣完全相迥。"天,你們家人相處得還真是融洽!就算恨你入骨,在外人面前也該掩飾一下嘛!"
"我也是這么覺得。"武承旸頗有同感地點頭,無奈地低嘆口氣,眼中卻滿是歡愉。"先恭喜你升官,成了禮部尚書。"
"好說、好說。"司敬之收起折扇,用扇骨輕點他的肩頭,"我也要恭喜你回到自己的家,即使--家人并不是那么地盡如人意。"
武承旸挑眉一笑,仰首看天,突然冒出一句:"要是作偽證讓朝廷發覺了,會有什么下場?"
"輕則罷官,重則斬首,不太一定,端視個人情節輕重吧!若說袒護的人是'夜',那就很有可能會被凌遲處死,畢竟柳香凝被擄身亡一事,至今都還余波蕩漾呢!"司敬之淡淡地揚起唇角,也瞇起眼望向天空,那輕快的語氣象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武承旸搖頭嘖聲,眼里盡是戲噱的笑意:"那你得留心點嘍!嫂夫人還挺年輕的,你舍得留她一人孤獨于世嗎?"
"幫你還得被你調侃,有沒有搞錯?"司敬之聞言皺眉,不服地抗議,"自首可減輕罪行,大不了我現在就棄暗投明,成吧?"
"唉、唉,我娘子也是挺年輕的,別這樣吧?"武承旸皺眉。
司敬之這才輕笑,邁步緩緩沿著園中小徑走去,"你早知道來的人是我,對不?"
"朝廷里和'夜'正面交鋒過的人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嗎?"武承旸不置可否地挑眉。他和司敬之的交手緣于三年前他劫走洛陽運往京城的官銀一案,向來來去自如的他,在那次卻遇上了敵手,兩人久戰不下。
"是啊!"司敬之翻翻白眼,故意嘆了口氣,"交鋒過還是讓人逃走,那怠忽職守的罪更重呢!"會讓他劫走官銀是因為從百姓口中得知,他的目的是為了援助那些黃河水患的災民,雖說朝廷也會撥款賑災,但緩不濟急,既然有人愿意當這個媒介,他也愿意承下這個責任。這一交手,也讓他了解到"夜"并不是傳聞中的那種江洋大盜。
"不然我去向皇帝說你是故意放我走的,他絕對不會怪你。"武承旸一聳肩,眼中滿是狡黠的笑意。
司敬之停下腳步,回身直直地看著他。武承旸也從容地站定腳步,毫不退縮地直視著他,數年前短促一會,不曾言語,卻在彼此腦海中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日后再會,象是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股難以言喻的默契環繞在兩人之間。半晌!兩人都不由笑了。
"你挺懂得要挾的嘛!"司敬之笑睨了他一眼,攤開折扇輕捅了下,笑得云淡風清,"算啦,咱們扯平了,一個是熾焰堡少主,一個是禮部尚書,再也不相干了。至于'夜',就交給巡撫去緝拿吧!"
"那可不成。"武承旸吹了聲口哨,俊傲的臉龐笑得詭詐,"難得尚書大人和尚書夫人叨擾了小民一餐一塑,這個順水人情不討回來,那小民豈不白白錯失良機了?"
"我都還沒用到那一餐一宿呢!"司敬之啼笑皆非,明白他是有事要請他相助。"罷啦,誤上賊船,除了任人宰割外,還能怎樣呢?"
即使兩人的交情淡薄如水,他卻可深刻體會到對方的關懷。武承旸噙著抹淺笑,抱拳一揖:"多謝了。"
"等順水人情還完了,再謝也不遲啊!說吧,一餐一宿的人情我該怎么還呢?"司敬之好奇地完。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武承旸詭秘一笑,不再言語。
看著他那狡黠的表情,司敬之挑了挑眉。有趣嘍!雖然不知道他要進行的是什么事,但唯一清楚知道的就是--那些人絕對會后悔惹上他!
"桃紅在做什么?把咱們叫來,卻遲遲不出現?"大廳上,武承曄不悅地抱怨著,在搖曳燭火的照映下,不安的足跡遍布了整個廳室。"搞什么嘛!"
"沉著點。"看到兒子這樣,王氏擰眉,"計劃有變,娘也正好有事要交代她。"想到白天那出人意料的結果,她就氣得咬牙。
"姨母,你們來了。"此時徐桃紅推門走進,緊張得探頭看向長廊,見四下無人,連忙將門關上,臉上盡是驚懼的表情。
看她這樣,王氏有了不好的預感:"桃紅,發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徐桃紅驚慌低嚷,揪著絹帕嚶嚶地哭了起來,"承旸他記起五年前發生什么事了,怎么辦?!"
"怎么可能?!"王氏睜大了眼,"他不是失憶了嗎?怎么又會突然記憶起來了?"
一旁的武承曄嚇白了臉,要是這件事鬧上官府,罪最重的可是下手的他啊!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他突然嚷頭痛,然后就掐著我的脖子說要我死,還一直罵我賤人,說都是我害了他,象失心瘋了似的,我差點就被他掐死了!結果才一會兒,他又嚷頭痛,就又什么事都不記得,甚至不記得剛剛做了什么事。"說到這兒,徐桃紅心有余悸地哭得更慘,"怎么辦?怎么辦?"
"你怎么現在才跟我說?"王氏怨道,一時間,她也六神無主。
"他早上都待在房里,后來得了空時,那個尚書大人又剛好來了,我找不到機會。"徐桃紅哭道,"我剛剛還是藉口上茅廁才跑出來的,我不敢回去啊,怕他哪里不對勁又要殺我了!"
"娘,大哥他到底有沒有記起來?"武承曄緊張地問道。
"娘也不知道啊!"怎么一直到昨天都順利無事的計劃,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全變了呢?王氏慌亂地踱起步,"現在咱們又不能輕舉妄動,要是不打自招那就完了。"
"那怎么辦?"武承曄著急地跳腳,"要是一切全都揭穿,那我們就死定了!"
"別吵!不利用時間想點辦法,還在那兒鬼叫?!"王氏心一煩,不禁大喝,噴了口氣,轉向徐桃紅,"桃紅,你有沒有什么法子?"
"這……"徐桃紅擰眉苦思,"能不能叫承曄表哥把五年前發生的詳細經過再說一次?這樣咱們要圓謊也比較好圓,才不會露了破綻呀!"
"這倒是,桃紅,還是你聰明!"王氏總算露出了 笑容,"承曄,你再說一次吧,說詳細點,這可關系著咱們的命呢!"
"從頭啊?"見王氏點頭,武承曄不耐地皺眉,開始努力回憶。"離堡的第三天晚上,那天我們來不及趕到城鎮,就在野外露宿,那天很冷,大哥就把參丸拿出來,拿了一顆給我,說吞了就比較不會冷。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娘給商秋襲那娘們的假參丸,明明知道是致命毒藥,怎么可能吞下肚啊?趁大哥不注意的時候,我就假裝吞下去,把藥丸滑進了衣袖里。"
"做得好。"王氏點頭,"然后呢?"
"后來我推說累了,倒頭就睡,其實暗中在觀察著大哥的動靜。"受到夸獎,武承曄顯得有些得意,"結果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我就聽到大哥呻吟的聲音,起身一看,他捂著腹部、臉色慘白地直涂血,我一看就知道毒藥發作了。我怕藥性不夠強,還假裝關心過去問他怎么了,結果他還來不及說話就昏了過去。我見機不可失,連忙撬開他的嘴巴把他給我的那顆藥丸也塞進他嘴里,然后把他搬上馬背,剛好我們露宿的附近就有個很高的山崖,就這么一扔,了事!"
"這樣還活著,老天真不長眼!"聽到這兒,王氏不由得啐道。
"然后呢?"徐桃紅又問,"你還沒說完啊!"
"然后我就把我們的東西挖個洞全埋了起來,再把衣服撕得破破爛爛的,騎馬奔回熾焰堡說遇了山賊,就這樣啦!"武承曄白了她一眼,"這些你不是都聽過了嗎?"
"隔了這么久,早忘了。"徐桃紅反駁道,"怎么可能吃了毒藥還不死的?二娘,你確定你拿給那個商秋襲的是致命的毒藥嗎?"
"當然,而且我是料定了她會留給那小子才拿給她的,那毒藥可是比鴆酒還要劇烈的毒藥呢!"王氏信心滿滿得嗤哼了聲。
"表哥,你確定你有把他推下山崖?"徐桃紅擰眉,狐疑地望向武承曄。
"我親手做的事怎么可能會記錯?"不甘被輕視,武承曄惱怒地喊,"就這樣咕咚咚地滾下去,還挺大聲的呢!"
"那就好。"徐桃紅愉悅地笑了,雙手一拍,"相公,你們都聽清楚了吧?"
"再清楚不過了。" 武承旸輕快地笑聲自上方傳來,"尚書大人,您呢?"
"清楚、清楚,挺少有人招供招得這么干脆的呢!" 司敬之笑道,和他一起從屋梁上躍下,"人證、口供全都有了,這罪名定得可牢了!"
怎么會這樣?王氏瞬間慘白了臉,震驚見瞥見徐桃紅笑得得意的臉,霎時明白了一切,不由得怒火中燒,惡狠狠地撲了過去:"你這個賊胚子,竟然背叛我!"
"啊--"徐桃紅一驚,閃避不及,右頰被抓了道口子,王氏還待再撲,卻被司敬之一把攫住手,動彈不得。
"老人家別這么兇,象你兒子乖乖地認命,那不挺好的嗎?"司敬之擰眉不悅道。
王氏一回頭,見武承曄嚇得暈倒在地,知道什么都再也無法挽回,不由得捶胸頓足,伏地大哭。她不甘吶!熾焰堡明明就唾手可得的,為何讓那窩里反的賊胚子毀了一切?她不甘、她不甘吶--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司敬之嘆了口氣,"承旸,你說我該怎么處置他們?謀害人命、奪取家產,這些都是足判死刑的罪狀。"
武承旸定定地看著王氏,良久,揚起一抹淺笑:"這事兒沒鬧上府衙,還有轉圜的余地吧?"
聞言王氏睜大了眼,忘了號啕。他剛明明都聽到他們做了哪些狠毒的事,為什么卻還想放他們生路?
"受害者是你,我無權說什么。只是……你確定?"司敬之皺眉,再問一次。那些人使盡毒計要置他于死地,就算是有血緣關系也該死心了吧?
"把他們逐出熾焰堡就夠了,我不想讓某人哭泣。" 武承旸淡淡一笑。
他不在乎他們對他做了什么,畢竟他忘了一切,而且他也平安歸來,唯一讓他憤怒的,是他們利用了善良的秋襲,可他若真將二娘他們送上府衙,她定會難過得茶飯不思,哪有人幫人出氣還反讓人心里受到折磨呢?他只希望以后能和她重新構筑他遺忘的那些甜蜜回憶,又何苦讓這些微不足道的瑣事橫亙在兩人之間?
"相公,你別心軟啊!"徐桃紅捂著被抓疼了的臉急喊。姨母他們留著,對她來說是個后患呀!"你不把他們除去,他們以后一定會再想辦法害你的!"
"你這個賤人!我當初不該把你引進堡!"王氏氣地撲了過去,將徐桃紅撲倒在地,費盡了全力扭打。
"老夫人,別這樣。"司敬之連忙又把她拉開,責怪地睨了一武承旸眼。怎么回事,見自己老婆被打也不會過來擋一下?
"承旸,這賤女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啊!"王氏甩開司敬之的手,跪到武承旸跟前哭喊,"她是我串通好要來騙你的,其實你真正的妻子另有其人吶!"
"相公,你別聽她胡說!"徐桃紅早料到她有這招,拉了武承旸的手臂,嬌聲柔道,"她是想拖我下海才這樣說的,她詭計多端,你還信她嗎?"
"不、不!承旸,你能饒我們母子一命我就已經覺悟了,我說的是實話,你的妻子叫商秋襲,真的不是她啊!"怕武承旸信了她,王氏拼了命地大喊。
"尚書大人,你說我該信誰?"武承旸挑眉一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司敬之。
這當口,他怎么還象沒事人樣?司敬之狐疑擰眉,將燙手山芋又丟了回去:"你的家務事,我這個清官可管不著。"
"她是假的,我們都可以作證!"突然,大廳門被推開,財伯帶領了堡里的仆役站在門口,厲聲大喊,"她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少夫人。"
"小舞?!"看到財伯身旁的人影,司敬之驚訝地大喊,"你在那兒做什么?"
"湊熱鬧!"秦舞一笑,施展輕功飛掠至他身旁,親熱地勾住他的手臂,"你不理我,我得自己找樂子才不會無聊!瞧,我找這群人來旁觀,幫你你不少忙吧!"
"不是幫我,是幫那小子!"司敬之輕點他的鼻頭,將她攬進懷中,置身事外的和他一起觀看如火如荼的戰局。
盡管指證歷歷,徐桃紅還是不死心地掙扎叫嚷:"他們全讓那老女人給收買了!你不是很討厭那老頭的嗎?你應該知道他根本就不能相信的!"
"大少爺,您不能信她。"財伯一急,沖過來撲在他的跟前大喊,"她是騙你的!"
"是啊,大少爺,她是假的,您不能辜負秋襲姐啊!"青環也在門口急嚷,其他仆役也跟著喊了起來,霎時間,整個大廳嘈雜一片,根本聽不清哪個人喊了些什么。
怎么大伙兒全都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慷慨激昂?武承旸搖頭苦笑,深吸口氣,沉聲大喝:"全都別吵了!"除了早有準備的司敬之和秦舞及時捂住了耳朵以外,其他人全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方才吵得幾乎掀掉屋頂的大廳瞬間一片靜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如果你是我的妻子,你說,我身上有什么特征?"抽出被徐桃紅拉著的手,武承旸揚起一抹淺笑,眼中的光芒卻犀銳得令人不敢直視,"和我同床共榻了一年,你應該知曉。"
慘了,姨母沒對他說過呀!徐桃紅頓時冷汗淋漓,強笑道:"每一回我都害羞得閉著眼,根本就不敢看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你這樣問不公平。"
"這女的挺厲害的嘛!"司敬之輕輕咕噥了聲。
"騙人,她若真的愛她相公,怎么可能會全程都閉著眼?"秦舞皺鼻嗤哼,"象你,我連你身上幾顆痣都數得出來。"
"小舞!"司敬之尷尬低喊,還好眾人專注戰局,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別說了,安靜看著吧!"
"好。"被反駁回來,武承旸只是淡淡一笑,"我再問一個問題,我怕什么東西?等等,你先別回答,我會把答案先告訴尚書大人,免得你說我們作假。你答的若不是這個答案,你就再也無話可說了。尚書大人,過來一下吧!"
"來了!"司敬之興高采烈地奔了過來。能得知他的弱點,,以后說不定還可乘機要挾他呢!
怎么班?這次她要是再答不出來,她根本沒辦法自圓其說!徐桃紅緊張地扭手,視線瞥想武承旸。只見武承旸俯首在司敬之耳邊說了句話,司敬之倏地睜大了眼,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不會吧?連那東西你都會怕?"司敬之退了步,忍笑忍得臉部肌肉開始抽搐。
"你要是敢笑出聲,就有得好瞧了。"武承旸雙臂環胸,緊盯著他,臉上端著無害的笑,吐出的卻是致命的威脅。他該感到榮幸了,這個秘密可是連財伯都不曉得的呢!
"是!"司敬之忙不迭地點頭,他情愿憋笑憋到內傷,也打死不愿惹上精明詐詭的'夜'!
見他乖乖就范,武承旸挑眉一笑,看向徐桃紅:"該你了,你若真是我的妻子,這個簡單的問題應該難不倒你。"
在他的逼視之下,徐桃紅退了一步:"我當然知道你怕什么,就……就是老鼠嘛……"話一出口,她緊張地看向司敬之。
"錯了!是……"司敬之開心地正要宣布答案時,正好迎上武承旸殺人的目光,及時頓了口,嘿嘿笑道,"基于明哲保身的道理,我就不公布答案道路。總而言之,這位姑娘答錯了!"
霎時間,大廳上一片歡騰,鼓掌叫好,連跪在地上的王氏都激動地拍著手。
"你還有話說嗎?"武承旸一笑,轉身看向徐桃紅。
"這不公平!你不能這樣就否定了我!"徐桃紅兀自做著困獸之斗,激動叫囂。
"哦?"武承旸輕輕吹了聲口哨,眼中滿是詭秘的笑意,"那為求公正,咱們就上府衙請大人裁決吧,屆時你若真是假冒的,那連我都保不了你了。"
上府衙?有這么多證人,她還取得了優勢嗎?徐桃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明白大勢已去,一轉身,狼狽地奔出了大廳。
見狀眾人歡聲雷動,全激動得又喊又笑,無法自己。
吵鬧間,隱約可以聽見財伯哽咽的吼聲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傳了出來:"大少爺,我聽到你的口哨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