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
馬車的木輪子咕嚕嚕的轉啊轉的。
傍著馬車兩旁各有一位身形剽悍的騎士,兩張渾然帶著不同風采,但卻同樣吸引所有女人欣賞眼光的棱線臉孔,是全然凝神貫注的馳馬向前趕著路,連尾隨在車后的少年騎士也是有樣學樣的凝板著稚氣的臉孔。
歪著身子倚著車身,整個身子亦燃著撲撲熾芒的關紅,也是臭著一張粉雕玉琢的漂亮臉蛋,緊咬的牙關還不時左左右右的磨他那么一下,很偶爾的,還會發出不怎么秀氣的哼氣聲。
困坐在這個丁點大的車廂里又是一個大半天了,大半天了耶!
先不論這車廂里狹小得讓人有困坐圍城的箝制,光是她一身緊繃又復雜的洋式衣裙,這大半天的忍耐就已經像是耗掉了她體內所有的淑女細胞與精力了,更不用說似乎是永無止境的趕路、趕路、趕路與趕路。
老天爺,她覺得只要再多悶個一秒鐘,她這花樣年華的生命便即將坐化了。
“真是太過分了!比滩蛔〉,關紅又嘟噥著。
她是淑女耶,怎么可以受到這種非人的待遇呢?更何況論起來,她還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的恩人哪。
想想,當哭得淚盈盈的小緹逼著自己帶她離開騰龍寨前,若不是自己聰慧的頭腦知道先暗地里向小方打了招呼,剛自四川回來的冷大哥他們怎么能那么順利又快速的就找到開溜的她們呢?
結果,當他們摸黑撲上她跟小緹落腳的地方時,這個不知溫柔為何物的大個兒,就這么直生生的用腳將她的房門給狠狠的踢開,“砰”一聲的撞向后頭的墻壁。在她的訝異眼神中,悶聲不吭的伸手用力搭上了她的臂,根本不待她有問出一句話,或者是作出半點反應的同時,就已經將一臉莫名其妙的她給帶在身側,旋身往門外走了。
力勁之大,差一點沒將她的手臂給扯斷掉了,完完全全的沒有想到要憐她這個香、惜她這塊玉,簡直就當她是塊粗布似的,恣意亂扯不放。
“大個兒,你要拉我去哪里?”臨出了暫住的屋舍大門,關紅凌厲的眼光止不住憤怒,寸寸刺著他的腦勺。
“喂,你別凈扯著我跑呀,我的腳沒你的長耶!彼肓R三字經了,可她沒有,只是很浪費力氣的用著沒什么阻力的腳跟去頂著每一個找得到的凹洼,企圖以這種方式停下他的魯莽行為。
但試了幾次后,關紅很認命的發現一點用都沒有。
手里拖著一個人的冷蒼岳離去的速度還是快得像陣急驚風似的,仿佛多了她一個人,一點妨礙都沒有,不但態度蔑視她的抵抗,連拖人的力氣都瞧不起她的存在似的讓人氣結。
“你這該死的大個兒,你究竟想拖我去哪里?告訴你,我哪兒都不會跟你去的,你放手,聽到沒?”威脅話講得鏗鏘有力的,而且字字發音清楚又兇狠,可他偏像是聾了似的,一點像樣的正常反應也沒有,關紅氣死了,“我再一次鄭重的警告你,你不能枉顧我的意愿拖著我到處亂跑,你聽見我的話沒?該死的土匪,該死的馬賊,該死的大個兒,該死的冷蒼岳,該死的你耳聾了不成?快點放手!彼氖謷暝猛此懒。
“你給我閉上嘴。”冷蒼岳的話像是用碎冰凝結成塊的給丟出嘴巴,但是,聽了她的抱怨,他卻也不知不覺的松了些手中的握力。
他冷眉冷眼的瞅了她嬌細的手腕一眼,該死的,她的指端附近還真是泛著青青白白的色彩。
“冷大哥呢?他是不是也來了,我要去見他……喂、喂、喂,你想帶我去哪里?”
“閉嘴!”
臭著一張駭人的狂暴怒顏的冷蒼岳,毫不理會被拖在身后的關紅踉蹌不穩的急促腳步、迭聲詢問與三不五時的咒罵及拳打腳踢,就這樣直直的拉她走向屋舍一角的陰影遮蔽處,揣起馬韁,靈活的長腿一躍,便將自個兒那偌大的身軀給撐上了馬背,一俯身,黑眸直勾勾的懾住她,沒有一聲招呼,就待將她往他身前提去。
馬?他該不會是要放她在這個高大的畜牲身上吧?!
猛地尖叫一聲,完全來不及逃開的關紅驚恐的瞪著那張突然望向她的馬臉,掄起了手捶著身下那堵肉墻。
“我不要騎馬,我不要騎馬,你快點放我下去,放問我——”關紅快被他的舉動給嚇死了,老天,她不曾騎過馬耶!
況且她身上穿著厚重復雜的西式蓬蓬裙,裙擺曳地又層次繁重,從頭到腳皆是一副典雅又標準的淑女裝扮,他竟然敢希望她很丟臉的掀起裙擺、叉開腿、跨著馬兒,然后再被它給摔下馬!
“。 蹦X子里驚駭萬分的愈想愈慌,關紅忍不住地就又發出尖叫聲。
“閉嘴!崩渖n岳沒什么太大的耐性喝了聲,他的一雙大手很努力的嘗試將橫在自個兒身前掙扎個不停的身子給安頓好。
可是穿著累贅衣服的關紅本來就已經令他很難去制伏她了,再這么動來動去的,實在又更難搞定了,努力個大半天,冷蒼岳火大的只能強行將她往下滑的身子給定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準動!”輕喝一聲,他快控制不住的出手擊昏她的沖動了。
“放我下去,我不要騎馬、我不會騎馬啦!”老天爺,身下的馬兒在噴氣?!她甚至可以感覺它在踱步、在蠢動、在揚著后蹄,上帝,這馬兒……我的上帝,它在不高興了,“救命哪、救命哪——”想也不想的,求救的話就自關紅的腦子里竄了出來。
像打鼓似的,她重新讓自己的雙手緊握成拳,拳拳都擊向冷蒼岳仿若毫無所覺的胸膛。
吁,這麻煩的女人……
“不準叫。”冷蒼岳又氣又疼的快速扳過她的手,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就這么短的工夫里,這愚蠢的女人竟然將那一雙手根捶腫了。
“它、它……上帝,這匹馬在動了,救命哪、救命哪——”雙手一被控制住,關紅又驚又急的抽著氣,眼淚嚇得都快掉了下來。
“阿岳,你在干什么?”一聲大喝止住了馬背上兩人的拉鋸戰。
而若不是在緊要關頭突然跑出來的龍毅夫見狀后,大驚失色的上前止住了他的脅迫,進而奮力的自他的手下救回已經給嚇掉半條小命的她,要不,她關紅這下不但肝膽都被嚇破了,而且鐵定是顏面盡失了。
所以,虧了夫子很紳士又堅持的決定,她這會兒才可以端著淑女般的優雅架子,坐在垂著布簾的馬車里,像是見不得世面的小媳婦兒般,斜著身子、氣紅著臉,嘴里細細碎碎的詛咒著他。
那個該死的大個兒——冷蒼岳,只要普通的馬車就可以了,他偏要作惡的堅持著要加了布簾?!哼,他真當她關紅那么見不得人?!超級過分的家伙!
只是,自困的僵持了半晌,關紅卻有些忍不住了,她餓了,也僵了,還累了,中看不中用的嬌弱身子經過這馬車顛來顛去的的折騰,已經快宣告不行了。
伸手掀開簾幕,她朝著騎著渾身黑透駿馬伴在馬車一旁的龍毅夫探出半顆腦袋,雖然精力所剩無幾,可是嗓音卻也仍是嬌滴滴的清脆,“夫子,咱們還要再趕多久路才可以休息?”眼波流轉數回,但她連眼角都不屑去瞧聽了她的聲音后也望向她的冷蒼岳一眼。
噢,她很確定他在瞪著自己,因為,她的后腦勺有著陣陣的燒灼。
“你又要干什么?”冷蒼岳的嘴巴搶著將回話給丟到她身上。
干什么?找個景色秀麗的好風水將你給宰了,然后喂給天上饑餓的禿鷹們飽餐一頓。
但是!她才不甩他的話呢。
“夫子?”關紅偏執意要得到龍毅夫親口回答。
“我們不是才剛休息過嗎?”顯然某人不知道什么叫作被人拒絕了!
剛休息?哼,那都已經不知道是幾個小時前的“陳年往事”了。
“夫子?”關紅自顧自的再次問道。
龍毅夫微啟著唇瓣……
“不能再停了,再這樣磨磨蹭蹭的,要幾時才能到得了保山!彬屖箍柘碌鸟R兒更加貼近馬車,冷蒼岳半吼的聲音有些動蕩不穩起來了。
差一點,關紅就捺不住脾氣的回頭殺了他,但是,關紅長長、長長,又長長的吸了口氣,再慢慢的將那口嘔氣給一點一滴的吐出來,心中一再強調的提醒著自己,她是有上過學、念過書、接受過教育的淑女喲,千千萬萬別跟這種無知莽夫一般見識,否則,氣死人是沒人會給她償命的。
“夫子?”她一雙強抑著狂怒的眼眸眨也不眨,定定的瞪著神色忽白忽紅,不怎么對勁的龍毅夫。
“該死的!”某人終于了解到自己的對牛彈琴了。
半伸展的腰背背向著冷蒼岳,聽到這個大聲咕噥的詛咒,關紅怒氣頓消,而且不自覺地在臉上泛起了恬淡卻快樂的一笑。
在龍毅夫閃著趣味眼神的凝視下,她忍了忍,不敢立時就笑得太囂張,嘻、嘻、嘻,該死的大個兒終于知道什么叫作自言自語了吧。
“小紅,你他媽的給我翻過身來。”冷蒼岳齒縫噴著火氣的咆哮著,“我在跟你講話,你耳聾了,沒聽見哪?”
哼,誰理你是哪棵小蔥苗。
“夫子,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像是盡力在撩撥著冷蒼岳的火氣,關紅嬌脆的嗓子里添了許多撒嬌的意味。
“你奶奶的熊!”他在跟她講話,可這個愚蠢的女人不但連瞧都沒瞧他一眼,反而凈朝著夫了撒著嬌。
光天化日的,她竟敢向夫子撒嬌?!還在他的面前!
冷蒼岳終于捺不住性子的將馬首一扯,快速的繞過半個馬車,騎著胯下的馬兒來到馬車的另一頭,果斷的強行將差一點閃躲不及的龍毅夫給擠到一邊涼快去。
兩雙互不退讓的炯亮眼眸對峙著,沒有人肯先敗下陣來。
有些捺不住性子的翻了翻白眼,龍毅夫很忍耐的瞧著這兩個又在斗氣的家伙,心中不覺開始長吁短嘆起來。
為什么呢?為什么是可憐的他來受這種罪呢?為什么老大要讓他跟他們一起上保山視察那兒織布廠的情況呢?他寧愿跟單槍匹馬回騰龍寨的高暮換一下,起碼回騰沖的工作責任累的是身體,而不是心理。
跟著眼前這兩只分分秒秒都會瞧不順眼的斗牛周旋不到一天,他生平最好的脾氣就快被磨光了。
“夫子?”先移回視線的關紅喚回了略為失神的他。
沒辦法,她實在是真餓了,也得下車去伸伸僵硬的手腳了,若再僵持下去,吃虧的人鐵定是她,況且,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犯不著為了這么一丁點的意氣之爭,害自己的肚子呱呱叫。
“累了?”龍毅夫體貼的望著她,精眸帶著和煦柔風般的溫意。
他們或許真是疏忽了一點,小紅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不比土生土長的南方小女來得強健,自頭界到保山的這段路也著實是挺顛簸難行的。
“累?”哈,她都快垮成一癱人干了,他的話還那么理所當然的輕松,“我的情形早就超過累這個字有好大一段距離了。夫子,好啦,我們待會兒可不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夫子對她一向挺關照的,難聽的重話,對他,關紅是怎么也說不出口。
因為那些難聽的重話是要保留給冷蒼岳那個該死的大個兒獨享的。
“我們在前頭的林子里歇一下腳好了!币恢毕駛熱鍋上烹煮的跳豆似的冷蒼岳眼中閃過一絲關心,不待龍毅夫開口詢問他的意見,就已經又插進了嘴,而且很搶功勞的下著決定。
偏關紅跟他杠上了似的,臉蛋一直就是不肯再往他那兒轉去,媚溜溜的晶亮明眸直盯著龍毅夫那似笑不笑,卻又太過燦爛的眼神。
哼,如果夫子敢真的笑出聲的話,她就要……踢死他!
關紅用眼神威脅及告訴龍毅夫她的決定,龍毅夫很聰明自制的趕忙收斂起臉上的促狹,那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俊逸臉孔迅速的微板了起來,薄唇也自動自發的抿起,但是,眼底卻是布著更濃的笑意。
“好嗎?”他一本正經的征詢著她的意見,“那林子離這兒只有幾里路遠了,一下子就到了!
“呃……好吧!币,她可沒什么把握能讓自己的耐心再撐多久。
滴碌碌的轉著眼珠子,落后他們幾匹馬距離的錫南驅馬上前。
“小紅,你是想要撇大條……呃,你是想要……解決生理需要?”在騰龍寨的日子里,經過不屈不撓的關紅很執著又有耐心的調教之下,錫南的話終于有些文謅謅起來了,當然,只限于對她。
只是在接觸到冷蒼岳跟龍毅夫兩個老大的斜目調侃,錫南也開始同情起自己得言不由衷的向“惡勢力”低頭的懦弱表現。
滿意的朝他一笑,想到了自己的需要,關紅有些紅了臉。
“我……我……肚子餓了。”再不吃點東西,她就會虛軟暈死在這個馬車里。
“你餓了?”突喝一聲,冷蒼岳的聲音有著不可思議的尖銳。
“廢話,你如果一天一夜都滴水不進,看你還有沒有半點精力!笨偹,關紅迎著他的臉半吼了回去。
“你看起來確實是不太像嘛!”冷蒼岳很老實的回著,除了面色憔悴了些外,還真一點也瞧不太出來是一天一夜都滴水未進的模樣。
“你……哼!”忿忿地甩開臉,關紅又開始掛上火氣了,就知道不能理會他的,橫豎他這家伙就只知道惹她生氣。
“我們剛剛不是有停下來吃餑餑嗎?”
“餑餑……”瞅著龍毅夫不解的疑惑,她的眉兒攏了起來,“那餑餑好……好硬喲。”
關紅不想那么挑三撿四的,畢竟是出門在外,凡事皆得克難一些,這道理她是很清楚的,可那餑餑實在是又硬又干的教她難以下咽哪,也不知道是幾時做的,硬得就像石板似的,差點沒將她的大牙給崩斷了。
“你怎么不早點講!泵髅骼渖n岳是有些心疼的感覺,但這么一吼,硬就是讓人聽了老大不舒服。
“早講什么?”關紅又想翻白眼了。
“說你不愛吃那些餑餑啊!
“那又能怎樣?要不,你馬鞍上還有別的吃的?”
“呃……”冷蒼岳高昂的氣勢頓時少了大半截。
除了餑餑外,他們的確是沒多帶別的糧食;但是,他們在外頭時,一向都是吃這些干品類的東西啊,誰料得到它們會不合她大小姐的胃口。
“呃什么呃!标P紅就知道這個理由能堵住他的話。
“先前在市集時,你可以說出來啊!崩渖n岳又一副理直氣壯的口吻跳了起來。
“市集?哼!闭f到這,她又滿肚子氣,“你還知道我們有經過市集?逃得就像被通緝的犯人一樣,要不是我知道騰龍寨的馬賊們早就不怎么干那些作奸犯科的事了,我還會以為那市集貼滿了你們的畫像呢!”冷諷熱也諷的,關紅絲毫不掩飾她滿臉的委屈指控。
風塵仆仆的趕了一兩天的路了,她都快忘記泡在熱水盆里洗澡的快樂滋味了,原以為在市集停留時,可以讓她好好的洗去這滿身的香汗淋漓與疲憊,誰知道他們反而快馬加鞭的離開那里,害她迤邐一路的盡吞著渴望口水。
“我們也只不過是想早一點趕到保山,免得這么拖拖拉拉的,得花上更多的時間在外頭吃風沙,怎么,你連這點苦都吃不下?”
說來說去,還是嫌著她這個拖油瓶就是了。
猛地又沉下一張不怎么愉悅的粉臉,關紅又視而不見的略過他這么大一個的身影,偏著腦袋重新注視著龍毅夫來了。
“夫子,我們要什么時候才會到保山?”
抬眼描了下天際的色彩與四周的景致,龍毅夫揚起嘴角朝她安撫的笑了笑。
“翻過前面那個山頭就到了,不過,我們待會在前面那林子里先歇一歇腳再趕路,應該在入夜前就可以赴到保山!币娝犃怂脑捄筻倨鹦∽靵,又是嘆氣又是沮喪的俏模樣,他不禁偷瞟了冷蒼岳一眼,“小紅,這一路可辛苦你了,再忍一忍,我們晚上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在被榻上了。”
“哇,舒服的被榻!标P紅無法掩飾語氣中的坦然渴望。
“不但有軟綿綿的被榻,還有干干凈凈水讓你洗個痛快的澡……”
“你……那車坐得不舒服?”略帶遲疑的插了句話進來,冷蒼岳抑著自己不要直盯著她瞧。
小紅的神色看起來果真是有著掩不住的倦意與疲累,該死的,真不該拖著她走這一趟的。
“阿岳,你這話不是白問的嗎?坐在車里綁手綁腳的,用肚臍眼想也知道,怎么舒服得起來。”很好,那小子心疼了!龍毅夫心里在竊笑著,這家伙就是喜歡嘴硬。
“不舒服就別坐嘛,還裝什么淑女!边@話根本是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冷蒼岳很直接的就脫口而出。
“阿岳,你亂說什么話!痹舅刮挠盅⑿Φ哪樕畷r倏變,龍毅夫真想將他的嘴皮子給封了起來。
這個二愣子,當真是一點臉色都不會看,連好聽的話也不會哄上一句,凈是將小紅給悶在肚腦兒里,好不容易幫他轉圓下佳人的不悅了,他小子卻是簡單的幾句話就將自己的努力給破壞了,活該小紅不給他好臉色看。
“我哪個字說錯了?”一根腸子直通到底的冷蒼岳可不覺得自己有哪里說錯了,本來嘛,不舒服就別坐在馬車里,干么那么委屈自己呢?“我本來想教她騎馬的,她自個兒不要的,要不是硬就是擺著淑女的架子,這會兒也不用給關在那個小車籠子里啦!碧巯У母杏X偷偷的滲進了直截了當的話里頭。
可本來臉色有稍微和緩一些的關紅,不但沒聽出他話中的憐惜,反而是一肚子的悶火又被他給惹上來了。
擺淑女的架子?!他這個該殺千刀的壞家伙!
連話都懶得再跟他多講半句,關紅用力的將半掀的簾子給扯下來,將身子給縮回小車廂里,怕再多停個一秒鐘,她真的會忍不住動手殺了他,雖然她真的、真的好想這么做。
偏冷蒼岳還不知自己剛從母老虎口中拔下了一顆虎牙,滿臉訝然的瞪著那重新飄揚在空氣中的簾布,口里低喃不解的嘀咕著:“怎么,她又生氣了,我是哪里又說錯話了?”
龍毅夫搖頭晃耳的不予置評,他也懶得再搭腔了。
一個人,當笨到極點時,是什么人也幫不上忙的了;而阿岳……唉,希望老天爺能大發慈悲,救救他那顆不長進的直線腦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