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煌口中所指的水獸生得一副足足有三個巨漢般的龐大身軀,以及一身青里帶黃的毛色,四只腳都有著長長利爪,口中獠牙外露、目透兇光,額上的尖角尚淌著人血,教人看了觸目驚。
“水獸,回來吧!別太兇殘,放了他們!蓖南掳甙哐E,以及旁邊男人們不斷發(fā)出的驚懼吼叫,敖煌只是以平靜的聲調對水獸下命令!
“它沒有名字嗎?”紀墨陽躲在敖煌身后,只探出半個腦袋,身子尚在微微發(fā)顫!
沒辦法,因為她從來沒見過這么駭人的場面啊!
雖然明白那是救了自己與剛才那名少女的水獸,可是一看見它角上的鮮血;她就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水獸原本就沒有名字!甭犚娝囊蓡,敖煌才想起來,自古以來大家都以水獸來稱呼它,倒沒有人給它起個名。
“您不是它的主子嗎?”紀墨陽扯扯敖煌的衣袖, “何不給它起個名呢?叫它的時候也比較好叫呀!”
“這個……”敖煌看了看剛將男人們以前爪打昏,現(xiàn)下正在舔舐鮮血的水獸,又回頭瞧瞧她, “你可有合適的名寧?”
“我?”紀墨陽沒想到敖煌問自己的意見!
“是的,你若有適合的名字,不妨告訴水獸,我想它也會很高興的!卑交蛻溃骸 按蠡飪憾家驗樗獗韮磹憾鴮λ炊h之,不過它其實是挺忠心的!薄
“您要我告訴水獸的意思是……”紀墨陽瞄了水獸一眼, 眼里有絲疑惑, “它聽得懂人話嗎?”
“它是神獸,只是沒有人形罷了。”敖煌招手要水獸走近,又繼續(xù)道: “你說的話,它還是聽得懂的!
“原來它是神仙哪!”紀墨陽好奇地打量著緩緩走近的水獸,瞧它以防備的眼神瞪著自己,忍不住對它解釋道: “我是你主子將來要娶的公主的侍女,你不用擔心我會傷害他!
水獸只是低嗚了一聲,并未再理會紀墨陽,便逕自跪到敖煌面前。
“它生氣了嗎?”紀墨陽瞧著一副乖順樣子趴在敖煌面前的水獸,有點擔心。
“沒有,它向來是這個表情的!卑交晚樖置嗣F,又轉頭對她問道: “怎么?你想到合適的名字了嗎?”
“喂!我想,它倒是很適合‘青顏’這個名字!奔o墨陽瞧著水獸那身藏青的毛皮,坦率地說道。
“青顏嗎?”敖煌彎下身子,仔細看了看水獸那一臉的青黃色調,忍不住笑道: “如何?水獸,就喚你青顏可好?”
紀墨陽更加用力地抓緊敖煌的衣袖,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狂跳,就擔心水獸不喜歡這個名字,一口將她給吞了。
豈料水獸只是輕輕地抬起了頭,朝著紀墨陽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嗚叫聲。
“它……它是什么意思啊?紀墨陽不知道水獸到底是生氣還是高興。
“你放心,我想它應該是在道謝!碑吘箯奈从腥藶樗∶,如今她卻細心地想到這一點,想來一直盡忠職守的水獸應該也會感到高興吧!
“真的嗎?”紀墨陽睜大雙眸, “它在道謝嗎?”
“當然是了!卑交臀⑿Φ溃骸 岸铱磥硭墙邮苣懔!
紀墨陽大著膽子問道: “那……那我可以摸摸它嗎?”
水獸可是海底神獸耶!她從剛才就好想摸摸它了,可惜它一臉兇樣;現(xiàn)下好不容易討了它的歡心,她當然想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
“我想它應該不會反對吧!”敖煌讓開身子,讓她更靠近水獸一點! 皝,你可以試試。”
“那我就……”紀墨陽吞了吞口水,壯起膽子往前走近幾步,然后朝看青顏伸出手去,還一邊自言自語似地說道:“青
顏,我只是想摸摸你罷了,絕對、絕對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所以麻煩你不要動哦!千萬、千萬別咬我……”
“它不會咬你的!卑交腿滩蛔≥p聲笑道。
“可是我擔心啊!”紀墨陽好不容易摸到了青顏水獸,感覺到一陣溫暖的觸感傳來,讓她的戒心在瞬間幾乎消失了。
略高于自己體溫的暖意,讓紀墨陽忍不住又靠近了青顏水獸幾步!
“你身上好暖和哦!”紀墨陽蹲下身子,忘卻了方才的恐懼,只是想更湊近一點,看清青顏的長相。
青顏睜大眼瞧著紀墨陽,表情由兇猛而漸漸緩和下來。
敖煌在一旁見了,忍不住佩服起她來!
水獸平日連西海龍王敖鋒都不甩,卻愿意讓一個見面不到半個時辰的女娃兒碰觸。
不曉得敖鋒知道了,是否會大發(fā)雷霆地追著青顏罵,說它不知好歹?
“你這么大的身軀,平時都吃些什么呢?”紀墨陽喃喃自語地問道青顏。
青顏無法開口說話,自然只是低嗚。
“敖大人,青顏說了些什么呢?”紀墨陽抬頭問道。
“它向來吃海里的藥草與山精野怪、”敖煌跟著彎下身子撫摩著青顏,“平時它是不攻擊人的,除非有人攻擊它!
“有人攻擊它?”紀墨陽錯愕道:“為什么要攻擊它呢?”
雖然它的樣子是可怕了點,可若是它不主動攻擊人的話,為什么會有人敢動它?
“人們因為害怕而傷害對方!卑交晚樖质崂碇囝伒拈L毛,一邊應道: “原本它住在南月國海邊,不過因為常有人追趕它,于是我父王便將它帶回龍宮了。畢竟,它的長相對人們而育是可怕了點!
“對不起!奔o墨陽瞧著青顏的臉孔,感到一陣痛心。
“你沒有錯,倒是我們虧欠了你呢!怪不得你一臉寂寞…”
低嗚聲再度傳出,青顏突地站了起來,一口便將紀墨陽叼起,甩到背上。
“哇啊!”紀墨陽在來不及意識之前,整個人日被青顏甩到它寬大的背上去。
“青顏!”敖煌沒料到青顏會有此舉,連忙出聲阻止: “別這樣!快點放冬兒下來!”
“青、青顏?”
紀墨陽嚇得頭皮發(fā)麻?粗玖⑵饋淼那囝,原想跳下它的背,但由于青顏太過高大,所以她距離地面起碼有兩個人高,嚇得她只能抓緊青顏的背不敢亂動。
豈料青顏第一次違逆了主人敖煌的命令,縱身一躍,便輕輕松松地跳上了云端,隨后以極快的速度在高空云霧當中穿梭,根本不理會紀墨陽與敖煌的驚叫。
“啊!青顏,別……別這樣,我會掉下去啊!”紀墨陽死命地抓緊青顏;就怕自個兒一個不留神便會掉下去,那一定會摔死的!
青顏仿佛是沒聽見紀墨陽的哀求般,一個勁兒地往前直奔,在云端穿梭了好一陣子之后,才緩緩地降落地面,并且小
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好讓紀墨陽下來。
“這……這是哪里啊?”紀墨陽抓著青顏的長毛順勢滑下了它的背,驚魂未定的她雙腿無力地坐在地面,全身頓感乏力。
可是罪魁禍首的青顏非但沒有半點懺悔的意思,反倒用前爪推著紀墨陽的身子。
“怎么了?你想告訴我什么嗎?”紀墨陽靜下心來,注視著青顏那一臉的認真,瞧出它眸子里并無兇光,也確定了它并非想害她,或許只是有話想告訴她!
青顏推著紀墨陽,讓她不得不跟著站起身子,在她終于有余力回頭往四周望去的瞬間,便忍不住為四周的美景驚呼出聲
“哇!‘好漂亮哦!”
蒼翠欲滴的綠草地延伸至半山腰,青嫩無比的色調宛若一匹上好繡艾酌絲綢鋪于地上,其中甚至間雜著無數(shù)的野花,并飄來濃郁的香氣,為廣闊的綠意帶來幾點裝飾。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草地與山巔,見不著半望人家,但卻有著茂密的綠林與廣闊的視野。
紀墨陽鮮少見到如此美景,一時之間還真是無法適應。
“青顏,你是想帶我來看這兒的景色,所以才不顧敖大人的阻止硬背著我飛到這兒來嗎?”紀墨陽終于明白青顏的用意 了!
青顏用前爪輕輕撥弄著紀墨陽腳邊的鮮紅花朵,將它們推到她身邊,仿佛是要她收下它們一般。
“謝謝你,青顏,這真是好棒的謝禮啊!”紀墨陽抱住青顏的頭,臉上盡是笑意!
低嗚聲再度傳出,只是減低了敵意,卻多了許多撒嬌的感覺。
“不過我想敖大人一定會很擔心吧!”紀墨陽嘆了一口氣,“放心,我會替你求情,請他別處罰你的!
紀墨陽的話尚未說罷,頭頂上已傳來敖煌急切的呼喚聲。
“冬兒!”
敖煌的身形隨即降下,仿若云朵般的柔軟長袍上,水浪紋路的精細刺繡更是令人在瞬間有著沉人波浪間的感覺。
“冬兒,你沒事吧!”敖煌舉步踏近她與青顏,臉上全是擔憂。
“敖大人,我沒事,青顏并沒有傷害我!奔o墨陽怕敖煌責罰青顏,連忙出聲為它辯解。
“你真的沒事嗎?”敖煌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確定她身上并沒有受傷,也無一絲驚惶神色,這才安下心來。
“青顏只不過想帶我來看這里的美景罷了,所以才會背著我飛到此地,請敖大人別怪它好嗎?”紀墨陽雙手合十作乞求狀。
“這里…”被她一提醒,敖煌才注意到四周如詩如畫的景色,他低頭摸了摸育顏,笑問道:“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害我著實緊張了好一會兒。”
青顏發(fā)出低吼聲,仿佛是在道歉般。
“罷了!既然冬兒沒有受傷,我也不怪你了。”敖煌苦笑道。
“不過,這兒真的好美哦!”紀墨陽深深吸子一口氣,那一陣陣的芳香令她幾乎為之迷醉。
“我鮮少到陸地上來,幾乎快忘了人間也有如此美景……”敖煌打探著四周景致,有別于海底龍宮的鮮綠色澤,著實令他感到新鮮。
“敖大人,您很少到地上來的意思是……若是公主嫁給了您,以后也很少能回到地上來,而得鎮(zhèn)日待在龍宮里嗎?”紀墨陽忍不住好奇道。
“你在為公主擔心嗎?”敖煌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細心到這種地步,看來她與公主的感情真的如同姐妹一般深。
又或者,眼前的,“冬兒”其實正如他所推測,只是公主的偽裝?
所以剛才在大街之上,她才會有那股自然的氣勢,以及初見時的一身貴氣,而且非常擔心“公主”以后在龍宮過得好不好的問題。
“公主與我是自小一塊兒長大的,待我又親切,所以我當然會為她擔心了。”紀墨陽說著聽不出破綻的謊言,喃喃又 道: “公主聽到自己要被送到龍宮去之后,就很擔心從此以后不能再看到陸地上的美景了,所以偶爾會要我陪著她到處散散心!
當然啦!這些都是她在扯謊,她說的可是自個兒的真正心聲,才不是“假公主”的心里話,若是冬兒真能嫁給龍神,她 八成連拒絕都不會,只會一個勁兒地點頭應允吧!
“原來是這樣!卑交洼p嘆一聲, “果然公主并不想嫁給我,是嗎?”所以那天她見了他,才會一臉逃避的神情。
“如果公主說不想嫁,可以不嫁嗎?”紀墨陽抱著一絲希望反問道!
“若是公主真的如此不愿意,那么我可以代為向天帝求情,并婉拒這件婚事!卑交颓溉坏!
紀墨陽有些愕然, “真的嗎?真的可以向天帝婉拒這件婚事嗎?”
她雖然曾這么希望,卻一直沒什么機會開口問,如今敖煌竟回答她可以!
那…那是代表她可以不用被送人龍宮,不必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了?
“你也不希望公主嫁到龍宮,是嗎?”敖煌瞧她面露欣喜之情,忍不住反問道:“我總覺得,你似乎比公主還關心這件事!彼圆艜盟辉賾岩伤欠窬褪枪!
“這……因為冬兒要隨同公主陪嫁呀!所以我也很擔心以后會永遠被關在龍宮里,不見天日嘛!”紀墨陽知道敖煌懷疑自己了,連忙辯解道: “冬兒與公主情同姐妹,不論公主到哪兒去,冬兒都要跟去的,所以才會如此關心這件事,若是剛才多話引得敖大人您不高興,那么冬兒在此跟您陪罪;請敖大人原諒!薄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卑交腿崧暟察o撫道: “先前天帝賜婚,確實是未曾考慮到公主的心情,造成你與公主的擔憂也不是投有道理的!薄
紀墨陽繼續(xù)問道:“那么……敖大人愿意替公主去解除婚約嗎?”
敖煌歉然道: “這件事我恐怕沒辦法馬上回答你;畢竟這婚事是公主與我的問題;所以若要解除婚約,得由公主同我說清楚才成。”
“那……那我們馬上回宮去;我立刻同公主說去!奔o墨陽一聽到敖煌的回答,立刻喜出望外地跳了起來,“公主一定會希望解除婚約的!薄
原本正在一旁假寐的青顏讓紀墨陽的聲音給吵醒了,它挪動身子到她身旁,用前爪輕輕地磨蹭著她,仿佛在問她話一般!
“啊!可若是沒有嫁到龍宮去,那代表我以后就見不到青顏了……”瞧著青顏柔順的模樣,紀墨陽感到有些惋惜。
敖煌不忍見她失望,遂出聲安慰道:“婚事還未確定,你不用多加操心了,更何況就算公主進了龍宮,想回南月國時仍可以自由來去,你不用擔心真的要面對永無天日的生活!
“真的嗎?真的可以自由來去嗎?”紀墨陽可是頭一回聽見這樣的事!
“公主嫁給了我,就是南海龍官的主人,既是主人,又何來行動不自由之理?”
“可是龍宮在海底,要怎么自由進出呢?”這點是紀墨陽最感到不解的!
畢竟,她可是不會泅水的。
要她由海底龍宮游到地面上,說不定老早就淹死了。
敖煌笑應道:“龍官到陸地上不必過水,早消開啟龍宮大門,便能到達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所以這個問題你大可不用擔心!薄
“哇!那不是比待在宮里更好嗎?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像現(xiàn)在,成天關在宮內,悶都悶死人了。”紀墨陽一聽見這等好消息,原本要嫁到龍宮去的委屈感突然全都消失不見了。
敖煌感到有些迷惑, “冬兒,你應該不至于如此行動不自由吧?”照理說,被限制不能隨意來去的,應當只有公主才對。
“呃……那是因為我、我總得陪著公主嘛!所以公主不能隨意出宮,我也不行呀!”紀墨陽知道自己又說溜嘴了,連忙拼命為自己圓謊。
“那么你今天出宮的原因呢?”敖煌越來越感到懷疑了。
雖然他并不是很想去做這種猜測!
“我…呃……因為公主拜托我為她到廟里上炷香嘛!”紀墨陽隨口胡謅了個藉口,想要蒙混過去。
“去廟里上香?現(xiàn)在都黃昏時分了,你可有同公主說過,幾時要回宮覆命?”瞧她這副樣子,應該是為了救大街上的那名姑娘而忘了自己的工作吧!
“啊!我、我忘記了,因為剛才急著救人,后來又跟著您找青顏,所以就……”紀墨陽偷偷地吐了吐舌頭,暗暗慶幸自己的理由騙過了敖煌。
“真是拿你沒辦法,我送你回去吧!順道向公主解釋你遲歸的原因,也免得你挨罵。”敖煌輕嘆了一口氣,摸了摸青顏示意它起身,好準備打道回府。
“啊!要回宮啦?”紀墨陽吐出一聲長嘆。
她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瞞過其他人,偷偷溜出來玩的雖然遇上了青顏,又見到這片美景,已算是小有收獲;但人總是貪心的嘛!
“你還舍不得回宮嗎?”敖煌低頭瞧她,見她一臉不情不愿,心軟的他忍不住出聲允諾: “那么,改日我再帶你出來可好?”
“啊?敖大人要帶我出來嗎?”紀墨陽錯愕地反問!
敖煌見她滿臉驚訝,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與她之間既未有男女之情,也沒有夫妻之名,就這么邀她出游,豈不是引人側目了?而且說不定會惹來公主的質疑,到時候害了冬兒反倒不好了!
“這……”敖煌猶豫了,他到底該說好,還是不好?
“若是敖大人擔心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或是怕惹來其他人的閑言閑語,那么冬兒隨您出門時便扮成男裝,如此敖大人也不會讓旁人誤會了,您看這樣可好?”紀墨陽瞧敖煌吞吞吐吐的模樣,再想想他那溫文有禮的態(tài)度,確實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帶著她到處游玩,所以由她扮成男子,該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若是如此,我想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既然她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敖煌也不好再推辭,只是在他的心里,有更多的是在責怪自己的一時口快!
而且,到底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他就是無法對著她那張失望的臉龐,硬下心來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