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百花盛開、枝芽吐綠,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正是狩獵的好天氣。
新羅皇室有四時狩獵的傳統(tǒng)習俗,每位皇子更是從小就學習騎射,練得一身好武藝。在遼闊的山林中策馬追逐野獸、箭射飛禽,鍛煉鋼鐵般的強健體魄。
所有參與狩獵的男人全穿黑色騎馬裝,騎著高大的駿馬,一字地排開,氣魄浩然壯大。
真無聊,吹雪不滿地抱怨著,盡管她一千個、一萬個不想來,但在伊利寒太子的「親自登門邀請」下,她還是硬被逼來了。
哼!吹雪噘起櫻桃小嘴——爹瞧見伊利寒對自己這么熱心,還以為他是想討好她這小姨子,令未來的老婆夕霧開心,爹都不知道……他這人根本是居心叵測。
吹雪百般無聊地看著一群男人英姿煥發(fā)、威風凜凜地策馬追逐獵物,腳底又開始癢了……唉!她好想加入他們,痛快地奔馳,但女人是不準狩獵的,女賓們只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一旁觀賞,活像花瓶一般。
吹雪厭惡地看了自己身上華麗精致的八重櫻和服一眼,唉!穿這一身衣服真是重得要命,她再一次懊悔自己不是男兒身;更氣憤伊利寒——沒事硬將她帶來這里做什么?害她無聊死了。
一群「貴婦」聚在一起便吱吱喳喳、東家長,西家短、謠言滿山飛,吹雪不想和她們混在一起窮攪和,便走向遠處的一株桐樹,趁沒人注意時,翻身上樹。
嗯,這里的視野真好,坐在枝頭上,吹雪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山林間的情形——伊利寒領著狩獵隊伍,策馬向前狂奔,黑色騎馬裝將他高大壯碩的身軀襯托得更加魁梧剛猛,強健修長的長腿緊夾在馬腹,馭馬的技術出神入化,無人可及,他身上背著弓箭和彎刀,以剽悍強勁之姿沖向獵物,「咻!」地放箭,箭法奇準無比,舉手投足間盡是令人畏懼的飆烈氣魄。
吹雪的目光癡癡地鎖定在他身上,折服在他豪邁不羈、英姿颯爽的風釆中,他真是個出色的男人,不只因為他那粗獷雄偉的身軀,輪廓深刻、英氣逼人的五官,桀驁不馴的神釆……他最令人怦然心動的是眉宇之間的浩然正氣,炯炯黑眸無畏無懼地直視前方,昂然氣魄足以頂天立地。
吹雪在心底凄涼苦笑,不斷地暗罵自己——笨吹雪,笨吹雪,你別傻了,他是你未來姊夫呀,你不該對他有「非份之想」,不管你再怎么喜歡他、偷偷地愛慕他,他都是你未來的姊夫。
吹雪緊咬住自已的唇……夕霧是她最最親愛的姊姊,她絕不會做出半件對不起她的事。正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聽到一把清脆的聲音:「嗨,吹雪,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語音甫落,伊利薇已快手快腳地爬上樹,敏捷地在枝干上坐下來。「你……」吹雪有些驚訝:「小薇?!」
「美女姊姊,很高興你還記得我!」伊利薇甜甜一笑,親熱地在吹雪頰上「!挂幌隆
吹雪這才看清伊利薇的穿著——也是一襲黑色緊身衣,腳上還穿著行動方便的歌靴,一副準備隨時「落跑」的模樣。
「小薇,你怎么穿這樣?」
「準備偷溜呀!」伊利薇轉轉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哎呀,參加這種狩獵真是無聊死了,只能看,又不能下去玩。所以嘍,聰明的我剛才就把婢女支開,偷偷換上這身衣服,準備隨時騎馬溜掉了!
「真好!」吹雪羨慕的大喊:「小薇,你可不可以也帶我一起走,我也好無聊!
「當然可以呀,可是……你是大哥親自請來的『重要客人』o也……」伊利薇一臉慧黠地盯著吹雪道:「我要是好膽帶走你,大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咦?」伊利薇突然話鋒一轉,盯著前方道:「貝洛妮?那個大騷包又來了。」
吹雪看到狩獵隊伍滿載而歸地走回來,許多名媛貴婦簇擁而上恭喜他們,其中有一艷麗奪目、嫵媚迷人女郎緊緊黏著伊利寒,巴不得整個人全貼上他。
平心而論,她是一個十分艷美的女郎,舉手投足間盡是成熟女人的誘人風情,她手持香扇,柔媚地偎在伊利寒身旁嬌笑……一股奇異的情緒由吹雪心底深處竄起,莫名的不舒服……
「嘿,貝洛妮,她對我大哥還真是志在必得,越挫越勇,不屈不撓!」小薇不屑地笑道:「吹雪,我告訴你,那個像哈巴狗一般,緊緊黏著我大哥的女人就是貝洛妮。她呀,可真是對我大哥訂下『長程計畫』——不手到擒來,登上太子妃寶座絕不甘心,平常她可是高高在上,一副不屑的樣子,可是一見我大哥呀……全身的骨頭全溶了、化了,嗓音又嗲又媚,柔媚無比,只差沒對我老哥搖尾巴……我老哥才不喜歡這種胸大無腦、毫無格調的女人……婉拒甚至直接拒絕她好多次了,可是呀……貝洛妮就是越挫越勇、屢敗屢戰(zhàn)!
吹雪神情復雜地盯著正對伊利寒大施媚功的貝洛妮……哇,伊利寒可真是艷福不淺,貝大美人又是為他擦汗,又是在旁為他搖扇、倒茶送糕點……如侍奉太上皇一般,整個人更像得了軟骨癥般,想盡辦法要賴在他身上……吹雪心底冒起一股無名火,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生氣,反正她就是非常非常討厭看到這一幕。
我是怎么了?難道……我在吃醋?不——這個念頭差點把吹雪嚇得從樹枝上跌下來。不!不!不!絕不是,她拚命地搖頭,拚命地否認……我怎么可能喜歡上那個人渣,那個不要臉的無賴,我只是……只是在替姊姊抱不平罷了,對,一定是……伊利薇正好回過頭,奇怪地道:「吹雪?你怎么了?頭搖成這樣?小心跌下去……我得快溜了,不然等一下被我老哥逮到,我又跑不成,再見啦。」
伊利薇三兩下便溜下樹,動作之迅速敏捷,令人嘆為觀止。
「小薇,等一下,帶我一起走啊?」吹雪低喊著,正想爬下樹追上伊利薇時,卻一眼瞧見伊利寒直直朝這走來,咦!他要做什么?他不會知道自己正躲在樹上吧?
吹雪大驚之下,又慌張地把自己藏在濃密的樹葉間。
伊利寒大跨步地往前走,貝洛妮毫不死心地緊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道:「太子殿下,家父最近又在后花園修筑了間『望月小筑』,空氣好、氣氛佳,環(huán)境清幽得不得了,你一定會喜歡的,這幾天正是牡丹盛開期,請你明天務必要來舍下賞花……」
伊利寒巴不得快點擺脫這喋喋不休的女人,加快腳步往前走,毫無表情地丟了一句:「對不起,明天我沒空。」
「那后天呢?大后天呢?」貝洛妮提起裙角,毫不死心地跟著他!柑拥钕,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是空的,我一定會等候你光臨寒舍!
喔,天呀……伊利寒煩得真想大叫,有股沖動想一掌打昏這吱吱喳喳的女人,他索性不理她,快步跑到油桐樹下,緊糾的眉頭終于松開,唇角也泛起盎然的笑意……爽朗地喊道:「吹雪,我知道你在上面,快下來!」
天——吹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要不是她緊捉著樹枝,她肯定會直直栽下去,不可能……他怎么會知道自己躲在樹上?不可能,絕不可能,這油桐樹的枝葉這么濃密,絕不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的。吹雪像樹熊一般,死命地抱著枝干,動也不敢動。「吹雪?吹雪?」伊利寒又扯開喉頭大喊:「天花姑娘,你在上面嗎?」
天花姑娘?!吹雪的黑眸噴出怒火,雙拳止不住地發(fā)抖……天殺的混帳,他竟敢這樣喊她?
「天花姑娘?天花姑娘?」伊利寒竟能優(yōu)閑地站在樹下,喊得十分有勁。
「你怎么還不下來?天花還沒好嗎?還見不得人嗎?天花姑娘——」
「咚!」
吹雪的精致小鞋不偏不倚地直直砸中伊利寒的頭,她終于探出頭來大罵……
「該死的伊利寒,你說誰是天花——哇!救命——」在吹雪的慘叫中,她整個人由樹上栽下來……她罵得太用力了,忘了抱緊樹干,天呀!地呀!眼看她的臉越來越接近地球表面……
沒有想象中的屁股碎裂感,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望見一雙盛滿笑意的灼灼黑眸,伊利寒牢牢地將她抱在自己懷里,興味盎然地望著她:「嗨!天花姑娘,我們又再度見面了!
「放開我!」吹雪氣呼呼地拚命掙扎。「去你的,你才得天花、豆花……放我下來啦!」
她越是掙扎,伊利寒抱得越緊,俊臉笑瞇瞇的,似乎十分享受美人在抱的滋味。
一旁的貝洛妮可看得怒火中燒,雙眼噴火了,她尖銳地道:「殿下,這不要臉的女人是誰?為什么這么恬不知恥、不顧忠孝仁義地硬賴在你身上?」
伊利寒很不悅地掃她一眼,似乎在怪她的尖叫聲破壞這浪漫的氣氛,更深情款款地在吹雪額上印下一吻道:「她是我的小寶貝,未來的太子妃。還有,如果你沒事的話,請你滾遠一點。」
嫉妒得快捉狂的貝洛妮根本不理會伊利寒的逐客令,她柳眉倒豎,整張臉全扭曲地繼續(xù)尖叫:「你這不要臉的狐貍精還不趕快下來?不怕弄臟了尊貴無比的皇太子?我從沒見過像你這么狐貍、無恥的女人。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勾引太子殿下?直接跳到他懷里去?也不先掂掂自己有幾兩重……」
「嘖?你說誰是狐貍精?」本來奮力掙扎,想要跳下來的吹雪聞言立刻停止動作,原本捶打伊利寒的小手改為親熱地掛在他脖子上,半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瞅著貝洛妮道:「大嘴巴,我問你誰是狐貍精呀?」
「你,就是你!」貝洛妮尖叫著,她快氣瘋了……敢笑我是大嘴巴?哪天我一定撕爛你的嘴。
「嘿,你這話奇了!」吹雪揚起清脆如鈴的笑聲,愛嬌地瞟了伊利寒一眼,甜甜蜜蜜道:「我是不是狐貍精干你什么事?還輪得到你這『諸事丁』來批評指教?反正我的小寶貝就是愛死我了,你沒瞧他把我捧在手心上?奉我為性感女神?哈,敗在一只狐貍手上很不甘愿吧?枉你還在臉上擦了三斤白粉、五斤胭脂……小寶貝,來,證明咱倆有多親熱恩愛給她看。」
吹雪把伊利寒的脖子往下勾,主動獻上一記香甜醉人的熱吻。
「你……你……」貝洛妮不敢置信地大吼,嗚……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呀,碎了!碎了!她的太子妃美夢全碎了,她一路哀嚎地往后奔!傅铮銈兛靵斫o女兒做主呀,女兒的命好苦哇……」
神經(jīng)病,吹雪松開伊利寒,看著貝洛妮一路呼天槍地跑回去。哼!她向來最看不起那些財大氣粗,毫無教養(yǎng)的千金小姐,趁機耍她,真好玩。
好啦,戲也看飽了,也演完了,吹雪轉頭道:「老兄,咱們的戲演完了,你可以放我下——」吹雪的話在唇邊煞住,雙眼傻傻地望著伊利寒突然變得灼熱深沉的黑眸,危險的火焰在他眼底燃燒……而他,充滿侵略性地逼近吹雪,僅以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托起她精致的下巴,十分邪惡地撫弄她細致滑膩的臉龐……吹雪的心狂跳得幾乎要躍出喉頭。
「你……你要做什么?」她全身僵硬、緊張地倒吞一口水……這男人太可怕了,單是以那狂野如獅、鷙猛熾熱的眼光來侵犯她……就令她渾身虛軟發(fā)燙……腦中一片混亂。
那種強悍而赤裸裸的眼神……就像黑豹盯住它的獵物一般,隨時會在下一秒瘋狂地撲下來吞噬她,吹雪更加心慌意亂……奇異而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雖然現(xiàn)在是大白天,遠處也有其它人在……但……她真的不敢肯定這男人會不會在下一瞬間做出什么驚世駭俗之事。
「你在發(fā)抖?」伊利寒的大手溫柔眷戀地輕撫吹雪細致無瑕的臉蛋,嗓音低沉而充滿蠱惑力!改闩挛覇幔苦?」
「笑……笑話,我為什么要怕你?我風間吹雪……這輩子還沒有怕過……」吹雪避開他吃人般的視線,努力地鎮(zhèn)定道:「不過如果你馬上放我下來,我會很開心。」
伊利寒莫測高深地微笑了,笑得十分性感誘人。
他滿意地欣賞吹雪頰上的緋紅,邪氣地挑起一邊濃眉道:「我怎能這樣輕易地放開你呢?尤其……在我們發(fā)生那『曖昧不清』的事情之后……」
「什么?!」吹雪大受侮辱地尖叫。「你……姓伊利的,我警告你別亂說話,誰和你發(fā)生什么曖昧不清的事情來著?」她胸口激烈地起伏……老天,她快窒息了。
「沒有嗎?」伊利寒笑得更加滑頭而可惡!改銑Z去了我的『初吻』。」
「笑、笑、笑、笑話!天下第一大笑話!你這頭超級大色狼還懂得什么叫『初吻』?你指今天的嗎?」吹雪毫不留情地反擊他,小臉倏地又漲得通紅。
「而且……你這該死的東西以前就曾吻過我了……」
「你很懷念?回味無窮?」伊利寒眨眨眼,笑得更壞,更邪惡。
吹雪臉上的潮紅刷地一聲直直蔓延到腳底,大叫:「姓伊利的,你少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屁股紅,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笑……笑話,我風間吹雪可沒那么邪惡齷齪,沒事去懷念那件無聊的事做什么?」
「喂喂,你別亂來呀!」吹雪瞧見他眼底深沉熾烈的情焰,不由得更加慌張,下意識地雙手遮住自己胸口,「千萬別亂來……現(xiàn)在是大白天,你想……做什么?
而且,我一定要提醒你……剛才我會主動吻你,純粹是想氣走那氣焰囂張的大嘴巴,純粹是『逢場作戲』、順便拉你『配合』一下罷了,你千萬別認真,別對那個吻,有太多遐想呀,我們……只是『玩假』的。」
「是嗎?」他俯視她,深不可測的黑眸竄起兩把熊熊燃燒的烈火,沙啞的嗓音充滿侵略性:「我會讓你明白——我不是玩假的!勾笛┍牬笱劬ο朊撎樱珌聿患傲恕贿B串瘋狂火熱、強悍急切的吻已落下來,他吻得那么霸道專制、那么狂野,彷佛要將她整個人一口吞棹,舌尖肆無忌憚地侵入她口中,把一簇簇熊烈的火焰在她體內炸開……
他是魔鬼?是魔鬼!他的吻永遠充滿了毀滅性和征服力,令她隨著他一起沉淪、墮落……吹雪頹然地放棄掙扎,因為她知道自己越掙扎,這瘋子會吻得更加激烈。
事實上,她還有力氣掙扎嗎?他的舌尖掠奪之處,她的理智全化為一癱泥,在他熾熱唇瓣的吸吮下,她的嬌軀竄起一陣又一陣的燥熱……她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希望時間永遠留在這一刻,自己可以一直依偎在他懷里,沉醉在這天旋地轉的悸動中……
當這個令兩人血脈僨張、全身沸騰的吻結束后,伊利寒松開她的唇,緊緊盯住她迷蒙如醉的瞳眸——突然,在毫無預兆下,他抱起吹雪直接跳上馬,馬鞭一場,向前狂奔。
「你做什么?」嚇呆的吹雪只能緊緊捉住他……這男人,真像一陣狂風,令人永遠摸不透他下一秒鐘會做出什么事?
「捉好!」伊利寒把她安放在自己胸前,捉她的手環(huán)抱自己的腰,密密牢牢地保護她,眼角饒富興味地瞥向后方:「太好玩了,他們追來了!
吹雪越過他的肩膀向后一看……果然,大批御林軍已一臉驚惶不解地奔過來了。
吹雪大叫:「這不行,你身為皇太子,就這樣帶走我,會天下大亂的!」
她已經(jīng)可以預見日后謠言滿天飛的情形——皇太子,竟不顧身分地在皇家狩獵中,帶走一名剛由日本回來的女孩。而且,這個女孩還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他未婚妻的妹妹。
「天下大亂就讓它亂吧!」伊利寒毫不在乎地灑脫一笑!阜凑耶攤盡職的皇太子已當太久了!
馬鞭一揮,就在眾人的驚呼中,絕塵而去。
※※※
她不知道伊利寒是如何擺脫緊追不舍的御林軍,只記得他奔馳得非常迅速,但大手卻緊緊抱住她,不讓她受到半點驚嚇,馬匹似乎在崎嶇的山徑中奔馳很久,恍惚之中,吹雪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不知睡了多久,一直到伊利寒溫柔地喚醒她!复笛课业乃廊,到了!
「到了?」吹雪一臉惺忪地睜開眼睛,伊利寒抱她下馬,她這才忍不住驚呼:「天,這是哪里……好、漂、亮!」
簡直不敢相信有這種世外桃源,這一定是所謂的人間仙境。山谷之中植滿櫻花,而且是吹雪最喜歡的八重櫻,花瓣隨風飛舞,飄落在他們的發(fā)上、頰上、身上……
染上一片片的嫣紅……天地之間全是不可思議的瑰麗色彩……彷佛跌入迷離幻境中。
吹雪小心翼翼地走著,深怕驚擾這迷離似夢的美景,也不忍踩到一地的落櫻,她這才看清這片櫻花林的入口竟是條狹長得不可思議的小山徑,兩個峽谷緊緊貼在一起,僅留一小徑可通行……不仔細尋找根本不知峽谷深處別有洞天,這里真是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
落櫻繽紛、滿地馨香……吹雪被眼前的美景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喃喃道:「你……怎么知道這地方……」
伊利寒輕擁住她的肩頭!笩o意間發(fā)現(xiàn)的,這里是我的私人城堡,只有我一人知道!
「櫻花,櫻花,全是櫻花,好象回到了江戶的家……」快樂地低喊,狂沖入一片櫻花海中,掬起滿手的櫻瓣向半空中揮灑……奼紫嫣紅的花瓣落在她烏黑的秀發(fā)上、雪白的臉上、美麗如畫的和服上……她坐在鋪滿花瓣的地上,笑得清脆悅耳,燦爛無比。
伊利寒也在她身邊坐下來,寵溺地拂開她發(fā)上、身上的花瓣!盖颇恪娴盟坪⒆右粯樱绻梢悦刻炜吹侥氵@燦爛如花的笑臉,我愿在御花園內植滿櫻花,為你建造一座『櫻之宮』!」
炯炯清亮的黑眸,此刻是無比的認真與深情。
「你……」承受他灼熱的視線,吹雪無法再逃避他的感情,及自己心湖的騷動……只能苦澀而無奈道:「不要再對我好了……你知道,我們之間是絕不可能的,你是我未來的姊夫,你不能辜負我姊姊,我也不能對不起她……」
「辜負?沒有承諾在先,何來辜負?」伊利寒捧起她的臉,急切地吼著:「吹雪,你公平一點,理智一點,我甚至從未見過令姊,我跟她之間沒有海誓山盟、沒有誓約與承諾……我何時辜負了她?我只想追尋自己的幸福,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廝守終生,這樣也錯了嗎?」
吹雪無話可反駁,因他那激動認真的神情震住了她;那一句「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廝守終生……」直直撞入她心底,撞得心慌意亂,只能混亂地道:「那我姊姊……怎么辦?我們不能這么自私,我更不能殘忍地傷害她。忘了我吧!不要再對我好……就當做我從來不曾存在,忘了這段不該發(fā)生的感情……」
「忘了你?然后呢?」伊利寒鷙猛深沉地望著她,犀利的眼眸深奧難懂,滿是怒氣。
吹雪閉上眼睛,想一并關上自己的脆弱。繼續(xù)拿刀剮自己的心肺,凄楚而堅定道:「好好地去愛我姊姊……她是一個非常美好、非常溫柔、柔情似水的女孩,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她,再徹底地忘了我……」
伊利寒扳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睜開眼睛看他。「吹雪,你知道這些話有多殘忍、多絕情?你知道嗎?」所有的憤怒全在一瞬之間迸發(fā),他冷峻駭人地吼著:「你怎能在我投入這么多感情,瘋狂地愛上你之后;殘忍地對我說『忘了這一切吧!忘了我吧!』你認為我在遇到你之后,還可能愛上別人嗎?不管那人是不是你的姊姊,和你有沒有血緣關系?你認為我可能再愛上別的女孩嗎?」
吹雪無語地望著他。
「你,是獨一無二的風間吹雪,是我伊利寒認定的老婆!」他雙手搭在她肩上,直直望入她眼底,一字一句道:「今生今世,我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為妻,別再用任何借口趕我走……更何況,吹雪,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姊姊心中也不喜歡我,也一直排斥這樁婚姻……甚至,她早有喜歡的人了!
「不可能!勾笛┝⒖虛u頭。「姊姊是我見過最柔順乖巧的女孩。從小到大,她從沒違背過爹娘的意旨,她早就知道自己有未婚夫了,絕不可能偷偷地去喜歡上別人。」「別太早一口否定,」伊利寒意味深長道:「感情的事沒有什么『應該不應該』、『可能不可能』……它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發(fā)生了,誰也無法阻止……正如同你——吹雪,看著我的眼睛,你能否認自己為我動心過?你能否認自己的感情嗎?」
在他灼灼逼人的注視下,根本無法說謊,只能垂下眼睫,逃避般地道:「不要逼我……伊利寒,放手吧……我們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的……你是萬人景仰的皇太子,深受新羅人民的信任與愛戴……你不能做出令人民失望的事……人民不會接受這種丑聞的……你本來的太子妃是姊姊,竟被妹妹橫刀奪愛……」
「不,這怎么是丑聞?吹雪,相愛的本身是沒有罪的,你不能如此污蔑我們的愛情!挂晾o扣住她的肩膀,強悍而急切道:「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承受這么多委屈,不會讓你受到半絲壓力。如果……新羅人民真的無法接受你的話;我寧可放棄皇位,也要保護你到底!
吹雪嚇呆了,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放棄皇位?!「你……不能這樣……我不值得讓你……」
「值得!」伊利寒堅定沉穩(wěn)道:「我忠于自己的愛情,更相信自己的選擇,我認為你值得就是值得。世間的榮華富貴和你一相比。不過是糞土。」
面對如此赤裸真誠的告白,吹雪還能無動于衷嗎?他堅若盤石的深情將她辛苦建筑的心防徹底擊潰了。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低喊著:「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真是一個傻瓜,一個大傻瓜……」
伊利寒將她圍在自己懷里,寵愛地輕吻她的臉頰,吻去她的淚水。「我傻嗎?如果當名傻瓜就可以把你永遠留在身邊。我情愿當天底下最幸福的傻瓜!
他溫柔的手指揉碎她的淚珠,牽著她的手道:「傻女孩,別掉眼淚。來,我再帶你去看個東西。」
吹雪任他牽著走,穿越濃密的櫻花林后,吹雪驚喜地發(fā)現(xiàn)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另一副美麗動人的圖畫——一座煙波飄緲的湖泊,靜靜地嵌在山谷之間,彷佛仙人遺落在人間的綠寶石,是那么澄靜清幽,迷離脫俗。沉靜得令人不忍去破壞這份靜謐之美。有一座古樸雅致的竹屋亭立在湖心上,以一座小橋與陸地相連……小橋下有野鴨優(yōu)閑地在下面游來游去,好一個與世無爭的人間仙境。
夕陽的余暉映在湖水上,水天一色的橘紅……大自然的美景令人心弦顫悸、感動得無法自已。
「喜歡嗎?」伊利寒微笑地注視她。「來,再跟我來!
他拉著她走上小橋,走入竹屋。竹屋不大,但十分精致典雅,所有的用品一應俱全,處處皆流露古樸的風味。
兩人倚在窗口看夕陽,伊利寒大手緊包住她,將她圍在自己懷里,在她耳畔道:「發(fā)現(xiàn)了這片小天地后,我常一人溜到這里來,親手搭建了這棟竹屋。喜歡我們今晚的棲息之處嗎?」
吹雪一驚。「你是說……今晚不回皇宮?不行的,他們會急死的,我相信御林軍一定四處在找你了!
「就讓他們找吧!挂晾恼Z調中透著濃濃的疲倦,「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盡忠職守的皇太子,我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敢出任何差錯。不可說錯一句話、不可走錯一步路,,十幾年來,天天如此……我毫無自己的私人時間、毫無青春歲月可言,我太累太倦了……偶爾,我也想放松一下;過幾天沒有隨從、沒有煩人的國事……平平靜靜的生活……」
一縷不舍的情緒在吹雪心底升起,她轉過身子面對他,溫柔地道:「你并不想繼承皇位,是嗎?」她可以了解那沉重的壓力有多大,權利的背后就是責任,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伊利寒微微一笑,執(zhí)起她的柔夷在唇邊輕吻,藉以感受她的細膩溫柔。沉穩(wěn)而堅定道:「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拒絕它。我一出生即注定是皇太子,對國家民族有一生一世的責任在。我會竭盡所能來挑起這個責任,將我的國家?guī)ьI至更富庶強盛的境界。只不過……這畢竟是一條艱辛而漫長的路,我希望在我全力沖刺的同時,有個心愛的女人在身旁支持我、陪伴我……給予我最大的鼓舞及力量。吹雪……你愿意扮演這個角色嗎?愿意成為我的妻子,永遠陪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攜手治理我們的國家?」
焚焚晶亮的黑眸,熱切地注視她。
「我能嗎?我有這個力量嗎?」吹雪低喃。
「你能的!顾o摟住她,額頭與她相抵,低嘆道:「別離開我,吹雪,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萬千暖流包圍住吹雪,她身子一震,雙手也緊緊環(huán)抱住伊利寒,以她的柔情來響應他……不敢再去想以后的事,不敢再想兩人之間有沒有未來。只求這一刻……
這心心相擁的一刻,能幻化為永恒。
※※※
弦月西懸,是個美麗而靜謐的夜晚。伊利寒懷抱著吹雪,相偎坐在水上竹屋的廊下欣賞那美得離奇的夜景,伊利寒不時低頭輕吻吹雪雪白滑膩的頸項。啜取她長發(fā)間的沁人幽香,灑下一串串綣綣醉人的吻。
吹雪慵懶如貓咪般躺在他懷里,星眸緊閉,整個人全沉醉在這醺然若夢的甜蜜中,她不敢睜開眼睛,深怕睜眼后發(fā)覺這一切的幸福美好只是夢境……不敢相信自己能擁有如此幸福的一刻……姊姊,對不起,只要今晚就好……只要能擁有這一刻的永恒……我心足矣。
回到皇宮后,他仍是你未來的夫婿;而我,也會消失得遠遠地。
她忍不住逸出一縷極輕的嘆息。
心細的伊利寒仍注意到了!冈趺戳耍繛槭裁磭@氣?」他捧起她的臉,輕啄她嫣紅的唇瓣。
「沒什么。」吹雪睜開如夢般的瞳眸,微笑:「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已能有這么幸福甜蜜的一刻……」
他愛憐地印下更深情的吻!感∩倒希@些幸福原本就是屬于你的,更何況這只是剛開始……我預備以一生的愛,一生的時間來呵護你、寵你!
吹雪不語,只是把小臉緊貼在他胸膛上,深吸口氣,不讓眸中的淚水掉下來;一顆心卻更加凄楚,一生的愛……她能擁有嗎?她能幸運地擁有這份永恒的愛情嗎?
「相信命運嗎?」伊利寒輕撫她柔細的發(fā)絲,在她耳畔低喃道:「第一次在你外公家看到你時,我心底有個很奇怪的聲音告訴我——『找到了,我終于找到她了!』我有預感你便是要和我共度一生一世的人。而且,那并不是我們第一次的見面。」
「當然不是第一次見面,」吹雪在他懷里羞澀一笑道:「我……剛回新羅時,曾偷溜入皇宮,爬上你書房窗外的樹,嗯……嗯……」
吹雪一直「嗯……嗯……」說不下去。
「偷窺我對不對?」伊利寒笑著在她粉嫩的臉頰上擰一把,「好哇,小丫頭,我都還沒和你算這筆帳呢,你倒自已先招了,但,我說的并不是這一次,早在五年前,我們就見過面了!
「五年前?!」吹雪驚訝地坐起身子,睜大眼睛看著他。
「也許你早忘了有這么一件事,對我而言卻記憶深刻。」伊利寒摟著她的肩,慨然道:「五年前,我母后病逝,宮內陷入一片愁云慘霧的悲凄中,父皇哀痛逾恒,崎與小薇都還小……身為長子的我,一方面必須勸慰父皇,并替父皇留心朝政;另一方面又必須堅強地照顧弟妹,不能在他們面前流露悲傷、脆弱之情,兩邊巨大的壓力下……有一天,我終于崩潰了……」
「我發(fā)了狂般地策馬沖出皇宮,沒有目的地向前狂奔……在一郊外的古廟停下來,借著痛哭和嘶吼,來發(fā)泄心底苦苦壓抑的悲痛……正當最絕望的時候,一個宛如天使般的小女孩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你——」吹雪已驚愕地低呼:「你……是那個大哥哥?!」
伊利寒緊擁她入懷,瘖啞繼續(xù)道:「小女孩問我為什么那么傷心?我告訴她……我失去了最愛我的人……她把一個漂亮的發(fā)簪遞給我,對我說:『大哥哥,這也是我最心愛的發(fā)簪,我把我最喜歡的東西給了你,這樣我就可以稍稍了解你的痛苦了……而大哥哥,原本在你身上的痛苦有一部分將由我來為你分擔,這樣你就不會再這么難過了』!」
「不……」吹雪不敢置信地搖著頭。
「不可能……不會這么巧,你不可能就是……」天,那是她第一次回新羅,和家人乘馬車四處去游玩,中途在一破廟休息,才遇到了那大哥哥……竟然就是……伊利塞已由衣襟內,慎重地取出一樣東西——一只微微陳舊,卻保存得十分完整的葵花發(fā)簪。
「不……」吹雪的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我沒想到……你會一直留著這發(fā)簪……」
伊利寒炯炯有神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直瞅著吹雪,語音沙嘎低沉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沒有半刻離開……它已經(jīng)成了我的幸運符、我的精神支柱……不管遇到什么困難與挫折,只要注視著它……心底就會涌起一股重生的力量與斗志。宛如你就在我身旁,鼓勵我一般,不論去哪里,我總是帶著它,因為……我渴望再遇到發(fā)簪的主人,我渴望再見到你!
吻去吹雪頰上的淚水,他繼續(xù)道:「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拒絕名媛閨秀們的青睞示好,并不是我遵守父皇為我自小訂下的婚約。只要我愿意,我大可在娶妻之前先納侍妾。我的皇弟——伊利崎知道我的心事,曾問過我:如果永遠找不到那僅見過一次面的女孩呢,我是否終生不娶?這一生永不去愛任何女孩?我沒想過這么多,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你,非找到你不可,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對任何一個女孩交出感情!
「為什么?」吹雪熱淚盈眶,酸楚悸痛地低問:「為什么這么癡心?待我這么好?我們……也只不過見過一次面而已呀!」
「感情的事是沒有道理可言,雖然我只見過你一次面,當時的你也只是個小女孩……但你那純真燦爛的笑容卻是支撐我度過難關的最大力量。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地告訴我——我一定要找到你,不管花費多少年的時間也要找到你,追尋你的芳心,把你留下來,與我終生廝守!
他捧起吹雪淚漣漣的小臉,如捧起最珍貴的寶物般,小心翼翼而火熱萬千地印下一個情意醉人的吻,五年來癡心的等候與最真摯的感情,全化在這一個深情的熱吻中……
吹雪渾身顫悸,雙手圈住他頸項,以她羞澀堅定的吻來響應他;以她的真心來響應他的柔情……濃情正烈,燒灼的情感如火如荼地蔓延……兩顆心瘋狂地撞擊、糾纏……
吹雪的淚隨著褪落肩頭的單衣一起滑落……姊姊,對不起……只要今晚……這個晚上,就讓我毫無保留地徹底愛一次吧!有了今晚最璀璨絢麗的記憶……我才能在往后漫長的歲月中,孤獨而堅定地走完我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