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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愛,太殘酷 第六章
作者:連清
  曲蕩漾蜷縮在沙發內,手指夾著長菸于不斷吞云吐霧。茶幾上的落灰缸早就裝滿了菸屑,還多到溢撒一地,但她還是抽著,不斷拍著,濃濃的煙塵在屋內四處亂竄,弄臟了空氣、也模糊了人,她無所謂,放任死氣蔓延,反正也沒什么好在乎的。

  拍完了一根她又點燃另一根,繼續抽著。

  反正什么都可以什么都無所謂,只要別把情緒暴露出來,只要別讓人家知道她又受了傷那就好,小心哪,可別被敵人捉住了弱點,重蹈復轍的蠢事可不能一再發生,那是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該做的動作就是要跟對付柳錯空的決定一模一樣,那種場面多么精采快意呀。

  就是要狠、要毒!

  叩叩、叩叩——"蕩漾,我進來了哦。"門一打開,蔣讓差點被迎面撲來的空氣給嗆死。"你……咳咳……咳咳咳……你怎么還在抽菸呀?"都幾天了,她從柳家回來后就一直抽菸,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覺吃飯。

  "蕩……咳……你……你不要再拍了好不好——"  "你進來做什么?"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原本走進客廳準備把菸盒拿去丟掉的他立即不敢妄動,每回她用這種口氣說話的時候,就代表她隨時會翻臉。

  矣!他嘆口氣,不敢再多言,任他再怎么苦口婆心,也影響不了她。

  "我要上班去了。"這才又進來瞧瞧她。

  "去啊!"  "蕩……蕩漾。"他頓了頓,還是喊出口。

  "干什么?"  "你……你可要乖乖待在家里千萬別亂來哦。"他小心翼翼地選擇用詞,目的是拜托她別再做出天動地的狂事來。

  "我知道。"  "你確定?你保證不會再亂來?"她抬頭,蔣讓嘴角立刻滑下來。"別生氣嘛,我實在是很擔心你。"誰叫她越變越古怪。

  曲蕩漾別開臉,不想看見他擔心的表情。"你盡管安心去上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會亂來的。"  "好……好吧,那我走了。"蔣讓再也沒轍,整件事情他除了規勸以外,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氣,脾氣倔強的她不可能讓他插手。

  蔣讓無奈地出門上班。

  室內又恢復原本的凄清,曲蕩漾忽然咬住菸梗,走到桌前,拉開底下的抽屜,從最底層里邊抽出一包紙袋來,然后返回茶幾旁,將紙袋內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紙袋內裝的是數十張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物全都是柳家人,有柳錯空、柳絮、柳夫人、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合照,林林總總,不過可以確定這些照片全是被偷拍下來的,而且是不同年代的風貌,有些照片久遠到已經泛黃,有些歷史,最早的一張還是柳絮的嬰兒時期。

  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打從她母親邂逅柳錯空以后,便瘋了也似地迷戀著柳錯空,找到機會就偷拍意氣風發的他,還弄出個一夜情,即使后來不被柳錯空所承認,她依然執迷不悔的偷偷跟蹤,找機會就拍攝,然后洗出照片后對著這些不會開口的相片直掉眼淚。

  她母親是情癡、也是白癡,一廂情愿的錯愛著柳錯空,縱使被驅趕、被人恥笑,她仍然執迷不悔。

  所以她才那么恨!

  恨這種可笑的愛情。

  怨這種可悲的親情——一這樣的糾纏結果,讓她曲蕩漾找不到立場存在于這個社會中,她完全找不到一個定位!

  沒有一個歸屬。

  叩、叩——敲門聲再度傳來,她頹坐在地不想動,但敲門者就是不死心,"砰、砰"地猛敲。她起身,以為又是不放心的蔣讓回頭羅嗦,她邊開門、邊咆哮道:"我都說我不會了——你?怎么是你?"聲音迅速下沉,煩躁的面孔迅速凝凍成霜,來人不是蔣讓,而是莫羽翼。"怎么是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搬到這地方來?"她退了一步,夾住煙梗的手,忍不住又往唇瓣送。

  他的眸光盯在她雙指間,一瞬都不瞬。"你抽菸?"她怔了一怔,忽然又退后一步,出其不意地要把門給甩上。

  莫羽翼看穿她的企圖,在她甩門的剎那立刻弓起手肘擋住關上的門板,閃易人內。

  這么敏捷的動作可把曲蕩漾看傻眼,忍不住咬唇,心涼的知道根本無法阻止他的行動。既然都闖進來了,她立即退到最角落,防衛什么似地把自己鎖在邊緣處,只想借由抽菸的動作來壓抑紊亂的心跳。

  他眉擰得更深。

  "放下菸。"他斥她,目標仍指向她手上的菸。

  她不自覺地又縮了縮,越想越覺荒謬,莫羽翼怎么可能找到這地方來?而且他想干什么?啊,是為柳絮而來的吧。

  她漂亮的眼睛一瞇。"怎么,你已經計劃妥當了嗎?現在準備替你的愛人報仇來著。"上回沒向他的心上人道歉,他憤怒得很。

  面對她的質問,莫羽翼不答反問:"你抽多久菸了?"眼一瞥,看見溢出菸灰缸的菸蒂,臉色難看至極。

  "少來了,別顧左右而言他,想報仇就快一點。"裝什么裝,想騙她卸下心防嗎?

  "把你手上的菸給熄掉。"  "無聊!"她挑畔地聳肩,不把他的話當真。

  "熄掉I"他問到她面前、驀然出手,輕易就攫住她的手腕,在她的錯愕中,夾在指間的菸便被他抽掉。灼灼燃動的星眸注視她,警告聲一出。"你的手非常漂亮、也很干凈。不要再去污染它們。"他將她潔玉般的柔荑提至她眼前,嚴峻地要她別再犯。

  她睜大水瞳,突然邪笑起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反駁道:"你神經病呀,管我怎么做,我抽不抽菸那是我的事。"  "用這種方式摧殘自己很有意思?"  "摧殘?"她不可思議地挑眉,然后輕蔑地搖起頭來,這怎會是摧殘,這算是哪門子的傷害,真正讓她椎心刺骨的疼痛已經度過去了,現在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影響她。"你少大驚小怪了,把你的來意給說清楚吧,還是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想騙我上當,可惜太沒創意了。"她撇開他,逕自走到桌前打開抽屜再拿出一包菸盒,恣狂地撕開透明膠紙。

  他當她是大傻瓜嗎,先假裝關心她,誘騙她上當,然后再翻臉把她推到地獄深淵底下去,她吃盡苦頭,幾回教訓了,她難道還學不乖呀?

  莫羽翼陡然抓住她手腕,緊緊攫。

  吃痛的曲蕩漾憤怨地對上他的眼,不期然地,她竟然看見他眼中有兩簇心疼的火光。驚愕霎時掠過她的臉龐,然而在海邊的記憶紛紛回籠時,她笑了。

  曲蕩漾故意裝得好感動,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眉眼間盈滿了不正經。"莫羽翼,夠了吧,別再玩下去了,好無聊呀!"她扯他的手。

  他不動不移。"給我承諾,說你不會再去碰菸。"  "夠了沒,到此為止!"她使盡力氣扳開他有力的關節,好不容易抽開后,手腕紅痕一片。"聽清楚,我不是柳絮,不需要你來管我。"她恨道。

  只要能掙開就好,別被他箝制住就行,一步錯,滿盤皆輸,同樣的苦果她絕對不嘗第二回。

  她的心不可能再有火熱,從前笨笨傻傻燃起的溫度,已經被澆熄,冷絕了。

  "好了好了,麻煩你就別再演戲了,其實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明白得很,所以你根本不必自費工夫,我不可能再相信你,也不會感動、不會把你當成是救世主崇拜、更不會以為你是真心在關心我。"真心、真情,乃是人間最可笑的事。

  她那過分冷漠的眼神,盛載著濃濃保護顏色的疏離,莫羽翼太熟悉了,十五歲的那年,鏡子中的自己,就跟她一模一樣。

  幸運的是,他幡然醒悟。

  反觀她越陷越深。

  所以他來了。

  控制不住地想確認曲蕩漾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莫羽翼,你的詭計已經失靈,還不快滾!"他杵在這里有何用?

  "告訴我,你父親究竟跟你談了什么。"從"柳園"回來,她變得更激狂,這是他探出的情報。

  曲蕩漾嚇一跳!

  "你居然連我們見過面的事都查出來了!"驚奇過后她哼了呼。"有意思,似乎任何芝麻綠豆事都瞞不了你。好吧,既然你都問了,我也不好讓你失望,我就告訴你柳錯空找我做什么?"她跳著惡魔光彩的眸中含著死寂。"聽清楚喲,我可不說第二遍,柳錯空他用一億元來收買我,他要我想辦法殺死你,好替他的女兒柳絮報仇!"看他的樣子,曲蕩漾滿懷惡意呵呵笑道:"嚇壞了吧,我就知道。"不對,他的錯愕并非來自柳錯空的決定,柳錯空會找他報仇本來就在他的意料之下,他認定柳絮的亡故是他一手所造成,想報仇是人之常情。他的訝異是曲蕩漾的坦白,沒料到她居然會跟他明說,一億元并非小數目,尤其是她這種身無分文、又在經濟拮據環境下成長的人,這筆錢絕對是誘惑。

  然而,他沒有看見任何心動,有的只是深深的悲哀……

  不被至親重視、不被所愛的恨與怨……

  "很害怕嗎?現在知道我要殺你,你還不趕快逃走,快點逃呀,我很貪心的,也許真的會殺死你,一旦你死了,我就可以成為億萬富翁,億、萬、富、翁、呀。"她恫嚇他,要他嚇得屁滾尿流,要他當她是魔女,要看他露出鄙視的眼神。

  她曲蕩漾只配得到這些不是嗎?

  莫羽翼不動不移,炯炯目光盯住她岑寂的雙眼,深入她的靈魂深處里。

  "看什么?"她怔了怔,不明白他眼中之意,可卻被他看得怒火中燒。"莫羽翼,你還杵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走?"她突然焦躁起來。"快逃、快去躲起來呀,你怎么敢站在我面前呢,我是魔女、我是惡徒、我是見錢眼開的女人,我是不擇手段的私生女,你還不逃。。。。。。"  "夠了,何必侮辱自己。"他阻止她自貶。

  她冷笑。"我怎么可能會侮辱自己,這所有的名詞還不都是你們賜給我的!"  "我道歉!"莫羽翼脫口而出,爾雅的面孔有一絲真誠。

  她被這突兀的道歉震!"你……你在跟我道歉?"  "是的,先前我誤會你,是我的錯,我道歉。"他所忽略的關鍵已經找到解答,他終于厘清橫亙在心口的那個不確定。曲蕩漾,絕非魔女、也不是見錢眼開的投機分子,她種種的瘋狂不過是想填補缺了角的靈魂——她想得到愛。

  這又是詭計吧,她怎么可能相信,再度撲火呢?

  紅唇突然邪惡地扯高,她故意道:"喂,你看看桌上的東西。"她拿起桌上的照片。"看見了嗎?很驚訝吧,這些照片全是關于柳家人的,還有你的心上人柳絮從小到大的生活片段哦,想來你也沒有柳絮的成長史吧,想不想要?"她冷笑。"可惜你只剩這次的機會可見到這疊相片,只剩下這次而已。"她咬牙,突然開始撕相片。"因為我要毀了它們,全部毀掉!"  "蕩漾,你住手!"莫羽翼飛快接住破壞的手。

  看吧,露出馬腳了吧,就說他怎么可能道歉,還不是誘她上當的詭計——"她積怨地甩開他的手。"我留這些照片做什么?我好后悔藏了這么多年,我所為何來呀?"曾經夢想過,要和他們手牽著手,大伙兒圍成桌,在明媚的"柳園"中,快樂的談天說地共享天倫,但如今,她已經徹底醒悟夢即是夢,永遠不可能成真,沒有人會承認她的存在。"我要撕了它們、我不要再保留了。"她視相片為夙敵,用力撕扯。

  "住手,這些照片全是你的寶貝,撕了它們你會后悔一輩子。"他搶前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她使勁一揮。"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柳絮總是享受著千金小姐的榮寵,而我呢?我只配偷偷躲在暗處觀望、偷偷欣賞,看他們那么幸福、看他們一家和樂融融的生活著,你知不知道我好羨慕,我好想跟他們聚在一塊,但誰要成全我呢?"不知不覺中,她泄漏了自己內心深處最重大的秘密,她其實是想愛他們、想和他們成為一家人,可是沒有人愿意給她這個機會,沒有就算了,為什么要當她是垃圾、當她是棋子,只配成為被利用的工具。

  "因為如此,所以你更加不能毀掉這些相片,否則將來心疼的人是你、后悔的人也是你,毀了這些回憶你永遠都不可能再擁有。"三人已去其二,時光不可能再回返。

  "別說得天花亂墜,我看你根本是舍不得柳絮的照片被我撕成碎紙。"在拉扯中,她的手心被照片邊緣刮出數道傷痕,血液從手心滲出,染上兩人的肌膚,讓人看得驚心動魄。

  "我是在替你著想。"他把照片從她手中硬抽出,幸好被毀得并不多,迅速收集后,放進袋子里,轉而盯住她淌著血的手。"這里有沒有醫藥箱,你的手必須上藥。"她根本聽不見,只是不斷反復呢喃一句話。"你說你在替我著想?你在替我想?在為我想……"她駭人的眼神令他心驚!

  她的恨、她的怨、她的怒,莫羽翼完全了解,他承受過相同的苦,所不同的,他扭轉了自己的心態,她依然困在漩渦中抽身不得。

  "你當真懂我嗎?"你真的明白嗎?否則你憑什么義正詞嚴的說是在為我著想?"她為何而恨?為何而怨?為何而怒?莫羽翼豈能了解?

  "我懂!"他聲音淡淡,卻散出無比的魄力。"就因為比你更明白,所以我知道你偏激固執的背后,究竟想要什么。"她乞求的很簡單,不過是親情至愛的關心,但尋常人可以輕易獲得的愛,她卻追得好辛苦。

  "你不明白的,你怎么會明白?這世上沒人能夠了解我?就算是你也一樣。"她指責道。"你不也認為我為了報仇,為了給柳錯空一個好印象,好謀奪柳家產業,這才接近你?但你知道嗎,其實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我要柳家家產干什么,沒有用,我會精心設計陷餅,不過是想為自己討回公道,我只為我自己,你聽明白沒有。"  "明白,完全明白,我才不愿意你毀掉自己的夢。"哈!老是同樣的話,莫羽翼真把自己偽裝成救難英雄。

  曲蕩漾看他把照片緊緊護住,根本無力奪回只好道:"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先上藥。"他四處尋找藥水。

  她低頭看著自己受了傷的掌心。"無所謂,這死不了人,況且我會讓自己活得很健康,我還有很多很多事得做呢,倒是你——"視線又移回到他臉上。"都費心找到這里來了,總有個目的要執行吧。說啊,別客氣,盡管放馬過來,我曲蕩漾什么都敢接下。"他點頭,直截了當地道:"第一件事情,你暫時別去找柳錯空的麻煩。"她錯愕至極。"你有沒有弄錯?你難道忘了他要對付你?再說要是讓我先去整治他,或許你還可以逃過一劫。"  "你要做的是先保護好你自己。"他的嗓音輕柔地跟首歌一樣,雖然一副命令口吻似的,但卻是在為她著想。

  她咬咬唇。"你……這么好心?"心中有些激蕩不已。

  他眸光睨著她的掙扎。"蕩漾,讓自己先冷靜下來,等我跟柳錯空談過后,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么走。"態度又輕漫了起來。"你要找他談談,好啊,你去。"  "你答應等我消息?"他看她。

  她點頭。"看你苦口婆心的面子上,好,我答應你,等你消息。"她嘴巴說,心里可不是這么主意的——莫羽翼,你影響不了我的。

  無法宣泄的苦楚,一直在柳錯空的寸間擺蕩,任憑他如何跟命運嘶吼,向天狂哮,已成定局的事實仍舊無法更改。記得妻子因病去世時,他悲痛欲絕,但想著還有女兒;肩頭上還有責任,所以他把悲痛化為力量,和女兒相依為命;哪知,是天妒吧,不愿讓他日子過得太順遂,女兒竟然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甚至為了幫助他而喪命,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現在只能睹物思人。

  柳錯空疲憊又不甘心的眼睛直直盯著錦盒內一條光澤異常璀璨的項鏈。

  盒內的鏈子是由三十顆無暇細鉆所串成,中間墜子部分則是一顆稀世曠絕的藍寶石。這條項鏈是他在柳絮二十歲生日時所送的禮物,那孩子非常喜歡,當它是寶貝,每每有重要宴席,她一定佩戴著,絮兒總說:這條項鏈是她的幸運符。

  他也認為這條項鏈是個幸運符呀,只是為什么她偷偷跑上邪神島時卻未佩戴它,是冥冥中注定的嗎?

  不!這世間沒有所謂的命運,他不甘心呀,說來說去都任莫羽翼那個男人,憑著優越的身形與外貌迷惑了絮兒,擾亂她的心,絮兒才不顧他的反對,一心一意想替他爭取好的社會地位讓他這個做父親的認同,才會走向不歸路。

  一切的悲劇全是莫羽翼所造成的。

  他咬牙。

  如今追究往事已經沒用,重要的是傷害絮兒的罪魁禍首現在現了身,他忍耐兩年的怨恨終于找到了抒發的管道,他決意要替絮兒報仇。

  柳錯空陰狠一笑,面部線條像只期待見到血腥的野獸,希望廝殺快點來臨。

  他把錦盒小心合上,放進抽屜,起身關掉電燈,離開書房,回房休息。

  腳步聲隨著他的遠離而漸漸消失,四周恢復原本寧靜。

  好一會見過后,一團蟄伏在陰影處的人團突然站起來,先是小心觀察周圍有沒有人,確定再沒人出現后快步跨出藏身處,輕巧地推門闖入書房內。

  "柳園"的格局她太清楚了,十多年來她的心思幾乎全用在這里,這座廣闊豪宅內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而且沒有人會料想的到,她曲蕩漾會這么大膽地闖進來吧。

  連那個對她下命令的莫羽翼也不例外。

  嗤!他以為他是誰呀?不過是個大騙子,而她蕩漾會聽一個騙子的謊話、遵守跟騙子的諾言嗎?

  莫羽冀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她偏偏就要違逆他。

  曲蕩漾知道深夜時分"柳園"附近的行人一向不多,所以用預備好的木梯爬上圍墻,這角落的保全系統有個盲點,也是她花費好一番工夫才確認出來的。翻過圍墻后,利用樹干綁住繩索順利溜進"柳園",窺探過幾個地方,好不容易才發現柳錯空坐在書房里,并且偷覷到他對一只錦盒發呆。

  能讓他如此專注的寶貝必然不是簡單的東西。

  曲蕩漾拉開抽屜,看見了方才那只錦盒,立刻急切地打開;果然,耀眼的光華差點眩花了她的眼,果真那條項鏈。印象所及,柳絮每回出席重要場合時,脖子必然配掛一條價值不菲的藍寶石項鏈,聽說那是柳錯空送給柳絮的生日禮物。

  她冷笑,大眼閃爍毀滅性的光彩,一把抓起項鏈塞進褲袋里,旋即退出書房,按照原來的路線準備離開"柳園".真想看看柳錯空發現項鏈不見時候的表情。

  要是他知道項鏈是她偷走的話,不如作何感想?

  曲蕩漾全身散發出危險氣息,也因為她太得意,不小心走偏了路徑,當她發現自己走錯路時已經來不及,保全系統被她誤觸了。

  剎那間,"嘩——"尖銳的警告鈴聲在"柳園"內瘋狂大作,看管"柳園"的保全警衛紛紛從崗哨里沖出來,深夜的靜溢里,奔跑聲顯得詭異心,她甚至聽到遠遠的方向有警車鳴笛聲朝這邊傳過來。

  曲蕩漾臨危不亂,回頭找到了原來路徑,抓住繩索往上爬,當她上了圍墻時,趕到現場的保全也看見她。

  "快抓在她!"曲蕩漾掃了他們一眼,立刻順著木梯跳下,一出"柳園",拔腿狂奔。

  "追呀!"墻內的人喊道。

  "去!"她罵了聲,連忙又再加快腳步。

  "叭、叭!"伴隨喇叭聲從另一條小徑沖出一輛轎車,曲蕩漾嚇一大跳!

  原本以為是來追捕她的,但一看見車窗探出的臉孔,她頓住!

  "莫羽翼?"  "上車!"他把車門打開。

  沒時間多想,她立即跳上。跑車立即呼嘯而去,追趕而來的追兵不斷狂按喇叭,警告前方車子停下。但莫羽冀卻憑借高超的開車技術,不一會兒就把追逐的人車全甩開,往高速公路的方向急速前進。

  "太棒了,他們追不上我們。"曲蕩漾看追兵一個個的從視線中消失,開心地大笑起來。"曲蕩漾——"她開口阻止。"有話等會兒再說,現在先幫我找個有海的地方好嗎?"  "海?"  "是!"她美麗的眼睛閃爍陰謀的光彩,亮得驚人。"我準備一樣很貴重的禮物在身上,打算要獻給海神呢!"莫羽翼瞧著她充滿詭異的側臉,突然一打方向盤,把車子停在路邊。

  "怎么不開車了?"曲蕩漾的小臉全是不滿。

  莫羽翼忍耐不問她背棄諾言的理由,想先弄明白她現在的真正目的。"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把戲?"她眨眼再眨眼。"到了目的地之后再告訴你。"  "你究竟想做什么?"莫羽翼嚴厲地瞅住她。

  她一驚!抿了抿唇,眼一眼之后不帶表情地一笑,從口袋里掏出一條項鏈,在他面前晃呀晃地。"這是什么你知道吧?"  "這是?"不就是一條價值不菲的鉆鏈。

  "你不認得?"奇怪,這是柳絮最鐘愛的寶貝,莫羽冀這么愛她,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它的特殊意義。

  "你上柳家就為了偷取這條鉆石項鏈。"原來這就是她想到的報仇方式,有夠無知。"你有沒有想過,這么特別的藍寶石,并不容易銷贓。"看來,他真不知道。

  "嗟,誰說我要拿去換錢。"她不屑地冷哼。"你沒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嗎?我說我要把它當作是禮物拿去獻給海神。"她的眼神漸漸陰沉。"我打算把它丟進海底,讓人們永遠找不到它,柳錯空睹物思人,看見它就宛如看見柳絮,那我就教他再也沒有回憶可追。"莫羽翼喉頭一縮,她一點都不在乎唾手可得的巨額金錢,反倒字句里的陰沉,笑容下的凄潦,全是惡毒的報復。

  迅速地,莫羽翼忽然出手奪走她手上的寶石項鏈,既然知道這條項鏈所代表的意義,就不能被她毀掉。

  曲蕩漾根本沒料到他會出手,傻住了!對啊,她怎么笨得跟他吐露真相,莫羽翼豈會容許她毀掉這條帶有特殊意義的項鏈。

  "還給我!"她忿怒地出手搶。"你把它還給我!"  "休想,既然讓我知道這條項鏈擁有特殊意義,我不會給你。"  "混帳!"她又吼又搶。"它是我千辛萬苦偷來的,你快把它還我,聽到沒有,還給我!"  "這是為你好。"她嚷道:"為我好,又是為我好,你阻止我撕掉那些相片說是為我好,現在不讓我丟掉柳錯空最鐘愛的寶貝也是為我好,你總是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天曉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看你根本是在耍我。"  "你會明白的。"他心意堅決,暗忖:要是她跟柳錯空的仇怨可以解開,那么她往后會為今天的作為而后悔。

  她氣喘吁吁,一臉怒氣"明白什么?我不想明白,只要你把項鏈還給我!"莫羽翼搖頭。

  "還我!"她抓住他的手。

  "不"  "還我,還給我!"曲蕩漾恨火攻心,但他緊握成拳的手掌宛如銅墻鐵壁,根本扳不開。

  她惱極!突然張口咬住莫羽翼的虎口處,使勁咬、用力的咬,貝齒狠狠咬住他虎口處的肉,她要讓他痛得主動松手。

  但沒有聽到任何悶哼聲,只感覺嘴巴有股咸味,還有熱熱的暖流滑過她唇瓣,她摸唇,鮮紅色的液體,是血!她驚醒般的松了口,緊張地抬眼看他。

  莫羽翼臉上表情變都沒變,毅然決然的令她驚心!視線移到他的手上,她居然看不清楚牙齒的痕跡,因為已被紅鮮的血液給模糊掉。

  "不痛嗎?"她怔問。明知哪會不痛,連皮肉都綻開了,可是他連哼都沒哼一下。

  "現在,你可以死心了吧。"莫羽翼凝視她一閃而過的驚惶與歉意。她的心,幸好還是有溫度的。

  她別過臉,氣自己的心軟,何況錯的人是他。"就算我不死心又能怎么樣,咬死你也不可能把項鏈還給我。"  "說的也是。"  "你……"這男人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她越看越糊涂。"我提醒你,你這么做一點意義也沒有,柳錯空根本不會感激你,他早當你是仇人,欲將你除之而后快,你盲目的為柳家著想,有何屁用!"  "我只求無愧。"莫羽翼用手帕綁在傷口上,阻止血液繼續滲出,柳絮之死他有間接責任,或許幫這對形同陌路的父女找到新的關系,是一種補償。

  她眼角余光瞥見他用手帕纏住的傷口,想幫忙,但是——她呸了一聲。"什么無愧不無愧的,莫名其妙,我倒想到另一個法子可以氣氣柳錯空,不過要你幫忙。"這妮子花樣真多,多得令他擔心。

  她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你現在就把車子開回去'柳園',我們偽裝成一對情侶,恩恩愛愛的站在柳錯空面前,他要是看見我們親見地走在一塊,一定會有很好玩反應,你想不想看?"他凝睇她。

  "哈,我等不及要看柳錯空氣急敗壞的模樣,我……你、你在做什么?你干么用那種眼光看我?"她不禁捂住狂跳的心口,著實被他的眼神給震懾。"你那是什么眼神?那算什么?"深邃的黑眸,帶著審量與深深的感觸,冷不防涌起一股狼狽,在他眼下,她曲蕩漾好像是個無知、任性、悲哀、可嘆的蠢丫頭。

  她喊道:"移開你的視線,我不許你用那種眼光看我,不許,我不允許,換掉你的表情,你永遠都不許用這種眼光看我,聽見沒有!我叫你閉上眼睛!"好像什么都被看透了一樣,她不要。"你現在是在同情我嗎?還是你覺得我很可憐?錯了,我不可憐,一點都不可憐,而且我現在正在為自己討回公道,你少來了,你自認為了解我嗎?不可能的,你不會知道我真正的想法,你根本不懂,就像現在,你又哪里曉得我想做什么?你曉得嗎?"  "我當然知道。"  "我不信!"她邊喊邊把自己的唇貼上他的唇、眼睛對上他的眼睛,原本以為又會看見沒有感情的冷漠與拒絕,但——不一樣,他的眼神和從前不一樣,沒有漠然,反而帶著一抹憐惜與心疼的感嘆,甚至,莫羽翼化被動為主動的食住她的唇瓣,輕如翎羽的摩挲著,如同珍愛易碎寶石般地小心品嘗,溫柔吸吮著。

  她驚詫!

  他吸吮她口中的甘泉,輕柔又霸氣,仿佛要把她吸人羽翼下。

  "晤……"她全身漸漸乏力,忍不住輕吟一聲。

  聽到自己忘情的吟哦,如醒酬灌頂般!曲蕩漾驚嚇地抽身而退。

  莫羽翼也沒進逼,兀自讓她逃開。

  胸脯劇烈的起伏,曲蕩漾別過臉,不敢看他,她到底做了什么?剛才又沉溺了,她又——莫羽翼不讓她有任何難堪的感覺,讓沉默撫平她的激動。

  半晌過后,他才開口,卻把話題轉到另一個決定。"蕩漾,搬到我家來。"她背脊一直,僵硬地轉過頭去。"你叫我搬到你那邊去?"  "對,我要你搬來與我同!"今日她可以違背承諾闖進"柳園",明日一樣可以做出瘋狂的事,語言承諾宿制不住她,必須盯住!

  她想了好久,濃密的睫毛惡作劇地掀了掀。"你的邀請有特別的涵義嗎?該不會是你發現我比柳絮那種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要來得有意思、有吸引力有——"  "你只會比她更加荒唐。"他不客氣地直接下馬威。

  "莫羽翼!"聞言,她氣得渾身發顫,這是哪門子的比方,正打算跟他發飚,冷不防地再度迎上他了然的雙眼;那對黑眸充斥著對她的了解,異常炯亮地穿過她的心,劈進她孤傲的靈魂。"你……你……我……"拳頭縮了又放、放了又縮,嘴巴支吾半天卻是說不出任何的反駁來,最后只有自己氣悶。

  "還有問題嗎?"他若無其事地問。要引她往自己的計謀走,唯有激將法。

  她深吸一口氣。"好,我就搬去你那里,倒是呢——"她壞壞地續道:"你可別后悔哦,有句俗諺你應該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把我迎進門,到時候想趕我走,可不是那么簡單。"換個角度想,跟他親近或許可以得到更好的機會打擊柳錯空。

  他似笑非笑地道:"最好如此。"  "什么?"她聽不懂。

  他不再多作解釋,驅車駛往高速公路。一口氣重重地自曲蕩漾的鼻間呼出,這男人狡猾得令人想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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