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兩點,高雄海關(guān)接獲線報,一批由程氏貨運運送的十柜貨運藏有大量毒品,目前貨柜全由海關(guān)扣留詳細(xì)盤查中,尚無更進(jìn)一步的消息,而程氏企業(yè)董事長程浩一則鄭重發(fā)表聲明,程氏一切交易皆屬合法,并無任何不法情事!
“怎么樣?這樣的情況你滿意嗎?”石磊關(guān)掉電視,深吸了口煙,轉(zhuǎn)身望向柳望月。
她點了點頭!斑@只是開始。”
玩著手上的卡片字條,她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永遠(yuǎn)不要放棄希望。
如果可能,我愿承擔(dān)你的一切苦楚。
愛你,是我一生的夢想。
藍(lán)天、綠地、你和我、一個深情的擁抱,世界就已美好。
一張張的字條、一張張卡片,一字一句都牽動她的心。雖然,她不知道寫這些句子的人究竟是誰;但他寫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就像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她一輩子似的。從認(rèn)識小磊以來,從沒有人帶給她這樣的感覺。
有時,甚至她在為小磊的事傷心時,這樣小小的字條反而為她帶來些許安慰。
以至于在全心想要報仇的時刻,竟會為這樣一個毫不相識的人分了心。
“你在看些什么?”察覺她的分神,他停下了話,湊上前去。
“沒……沒什么。”她急急地收起了字條,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即使親如小磊。
這樣的舉動,使得他的臉色有些異樣,但他卻也不說話,只是收回了身子。
“好。那么接下來的事你就別管了,由我全權(quán)處理!闭f完,他接著拿起電話,對著話筒道:“李經(jīng)理,放出我們收購的所有程氏股票,越快越好!
“什么?!”聽見這樣的決策,望月急得上前搶下他手中的電話!靶±冢惘偭?那些股票是我們花多少錢才收購的,你竟然——”
不容她繼續(xù)說話,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自己。“我說過——別再用那兩個字叫我!”
她驚愕,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放開我!小——石磊!你放開我!”
她不明白,為什么他會突然對這樣的稱呼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一直以來,她不是都這樣叫他的?不叫小磊叫他什么?她可不愿跟尹如蘋一樣喚他“磊”。那,不是她的小磊。
石磊?他挑眉。至少是個開始。
她轉(zhuǎn)著吃痛的手腕!盀槭裁?”
“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放掉程氏的股票?還是為什么我突然之間變了?”
“都有!彼鋈,低下了頭。
就算他變得不再像以前的小磊,卻仍最了解她的想法。但她就是不明白,為什么一夕之間一切都變了?難道她的割舍仍不能避免這些傷害嗎?
瞥見他譏誚的神色,她的心,陣陣地抽痛;仿佛一夕之間,屬于她的溫柔和關(guān)懷全都消失了。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將他推離自己身邊的嗎?她不禁要懷疑,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
“股票的事很簡單!彼刂氐氐靥梢,輕松地仰靠著!昂jP(guān)的事一公開,程氏股票必定大跌,我當(dāng)然要趕在這之前全部拋售,賺他一筆,順便鼓勵跌勢,讓程氏的聲譽重挫。然后……趁他們虧損之際,再以最低價全面收購,這樣,豈不是一舉數(shù)得!彼。“至于我為什么改變……那得要問你了!彼従徠鹕恚硐讼銦,逼進(jìn)她。
“問我?”她不由得連退了幾步,被他臉上的神情嚇著了。
他的小磊一向是溫柔的,從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那眼底,像是有把火焰似的,直燒她心底,像要奪去她的靈魂。
“沒錯,問你。”他欺身上前,再度逼得她步步退后,最后,她被鎖在墻與他的胸膛之間!拔乙恢毕雴柲恪
“小——小磊!你——干什么?”胸臆間混合著煙味與汗味的男性氣息,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想干什么?”他騰出一手,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拔椰F(xiàn)在最想做的是——這個——”
天地仿佛在瞬間發(fā)出轟然巨響。
他吻她?!這樣的認(rèn)知讓她震驚不已。不!事情不能是這樣的!她奮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企圖脫離他的掌控。但他卻將整個身軀貼上了她,騰出一手輕松地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后,另一手,則穩(wěn)住她的后腦不讓她擅動。
“唔——”她想開口,所有的話卻全數(shù)落入他嘴里。
順勢,他加深了這個吻。
一個她燃燒幾至沸騰的吻。
他的舌,輕輕勾勒她的唇線,留下一道清涼。既而,一個輕如點水般的唇瓣,輕啄著她的。他的唇,帶著點冰涼,卻又同時如此地火熱和柔軟。她不曾記得有人這么吻過她,只覺腦際一片空白,一股熱流自上向全身延燒,燒得她幾乎要癱軟下去。
像是察覺了她的情況,他極自然地將她兩手移至自己肩上,一手環(huán)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臀,撐住了她即將下滑的身子;而他的身軀,正以極親昵的姿勢緊緊貼著她。
一個柔軟、一個堅硬,幾乎是完美的結(jié)合。
突然間,他的舌毫無預(yù)警地侵入她的,引得她全身一陣輕顫。
“啊……”她不自覺地呻吟出聲,卻恰好讓他的唇舌更深入,奪去她的呼吸。
她的心狂跳,如擂鼓似的大聲。所有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全沖向大腦,炸得她失去了知覺。她幾乎無法再承受更多,突然,他的身軀稍稍后退,像是要結(jié)束這個吻;然這樣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卻讓她反射性地勾住了他的頸項,不讓他離開。
這舉動,讓他自喉際發(fā)出一聲低沉而充滿挫折的呻吟。
“望月!”他沙嗄地低吼,將自己硬生生抽離她,重重地喘著氣。
在她還沒恢復(fù)之前,他早已將她的頭輕按在自己頸側(cè),試圖平息她劇烈的心跳!疤!望月,你會讓我瘋狂的!”
她一時仍無法思考,只知道自己和他緊緊偎著,兩人的心跳和喘聲息息可聞。
老天!他吻了她!像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樣瘋狂地吻了她!而她,竟然也享受了那個吻!
他的呼吸漸漸平息,輕輕地放開了她。而在沒有他的力量支撐下,她整個人竟順著墻癱軟滑下,不敢置信地跪坐在他跟前。
他跟著她蹲下,鎖住她因情欲而氤氳的雙眼說道:“想清楚,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石磊,而你——經(jīng)過我剛才的證實——望月,你純潔得一如剛出生的小白免!
他撫著她滾燙的頰!坝涀!我只是做了七年來一直想做的事。別再把我當(dāng)孩子看……”
她仍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我、從、來、就、不、是、你、的、弟、弟!彼蛔忠痪涞卣f。
???
她在躲他,很明顯地躲著他。
已經(jīng)整整一個星期了,白天,他去上班,她請假;晚上,他回到家里,她卻將門緊緊地反鎖。
他在廳前煩躁地抽著煙,一支又一支,整個人幾乎要被煙霧所吞沒;但這樣,并不能讓他感到絲毫松懈。
他必須給她時間,他一再告訴自己;這么多年來,他始終扮演著弟弟和保護(hù)者的角色。就是扮演得太好了,才會讓她一直不把他當(dāng)成男人看待。想到這里,他不禁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他知道她從未愛過,他亦然。但每天每天,多了解她一分,他就多愛她一分。
他知道她聰明、美貌、堅強、能干;但他同時也知道,在她小小的心靈里,也有夢、有愛,有溫柔——就像一個小小的天堂。
孵則,她不需要把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孩帶在身邊,更不需要費盡一切心力來培植他。保鏢?如果真需要的話,以她當(dāng)時的財力,足以請得起世上一流的保鏢,但偏偏,她留下了他。
或許一開始是出于同情,甚或同病相憐。但,有多少人會因同情而做出這樣的事?他相信,只有她。一顆飽受摧折的心,卻仍能留下空間去愛另一個受傷的人。
她,是他的天使。
他愿用自己的生命保護(hù)她!
那么,愛上她是因為感恩嗎?不!錯了。沒有人會因為感恩而愛上另一個人。
那會是一種痛苦。因為,愛,就是愛,不需要理由,更沒有原因。
他起身,走到她的門前。伸出了手,卻又放下。
他必須給她時間,他再次告訴自己。一段蟄伏了七年的感情對她來說就像顆炸彈,震碎了她所建構(gòu)的生活。他知道她怕——怕失去那個她熟悉的小磊。
是了!他突然眼前一亮。他必須讓她明白這點。只要讓她明白這點,她就會知道她那些擔(dān)憂和堅持都是不必要的!想到這里,他舉起手敲上了她的房門。
喀!
幾乎是同時的,她的門應(yīng)聲而開。
“望月!”他欣喜若狂,臉上難掩興奮的神色。
若不是想通了,她不會在連續(xù)躲了他一星期之后主動走出那個房門。
“小磊……”她的眼紅通通的,像是才大哭過一場。
“望月——”他的手,不自禁地?fù)嵘纤念a。“別這樣折磨我,你可知道這些天來,我有多么擔(dān)心你!
她的眼,鎖住他的。“你——教我怎么辦——”這一切,好難、好難。⊥瑯鱼俱驳哪,她的心隱隱作痛。
“望月,我愛你,我一直愛著你!
她的柔美輕輕地捂上他的唇!安,別說,別這樣說。”這一刻,他的任何一個眼神、任何一句話,都足以動搖她的決定。她闔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小磊,我也愛你!彼p輕吐出這些字句,輕得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的雙眼倏然晶亮,像是聽到了令全世界振奮的消息;他忽地收緊雙臂,像在捧著珍寶般擁她入懷!拔颐靼,望月,我明白。自相遇的那天起,我們早已愛上了對方!
她垂淚。
“別哭,望月,為什么哭?”感覺到胸前的濕潤,他托起了她精巧的下巴!澳惴判,這一生,我不會再讓你哭泣!痹捖暢隹,卻已哽咽,他只知道她哭了,卻未曾察覺自己臉上的淚。
好長的一段路啊。他喟嘆。七年來,他緊緊地壓抑自己,只怕這樣的感情會傷害她;他一直在等,等自己足堪與她匹配;等她忘掉過去的傷痛。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永遠(yuǎn)也等不到這一天。
“小磊,你聽我說……”她埋入他胸前,雙臂緊緊地環(huán)住她的腰。
就讓她放肆一次吧。
他輕輕推開她,想要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卻更加地環(huán)住了他!安!別動!就讓我這樣抱著你一會兒!
“傻瓜!”他愿意這樣讓她抱一輩子!
“小磊,我們是不可能的!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我一出生就注定了無法見容于世——我是個私生子,一個連我母親都不知道父親是誰的私生子!”這是她從未道出的秘密,藏在她心里幾乎有一輩子了,但為了小磊,她必須剖開這血淋淋的傷口! “十七歲,我就已是程弘義的禁臠,一直到認(rèn)識你。這些年來,我的心中從沒停止過仇恨,即使不愿承認(rèn),但那排山倒海的恨意早已將我淹沒,我不能愛,也沒有資格去愛!如果你知道我的心有多么黑暗,你會害怕的,為我那永不熄滅的恨意感到害怕。畢竟,連我自己都害怕自己!不!別說話!我要你聽我說完!”她阻止了他。
“小磊,你還年輕,有著美好的未來和前途,還有——愛著你的女子!毕氲揭缣O,她的神情黯淡下來。“而我,只是一朵早凋的花,不值得你這樣待我……”說到這里,她早已數(shù)度哽咽,泣不成聲。
“望月……”他低喚,聲音里,有著沉痛與苦楚。
他知道她為自己的身世深深受到傷害,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樣的過去竟如此深植在她內(nèi)心,像一株砍不倒也燒不掉的魔樹般緊緊地將她牽絆。他以為,有了他的陪伴,至少,能在黑暗中給她一絲溫暖與曙光。但,令他心痛的是,原來她一直孤獨地瑟縮在那片陰影里,從來也未曾踏出半步。
天!這么多年來,她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度日的嗎?想到這里,他握緊了雙拳。他好恨!恨自己為什么沒有能力解開她的心結(jié);恨自己為什么無法安撫她受傷的靈魂。他閉上眼,阻止那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
望著他臉上痛苦的表情,她伸出手撫上他糾結(jié)的眉心!靶±,聽我的話,好好地過你的生活吧。瞧,就像咱們以前一樣,我是你的望月姊姊,你是我的小磊弟弟,將來,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我還可以有小外甥叫我一聲阿姨呢,那樣,不是很好嗎?你說是不是?”她仰頭,輕聲地問。眼底,卻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哀愁。
“不好!一點都不好!”他激動地握住她荏弱的雙肩低吼!拔乙阕鑫业钠;我要你喚我一聲磊;我要我們的孩子喚我一聲爸,沒有別人!就只有你、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多美的幻想。⊥碌拇浇俏⑽⒐雌,眼神有些迷NFDAB。那不正是她所想的嗎?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這一切能實現(xiàn),該有多好!
她?躉乇凰兆〉氖鄭潘難奐岫ǖ氐潰骸罷饈遣豢贍艿。小磊,你不?白這世界有太多的禁忌和陷阱,我的過去,太過復(fù)雜,我的年紀(jì)對你來說更不適合,這其間,有太多太多的責(zé)難和辛苦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噓——”她再次地阻斷他!皠e再說你愛我。愛是不能解決一切的;更何況——愛是多么虛幻而不切實際的東西啊。若是有一天,你不再愛了呢?”
她搖頭。“小磊,我是無法再承受那樣的傷害了!
“望月——我愛了你整整七年哪!愛得那樣刻骨銘心、愛得那樣心痛,我這一生,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的女子了!”
“不!別這么說!”她捂住了雙耳,用力地?fù)u著頭。“人是會變的,沒有什么是我能相信的,甚至,我連自己都無法相信,你要我相信什么呢?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尹如蘋又算什么?還有其他的女人呢?她們又算什么?”
“望月!”他捉住她捂住雙耳的手。“是的!我承認(rèn)!我是有過一些女人,但,我是個男人!你教我怎么忍——”他慌了,不知該如何接下去!澳切┡耍ㄒ缣O在內(nèi),我們彼此之間早有默契,那只是男女間純粹的需要罷了,與感情無關(guān)!
“你怎么能這么說!”她無法置信地?fù)u頭!皭叟c欲真是那么單純地二分嗎?若真是如此,你教我如何再相信愛情?愛一個人,又怎么能和另一個人發(fā)生關(guān)系?你能稱那叫做愛嗎?!不!我不能!一千一百個不能!”她狂亂地?fù)u著頭。
想起和程弘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沒有愛,也沒有恨,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和永遠(yuǎn)也無法磨滅的陰影。
“望月,我知道那樣是不對的。但,那些也都過去了。∧悴荒苣媚切┻^去的事來要求我,正如我未曾在意你的過去一樣啊——”話還沒說完,他卻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望月的眼神明顯地黯淡下來。“未曾在意我的過去?”她輕聲地道!叭粽娌辉谝,又何必提呢?”她早知道,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在意自己所愛的人的過去;尤其是像她那樣不堪的過去。但,她不能怪他的,不是嗎?
“望月,別這樣!我從沒有那樣想過,你別誤會了!”他慌了。
“我沒有誤會!彼p輕掙脫他,卻掙不開!拔以缯f過,我們之間不可能!你為什不聽呢?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歡、好喜歡以前那個小磊。他會安慰我、保護(hù)我、說笑話給我聽,而我,能照顧他、愛護(hù)他、給他我所有的一切。就像,像真的姊弟一樣。但——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殘忍地打碎我的夢?難道你不知道那是我僅有的一切嗎?石磊!你好殘忍、好殘忍——”她用力地推開他,轉(zhuǎn)身跑向屋外那片無盡的黑夜里。
石磊重重地跌回沙發(fā)上。
???
生命真諷刺,不是嗎?
這樣的心情,這樣的沖突,卻遇上一個云淡風(fēng)清的夜晚。若是在此時下一場雷雨,或許還能稍稍平撫她的傷痛。但,老天就是這么殘忍,即使是在深夜,依舊是如此月明星稀。像是在對她的人生做最大的諷刺。
躲過了石磊的追趕,她自灌木叢中攀爬出來,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只是這樣不停地走著。
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她會不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呢?她好想,真的好想,好想出生在一個快樂溫暖的家,然后長大、戀愛、結(jié)婚、生子,與她所愛的小磊一起終老。這樣的人生,應(yīng)該不算是奢望吧?但為什么,她什么都得不到。
不知不覺走到山崖,往下,可以望見點點燈火。好美。不知每盞燈下的人們是否知足而快樂呢?她輕輕地往前移,腳下,有些微微地發(fā)顫。
真傻!她在怕些什么?這世上,還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嗎?沒錯,她的仇是還未報,但報了仇又如何?到頭來,她仍只是一個人。
永遠(yuǎn)不要放棄希望!
瞬間,一個句子閃進(jìn)她腦海,像閃電般擊中了她。
如果可能,我愿承擔(dān)你的一切苦楚。
愛你,是我一生的夢想。
如果覺得寂寞,仰望天上的星,你會發(fā)現(xiàn)我一直默默的守護(hù)著你。
藍(lán)天、綠地、你和我、一個深情的擁抱,世界就已美好。
天哪!她垂軟下來,整個人跪坐在地,手,掩上了面。她不是一直都一個人的,還有,還有一個人在默默關(guān)心著她,給她力量、給她希望。
求死,多么怯懦的行為,怎么可以發(fā)生在她柳望月身上。如果她真死了,小磊會有多傷心自責(zé)、關(guān)心她的人會有多痛心,而那在地獄里的程弘義、等著她報仇的程浩一,才會是最開心的人吧!天!她怎么能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
突然,一個煞車聲緊急響起,緊接著車門開合聲、腳步聲朝她走來。
“望月?!柳望月?!”
她回過頭,臉上露出的驚愕恐怕連她自己都會嚇了一跳。
程浩一。她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
???
手握著熱茶,身上蓋著大衣,柳望月形容憔悴地坐在程浩一的廳房里。
“望月,你怎么會一個人在那種地方?”他關(guān)切地看著她,輕聲問著。
她不答話,只是盯著手里杯中緩緩升起的水蒸氣。
“望月,你說說話啊,否則你讓我該怎么幫你呢?”他接過了她手上的熱茶。
“好,你不說沒關(guān)系,讓我來猜猜……你是不是跟你那個小弟弟鬧翻了,所以才一個人跑出來?”
他這樣揣測并不是沒有理由的。石磊是她的親人,更是她的保鏢,而據(jù)他所知,只要有她出現(xiàn)的地方,一定就有石磊;而方才,她竟會在那樣的夜里單獨一人出現(xiàn)在山崖邊,可見,必定是和石磊起了沖突。
想起剛才的情景還不免令他有些擔(dān)心,要不是他因為煩著公司的事睡不著出來散心,也不會在那里遇著她,說不定,她早做了他以為她要做的事了。
聽完他的問話,她的眼里竟蓄滿了淚水,勾起他的不舍。原來對她的好感又增了幾分。畢竟,這樣一個動人的女子在他眼前落淚,他又怎能不動心呢?
“望月,你別哭!彼兆∷涇浀男∈帧!拔姨婺愦騻電話,要石磊來接你好嗎?”
“不!不要!”話一出口,她立即激動地阻止!昂埔唬也幌朐僖姷剿!”
對她這樣的反應(yīng),他倒是有些訝異。“望月,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讓你們吵成這樣?”
望月卻不答話。
他只得笑著道:“我記得你說過,雖然石磊不是你的親弟弟,但你們的感情比親姊弟還親。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事值得你這么計較的呢?”
她搖搖頭,既而頹喪地垂下。“浩一,你不明白。這次,石磊他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說,我在聽!
她晶瑩的眼里還泛著淚珠,細(xì)聲道:“前些天,我知道你的程氏遇上麻煩了。當(dāng)時我想以你的能力絕對足以應(yīng)付,所以也就沒再多想。但今晚我在查帳時竟發(fā)現(xiàn)有一筆額面不小的進(jìn)帳,查問之下,才發(fā)現(xiàn)石磊他——他竟將程氏的股票拋售一空,說是要趁大跌前賣出。本來,站在公司的利益來看,這是無可厚非的,但……”
說到這里,她的頰上竟微微泛起紅暈,瞧得他一陣心動!半m然我們對彼此的認(rèn)識并不深,但……我總覺得既然是朋友,就更不該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事情。但石磊說什么也不聽,甚至跟我吵了起來,我一氣之下就……”說著,眼底又滿是淚水!昂髞恚蚁氩怀瞿艿绞裁吹胤饺,身上也沒帶著錢,走到了山邊,就再也走不動了。沒想到,卻遇見了你……”
這樣一番話令他感到十分驚訝,甚而有些受寵若驚。他沒想到,她竟會如此維護(hù)他,甚至因而和石磊發(fā)生爭執(zhí)。這,令他太意外了。
“這——那我豈不成了罪人?”他的話充滿了歉意,卻也是滿心感激。
接連著數(shù)樁不順的事件,和太古集團(tuán)的落井下石,他本以為是他錯看了柳望月,甚至懷疑她接近他是別有用心的;但沒想到,她竟是一直在為他設(shè)想!甚至為他與石磊反目?這讓他對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有些慚愧。原來她根本就不知情!
這一刻,原先對她的感情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既然連唯一的疑慮都消失了,他原就認(rèn)定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的決心,竟更為堅定了。
“浩一,你快別這么說,這不是你的問題。應(yīng)該說,我對小磊太失望了。這些年我苦心教導(dǎo)他商場上的一切,縱然在商言商,講得是快、狠、準(zhǔn),但做人仍不能不顧道義。但是我沒想到,他竟會拿那些陰狠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的朋友。你說,他這么做,怎不教我傷心失望?”她難過得垂下粉頸。
她說得沒錯。程浩一的眼神充滿激賞。商場雖然多險,但為人處世若不能以道義為先,縱然可能發(fā)達(dá)一時,卻絕無法長久。這是所有商場老將都明白的鐵則。難得望月這么年輕就有如此心胸,真不愧是他程浩一選中的女子。
“望月,你的心情我懂。只是,你就這樣跑出來,石磊他……會擔(dān)心吧?”
她愣住了。
不是因為他說得對。而是……自她見到他到現(xiàn)在,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設(shè)身處地在為她著想,甚至,也替石磊設(shè)想。
她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他像他父親,是絕不可能說出這些話的。但,像程弘義那樣殘忍兇狠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個善良的兒子?
不!她不能動搖。她在內(nèi)心這樣告訴自己。不能因為他的片面之詞就動搖了她復(fù)仇的決心。
仇,是一定要報的!否則她和小磊這些年來所受的苦又算什么?
她無法忍受任何與程弘義有關(guān)的人、事、物。他生前,沒有因他的罪行得到一絲一毫的報應(yīng),死后,她更不會放他甘休。
什么叫“禍延子孫”他應(yīng)該知道吧。他的債,要他兒子來背!
“望月,你怎么了?不舒服嗎?”程浩一關(guān)心地問。
“哦,不,沒什么,只是走了一晚山路,有些累了!彼@才回過神來,虛弱地答。
“唉,你瞧我有多大意,凈顧著問你,卻沒讓你歇息。我看,你今晚就留在這兒吧,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解決,嗯?”他握住她的手,給予安慰。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昂埔,謝謝你,你真好!
“傻丫頭,說什么謝不謝,你肯留在我這兒,我高興都來不及呢。你就安心在這兒住下吧的,我會安頓好一切的。”望著她的柔美,他不自覺地流露愛慕之情。
在他幾近熱情的凝視下,她嬌羞地垂下了粉頸,順勢地枕上了他的胸前。“浩一,你對我真好。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他先是有些尷尬,但隨即,環(huán)住了她的雙肩。畢竟,有多少個男人能拒絕這樣美麗的女子呢?尤其這女子又是自己所屬意的對象。
他摟緊了懷中的人兒,給她溫暖,也滿足地笑。
本來,他以為這輩子是找不到他想要的女人了。那些貪戀他權(quán)勢的、喜愛他的俊美的鶯鶯燕燕,全都只是他逢場作戲的對象;蛟S,在沒見到柳望月前,他可以忍受娶一個那樣的女人做妻子。畢竟,他需要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事業(yè)。
但,在見過柳望月后,他再也看不上任何一個女人;因為,只有柳望月才是他想要的完美的伴侶。
有時,他真覺得老天對他相當(dāng)優(yōu)厚;給了他這副身家,又讓他遇見畢生所求的女子,這一生,該是沒有遺憾了。
如果她也能愛上他,他會珍惜。因為,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柳望月了!
偎在他的懷里,望月的雙眼熠熠生輝。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竟會讓她在那樣的時刻遇上了程浩一!本來她以為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能獲取他的信賴,沒想到事情卻是水到渠成;蛟S,這是上天可憐她,才會賜她這么一個絕佳的報仇機會吧。
她會好好利用的,她對自己許諾。
而小磊——想到他,她的神情又哀傷起來。她不能再想他了。未來,小磊會有屬于自己的幸福;而她,只要報完了仇,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