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機器所發(fā)出的各種單調(diào)的聲音,小管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呼吸已顯得十分平順的 幼蕾。他轉(zhuǎn)動著僵硬的脖子,眼睛不經(jīng)意的接觸到床頭幾上那本日記。
日記,是幼蕾的嗎?為什么會在這里,是東山帶來的吧!他伸手拿過日記,心里不 斷的為要不要打開它而交戰(zhàn)著——偷看別人的日記是不道德的行為。理智的聲音不斷的 提醒他。
里面或許有幼蕾為何想不開的解答,看看又何妨?情感中利己的那一面不停的誘惑 著。
管瑞言,你不可以這么做。
為什么不可以?我愛她,我要知道所有的事,為什么我不可以看?
因著情感的沖擊,小管最后煩躁的站了起來,背著手在房內(nèi)來回踱步,不時的發(fā)出 幾聲輕嘆。
像是下定決心似的,他坐在床邊的椅子,雙肘支在膝上,拇指不停的來回撫摩著唇 ,定定的看著幼蕾蒼白的雙頰。
「幼蕾,我愛妳,為了妳,我連下地獄都在所不惜。所以,幼蕾,我一定要找出讓 妳如此哀傷而走上絕路的原因!剐」艿吐暤恼f完,接著就翻開日記。
小管翻著日記的手越來越沉重,翻閱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他額頭布滿汗珠,心跳似乎要快半拍的自口中跳出。
天,這……這……「你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吧?」不知何時進來的東山,背倚著墻雙 手抱在胸前,看著他。
「這……我真不敢相信:這里面所說的瑞玉……她,她……﹂這瑞玉,她會是他那
柔弱又善良的妹妹嗎?
東山看著他。眼神中只有平靜,沒有其它的東西存在其中!肝覄偛鸥锢儆懻摿 一下,很有可能就是你妹妹。因為幼蕾去你家回來后,告訴秋蕾你妹妹有個很可愛的兒 子叫小宇!
「沒錯,瑞玉的孩子是叫小宇?墒,我們又怎能知道小宇就是瑞玉跟德宇所生的 呢?瑞玉她不是那種會橫刀奪愛的人,她不是這樣的人!」小管連忙替自己的妹妹辯護 。
東山緩緩的搖著頭!感」,我們并沒有怪瑞玉的意思,感情這碼子事是誰也說不 準的。緣分一到,誰能說是誰對、誰錯呢?只是,德宇已經(jīng)過世了;他就像是我們麥家 的一分子,如果……如果他真的有個兒子流落在外,我們要把他找回來;瑞玉所受的委 屈,我們必須替德宇彌補她,這是我們最起碼應該做的!
「那幼蕾呢?幼蕾心里的委屈,她所受的苦呢?誰又該為她承受這一切責任?」小 管指著床上的幼蕾,激動的問。
「她會活下去的,因為她必須。她只是一下子承受不了事實的打擊,如果她這么輕 易的就被這件事所打敗,那么她就不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幼蕾了!箹|山轉(zhuǎn)過身去,面 對著窗外黝黑的天幕,低聲的說出他的看法。
「是嗎?」小管只能呆呆的看著東山,現(xiàn)在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己心中紛亂的 思緒。一個是他所深愛的女人.另一個是他相依為命的妹妹……「德宇剛死之時,幼蕾 也是因為受不了這個事實而崩潰,她一直下意識的把德宇的死歸咎到自己的身上,認為 是她害死德宇的。」東山走過去注視著熟睡中的幼蕾。
「她……」小管詫異的張大嘴巴。「這……那不是件意外嗎?」
「沒錯,是意外。那天幼蕾因身體不舒服,所以她要德宇直接到公司去接她,德宇 就是在幼蕾任職的公司前不遠的馬路上撞車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她非常自責,她認為若 不是她要求德宇去接她下班,德宇也不會碰到那件意外。這三年多來,我們就只能眼睜 睜的看著她,拿這荒謬的理由,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己!箹|山想起來又無奈的嘆著氣 。
小管沒有說話,只是將幼蕾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不斷的輕輕搓揉著。這個女子 ,她是這么的癡傻,又不計一切的將自己全都系在一個男人身上,為他癡狂、為他
生 、為他死。
「我想,她今天之所以會走上絕路,只是一時胡涂,等她想通了,就沒事的!箹| 山嘆口氣,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
「不!我不能再讓她承受任何傷心事的打擊了!因為我會受不了的!她已經(jīng)像藤纏 樹般的附著在我的生活、我的生命中。我沒辦法,我沒辦法,我甚至連用想的都要抓狂 了,我要護衛(wèi)著她。因為,只有她過得好,我才有活下去的意義!剐」芤豢跉饪褚暗 說出心聲。「瑞玉是對也好,錯也罷!她所造成的任何痛苦,就全由我來承擔,由我來 補償吧!」
東山震驚的望著他!感」埽悴灰珱_動而感情用事了,瑞玉并沒有錯,我們不 會有人怪她的。我相信幼蕾也不會的。至于你跟幼蕾之間……我希望你不要太沖動了, 好好的想清楚吧!」他友善的拍拍小管的肩膀說。
「我不是一時的感情沖動,我——」小管急忙的想說明自己對幼蕾的狂熱愛意。
「我明白、我明白。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靜心等著幼蕾醒過來,其它的,以后 再說吧!」東山安撫他連聲說著!疙樒渥匀灰苍S是最好的辦法了!
「我知道,順其自然……」小管喃喃的說著,眼睛看著幼蕾,投射在腦海中的卻是 獨自走進產(chǎn)房,一個人手忙腳亂的為小宇換尿布、沖牛奶的瑞玉。這兩個女人是如此無 怨無悔的愛著那個超級大混蛋——李德宇,小管氣憤的一拳捶在日記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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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觸摸她的臉,很溫柔的從她頰邊滑過。幼蕾被那突如其來的感覺所驚醒,她 連眨了幾下眼睛才睜得開來。奇怪,是誰在嘆氣呢?
到處一片純白,她努力的再眨眨有些腫脹的眼皮,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不同于先前所見到的 那一片白,這里應該是醫(yī)院,她扯扯手腕上掛著的注射器,征征地看著那個背著她站在 窗口邊嘆息的背影。
小管,他在這里?這是醫(yī)院,她怎么會在這里?她輕輕的搖搖頭,試圖讓自己能夠 清醒一點。所有的事像是幻燈快速放映般,一張張放出片子重回她腦海中。
德宇……對,她昨天從姊姊家拿走了德宇的日記,然后……然后想好好的休息,所 以吃了幾顆安眠藥,幾顆呢?她也忘了……只是,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呢?
太令人震驚了,原來瑞玉口中的DAVID就是德宇,而小宇就是德宇的遺腹子。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德宇已經(jīng)死了,如今她再怨再恨也沒有意義了。依稀還記得德 宇所說的話——是誰在妳最無助的時候,待在妳身邊,是誰總是總是默默的守著妳—— 這話倒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這么長的日子以來,她竟然一直忽略了小管對她的好…… 可是,為什么她到現(xiàn)在還是不能確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她跟小管……會有未來嗎 ?而在心底的另一個角落,還有一個疑問靜靜的躺在那里——她忘得了德宇跟她之間所 有的風風雨雨嗎?
地想著想著,不由得發(fā)出一聲謂嘆。
「幼蕾,妳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小管一聽到動靜,馬上沖過來,俯下身看 著她。
「沒有,只是口渴。」幼蕾掙扎著欲坐起來。
小管聞言,馬上倒了杯水,冷熱攙和一起,還將杯子貼在自己頰邊試了試溫度后, 才端至她唇邊。
連喝了好幾口之后,幼蕾略為疲倦的呼口氣!钢x謝你,小管!
「沒什么。餓不餓?要不要我去買些吃的回來?妳姊夫先回去梳洗了,待會兒他先 送怡人去上學,送可人去保母那邊之后,會接秋蕾過來的!剐」芪⑽⒁恍Φ恼f!笂 知道秋蕾的脾氣,昨天晚上東山不讓她來,她可是相當不悅喔!」
「何必勞師動眾。我又沒有怎么樣,可以出院了嗎?」幼蕾拉起醫(yī)院那件薄薄的被 單,想下床。
「不行!剐」苌斐鍪秩ブ浦顾,兩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她看!赣桌,妳知道妳昨 天可差點把我們嚇死了?為什么要想不開,一口氣就吞下三十幾顆安眠藥?幸虧發(fā)現(xiàn)得 早……」
幼蕾茫茫然的看著他。「想不開?」
「我們都看過那本日記了。幼蕾,我替瑞玉向妳道歉,我相信她絕對不是故意要介 入妳跟德宇之間的!剐」芪站o她的手,誠心的說道。「請你原諒瑞玉!
幼蕾別過頭去,因為小管所說的話又惹得她想到傷心痛處,而淚眼汪汪了。
「幼蕾……」小管只能欲言又止的看著淚水不斷滾落她的腮幫子。
吸吸鼻子,幼蕾伸手抹去滿臉的淚水。「再說這些也沒有用了。畢竟德宇已經(jīng)過
世,跟我比起來,比較可憐的反而是瑞玉,她未婚生子,又必須獨自承受這個社會加 諸給她的壓力,還有小宇……」說到后頭,她已泣不成聲。
「幼蕾……」小管百感交集的看著她涕淚俱下的模樣,反倒想不出什么適當?shù)脑捳Z 來安慰她。
幼蕾接過小管遞給她的面紙,一張張的抽出來擦著淚水!钙鋵崳疫很羨慕瑞玉 ,因為終究德宇愛的人是她。而我,只是德宇礙于我家養(yǎng)育他多年的情分上,才跟…… 他……如果沒有遇到瑞玉,或許我們還有可能會有幸福的婚姻;但是,唉……「即使他 走了,留給我的只有滿屋子的空虛寂寞;但是在瑞玉的生命中,他卻留下最珍貴的禮物 給她——小宇。你說我又怎能去怪她,又要如何去怨她呢?她也只是個可憐的女人,因 為我們所深愛的是同一個男人,我就該怪她嗎?我沒有怪她、怨她,就如同我昨天夜里 并非想不開;我只是一時恍惚,糊里胡糊的就把藥丸給全吞了,我并沒有很強烈的想死 的欲望,我只是……」幼蕾因為哭得太過傷心而說不下去了。
「聚散由天,我想老天爺是決定我們要散的。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怨的呢,你 說是不是?」幼蕾好不容易才撫平內(nèi)心的激動,平靜的說。
「幼蕾,妳能想得開最好,這樣我們就不會再擔心了!骨锢龠呎f邊拭著眼淚走進 來。
「姊,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褂桌倮⒕蔚玫拖骂^。
「只要你想得通就好。昨天晚上我一發(fā)現(xiàn)日記不見了,可真把我嚇出一身冷汗。我 一想到妳要是知道這件事的話,那還了得!所以找跟你姊夫打了十幾分鐘的電話,都沒 人接,我就猜到大概出事兒了!骨锢僮谛」芏私o她的椅子上。
「幼蕾,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以后妳要好好的活著,而且要拋開德宇的影子,好好 的,不,甚至要活得出以前更好,這樣才能補回這三年來妳為了德宇所失去的歡笑跟快 樂!箹|山也拍拍幼蕾的肩。
「好好的活……」幼蕾迷惘的看著環(huán)繞在她身旁的姊姊、姊夫及小管!钢x謝你們 的關(guān)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的。但是,首先有一件事是我必須去做的,那是我的責 任跟義務,我必須去完成!
「什么事?」他們?nèi)齻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幼蕾轉(zhuǎn)向小管。「小宇。我要為德宇完成他未完成的事。小管,你愿意幫助我
嗎 ?」
「我愿意,我當然愿意幫妳做任何事。妳要做什么事?」小管狐疑的握起她的雙手 。
「妳會知道的,小管!褂桌傥⑽⒁恍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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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這會是件相當艱難的工作,幼蕾還是不顧秋蕾的勸阻,拖著孱弱的身體坐上 小管的車子,緊張的朝小管家前去。
提著兩袋德宇的照片及那本日記,幼蕾站在樓梯口等著小管搬動一口大皮箱。然后 兩人再一起登上電梯,看著小管按下五摟的燈號,幼蕾緊張得連連做著深呼吸。
「妳還好嗎?」
「我很好。到了,我們出去吧!」
「幼蕾,妳這樣會不會太勉強了?」小管停在自己家門口的看著她。「還是,我們 改天——」
「不,」幼蕾馬上打斷他的話!妇徒裉彀,我想早一點讓小宇見到他的爸爸。難 道你不希望嗎?」
小管動容的看著她。「謝謝妳,幼蕾!
「快開門吧!這些照片還挺重的呢!」幼蕾微微一笑的催促著他。但當門在眼前突 然打開時,她還是有著些許的不安。
上次踏進這屋子是到小管家做客,見到的是小管的妹妹及外甥;而今天,要進去是 因為里面是德宇真正的妻子,還有他的孩子,她必須為德宇來彌補他們母子。
「咦,哥,麥小姐,你們提那么多什么東西。俊谷鹩窈托∮钫诳蛷d的地毯上玩 著皮球,見到小管跟幼蕾手中的大包小袋,她詫異的問道。
小管和幼蕾對看一眼后,單獨的向前走去。他將小宇放進嬰兒車里,再嚴肅的面對 瑞玉。
「瑞玉,妳坐下。我……呃,幼蕾有重要的事要告訴妳!剐」芾鹩褡缴嘲l(fā) 上,靜靜的望著幼蕾。
「什么事?你們?yōu)槭裁瓷衩刭赓獾,哥,是不是你們要結(jié)——」瑞玉的話在她看到
幼蕾遞給她的照片時硬生生的斷了。「DAVID!妳怎么會有DAVID的照片?為什么?」
「妳知道牠的名字嗎?」幼蕾帶著哀傷笑容問道。
「我當然知道!」瑞玉迷惑的轉(zhuǎn)向小管!杆欣畹掠,我都喊他DAVID,連小宇 的名字都是取自思念他的意思……但是我不明白,他的照片怎么會在妳這里?」
幼蕾將大塑料袋里的相本都取出來,她一本本的在瑞玉面前展開。瞬間,各個年紀 、時期的德宇一一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
「這是德宇小時候剛到我家的時候;這是他第一次上臺演講;這是他參加校隊,噢 ,是足球隊,他們得到總冠軍……這是他念大學的時候,這是他剛進社會工作時的模樣 ……」隨著她的解說,雙手越翻越快,聲音越來越不穩(wěn)。
「幼蕾!」小管擔心的看著她。
「我沒事的。這……這是我們訂婚請客時照的……」看著照片里的德宇如此神采飛 揚,幼蕾終于忍不住的淌下兩行淚。
「訂婚……那么妳就是德宇的未婚妻?原來,他所說的并沒有騙我!天哪,我一直 以為他是在騙我,隨意胡謅來騙我的。他人呢?我要告訴他,小宇已經(jīng)會叫爸爸了!
瑞玉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的看著她。「妳今天來有什么目的?我……我們兩個并不是 故意要對不起妳的,我們一直提醒自己跟對方,他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墒恰墒俏覀 就是沒有法子克制自己,對不起,對不起!這不是他的錯,妳不要怪他,這全都是我的 錯!
他在哪里?我要見他,求求妳,讓我見他一面!」
看著哀求著哭得像個淚人兒的瑞玉,幼蕾嘆著氣將相本往下翻,自己的淚水也早就 泛濫成災了。
「這是德宇的告別式,這是他的牌位。他在我們訂婚后的第三天就出意外……去世 !拐f到最后,幼蕾只能掩著面,號啕大哭。
瑞玉的反應是怔怔地瞪著相簿,臉上寫滿了不相信。她猛烈的搖著頭!杆懒恕 不!不!他怎么可以死?他都還沒見小宇,他怎么可以死?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每天都還在癡癡的等著他,夢想著有一天他會來接我們母子,他怎么可以死了?
」
「瑞玉,我們并不知道妳跟小宇的事,直到我們找到了這些東西,我想這應該是屬 于妳跟小宇的!褂桌俸鴾I水將德宇的日記及那份信托基金的委托書交給她。
瑞玉打開日記看了兩、三頁,便將日記抱在懷里,閉著眼睛任憑淚水似斷線珍珠 般的往下掉!傅掠睿业饶愕鹊煤每嗤!誰知道我們早就陰陽兩隔、人鬼殊途了!德 宇!」
「瑞玉,妳振作一點,人死是不能復生的,妳要為小宇好好的活下去!」小管將 腳步踉蹌的瑞玉拉進懷里!溉鹩!」
瑞玉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神看著他!父纾宜械膲粝、所有的等待,都是一場空 !沒有用了!沒有用了!他死了,所有一切的一切,也都沒有了!」
「瑞玉,妳平靜下來聽我說!我知道妳難過,妳有沒有想過,還有別人比妳更痛苦 ?妳有沒有想到幼蕾的立場?妳痛苦,她就不痛苦嗎?而她還得忍著這些痛苦,把這些 東西送來給妳跟小宇!剐」芪罩鹩竦碾p肩,使勁的搖著她,似乎是想讓她能清醒一 點點。
瑞玉的下巴顫抖個不停。「你要我怎么辦呢?我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了。∥铱梢 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閑言閑語,生活再怎么空虛、寂寞我都可以忍受,那是因為,我 一直相信總有那么一天,德宇會回來接我們母子的,F(xiàn)在,我唯一支撐的理由沒有了, 你教我怎么活下去?」
聽著她的話,幼蕾也忍不住的低聲啜泣。她感到有人在拉她的裙子,低頭一看。原 來是嬰兒床里的小宇,他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在拉扯著她裙上的碎花布。
擦干眼淚,幼蕾抱起小宇,將他交到瑞玉懷中!钙鸫a妳還有小宇!他是德宇留給 妳最珍貴的寶藏。妳應該,不,妳必須為小宇而好好活下去!」
在淚眼相對中,幼蕾第一次感到自己心中的那份痛苦隨著淚水而溶化、而消失無蹤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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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恢復平常的模式,幼蕾每天都在花店逗留到很晚,早上也是一大清早就出門 。車子已經(jīng)取回來了,這回是換了方向盤及車頭燈,又花掉她一筆錢。她痛定思痛的結(jié) 果是,決定賣了那輛車。
「幼蕾,妳當真下決心不開車了?要不要再開一陣子,也許等熟練了之后,妳就會 改變主意的!剐」懿恢灰淮蔚膭裰。
「不了,我受夠了!自從買了車,我成天都繃得緊緊的,這種日子我厭煩啦!」
幼蕾也總是用相同的說法回敬他。對她而言,車子所代表的已不是方便,而是災難 的代名詞。
「那妳以后上下班怎么辦?」
「回復以前的日子,搭巴士或是出租車。」幼蕾對照著照片,插著客人所要的大型 插花。
「這樣不是太不方便了?」小管隨手拿起一小段幼蕾剪剩的鐵絲,在手中不停的纏 繞成圈。
幼蕾將大量的羊齒植物插進花盆的空隙中,頭也不回的對著鼻尖前的玫瑰和百合說 話!笡]辦法。搭巴士跟出租車雖然比較不方便,可是跟那輛總是為我惹麻煩的車比起 來,起碼我可以睡得安穩(wěn)些!
「妳可會考慮以其它的方法解決妳交通上的不方便?」隔了很久,小管的聲音才從 背后傳過來。
幼蕾回過頭看他一眼,聳聳肩又再回手中的工作上!甘裁捶椒,譬如說什么?」
「譬如說妳可以搬離開那里。我知道那房子對妳有很重要的意義,但是妳可以租出 去,不用賣了它!
幼蕾想起那間永遠冷清的公寓套房。是啊,她是可以搬離開那里,但她比較傾向選 擇賣了它。因為那間房子原是她和德宇的夢想開端,只是現(xiàn)在夢醒了,不,應該說德宇 跟她是有夢,但是他夢中的世界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小宇最近好嗎?前幾天我爸媽還在想著要帶小宇一起去祭拜德宇呢!」幼蕾一想 到小宇就滿心歡喜。
其實不只是她,連爸媽、姊姊、姊夫都很喜歡小宇。看到他,他們似乎又見到德宇 活在他們之間。這也就是他們唯一的安慰了——藉由小宇感覺到德宇存在過的軌跡。
「好啊,我回去告訴瑞玉!剐」芏似鸩璞艘豢!赣桌,妳呢?」
幼蕾用袖子擦擦臉上被花灑噴濺了的水珠!肝遥课以趺礃?我當然也會跟你們一 起去啊!」
「不,我不是說拜祭德宇的事。我是說妳呢?妳以后的生活打算怎么過下去?應該 說,妳對未來有什么打算?有什么計畫?」
「打算?」幼蕾大功告成的放下鉗子及鐵絲,繞著工作臺端詳著自己的作品。「 OK,完成了。怎么樣?」
「很漂亮。」小管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她說。「幼蕾,妳真是能干。在這么短的時 間內(nèi)就插好三盆花,而且還是妳自己一個人完成的,真是不簡單!
「這也沒什么,熟能生巧罷了!褂桌倌闷鹄伴_始收抬著桌上的殘枝殘瓣。
「你剛才問我對以后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把整個人生都計 畫好了又百什么用?天不從人愿的!」
「妳很悲觀!剐」苎凵皲J利的盯著她看。
「那倒不是,只是……只是我已經(jīng)學會,跟命運妥協(xié)或許是比較正確的態(tài)度!褂 蕾偏著頭想了一下才說!杆晕椰F(xiàn)在是混吃等死般的過日子,反正人生就是這么一回 事,何必想那么多呢?」
她將那盆花端到柜臺上放,馬上又動手插著另一盆。這盆的花材是劍蘭,大大的一 把橘紅而充滿韻律意味的花在眼前展開,幼蕾將劍蘭一枝枝的撿起來,用剪刀剪去枯葉 及過長的莖,然后再將一整把亂中有序的劍蘭插入一個中型的陶瓶中。
「今天生意這么好。」小管叨著一根葉子,坐在高腳椅上看著她說。就只要這樣靜 靜的望著她就好,所有的時光啊,他愿停格在這一刻,因在這被花所填滿的空間里,他 可以不去理會所有的現(xiàn)實及雜事;只要能和她靜靜的待在這既公開又隱秘的地方。
看著她姣好的容顏,奪人心魄的美目明眸。沁人的嫣然嬌笑,那些話藏在心中已是 如此的久了,可是他就是沒法子說出口。是否,他該想個法子打破這僵局?
他到底有什么話要說呢?自從德宇跟瑞玉小宇的事公開之后,便?煽吹剿霈F(xiàn)在 店里或是姊姊家。見了面卻又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幼蕾假裝 忙碌的拿出帳簿記著帳的想道。
他對她好,這她當然知道,她又不是木頭人。但是,她卻一直不能確定自己對他的 感覺是不是就是真正的男女之間的大情大愛;因為她從沒有這樣的經(jīng)驗。跟德宇在一起 時,所有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他們有共通的生活經(jīng)驗,有共同的回憶。
跟小管在一起時,所有的情況都不同了——他強烈的令她感覺到自己是個女人。這 是跟德宇在一起所沒有的,是的,總宇非常的疼愛她,她不但是他的妹妹、他的女王, 他甚至有時就像寵著寵物般的任她灑潑。發(fā)泄她的任性,包容她使小性子。
但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似乎是很空洞的、虛幻的。因為她從不明白他的心中在 想些什么,不錯,他跟她是如此的親近,但是似乎她只能接收到他所想要給她的訊息。
除此之外,她沒有辦法多接近他半步。
而小管,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是努力的想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這個發(fā)現(xiàn)教她又 愛又怕。她期待著他的努力使他們更接近;但是另一方面,那種被傷害的可能性又再度 的令她里足不前。
他會是她生命中共度一生的那個男人嗎?她又要如何確定呢?是他嗎?誰能告訴她 答案?
沉默持續(xù)的存在兩人之間,他們都避免看著對方。
告訴她啊,把你的感情全都告訴她,已經(jīng)快一年的時間了,難道你還不能確定她是 不是你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我知道,她就是我今生所不能錯過的人,我有強烈的欲望想要跟她共度一生,只是 她……要怎么讓她明白我對她的感情?最重要的是——德宇的鬼魂已經(jīng)離開了嗎?或者 是終我一生都得和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奮戰(zhàn)?小管咬著葉子不斷的思索著。我可以 確定她對我并非沒有感覺,就像前些日子秋蕾不是才探過我的意思——******
「小管,老小子你到底追不追幼蕾。俊骨锢俪糜桌俨辉诘昀,開門見山地問。
小管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過來!缸钒。也皇嵌甲返降昀飦砹?」
秋蕾伸出手指戳了他肋骨一記!干僭谀抢锝o我油嘴滑舌的了,我是跟你說正經(jīng)的 。」
「我也是正經(jīng)八百的!」他爽朗的笑著說,為自己倒了杯開水!覆蝗粖呉詾槲 閑著無聊,沒事就跑到這里讓妳消遣?」
「那你幾時才要向幼蕾求婚?我們可都是等得不耐煩了!」秋蕾忙著將剛批進來的 花放進冷藏柜中。
小管被開水嗆得連連咳嗽,他拍拍胸口看著她!肝覀?包括幼蕾嗎?」
「想得美喔,你還等著幼蕾向你求婚?是我們——我、我老公、我爹娘,甚至我
大哥也很關(guān)心。他說如果幼蕾結(jié)婚了,他無論如何也要趕回來。所以我很納悶,到底 你何時才要開口?」
「哈哈哈……」一時找不到答案的小管只能以一陣大笑搪塞過去!肝疫不知道幼 蕾的感覺如何。妳要知道,人越老臉皮就越薄了,萬一她要是……」
秋蕾的表情活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瞪著小管看!腹,老兄,拜托你不要說笑話了, 敢在商場上打混的人臉皮會?有道是「無商不奸,無奸不商」!」
「那是他們碰巧沒有在談戀愛的時候被看到吧?秋蕾,依妳想,我……可能成功嗎 ?」他旁敲側(cè)擊的搜集著情報,情場如戰(zhàn)場這句話可真有道理!
秋蕾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會兒!膏,依我看,現(xiàn)在求婚的話或許還有可能, 再耗下去的話,八成沒希望了。」
「為什么?幼蕾認識其它的男人了?」他緊張得坐直了身子。
「那倒不是。你沒聽人家說過打鐵趁熱嗎?你跟幼蕾交往也已經(jīng)快一年了,加上你 幾乎是天天約她外出,我們都在奇怪,怎么還沒有動靜?」
「我有想,但是我又不確定她會不會答應……」
「天哪?小管,我的天哪!你不開口怎么知道她會不會答應?小管,你真是個天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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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蕾臉上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仍歷歷在目,小管失笑的搖搖頭。
「你在笑什么?」幼蕾臺起頭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呃……幼蕾,我有一句話想問妳!故前,打纖趁熱,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可怕的 了,大不了失戀而已!他在心里不斷的給自己打氣。
「什么事?」幼蕾干脆放下筆,交握著雙手的看著他。小管今天有些反常,不知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管鼓起勇氣,從口袋中拿出那個一直沉甸甸的拉著他的口袋往下垂的小錦盒,趁 勇氣未消失之前趕緊打開它,像個小男孩急于要將自己心愛的東西獻給別人看似的,遞 到她面前——「幼蕾,嫁給我吧!」小管屏住呼吸,拿起那枚鑲了顆晶瑩剔透鉆石的戒 指,伸手
拉住她的手。
「小管……」幼蕾惶惶然的想伸回手,這才退了一步,想到自己仍戴著和德宇訂婚 時的那枚紅寶石戒指。
小管臉色大變,瞪看著那枚紅寶石戒指。她還戴著它!她還戴著德宇給她的戒指, 那是不是意味著她還將他放在心里?那么,自己……「嗯,也許妳比較喜歡紅寶石,畢 竟,那是德宇給妳的,妳當然應該留下它……我也是真的太一廂情愿了,我……唉,算 了!剐」茏晕医獬暗恼f。
「不是的,小管,我……你聽我說……」幼蕾望著手中的戒指,怎么也料想不到手 上的這枚戒指會惹得他這么激動。
「不用了,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了,不是嗎?我一直以為妳……」
「小管!你不明白這只戒指對我有多大的意義,我戴著它并不是像你所想的……唉 ,怎么說呢?」幼蕾急得直跺腳。
「是嗎?難道妳不是因為放不下德宇,所以還戴著他的戒指。妳能戴著他的戒指說 妳愛我嗎?」
「我愛你!我當然愛你!我……」幼蕾吃驚的捂住自己嘴巴。老天,她到底在干什 么?竟然如此赤裸裸的說出自己的心事。
小管的神色緩和了下來!甘菃幔咳绻麏厫畚业脑,把那只戒指脫下來,戴上我的 戒指!
幼蕾困惑的看著他!笧槭裁?小管,我告訴你了,這只戒指對我有很大的意義。
我可以再戴上你的戒指,但若是要我脫下這個戒指,對不起,辦不到!」
「幼蕾!」小管的臉色又緊繃了起來!笂呥@不是言辭矛盾了嗎?如果妳愛我愛得 夠深,足以讓妳放下德宇的話.為什么還要戴著他的戒指?妳為了一個死人,就可以不 顧我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感受嗎?」
幼蕾臉色蒼白的瞪著她面前的男人。「小管,你為什么要這么說呢?德宇已經(jīng)死了 ,你沒有必要再跟他計較了!」
「我不是跟他計較!」小管一個箭步的沖到她面前,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肝沂歉 你計較,幼蕾,我是在跟你計較。我已經(jīng)受夠了,總宇的鬼魂一直都在那里,他一直擋 在妳我之間。妳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妳的未來又是那么的不可測,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的想擁有妳的現(xiàn)在。但是我卻連這小小的愿望都達不到!幼蕾,妳到底要折磨我到什 么時候?」
他說完狠狠的吻著她,像是要把他的絕望全都傳輸給她似的,最后他們彼此氣喘吁 吁的看著對方。
「幼蕾,我愛妳。」他說完將戒指放在柜臺上,轉(zhuǎn)身朝外走。
「小管!」幼蕾用雙手摟著自己地叫住他。他要走了嗎?這樣的離開她,連再見都 不說一句嗎?
小管緩緩的轉(zhuǎn)過身子朝她綻出一抹哀傷的笑容!肝覑蹔。無論我在哪里,不管要 等到什么時候,我等著妳為我戴上我的戒指的那一天。不要夾雜在別人的戒指之中,只 為我戴上。幼蕾,我等著,妳知道我在哪里的!
「小管,小管……」連聲叫喚也喚不回他堅決的腳步,幼蕾只能頹然的坐在柜臺后 發(fā)呆,任淚水不斷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