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擺出這么大陣仗抓一個小女孩嗎?”
“我不僅要奪回冰雅,更要徹底斬斷‘四府’一切生路!卑俚澙淙淮蚶碇约阂簧碛タ“蔚某
深幽廳堂內(nèi)安坐的幾叢黑影寂然思索。
“‘白虎’,你在這事上似乎太過執(zhí)著!
“你們以為我只會放浪隨性?”
“不,只是覺得你沒必要因為這一點小事把局勢全面弄僵!
“別指望‘四府’會跟咱們把酒言歡了。人家自詡為清高之士、正義俠客,只管見義勇為,不顧百姓死活的!卑俚潙袘泻叱
“那個冰雅……究竟有什么特別?”
百禎冷眼斜掃,對方馬上展手苦笑!爸幌敫闱宄顩r,省得幫你幫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予理會,仿佛自己也是首度面對這個問題。
“她偽裝失憶的企圖吧!
“什么企圖?”
“就是沒有企圖。”百禎也覺荒謬地深深一嘆!八讼胗H近我以外,竟然沒有別的企圖!
“顯然她對自己的感情很有潔癖喔。”其中一名帶著酒窩的少女笑嘻嘻。
“你又使個什么烏拉屁!”另一名魁梧男子沒好氣地一哼。
“哎,所以你們幾個臭男人永遠(yuǎn)摸不透女孩兒心思到底有多纖細(xì)。”少女近似崇拜地酣然感嘆!澳銈兦,人家冰雅多有骨氣。只為了親近自己不小心愛上的敵人,就假裝失憶,作一場短暫的夢,沒有什么‘四靈’、‘四府’,沒有敵我,好浪漫!薄澳愕目谒蜗聛砹恕!蹦凶永溆。
少女連忙七手八腳地擦嘴巴,發(fā)覺被耍后,狠捶男子胃部一記,立刻痛得他咬牙切齒,一副鞠躬盡瘁狀。
“她沒有想辦法在‘白虎’府中探測任何情報?”仍有人陰沉質(zhì)疑。
“被愛情沖昏腦袋,連最重要的情報都忘了探!币蝗诵Φ。
“你豬頭。∪思沂遣恍加檬裁带B蛋任務(wù)來沾污高貴的愛情,誰像你,滿腦子任務(wù)任務(wù),結(jié)果你們‘四靈’跟‘四府’還不是一樣爛。狗咬狗,一嘴毛!”酒窩少女惡了個鬼臉。
“也難怪冰雅格格上次進(jìn)到‘四靈’的密會中,什么也不屑探索地扭頭就走!
“那就是她道德上的潔癖了。”酒窩少女揚(yáng)起羞怯笑容!斑@點跟她的元卿表哥好像喔,一片冰心在玉壺!
百禎腦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印象:冰雅胸前掛的水月觀音。
不管是她心頭上、或是心口中,他都要徹底鏟除這老是橫在他倆之間的障礙。
百禎離席入宮后,廳內(nèi)氣氛依舊凝濁,人人各有心思。
“看來‘白虎’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對勁!
“難得聽他談女人,有什么關(guān)系?”
“如果執(zhí)著到費(fèi)這么多心思。還不惜與敵手正面起沖突,就很有關(guān)系了。”
“找個人來拉他這頭猛虎一把吧!
“那就找女人羅!鄙倥冻鎏鹛鹁聘C。
“鴛鴦?”
“她不行!鄙倥笱蟮靡獾?fù)u搖食指!叭粢(zhèn)樁白虎‘,非得找個高明點的人才行。”
“死丫頭,再賣關(guān)子我就扭斷你脖子!”魁梧男子狂吠。
“百禎的老相好,江南文華佗,容貴姑娘。”
& & & & &
“原來你的喪失記憶是假的!”五嫂坐在被褥中驚嘆!昂ξ乙恢睘槟谴卧诮稚夏愎室獠徽J(rèn)我們的事內(nèi)疚,回來還跟你五哥反省了好久呢。”
“對不起!北抛诖策吂桥频噬洗寡鄣驼Z。
“沒關(guān)系啦,只是……你不認(rèn)我們不是因為氣大家都贊成你嫁給天魁師父的事?”
她搖頭。“我那時是扮演喪失記憶的人,即使看到熟人,我也不能認(rèn)!
“喔,那倒是。不過你做什么事都好認(rèn)真,連小細(xì)節(jié)也不放過。可你頭上的傷呢,也是裝的?”
“那是真的,只有失憶是假的!
“我覺得百禎貝勒好狠哪。他在酒宴上發(fā)現(xiàn)陌生老婆子明明就知道那是你,卻還追殺得那么緊,打破了你的腦袋!
“那是他的職責(zé),畢竟我們是敵人。”冰雅落寞垂望膝上的雪白小手。
“愛上敵人,實在很苦,連想光明正大地親近他都得如此大費(fèi)周章!蔽迳└袊@。
“不過你這法子實在聰明。因為失憶,所以分不出敵我,也因此不用顧忌什么無聊任務(wù),專心陪伴心上人就行。我下次也來失憶一下好了,這樣你五哥跟我嘮叨什么朝政時,我就裝傻,讓他自討沒趣。他跟我談情說愛,我才理他。”
冰雅苦笑。
“如今你的婚事該怎么辦?阿瑪已經(jīng)替你訂好與百禎貝勒的親,你元卿表哥卻安排你嫁給天魁師父,你會為了選百禎貝勒而和表哥撕破險嗎?”
“不會!睘榱藧矍闅У粲H情與友情,不值得,何況愛情在各種感情中,是最不可靠的一個。
“你不是戀慕百禎貝勒嗎?”五嫂詫異。
“年少癡狂是一回事,終身大事又是一回事。假裝失憶的事,已經(jīng)是一段夠荒唐的過往。關(guān)于戀情,我追求過,也重挫過,現(xiàn)在我清醒了,回到現(xiàn)實里做我該做的事!
五嫂不可置信地蹙眉瞪視,久久不語。
“冰雅,你可不要又為了順別人的意,就委屈自己的想法。你已經(jīng)在這方面吃了夠多的虧,尤其是婚姻大事,更不可以草草處置!
“反正……”冰雅抽了下毫無表情的面容!拔也粫鷶呈致(lián)姻。”
“百禎貝勒是元卿表哥的敵人,不是你的!彼崧晞竦馈
“我絕對和自家人站同一條線。”
“你!卑,實在是……“其實我覺得阿瑪為你選對象的眼光,比你表哥好!
“阿瑪只是想和百禎家的勢力結(jié)合!
“不見得,就連我都看得出百禎貝勒比你師父更適合你!
冰雅心頭微悸,既好奇,又不敢有所表示,只得沉默。
“你師父的確是個正人君子,但是太中規(guī)中矩,跟你這一板一眼的性子一配,枯燥得要命。他是會很珍惜你,可是日子一定會過得像杯涼水,索然無味,百禎貝勒就跟你投契多了!
“沒這回事!”她輕斥,雙頰溫度倏地升高。
“我是不曉得你們相處的情形如何,但無論你或他,只要話題一牽到對方,馬上就變得好專注、好敏感,整個人的氣氛都變了。”
胡說,她哪有!可是……她有嗎?她真有這樣子嗎……“冰雅。”五嫂溫柔地傾頭笑看她!叭绻o你一面鏡子,你就會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神情有多嫵媚。”
“我要回去了!”
她霍地起身,急急掉頭,卻踢到椅凳,跌絆在桌旁,震翻桌上熱茶,濕了一大塊桌中,尷尬至極。
“等一等,冰雅!我不是存心給你難堪!蓖蝗灰宦晞×业纳顕I,打斷了五嫂的急喚。
“五嫂!”冰雅連忙抓過床畔痰盂,攀位猛嘔不已的嫂子。
她痛苦地連嘔十多聲,只嘔出幾滴胃液,以及滿滿的兩眼淚水,涕泗縱橫,狼狽不已。
“冰雅,你別弄,這很臟。叫……嘔!”
她吐到整個人似乎都快由里翻到外了,最后才奄奄一息地攤回床上。冰雅輕柔擦拭她的滿頭冷汗,替她在額角及喉間扶上藥油,不斷按揉。
“謝謝,冰雅……
她沒有任何表情及反應(yīng),只是專心做手上工作。
五嫂會心而虛弱地一笑。冰雅這性子實在太吃虧了,除非有人能穿透她固執(zhí)的屏障,否則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那里面藏多柔軟的心腸。
“我這身子……真是不中用!
“孕吐是很正常的事!彼D(zhuǎn)身去絞把熱手巾。
“很少有人會像我……吐得這么嚴(yán)重,大家都以為……我是在故意裝病呢!彼裏o奈地自嘲一笑。
“沒人這么認(rèn)為!
“但我倒在床上這么多天,除你之外,卻沒一個人來看我……”平日熱絡(luò)的情誼,顯然只是表面功夫。
“每個人都有事要忙!
“你不也很忙嗎?”
冰雅懶得再辯,不自在地替五嫂更替臟污的衣衫。
“冰雅,在這府里,除了你五哥外,你是唯一對我好的。我家的地位實在不如你其他嫂嫂們高,每次我親近她們,都被看做是巴結(jié)討好。我好傷心,真的……好傷心!
冰雅默默地忙,靜靜地聽。
“不管過得再苦,為了你五哥,我什么都可以忍下去。因為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希望能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一輩子相伴,享受最平凡的幸福!
冰雅黯然停手,茫然凝睇繡被上的鳳凰于飛。倘若她失卻了絕色容顏、絕世的易容本領(lǐng),淪為一無是處的平凡人,百禎還愿意與她雙宿雙飛嗎?
“你呢,冰雅?你的夢想是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夢想。”那些永遠(yuǎn)不會實現(xiàn)的愚蠢渴望。
& & & & &城東茶樓的月嬤嬤算命鋪,已宣告關(guān)門大吉,但偶爾仍會有遠(yuǎn)道而來的情報販子來此買賣消息,冰雅只好隔段時日就來收拾殘局。
“你還來這里做什么?”跑堂倌在月嬤嬤的小客房里沒好氣地環(huán)胸瞪眼。“這條門路已經(jīng)由我接收,沒你的事了!
“我知道。”她將閱讀過的紙條丟到小火盆里。
“以后你就專心當(dāng)我的師母吧,大小姐。”哼哼。他對這種貴族千金向來反感,那種舉手投足、眉目流轉(zhuǎn)間的雍容氣質(zhì),惡心透頂!岸粵,聂]鄖耙茲縈玫哪翹墜ぞ卟豢梢園嶙擼鞲鐾醺詰南⒓吐技暗贗家膊蛔忌眨切┒妓鬮業(yè)畝髁。?
“都保管在永記茶行。”她淡漠地自衣袖里取出東西!斑@是提貨的單子和……”
路堂倌立刻狂喜地將之搶去,轉(zhuǎn)了幾次單子,雖然搞不懂這一團(tuán)團(tuán)字該從哪個方向讀,依舊看得很高興。
“你在提貨時記得帶這個印章跟……”“我知道該怎么弄,你別羅唆行不行?”
他等不及地馬上殺到永記茶行,卻因目不識丁,弄不清一堆程序,又回頭也把冰雅給抓了去。
“啊,就是這個!就是這個!”跑堂倌興奮地在茶行樓上的小房間里用力翻閱各個王府的格局圖。
冰雅像假娃娃般地寂然枯坐,看她用心繪制、細(xì)密裝釘成冊的資料被人粗暴地以大掌捏翻,平整精致的冊子,皺成一片片垃圾。
多年的默默耕耘,如今已變?yōu)閯e人發(fā)達(dá)的工具。她的所有努力,仿佛全都被拿去成就別人,卻成就不了自己,長期以來的奮斗,她得到了什么?
“你慢慢看,我先回茶樓了。”她顫然起身,以冷漠掩飾沉重的挫擊。
“等一下!
他傲然一喝!拔?guī)愠÷坊厝ァ!?nbsp;
“我這副老太婆模樣,沒人會起疑。”
“我不放心。”
冰難軟下固執(zhí)的態(tài)度!澳蔷吐闊┠懔!
“是啊,你的確是個麻煩!彼蓷壍匦β氏入x去!靶÷闊┤舨缓煤锰幹,難保將來換岜涑紗舐櫸場!? 這句令冰雅不由得警戒,正打算回府后和表哥討論這份讓人不安的感覺,卻在半途發(fā)現(xiàn)自己已陷在危機(jī)里。
“師兄?”
“你快點行不行?”前頭遙遠(yuǎn)的人形不耐煩地回頭大叫。
“等一下,師兄!”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曲折的巷弄里一彎過后便是一拐,回回轉(zhuǎn)轉(zhuǎn),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跟丟了身影。這些小道愈走愈隱蔽、愈走愈偏僻。沒落的人家、殘破的屋瓦、沒有一絲人氣的荒涼,使她愈追愈恐慌。
“師兄!”她該不會又碰到什么惡漢堵人的事吧!皫熜,你在哪里?”
“快呀,你沒吃飯是不是!”
左邊!她趕忙追過去,拼命地跑,某種陷入迷障的恐慌緊緊揪著她。
“師兄!”人呢?為什么不見蹤影了?
“這一頭呀!你的腳是用來干嘛的?”遙遠(yuǎn)的人影在夾道盡頭喝道。
她惶恐地拔腿狂奔,逃往他的方向。這條夾在兩片參天高墻的小道窄得無法兩人并行,天空被夾成一長條,窄窄的藍(lán)、沉沉的墻,逼得她喘不過氣。
快點離開,她實在不喜歡這種充滿壓迫感的幽暗之處。
她只顧往前沖,沒注意到前方一攤莫名的水娃,想也不想地踏過直奔,突然間,整個人往下疾速下墜。
怎么回事?她怎么會忽然往下掉?
她不但往下掉,而且是往水里沉,宛如墜入一口深不見底的水井。
怎么可能?她只是踏在一攤地上未干的淺水洼,怎會栽入無底洞般地不停下墜?
驚駭?shù)臍馀荽罅康赜伤诒敲俺,卻無法吸入一絲毫氣息。一呼救,就被灌入強(qiáng)烈的壓力與水流;一睜眼,看到的只是比黑暗更黑暗的探幽。
救命。她不能呼吸!師兄!
百禎請朋友施法埃她昏茫地轉(zhuǎn)眼四望,難怪這么多人。
“夾道!
“什么?”百禎一面疑惑,一面朝旁人使眼色,將熏爐撤去。
“我本來在夾道里!彼惓@潇o,卻語無倫次,神情呆滯。
“我們利用水道,借夾道中的水洼,把你從這里抓出來。”
她愣愣望著他手所指的大水盆。
“你把我從這水盆里抓出來?”
“是!
“為什么?”
“為了把你順利娶到手!
“為什么,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了嗎?”
百禎流露無可奈何的俊美笑容!叭舨皇悄惚淮坡檠枇四X袋,我真會因為這句話一輩子為你出生入死!
“我也是!彼窈⑼惚勘康、直立地死板答道。
“‘白虎’,讓她休息吧。驚嚇剛過,又吸了那么濃的麻香,我看她已經(jīng)有點神智錯亂了!
“那又怎樣?我覺得很好!卑俚澃V醉地笑撫懷里濕透的小身子。
“我也覺得很好!彼幕貞(yīng)呈現(xiàn)直覺式的呆滯,毫無情緒在內(nèi)。
“我看你還是好好睡會兒吧!彼σ允种杆⑦^她眼皮。“太乖的冰雅,一點都不像你。”
她靜靜地閉目沉入夢中,凝寂不動。
“睡吧,冰雅。睡醒之后,就可以準(zhǔn)備做新娘子了!
但她回來之后,卻淪入真正的惡夢。
& & & & &“我為什么要被扣留在你家?”她惶恐地在他房里怒喝。
“怕你為咱們的婚事太過煩勞。”百禎滿意地懶懶癱坐炕上笑看她,眷戀著再度將她手到擒來的快感。
“我沒有要和你成親!”
“只有你一個人在這么想。早點面對現(xiàn)實吧,冰雅!
“該面對現(xiàn)實的是你!彼旋X低咒!澳銢]有權(quán)利將我軟禁在此,讓我連一步也踏不出去。你這么做只會使我們兩家交惡,我表哥更不會坐視不管!
“好可怕呀!
她氣憤地握緊小拳,轉(zhuǎn)身踱向杵著彪形侍衛(wèi)的廳門。
“冰雅,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彼恢螘r貼到她身后,輕輕壓回她正怨恨地拉開的門扉!拔也皇翘氐嘏軄砗湍惆枳斓!
“走開!”她厭惡地推身后龐大的軀體。
“別再當(dāng)好女孩了,你管他什么養(yǎng)育之恩、師徒情誼,你難道連追求自我的膽量也沒有?”
她無可反駁地掙扭他的溫柔箝引,又被拉回花廳里。
“你喜歡我,喜歡挑戰(zhàn),喜歡冒險,這些我都可以滿足你,你還硬著脾氣在抗拒什么?”
“你無恥!”
“可是我很誠實!彼p掌圈在她高聳的胸脯下,撐著豐盈酥胸的輪廓!氨绕鸸首鞲邼嵉膫尉,我無恥得很正直。”
“你沒資格跟我談?wù)!?nbsp;
“只因為我傷了你表哥?”
“你傷害我的親人,還有臉妄想我會不計前嫌地和你在一起?”
“為何不也讓我成為你的親人,化敵為友?”
“你走開!”不要老貼在她面前呢喃。
“我從不跟人低頭,但為了你,我愿意向自己的姻親道歉,我不該傷了他雙眼。”
“卻可以阻止我向你的表哥再采取任何暗殺行動!
她反感地皺眉瞪眼!澳隳眠@種事跟我談條件?”
“我只是在承諾你,絕不傷親人一根寒毛。”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彼蓷壱缓。
“你總不可能以為‘四靈’永遠(yuǎn)不會對你表哥出手吧?他這么努力地想當(dāng)別人的眼中釘,‘四靈’不宰他行嗎?”
“你們‘四靈’果然是一群小人!
“而且是群有良心的小人!
“你也配講良心?如果有良心,‘四靈’為什么阻撓我表哥調(diào)查鹽務(wù)上私梟買賣的內(nèi)幕?”
“我們必須如此!
“因為你們正是從這不法勾當(dāng)中獲利!
“我不否認(rèn)這點,但我們行動背后有更大的用意。他要查鹽務(wù)可以,不過不能是現(xiàn)在!
“有何不可?”
“對你這種生在京城的豪門千金當(dāng)然有何不可,但你想過一般的小老百姓嗎?早先的三藩之亂,最近的西北叛變,軍餉的龐大需求幾乎榨干府庫,大衙門開始榨小衙門,小衙門就轉(zhuǎn)而榨老百姓。這些小老百姓放著價廉物美的私鹽不買,你要他們怎么活下去?”
“可……可是,買賣私鹽是不對的事,不對的事就該查辦……”“所以我說要查可以,但不是現(xiàn)在。百姓現(xiàn)在需要休養(yǎng)生息,等到局勢平穩(wěn),民生富足些,再查辦也不遲。”
冰雅沉默地杵在他懷抱里。她不知道這些,總以為對的事就得全力去做,完全沒顧念到一般小老百姓的生活。
“難道……元卿表哥做錯了?”
“他沒有錯,只是時機(jī)不對,所以我們‘四靈’才全力阻止他繼續(xù)查緝。否則他這一徹底查辦,不僅擾民,還會動搖國本!
“有這么嚴(yán)重?”
“他這一查,恐怕很多王公貴族的貪瀆爛瘡都會一并被扯出來。你想,皇上正全力南征北討,京中局勢卻一片混亂。內(nèi)部不安,他如何攘外?”
想到自己阿瑪涉入的兩件貪瀆大案,她不禁心驚膽戰(zhàn)。
這世界的確如表哥所言,太復(fù)雜,善中有惡,惡中有善、每個人各有立嘗各有說法。
她以前黑白分明的生活,實在單純得可笑,宛如孩童時代聽的簡單故事:好人一定是光明燦爛、十全十美地好到極限,壞人就一定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地徹頭徹尾爛到底。
“那……我該怎么辦?這樣我怎么分得出什么是對、什么是錯?”連善惡都變模糊了。
“看方向,而不是看表相。只要你的原則與堅持是朝正確的方向走,就對了。而那些看起來似乎很正直的行為、很正義凜然的言詞,有時只是表面功夫,里頭包藏的凈是邪惡。”
“那我呢……”她退縮地抬眼凝睇!拔視粫切皭旱?”
“為什么?”
她說不出口,羞愧地撇開了頭,卻被他的大掌支住下巴,迫使她面對他令人感到渾身赤裸的濃濁眼神。
“承認(rèn)你自己愛上了我,有什么好可恥的?”
“我沒有……我才不會……愛上仇人!笨上н@話說得太脆弱,沒她預(yù)期的強(qiáng)悍。
“成親之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我不能……“
“沒什么不能。”他吻啄她無助的紅唇!拔視婺憬忾_這道恩恩怨怨的枷鎖,就讓我們的敵對由這樁婚事終結(jié)吧,也好讓一切的沖突化為祥和!
可以嗎?她心底這項最深的期盼真的可以實現(xiàn)嗎?
“你……不應(yīng)該會這么做的!彼滩蛔∏勇曂侣!斑@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他霎時眨亮了驚異的雙眼,隨即流露贊嘆的笑靨!氨牛銓嵲凇碧豢伤甲h了。
“你是真心想與我表哥和解嗎?”
看她幾近渴求的純稚眼眸,他差點脫口直言。
“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我不要你為了刻意討好我而扭曲你的本性!
“我有嗎?”
“你好戰(zhàn),喜歡刺激的生活,對自己的親人看似和善實則淡薄,能利用的你是毫不吝于利用,也不覺愧疚,更不會覺得自己哪里有錯。”所以他肯向表哥低頭的說辭,著實詭異。
“聽來我挺惡劣的!
‘可是你很少在我面前掩飾你的惡劣。“
他的凝望突然犀利起來。“這樣的男人你也愛?”
冰雅頓時漲紅雙頰,有點氣惱自己的多嘴多舌!吧偻隳樕腺N金,也少把那個惡心的字眼掛在嘴邊!
“你不希望我變好?”
“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偽善。”
“即使我很卑鄙,你也愿意接納?”
“我可沒這么說!彼坏傻糜l(fā)難堪!白唛_,別纏我不放!”
“冰雅!彼琅f圈她的嬌軀,額抵額地嘆息!拔覟槭裁磿@么想要你?”
“因為人性本賤,愈是要不到的東西就愈渴望得到。”
“那為什么我已經(jīng)得到的,我仍想要?”
冰雅還來不及搞懂他的意思,就被他緊緊捧頭側(cè)、重重吻上去,宣示他的擁有,強(qiáng)調(diào)著他的獨占,間或含有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憤怒與焦躁。
她在下唇被咬破之際捶上他糾結(jié)的臂膀,阻止不了他的攻勢,反使他更加逼近,將她困在炕桌前。
“為什么會這樣,冰雅?”
“我不知道,你走開!”她頑強(qiáng)抗拒貼在她唇上的低吟,她不要再和百禎有任何暖昧關(guān)系。
“我從來沒有這么想要擁有什么。”但為何為了冰雅,他一再破壞自己的規(guī)矩,做些無法理解的蠢事?
為一個女人把自己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實在愚昧至極。為一個女人卯足全力、不計代價地爭奪到底,更是可笑透項。那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
“百禎?”
他的理智和感情……怎會一分為二?朋友說得對,他沒必要在這事上如此執(zhí)著。世上也不是只有冰雅一個女人而已,那么他為何還不抽手?
“百禎,你怎么了?”突然摟得她好痛,而且神色頗為怪異。
他靠在她額上閉目沉思,面容凝重。
他在干什么?他真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豁出理智到這種地步嗎?
是要就此打住,還是干脆蠻干到底?
冰涼的小手在他最混亂難忍的剎那撫上他雙頰,那份細(xì)細(xì)的撫觸,瞬時沁透他躁動的思緒,滌為平靜。
“你不對勁,到底是怎么了?”
他直直瞪入冰雅剔透的燦燦明眸,除了擔(dān)憂,他偵測不到其他企圖。
“你既然不愛我,何必管我死活?”
她拒絕被他冷冽的低咒刺傷,抽回小手傲慢地斜睨軒窗,卻半途被他抓住雙腕,將她的雙手再度擱回他臉龐。
“你干什么!”
他沉醉地閉起雙眸,品味這份撫觸的清雅溫度。這是什么感覺?
“百禎,放手!”
他恍若無聞,兀自陷入迷離中。他無法解釋,只得放任自己沉淪在這難以言喻的感受。他的聰明才智、他的老謀深算、他的成熟歷練,竟然沒一項能助他勘破這份眷戀。
他實在無法理解。
冰雅緩下掙扎,不安地瞅他。百禎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抓不住他的心思,卻不忍看他如此彷徨無助。雪白的小手放棄抗拒,改而柔順地?fù)嶂麆偫饪∶赖拿嫒荨Ko靜閉眼佇立,等待她的溫柔柔荑。
沉寂的屋里,兩人始終無語,生怕一字一句會破壞這份靜謐。
她怯怯地探索起這張令女人傾醉的絕俊容顏,撫掠他濃密微翹的長睫,他挺拔的鼻梁,他性感的雙唇。他微微張口含住纖細(xì)的手指,細(xì)密吻吮著,汲盡她的力氣。
“冰雅。”他沙啞而輕柔地夢囈著,俯身親近,雙唇卻被一只小手抵祝她像被人擾亂好夢似地不悅,掉頭閃避他的瞪現(xiàn)。
百禎冷睇良久,才轉(zhuǎn)而一笑!澳愎挥械赖律系臐嶑薄!
她蹙眉一瞥。
“連為我意亂情迷一下,你都會覺得自己背叛了表哥!彼麩o奈地松開箝制!氨牛乙呀(jīng)受夠了這場追逐游戲。”
他打算放棄了?冰雅頓覺失落,但……這才是他們最好的出路。再纏斗下去,這段感情也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
“你把我抓來,就……為了告訴我你已經(jīng)受夠了?”
“失望了嗎?”他挑眉揚(yáng)嘴角。
她羞憤地轉(zhuǎn)身而去,卻被他拉住,方便他觀賞她挫敗盈滿眼眶的丑態(tài)。
“你干什么?放手!”耍她還耍得不夠嗎?
“冰雅,每一個人都不看好我對你的執(zhí)著,為什么連你也這樣?”
“因為這根本就是條死路!”
“所以你放棄?”
“現(xiàn)在說要放棄的是你!”
“噓,冰雅……”他愛憐地將驟然怒泣的小人兒擁入懷里,牢牢圈住她的抗拒。
“我從來沒說過我要放棄你!
“我才不在乎你說什么!”可她卻無法控制心碎的抽泣。
“嘴硬的丫頭!彼μ蚴伤臏I珠。“撇開那些雜七雜八的麻煩不說,冰雅,你難道都不高興見著我?”
她難堪地埋在他頸后細(xì)聲哽咽。
“回答我!彼崧暫鍎裰!巴低档馗嬖V我,嗯?”
她脆弱地伏在他肩窩,沉寂良久,才悄悄點頭。
“冰雅……”他癡醉地?fù)砭o懷中嬌軀,深深嘆息!爸灰心氵@回應(yīng),要我把整個世界捧給你都可以!
但他終究沒有把整個世界捧給她,而是在數(shù)天后丟給她極度的震驚……百禎在軟禁她的這段期間內(nèi),已與另一個女人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