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路途中,喀爾瑪在馬車里始終沉默,任興奮過頭的書艷一個人咭咭呱呱個不停。
他可以理解書艷失控的高昂情緒,他卻無法理解自己。聽見書艷剛才在亭里對大伙說的那些話后,他就開始莫名地憤怒、不耐煩、厭惡,而且這些火氣全都沖著書艷來。
為什么?
有東西在他心底動搖了,應該已經沉寂、或者死去的、某種感覺漸漸不安分起來,逐漸被書艷引發得日益活躍,快沖破他堅實的控制與穩定。
他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陌生的混亂處境,只能沒來由地發脾氣。這樣也好,比原因不明的動蕩來得令人安心。
“所以書音就要求再多做幾套衣服,連首飾也得多買幾副,說是為我的婚禮做面子。天哪,我這個做新娘的,裝扮上的錢都花得沒她多了,她還嫌我對她太苛刻……”
“你能不能閉上嘴?”喀爾瑪終于受不了地回頭低咒。
“喔!彼Ь降叵料聛怼
他有沒有聽懂她左一句婚禮、右一句婚禮的暗示?是因為聽懂了才生氣,還是因為沒聽懂才嫌她聒噪?唔,還是別玩迂回的伎倆好了,她天生就不是那個料。
“喀爾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她一逕地自問自答。“我們之間的合作計謀萬一……萬一假戲真作了該怎么辦?”
“我不會假戲真作。”是的,他不會。他嚴厲地警告自己。
“萬一我會呢?”
“那又怎樣?”
書艷吞吞吐吐了好久,才捏緊拳頭一口氣倒出來,“我不想悔婚了。”
喀爾瑪先是沒反應,而后才錯諤地自車窗外調回一直懶得看她的視線。他瞳著大眼直直瞪她,仿佛見到一群豬在天上優美地飛舞。“你說什么?”
“呃……”奇怪,他怎么一點也沒有很驚喜,或是痞痞地損她,逗她?“我說……我可能……我……或許不會悔婚……”
“可能?或許?”
她緊張的小拳頭開始微微發抖。“別,別告訴我你從來……都沒發現過我的心意。我……其實一、一直都很喜歡……”
“青龍回來了!”
停妥的馬車外頭忽然奔出一群燦麗斑斕的色彩,歡喜地高聲迎接著。
喀爾瑪不予理會,死瞪著書艷良久才冷淡地轉身下車。
“下來吧,我們到了!
書艷傻傻地眨眼。他的反應好奇怪,有點像在生氣。氣什么呢?啊,當然,她的告白被打斷了,他當然會不高興,不過她倒有了松口氣的感覺。要知道,想在喀爾瑪逼人的絕俊面容前平穩說話,就得先有顆夠強、夠勇的心臟?磥硭凉M嬌弱的嘛。
她跳下車后不住張望華麗的府邸。
“這是哪里?”
“朱雀府。”他看也不看身后小人兒一眼地大步前進。
“是嗎?”她頭上的橫匾不是這么寫的啊。
“朱雀府是此地的別稱,只有特定的人才曉得!
“喔?特定的人?”她霎時雙眼閃閃發亮。
他沒力地重嘆口氣!拔也恢滥憬裉斓降资窃趺椿厥,但我鄭重警告,在此地,你聽到、看到的一切均不可傳揚出去……”
“我當然不會傳出去!彼牣惖卣0屠蠈嵉拇笱邸!爸灰悄愕碾[私,我絕對會替你守密!备静挥脩岩。
“書艷……”
“你可回來了。玄武等得不耐煩,早就翻臉走人,你還待在這兒跟人閑喳呼!”
書艷這才注意到門前那群衣香鬢影的優雅美女。哇……高佻亮麗,環肥燕瘦,各具風姿,而且氣質雍容,談吐不俗,一聽那口京腔,就知道是出身上流世家。
不過舉止倒不怎么上流。
“他們剛才在里頭為白虎的事大起爭執,你卻不知哪時溜掉了,讓他們更是火上加油。”一名艷女俏俏牽住喀爾瑪的大掌,手指交錯地纏握。
另一名嬌娃一手擱在他厚實胸膛上,正顏厲色道!鞍谆优淹,害咱們好不容易奪回的鹽務密函又落回‘四府’手里,把八王氣得半死!
“管他們的。”喀爾瑪哼聲一笑。
“他們打算再次借用你和江南監政衙門的交情,探探鹽梟們的合作意愿!
“我已經幫過的忙,就不會再浪費心思去對第二次。更何況失誤在別人,并不在我,我沒興趣擔任替人擦屁股的工作!
“我看這回你真的給惹毛了。”一名清秀少女咯咯甜笑。
“誰教他向來最受不了計劃好的事中途生變,亂他陣腳!
這句倒讓書艷心頭一驚,連忙保持鎮定。
“皇上上回私下召你密談,談的就是這事嗎?”
“不是,他是要我布線探查別的事!
“之前你替他暗中查出京城九門提督受賄銀萬兩的真相,他不是說要再升你官位兩級嗎?怎么到現在還不見動靜?”
“不是皇上不升,是我不受!
“為什么?”
他懶懶地哼笑。“官作愈大,權力雖高,卻也是人人攻擊的醒目標靶,何苦呢?還不如我現在這種不高不低、官小權輕的位置來得易攻易守,來得優游自在!
“這就是咱們青龍精明的地方了。”美女們貼著他身畔淺笑。
書艷諤然張口。她雖然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講什么,但……喀爾瑪竟厲害到連皇上也會借他手腕布線的地步?她居然用這種頂尖人才幫她做“尋找失物”的卑賤工作。嗯,看來她眼光的確不賴,連挑選伙伴都能一舉看中好貨。
“青龍,你近來究竟在忙什么?忙到讓朱雀、玄武都不太高興了!
“忙私事!彼卮疬@話時眼神灼灼眺望被擠在人群外頭的矮小書艷!爸皇沁@事不巧與‘四靈’有某種麻煩的牽扯!
眾女順著他的視線也一塊望過去,書艷頓時成為矚目焦點。
“好可愛的小客人,你近來準備訓練的新手嗎?”
書艷一臉茫然。什么新手,訓練什么?
“你哪個旗的?”
“正紅旗!睍G率直報上父親官職。
一旁華貴的艷女立即興奮地向她笑道!澳遣痪褪俏腋赣H屬下的一員嘛!彼裏峤j地牽起書艷的小手。“我是正黃旗承澤親王的三格格,你以后可以常來找我,跟我學習‘四靈’的規矩!
書艷傻笑,臉皮僵硬。八旗之中,正黃旗是“上三旗之一,貴族中的貴族,而他們家屬“下五旗”,貴族中的……“那個、你們剛才一直說的,是什么死靈啊?怪、怪可拍的。”
眾女的親切登時轉為警戒,轉向喀爾瑪。
“這是怎么回事,青龍?你竟然帶個毫不相干的外人進咱們這兒!
干嘛了?書艷錯愕。她們那眼神,仿佛她其實是坨看來很像鮮花的牛糞,玷污了她們貨真價實的尊貴與嬌艷。
“不是死靈,是‘四靈’,我和幾個朋友在一起的稱號!笨柆旈e散道。雖然連家人都不知道他另外有此一神秘身分,但他很想看看書艷知情后的反應。
他甚至有點反常地想看到他驚恐、排斥、厭棄或畏懼的神情。
“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就是我和朋友的身分,專門湊在一起干些神神秘秘的奇怪勾當!
“喔,那和文人雅士們組個詩杜、書會是一樣的意思嘛!睍G故做淡漠地努力自始身價!拔乙、我也曾經參如過類似的書會,就是鎮國公四格格的蘭泉書會啊。要、要不是我被家里太多雜務纏身,我現在也還是其中的一員呢!”
幾名艷女忍不住嗤笑出聲,弄得她小臉更加火紅?墒沁@己是她所能想出的最高尚、最人文的名目了。
喀爾瑪無奈地流露“真拿你沒辦法”的疼惜笑容。“好了,過來吧。”
他才將大手伸往書艷方向,女人們立刻巧妙地切身阻擋。“青龍,吏部尚書和內務府員外郎都在大廳等著拜見你,你不先過去瞧瞧嗎?”
“拜見我?”他啼笑皆非。
“還不是希望你能動根手指頭,替他們疏通些管道羅!
“我哪來那么大能耐!
“人家也明白你的這些能耐向來只施展在自己人身上,所以備了大禮來求你!
他皺眉哀嚷!鞍萃,別又來了。”
“答對了,他們的確把自個兒的女兒們帶來給你過目。我們都猜你會選尚書大人的二女兒,溫柔、乖巧、又漂亮,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完全符合你的喜好。”
“是啊,你們還真是了解我!彼麤]力地無聊敷衍。
“啊,你該不會也是因為這樣才和青龍勾搭上的吧?”眾女們無邪的和藹笑話一刀捅進書艷的要害里!澳悄憧傻枚喔鴥、萍萍、浮云學習,她們在這方面可是你的前輩!
“誰?”
“咦,你連這也不知道?”她們好生驚訝地轉問喀爾瑪,“她們三人如今仍在你房里服待嗎?”
喀爾瑪臉上沒有表情,雙眼卻犀利地刺探著書艷。“她們當然還在我房里!
書艷的震驚或許稍稍滿足了他惡劣的預期,但她的回應卻令他怔忡!澳恰阍趺催不娶人家呢?”
“娶她們?”眾女們嬌軟地笑成一團!澳欠N身分的女人哪配得上青龍!
“至少要有二品以上的家世才有得談吧。”另一名女子感嘆!拔业褂X得皇上有可能會將公主指給青龍,好收他做額駙,方便皇上使用。”
書艷直直盯著他,生平第一次思考到他是如何看待她的。她家只有四品,在他眼里算做哪種等級?或者,也是一個令他在背地大嘆“拜托,別又來了”的謝禮?可、可是,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他是想識她認讓他不同的面貌,不管好的壞的一面都向她坦露,這也算是某種、某種表達感情的方式啊。
“難得你會帶我出門,走這一趟,還真開了眼界!彼┯驳毓首鲩_懷!斑@回你讓我見識到你的底細,下回換我讓你見識我的廬山真面目啦!
“我沒想讓你見識什么,只是帶你來見毓琪!笨此翥档氖艽焐袂椋嬗X得自己惡劣透頂。何必因為她一語就說透了他心底不愿面對的真正用意,就如此狡言打擊她?
她愣了好久,才眨著大眼回神反應,“喔,你找到琪哥啦!
“你不高興嗎?”
“我……很高興啊!彼昧Φ剡肿齑笮。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太多聲音、太多意外、太多感覺都來不及處理。就連他領她到西院花廳,引薦他的諸位神秘好友,她都恍恍惚惚,傻笑了事。
更別說是喀爾瑪對毓琪中邪的詳細說明。
“所以你現在看到的毓琪,只是個空的軀殼,里頭裝的,是別人的靈魂。”
“喔。”她空洞地看著毓琪。
她好像也變成了空的軀殼,這中邪的怪病是不是會傳染?
“書艷!
“啊?”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啊!
盡管周圍都是位高權重的“四靈”核心人物,喀爾瑪依舊當眾直瞅著她許久。
“還在為剛才的事吃驚嗎?”
書艷也沒有佯裝不懂,只是無法面對他,就茫然望著毓琪。“我不是對你感到吃驚!倍菍λ约骸
她根本不可能和喀爾瑪在一起。這項線索很久以前就已暴露出來,她也嚴厲警告自己好多回,更經常強迫自己以冷靜的角度去評估他這個人,別被他的魅力迷得失去判斷力。很顯然,她還是判斷錯了。
怎么會犯這種錯?她的判斷力是不是有問題?看,琪哥不是好端端地坐在她跟前,干嘛為他白操心,還勞師動眾地四處尋人?看,她預計將東北人參換賣到的江南布匹,轉回北京定能賺到更高凈利,結果呢?東西全卡在天津關,損失慘重。看,她對喀爾瑪的期待又是一項大失誤……“書艷。”
“真好,找回琪哥了!彼s緊興奮道,繼而愈笑愈呆,最后淪為空洞的囈語,“還是你厲害,這么快就能找到人!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沉默?柆數芍齽t一逕呆望毓琪。
“我想……”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又凝聚起多一點聲音!拔以搸х鞲缁丶伊。”
“恐怕不行!被貞模菑d內諸位神秘男子中的一名。
“讓她帶回去!笨柆斏钌钅曀膫阮。“毓琪的事,我自會負責!
“這事已不是你一個人負責得了!蹦凶永涞馈!澳阕屧仑惱照业轿覀兊乃缹︻^,這是大功一件。放他走,就是大過了!
同樣在場的月貝勒暗暗輕咳。“我不是刻意找到這個裝著敬謹親王府元卿貝勒魂魄的空殼,這事純屬巧合。”
“既然逮到了,就理當歸咱們‘四靈’處置。”男子堅持不放。
“我說過,我會負責!笨柆斴p喃!白寱G帶她表哥回去!
“恕難從命!蹦凶拥膽B度益發強硬。
喀爾瑪霍然直起身子,巨大的體魄伴隨他肅殺的面容令男子不禁卻步。
“我說,讓他們走!笨柆斊胶偷牡袜q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那就給我們個理由吧!绷硪幻诖笠蝺扰杂^的陰森男子笑道!翱偛荒芙淘蹅兯腥搜郾牨牭胤诺舻脕聿灰椎念^號死敵,就只為了寵你的女人。”
“我不是在寵我的女人,而是我與書艷有約在先!
“什么約?”
“我負責替她找回毓琪,她負責向我悔婚!
“去!逼渌艘踩滩蛔≥p笑。
“事情并非你們所想的那么單純!痹仑惱胀ι矶。“喀爾瑪這么做是為了奪得他家的王爺寶座,好守住他母親在族譜中的位置!
“奪得權位的方法,不會只有這一種吧?”
“喀爾瑪的祖父非常偏受書艷,一直想要這樣的女孩做下任的當家主母,加上嫡長孫雅朗阿身有殘疾,不是他屬意的繼位人選,才決定由書艷來挑。她挑中的丈夫,就是下一任王爺!
“然后又要她悔婚?”
“對,因為喀爾瑪要的是繼任王爺的實權,不是書艷。只要責權一到手,婚禮上立刻換新娘,由喀爾瑪的表妹——另一個葉赫那拉氏來做他的元配,統御整座王府!
書艷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瞬間凍結。
時間靜止了,呼吸靜止了,心跳靜止了,世界也靜止了。她聽不懂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細節,她只聽見一句話——只要實權一到手,婚禮上立刻換新娘。
他對她從來沒有任何意思,是她想歪、是她誤解。她弄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她怎么會犯這種錯,怎么會?
“你們不讓書艷帶她表哥回去,就等于是在破壞喀爾瑪的奪權大計!痹仑惱锗嵵馗嬲]。
整座大廈陷入思索的沉寂。
“這樣看來,我們確實不能強留毓琪在此!币幻险咴诒娙酥械驼Z!暗潘,豈不是縱虎歸山?”
“我會負責,只是我的計劃會有些……”喀爾瑪倏地睜開決絕雙眸!案鼊印!
“別擔心,不會有任何更動!睍G一直盯著自己反映在毓琪瞳中的倒影,一張生硬、笨拙、幼稚的呆相!耙磺卸紩穩當當地按講好的計劃進行!彼赂业剞D向,面對喀爾瑪幾乎可以刺穿她腦門的嚴厲視線。“你放手準備婚事吧,我會守約,確實悔婚。”
喀爾瑪數度想開口,卻找不到聲音,也不知該說什么。
不對,決不是他要的結果。她天真的堅持呢,之前的告白呢?腦中另一個強烈的聲音卻警告著。這才是最正確的狀況,最穩當的結果,一切都按部就斑地跟著他的計劃走。
但他希望她毀約,渴望書艷那句他作夢也想不到的美妙傾訴——我不想悔婚了。
此刻他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混亂。原來他一直期盼著書艷毀約,不顧一切地嫁給他,弄假成真。這項頓悟才是他震驚的最大關鍵。
難道他期望計劃失敗,好得到書艷?不可能,事關家族未來與母親的危機,他豈會棄之不顧,反去貪圖男女間可笑的小情小愛?
根本不可能!
“沒想到本領逼天的東方青龍,竟被一個小女孩輕松拐倒!边@句優美輕語伴隨著呵呵淺笑,疾風般地赫然橫掃整座廳堂,旋為一股陰冷的詭異氣流,奔竄翻涌。
合掩的門靡與一長排的窗欞發出不安的咯咯響動,仿佛特有狂風暴雨來襲,可是門外春陽和煦,晴空萬里。所有的視線頓時轉向大椅上被粗壯侍衛環伺的美少年。他紅唇皓齒,有著似男似女的幾細特質,一對晶燦大眼與書艷極為神似。
“幸會,元卿貝勒。”喀爾瑪陰狠地笑望毓琪。
“哪里。托你的福,我才有機會得見‘四靈’及諸位閑人的真面目。”
“這家伙!”一名火爆男子正想沖上去揪他衣領,卻被喀爾瑪拾手輕揮,重重摔跌到角落去。
“青龍,難道你真要放這個危險分子回書艷格格家去?”仍有人放不下心。
“我說放就放。”
“可是……”那人給喀爾瑪淡淡一瞟,立刻放棄討價還價。
“早告訴你別放這么多雜碎進來,朱雀!笨柆斃淠。“七嘴八舌,綁手綁腳!
坐在廳側大椅上的男人勾起嘴角!皼]辦法,我必須多抓些人進來,才能擾亂咱們‘四靈’的氣息!
眾人不解,啞口無言,月貝勒又忍不住打破蠢笨的僵局。
“元卿貝勒的靈體沒有視覺,全憑每個人不同的氣來辨別。人愈多,氣愈亂,他愈難掌握‘四靈’的位置。”
“如果你別礙著我的手腳,我會處置得更俐落!敝烊腹掳恋仄惩帻埧柆。
“我說過,不準動毓琪一報寒毛,我要的是活口!
書艷沒有力氣去理解這場亂局,只模糊意識到他們似乎想對琪哥不利。
“那我還真得謝謝青龍的格外保護!必圭魇鎽械爻寥氪笠,搭著十指交疊雙腿。
“我不是在保護你。必要時,我會直接取你性命,元卿貝勒。”
“呵,那我得好好住在毓琪這兒了!必圭魉煽跉獾剌p拍胸脯!靶液脮G在你心中頗有分量,否則我早小命不保。”
書艷愈聽愈不對勁,但她頭好亂,不知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這整個世界有問題。而且,她沒有力氣繼續和喀爾瑪共處一室……
“恕我不跟你們攪和了。琪哥,我們回家!
毓琪馬上起身,揮毛屑似地以食指輕輕彈開侍衛原本擋在他身側的大刀,彎起得意雙眸,揚長而去。
“他媽的,為什么要放這種人在咱們的地盤上撒野!”一名沉不住氣的男子抓起刀往毓琪背后殺去。
下一瞬間,就只見男子交抱著頻頻顫的雙手脆地哀叫。
“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對他出手!”喀爾瑪狠聲警告。
“這么怕書艷恨你?”毓琪呵呵笑。“你挺疼她的嘛!
一聲劇烈啪響猛然打向毓琪的俊臉、震得他整顆頭重重甩往一邊去!澳阋以僬f一句這種找死的話,我就揍扁你!”
在場的幾個大男人無不望著書艷傻眼。“什么他很疼我,我在他心中很有分量。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資格羅唆!也不想想今天這種局面是誰闖出來的禍!”她嘶聲怒吼。
毓琪呆呆地偏著被打歪的臉龐,緩緩伸手撫上紅腫面容,登時兩眼一紅,珠淚直落。
“好痛……人家的臉……你干嘛打我?”他嚶嚶哀泣起來。
“你哭,你還有臉哭?”
“書艷,你過分!為什么要打人家的臉?”毓琪心痛地捂著他最自豪的俊容細聲哭號,十足十的娘娘腔!斑@到底是哪里,他們又是誰,你為什么要這樣當眾欺負人家?”
“這是毓琪,這才是毓琪原本的性格!”月貝勒驚叫。
所有人陷入錯愕中。之前他們用盡各種深奧招數,都破解不了毓琪身上的復雜奇咒。書艷隨便一巴掌,竟打破了一切屏障?
喀爾瑪也陷入錯愕中,但令他失神的不是她那一巴掌,而是她硬逞堅強的破碎淚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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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遠在京城另一方的敬謹親王府內也為之震蕩。
“怎么了?”雙眼皎亮的貴氣男子淡然轉望茶喝到一半便失神的元卿貝勒。
“被打回來了!
“什么?”
“我的咒術從毓琪身上被打回來了。”
男子不悅地蹙眉!罢l打的?”
“書艷格格!
一個小女孩?簡直令人啼笑旨非!八窃趺窗涯憬o打回來的?”
元卿寂然撫摸著桌面,仿佛撫摸著宇宙洪荒的古老秘密!八砩蠋е撤N東西!
“是那東西將你給彈回來的?”
元卿癱靠椅內,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揉著額角無奈感嘆!罢嬖悖瑫r間就快來不及了,還半途捅出這種摟子!
“不是己經掌握住毓琪了嗎?”
“不!痹涿H荒麖d外燦燦庭花,沉身于幽暗的屋內。“毓琪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只想借他來釣書艷!
“釣她?”哈。
“她身上有我要的東西!
“該不會就是將你自毓琪體內彈回來的東西吧?”
“沒錯!痹潢幚浠貞!拔以珉[約感覺到她身上有某種奇特的東西,將會對我不利。我一直拐彎抹角地想探出那東西究竟是什么,可惜……”
“毓琪這顆子卻被青龍喀爾瑪搶先一步吃掉了!
“沒那么容易的事。”元卿霍然起身,優雅的纖長身影縹緲步入更深的黑暗中!拔也虐埠玫钠遄,豈容他這么簡單地就給吃了去?”
男子懶懶支頤!暗降资裁礀|西有這么大本事,又會對你怎么個不利?”
“會克住我,使我永遠也無法出手!
“說得活像是八卦克妖魔!
元卿詭異地回身側瞥,大半俊美的輪廓融在塵內黑影中,只有那些勾魂攝魄的邪美雙眸,閃耀晶透冷火。
“開玩笑的。”男子苦笑地舉起雙手。
“不,你說得對,我是妖魔。但縱使是八卦,也克不住我!
那書艷身上震退他的,究竟是什么?